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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王总和一位病入膏肓的病人握手后，回家洗手用了将近一瓶的洗手液……  根据王蒙同名小说 李育峰编绘 01  王总开完会刚回到办公室，秘书还是请王总接见了她。她老伴十天前死了。死者是无官无名无足轻重的角色，是他下属的下属的下属。但是死了。而且女同志说，有重要的话面谈。 02  女同志走进来含泪给他鞠了一个深躬。她五十多岁的样子，头发差不多都白了，喘气挺重。他吃了一惊。“谢谢您！谢谢您！”女同志用嘶哑的嗓音说。“我丈夫最后的时刻还说到了您。” 03  “什么，说到我？怎么会说到我？”王总吓了一跳。死人的事是很麻烦的。不开追悼会就更麻烦。要停尸谈判。讣文上要加最好的形容词。还要解决亲属的城市户口。丧葬费也要另算。 04  女同志含泪而不无欣慰地讲下去：“我丈夫说，他一事无成，他微不足道。但您关心他，您是唯一关心他的领导。您使他临终时感到了温暖。感谢您！对不起，我耽误了您的时间，再见，告辞了……” 05  不对呀！这是怎么回事！素昧平生，毫无印象，无功受谢……但是，怎么办呢？对一个服丧未亡人说，不！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的丈夫，你的感谢像是在发昏，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温暖和感激的…… 06  “这个，这个，”王总含糊地在嘴里咕噜道：“请保重，请节哀。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我们的，请留下地址和姓名……”看到了女同志眼里的泪花，他的眼睛也湿润了。 07 五天以后，随着汽车驶过一个大坑洼的地带，王总终于想起来了。 08  两年前，他担任厅长的时候，去省委开会，随着轿车一个大颠簸，车抛锚了。司机说，要半个小时才能再叫一辆车来。 09  这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他没有法子，便走入一个附近的居民楼。他的一位身患不治之症的下属的下属恰巧住在这所楼里。于是他去看望了他。他看到一个苍白的蓬头垢面的病人，因他的到来而显出笑容。他永远忘不了病人从被子下面伸出的细瘦枯黄带汗的手。 10  回家后，他因为洗手用了快一瓶的洗手液。他很快忘记了这事儿，他也没去想病人又活了多长时间。 11  他不知道是应该自责还是欣慰。是坚守诚实，冒着刺伤善良者的危险，退回他不配得到的感激？还是就这样接受了一个人临终前念念不忘的刻骨铭心的感情？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掌心发热。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 觉得掌心发热 确实有许多待援的手伸向了他…… 您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请您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编辑｜赵一锦 编审｜肖承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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