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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志刚 志刚，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他和我从小学一年级就是同学。虽然当年班上只有19个孩子，但我对他的清晰记忆是从四年级的一次乡里竞赛考试开始的。纵观小学六年，除了这一次竞赛考试我没有考第一，其它时候都是第一，所以谁是第二我都不关心不清楚。而这次考试，超过我的就是志刚同学。 五六年级都不同班，六年级时偶然听郑老师说志刚天天早上去晨练，非常好。于是，在那年冬天的一个早上，我也想去练练，顺便验证一下老师的话。六点出发，到了南河，远远看见志刚他们家七八个人在晨练，好不羡慕。当时不知怎的，竟不好意思上前说话。自己沿河跑一圈吧，却正碰上郑老师骑车去地里干活。郑老师还表扬了我一句，高兴的我锻炼了两天，就结束了。其实我并不懒，小学四年，早上八点上课，我总是和去外村上学的姐姐一块吃饭，最晚七点半就到校了。五、六年级我也是前几名到校。后来我才意识到，我学习好，不是我聪明，是因为每天早一点，多一点学习时间，还有就是当了六年班长，老师多些教导。 1996年的秋天，我们作为胜利者来到距家十华里的杨集中学读初中。210个人的初一，到了初二竟走了70多个人，我所在的48班就夭折了。我分到了志刚所在的49班，好友涛分到了47班。后来，走人之势也没有停止。于是，放学的路上，又多了一个志刚。志刚是个故事大王，每天傍晚，他都给我讲一个故事。让我好生羡慕。我都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的这么多。直到后来，到了大学图书馆，我读了很多故事书，看到了很多当年志刚给我讲的故事文本，越发觉得志刚故事的准确、广博，他的童年比我幸福。 1997年春末的一天，我们冒着那年并不贵的春雨，一手打伞，一手扶车，行了十里地来到学校，已是七点四十了。刚进教室，雨正开始下大，我心里才庆幸没有淋太湿，其他同学就提醒我去王可忠中学参加竞赛考试。我感到蓦然，同学说老师昨天就说了。好吧，马上行动。8点，耿老师带着我们六七个同学开始了南征。王可忠距离我们十里地，老天爷又下起了大雨，还好没有风，而且都是柏油路，这对于从家十里土路奔波而来的我们可谓是地利了。骑车是不可能的，汽车连想法都产生不了。步行是最佳方案，有老师，有男女同学，这就足够了。 耿老师和女生走得中规中矩，我和志刚这走走，那看看，时常偏离正途。走出三里地去，发现时间用去不少，身上慢慢湿了，鞋子早就湿透了。距离目的地还有三里路的时候，雨小了。我们男生干脆收起伞，在雨中小跑起来。那个时候，我们想的是无论如何，也要在九点前赶上考试，而没有考虑会不会生病感冒，这种傻帽精神就是初心吧。 8点五十分，我们准确坐到了自己所在的考场，监考老师还没有来，看着其他早就以逸待劳的王可忠学校的学生，我想我们刚取得了一次与自然战斗的胜利，他们不会想到我们是怎样来到的，也不会知晓他们眼前的对手多么强大吧，分数上见。 上午一场语文，到半场我就把鞋子和袜子都脱下来了，实在难受。正所谓光脚不拍穿鞋的。考完后，我们在小雨淅沥中去食堂吃饭。我买了两个馒头，一块红豆腐，花了5角钱，当时还挺心疼。下午考完数学和英语，五点了。考完数学，外面基本不下了，我祈祷考完英语雨停，可天不遂人愿，外面的雨还是下着，渐渐又大了。反正都是湿的，我们也不怕什么了。等赶到杨集，其他同学都投奔亲戚家去了，天也黑了，雨也小了。我和志刚谢绝了同学的礼让，回家。 这个雨夜，我和志刚收起了雨伞，毅然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泥泞的路上。出了杨集，雨小了，风却起来了，裹挟着一两个雨点断断续续打在我们脸上。田野乡路上，没有车，没有鸟，没有虫叫，周围只有风声和柳树摇晃的声音。我和志刚哆哆嗦嗦地走着，冻得话都少了。