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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讯 | 鱼丽:闺秀笔记(三卷本/上款典藏版)

 向度文化 2020-12-17

新书讯

闺秀笔记/鱼丽著

古吴轩出版社出版

《闺秀笔记》系列丛书共3册,近200幅彩插,包括《才女风景》《闺秀风雅》《佳人风华》,以20世纪有关闺秀才女为主角,从独特的审美角度讲述这些优秀女子的才情和往事。

《才女风景——兰气息,玉精神》写的多是女作家、女学者,如张爱玲、苏雪林、杨绛、袁荃猷、程乃珊等。

《闺秀风雅——书画情缘惜红衣》所写全是女画家,而且多是与20世纪30年代中国女子书画会相关的一些闺秀画家,如冯文凤、顾飞、谢月眉、贝聿玿等。

《佳人风华——幽兰独抱真香色》中有画家陆小曼、曲人樊诵芬,有社会活动家严幼韵、刺绣大师沈寿、教育家黄绍兰等。     

作者将一代闺秀佳人的风华人生一一再现,为读者解读闺秀背后的风雅,感受传统文化浸染的诗书风华。

鱼丽,原名鲍广丽,安徽人。复旦大学古典文学硕士。上海作家协会会员,李清照协会会员。先后在香港商务印书馆驻沪编辑部、上海远东出版社任职,现为文汇出版社副编审。出版有随笔集《胭脂聊斋》《茶经:煎茶滋味长》,人物传记《风神谋士张良传》等作品。

作者书法字体及印章

本书目录

《才女风景——兰气息,玉精神》

《闺秀风雅——书画情缘惜红衣》

《佳人风华——幽兰独抱真香色》

序 / 闺秀心语录

文 / 卢润祥

鱼丽是上海一位女作家,一直心细如发,一身清气,情怀高洁,念想的是女性世界的那些佳人逸闻与昔时旧事。她把目光投向众多奇女子对文化事业的贡献,努力搜寻珍贵的资料,用生花之笔为取得精湛成就的闺秀们(主要是在文学、书画、戏剧等方面做出成绩者)一一书写传奇。鱼丽呕其心、沥其血,倾其素心与关爱,在纸上复活了一个个贤淑、勤奋、圣洁、鲜活的灵魂……读来亲切而令人动容!而且一读之下就有广我见闻、增我知识收益之感!

在我看来,凡闺秀必是女中佼佼者,温厚,优雅,贤惠,大度。她们是谦和有礼、学识丰厚、心灵圣洁、性情敦厚且又讲究精致生活的女子!她们秀外慧中,又具有关怀世情冷暖的美德。历史烟云和岁月风霜不能消磨她们的天生丽质,不能消泯她们高尚、宽容而超凡脱俗的性情。在做人上,她们讲究规矩,坚守原则,却因而被人误解为有点“守旧”。实际上,闺秀最能守住底线,决不会做“出格”的事!这套丛书一共描摹了48位闺秀,她们是女中人杰,可称为在文林艺海之探索实践中做出贡献者,今举要略述之:

《蔼蔼岁月有沉香》中的张充和温润,典雅,秀丽,其笔墨轻盈软和,“有做梦的味道”。张充和擅绘事、工笔小楷,可我不知道的珍闻是她在20世纪30年代中期,曾以各种笔名发表小品、散文乃至短篇小说,文笔清丽,韵味深长。

《清阁里的一枝红梅》一文让我们看到冰雪聪明、充满才情而又有着不凡经历的赵清阁。文中说她曾主编一本小说集,将陆小曼、苏雪林、冯沅君等12位女作家的作品集于一书;又说其生活情趣高雅,曾采雪存储备置,用雪水烹茶,且她的画作《泛雪访梅图》诗意盎然,极富文人画韵味。