几分钟时间，天空突然放晴，露出漫天贼亮的星星。正是星星点灯，照亮孩子回家的路。那天，我回到家，当脱下一身湿衣服，擦干被雨水沤白的脚，盖着被子喝菠菜鸡蛋汤时，已经是8点十五分了。直到现在我都在想，经过那天，我觉得自己长大了，敢和自然界的风雨对抗了，可如果没有志刚，胆小的我敢不敢在那个晚上一个人走过十里风雨乡野路。现在想来，职场趋利的风雨比自然风雨可难克服多了，正类似苛政猛于虎。那个雨夜的结伴，使我们彼此有种英雄惺惺相惜之感。 到了初三，各门功课都挺紧张，体育也考，还是60分。有单杠、立定跳远和男子1000米跑步。学校规定每天五点四十和下午最后一节课跑操，从校门口跑到百尺杆村路口，七里路程，来回十四里，一天28里路。刚开始，我一口气跑不下来，身体单薄，又吃得没营养，被志刚落下了。但我不认输，多吃馒头，文化课数一数二的我，怎能落后。一个月后，我也能一口气跑完了。记得当年刚开始跑时，吕老师刚毕业，正年轻，人高马大，手长腿直还不胖，早上拿个大木棍子，在后面撵我们。后来，没人管我们，我和志刚也是一口气跑到头，然后歇口气再跑回来。尽管有的同学体质很好，却跑到半路看没老师，没几个人跟上来，就停下，玩一会，然后往回走。我和志刚善始善终，当时肯定会认为这俩人傻吧。但当我在高中参加短跑运动会，在大学篮球场上与对手对抗、体育跑道上飞奔，2013年前后两年在衡水马拉松长跑路上举旗奔跑的时候，我一直忘不了初三那一年的跑。文化文明了我的精神，长跑野蛮了我的体魄。跑步路上有这样的一个伙伴真好。改变命运的千斤重担两肩挑，青春路上，和志刚结队向前跑，真好。现在想来，人越努力，越是理想化的状态，越美好，越不用担忧未来。 1999年5月，班主任商老师有事出差，志刚给他看家。他可以在那儿做饭、睡觉，我们只能在食堂吃熥的馒头，让我们好生羡慕，重要的还是嫉妒班主任对他的信任。我们中午可以跑到那儿去看25寸的大彩电，这对于乡村孩子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吴京主演的《功夫小子闯情关》就是在那时我们第一次看，感觉真是太好了。但是志刚是有原则的，只让我们中午看一会，其它时间不让去，他自己也不去，我们也不说去。一是能进入老班家看彩电算是沾了志刚的光，重要的是从小习武的志刚的拳头还是硬的。晚饭后，我们就三五成群去校园西墙外的麦田里背时事政治，去得早的同学可以爬到苹果树上，找个合适的枝丫，或坐或躺，甚是高效，可谓空林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现在想来，那是希望的麦田，上帝的苹果树。 六月连绵的雨中，走过花季雨季的我们中考了。中考结束后，盛筵不再鸟兽散，大家往家搬书凳。那时，凳子可是家具一件，扔了，想都没有这个败家想法。那是六月末的一个晴朗的下午，在两边柳树成荫、柳枝婆娑的大路上，一辆三马快乐地行驶着。志刚老司机，熟练驾驶，我和秀气的乔芳坐在后面。偏西的阳光金子般在路前方吸引着我们。我们的情绪也步步高涨，走着走着，志刚先张了嘴，我和乔芳也唱起来。记得第一首就是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的《当》“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现在我们80后依然能哼唱吧。我们一首接一首地唱，感觉就是：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青春真好，青春万岁。那天，我们青春之酒酣畅淋漓，我们青春之情淋漓尽致。 分数下来了，我考上了县高中。虽然只是普通高中，但我们学校只考上了5个学生。可见当时教育的不平等性。初三冬季我们去县城参加竞赛考试，作为尖子生的我，数学卷只会做第一道选择题，第二题就开始蒙了。我把试卷反复看了几遍，确认一下是不是初三数学题。现在想来，乡下教育太落后。上课只讲课本和一本（最多两本）练习册，没有卷子。只有语文孔老师，油印过不超十张的卷子让我们做过。