《闺秀的精致与感伤》一文说:“民国闺秀的故事有繁有简。她们铅华洗尽,返璞归真,历尽世间的奢华百态仍清澈如水。闺秀的幽婉娟情、精致气质,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这段话就是对闺秀的确切评价。本文说葛福灿虽已八十高龄,但是肤色白净,仍然可见年轻时的清秀美质,美人迟暮而高雅依然。曾做过小学教师的她古文底子也很深厚。正是这些传统的古典优雅涵养造就了闺秀的美丽芳华,至老不泯。

《一代画师沧桑事》记录王叔晖在画艺上的精湛与不同凡响。她画《西厢记》人物前后历时30年,精益求精下曾经三易其稿。后被选中作为特种邮票的《西厢记》,其画面上文雅的张生、美丽的崔莺莺仿佛走下画幅迎面款款而来,赢得广大读者的喜爱,她也因此享有“大师”盛名。

《杏芬旧影痕》中,光绪年间海上女画家吴淑娟亲得自然界山水灵秀之浸润,故其画“气韵万千,花卉秀润欲滴”。且其人关怀民瘼,曾将画润之资悉数捐作赈灾款。

我还欣赏书中美丽的文字,文笔清丽秀气,时见神来之笔,如“她们憩在时光水墨深处,风俗画般意味深长”“云为诗留,山随画活”……这样饱润诗性之语甚多,是滋养人的文字!鱼丽作品的语言沉浸在浓浓的人文情味中,笔下自然会流出胸中的清气,感染读者。语云“美意滋文”,此言非虚!

我一直对闺秀们的才学修养心怀敬意,她们的外表一般端庄高贵,冷峻而不冷漠,她们在做人上品格高尚、气度不凡而波澜不惊。从容、淡定、谦和、知足、惜福、随缘、有温度是她们人格魅力所在。虽然,她们的内秀实在不是一般女性所能企及,但是在以往的岁月里,实际上,很多闺秀是不难发现且亦非凤毛麟角的,她们往往就在我们身边。

鱼丽出身知识分子家庭,我作为她的一位“书友”,知道她本人一直全身心浸润于书业之中,勤奋读书,坚持创作,她本人就是一位“大家闺秀”!唯此,方有此雅怀与锦绣文字写出闺秀的多才艺、真性情、高格调与不凡的气度。这位饱含对生活之爱心的文士,更以女性独具的锦心、独步的文心、独特的关怀、独到的视野,完成了这充满清芬书香的著作。这本身就是一种人文关怀!弘扬闺秀精神,提升文明高度,也许正是鱼丽写作之初心。她为这些闺中女杰立传,也为芸芸众生树立了标杆!

书中插图

后记 / 旧痕新影话闺秀

文 / 鱼丽

江南三月,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沉浸式的写作,令我深深体味到人生的简洁与厚重。让人感慨的是,十多年前,有一段时间,我烦琐的编辑时光里,充满旧时风味,也是属于编书的况味。

当时,我所在的出版社想做一套选题,是有关旧时闺秀方面的。也许是时代风气使然,现代社会的节奏日益加快,人的内心却不可避免地浮躁了起来。所以,吸引人转而关注过去的闺秀,关注她们曾有的端庄文雅、诗闺礼仪。而关于女性研究方面,南通大学的陈学勇教授和陈子善的学生王羽博士,在这一领域颇为擅长,于是,便策划了一套“伊人丛书”,有学术论文集,有传记,有小说选编等,旨在展示当时闺秀作家多姿多彩的人生。

一套书编完,那时的女性影痕,便淡淡上了心头。在编辑这些闺秀作家作品的过程中,有时会翻阅一些资料,偶然瞥见旧时闺秀的情绪种种,心里有种莫名感动。记得在那些单调沉闷的琐事里,还会有闺秀作家的家属找到编辑部,谈及这些大家闺秀后来的人生经历。日积月累,不免会有些感想,于是涉笔成文,也借此纪念那段编书时光。说来也巧,有一篇名为《闺秀笔记》的文章,发表在《苏州杂志》上。北京一位篆刻家在冷摊上购得这本杂志,读到这篇文章,颇为感怀。于是,他辗转在博客上寻到我,鼓励我就这个题材继续写下去。