所以，有些学习不差的同学没有考上高中，太可惜了，其中也包括志刚。 志刚没有选择复读，选择了北漂打工。后来，在家乡学了半年高级焊工，然后开始全国，乃至满世界跑。每次见面，他都讲一些趣事，我照样像傻子一样倾听。因为家境不好，只好苦学和读书的我，对这个世界确实知之甚少，而且在人群中少有光芒，虽然自认为文笔不错，但在口才表达发面，确实少了自信和幽默。他讲去甘肃，去大连，在上海的事情和沿途风景。我在高中坐在教室学地理上的“西气东输”的时候，志刚正在“西气东输”的一线作业。除了在城市港口，他们的工作地点往往是在漫洼地里，荒无人烟的地方。记得有一次他说 有一次，我们去吉尔吉斯斯坦，在大洼地里干活，干完活就坐车回住宿地，单调的生活拉长了时间。在周围漫天原野漫天风的宿营地，娱乐方式只有一幅扑克牌。结果有一个工友不小心弄丢了一张，遭到谴责和“群殴”。那个地方，地里跑着野驴，自由自在，也不怕人，没有人捉。有一次，年龄中最小的结婚不久的工友喝了酒，搂着一头野驴说想家了，这确实有点伤感。偶尔，大家可以出宿营地，结伴沿着电线杆走，去流浪，去瞎逛，释放寂寞。有一次在一座山坳里发现了村庄，只有一个简陋的小商店。买瓜子，花生不便宜，买杏仁什么的倒是出乎意料的便宜。那个地方，人们患病免费治疗，不过医疗设施落后，县级医院顶多像咱们这儿的乡卫生所。 打工是苦的，特别是对刚离开校门，走在社会中的少年来说，有首歌叫《离家的孩子》，唱出了这一群体的心声。但志刚对于自己的心理历程和吃得苦避而不谈，志刚强健的体魄和乐观的生活态度可以战胜很多苦、攻克很多难。志刚的“一次又一次”，我听来就像读一本朋友的旅游杂记，看一本《天方夜谭》。 2010年后，志刚在沧州市买了楼房，安了家。自己也转业，顾家，不再满地跑了。大学毕业的我只能在县城混，志刚打工就在市里买了大房子，真让我嫉妒羡慕恨。鲁迅在《故乡》里对少年闰土有一个描写，少年的鲁迅对闰土是羡慕崇拜的，我对志刚也很崇拜。志刚中高个，皮肤白，圆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拳脚很硬，性格也乐观坚强，还有各种手艺、厨艺都令我心服口服。这样的人住在闹市会影响周围的一群人吧。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是因为城市荟聚了一批批优秀的人才吧。 时间最是无情，虽然心里还是那个少年，光阴却推我滑向不惑。我躲进小楼成一统，读万卷书，却没走几步路，弄得文思枯竭，灵感全无。志刚行万里路，人生阅历丰富，变得睿智通达。以后我一定去旅游，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体会一下在异地他乡看到异景他人的感受。余秋雨走了一路，文章写了一路，我也要见贤思齐。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志刚一路精彩，我也渐渐退去了因为家境贫寒附在身上的自卑，我们心里都有当初那个少年自己，那个有乡村男孩子的志气、有梦想的少年。在我们最美好的少年时代，一起走过来的人都是值得怀念的，因为他们都参与了我们的梦想。1998年冬天晚上有一场流星雨，虽然我们没有等到晚上一两点，但我们几个同学都看了很长时间那晚灿烂的星空。现在想来，灿烂的星空就是少年的梦想天空吧。 康康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唱得好：当思念静止一刻，时间从心底缓缓流过，少年时光的冰河，在阳光里化成了沉默。曾经那些年少的承诺，已经随着风缓缓飘过，花瓣从树梢迎风跌落的时候，就让这一刻变成永久。我想你，还记得，是否清晰记得，那过去天空是微微雨，却看不到你在哪里。我想你，记得你，仰望天空的你，梦里花开花落知多少，仿佛再回到过去，又想起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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