一切都是文缘。于是,就闺秀这个主题,我进行了一番深入的阅读探索,有了闺秀系列的写作。并且,由于阅读范围的逐渐扩大,阅读兴趣的转移,写作对象逐渐由女作家领域扩展至女画家领域,进而是文化领域内的杰出女性。闺秀诚然是一个小众话题,但这种情怀仍鲜活地在人们心中蕴藏。我自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一个追寻者、仰慕者,只是想尽可能地写好一些,语言也力求简洁雅致、生动有味一些。

《才女风景——兰气息,玉精神》写的多是女作家、女学者,有几位是当代学者,但身上却有着过去时代的旧味。这一领域内的人物,有的是众所周知的人物,如杨绛、苏雪林、张爱玲,有的则显得略微小众,如王兰馨、葛福灿、袁荃猷等。她们身上既保留了中国传统女性端庄、婉约的特点,有的又吸收了西方先进文化,带有现代女性个性解放、思想活跃的特征。无一例外,她们都优雅知性、落落大方……关注她们,是因为她们有一种穿梭古今的清雅气质,让人重温一个时代的别致与精雅。

《闺秀风雅——书画情缘惜红衣》所写全是女画家,而且多是与20世纪30年代中国女子书画会相关的一些闺秀画家。有的是当年的主力人物,如冯文凤、陈小翠、顾飞、谢月眉等人,有的是后期加入的,如江南、厉国香、贝聿玿等。但无一例外,她们的岁华才情、风华画缘、风致旧影、素心沧桑,都曾经牵动我的心结,也就使我颇为关注她们的一举一行,对她们的诗词、画作,一有心得,即援笔成文。本书中钩沉的女画家,自成一格,是萧条异代里存留下来的清芬佳人。

《佳人风华——幽兰独抱真香色》里,有词人吕碧城,画家陆小曼,曲人樊诵芬;有社会活动家严幼韵,刺绣大师沈寿、杨守玉,教育家黄绍兰……可谓一代佳人,寂寥传奇,风华人生,一一再现。这些闺秀都是传统文化孕育出来的女文人,诗书画乐几乎无所不通,而且造诣颇深,符合传统意义上闺秀的标准。不仅如此,在这些女性身上,传统与现代相融合,引起了人们关于那个时代的无限遐想。

关注这些闺秀才女,或许和自己的家族身世有关。读过父亲多年前写的日记,得知祖上原是安徽寿州(今安徽省淮南市寿县)一个旧式大家庭,四代人居于一处,那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可以想见。父亲从小追随叱咤风云、官至鄂豫皖边区总指挥的伯父行游他方,在北平、成都、开封、阜阳、安庆、芜湖等地都留有踪迹,年轻时候的经历不可谓不丰富。他讲述的一些旧事,他年轻时在四川、上海闯荡求学、工作的经历,时而会予我以心影留痕。家族里那些若隐若现的女性,有时也会在我心头泛起涟漪。如我的大姑母,一位典型的知识女性,身世坎坷,经历传奇,是一个典型的地方闺秀,如今已寿达九十余岁,还是那么端庄,有韵味。因而,我怀恋旧时闺秀的意味要复杂深厚一些。

但我的创作冲动或许更多萌发于那些难忘的亲历、行走、阅读、聆听的记忆。有些事情虽经多年,但仍历历在目:葛福灿女士讲述往事时眼角沁出的泪花;沈扬老师一讲再讲赵清阁的故事,对她的人生充满了别样的关注;曾经住宿中山大学,访陈寅恪故居,见唐筼与家人的合影照,旧日影痕刻于心头;与程乃珊老师会面的场景,一直在记忆里回放;珞珈山下,访苏雪林、沈祖棻、凌叔华旧事,也切切难忘;在苏州九如巷,似乎总能听到张家四姐妹的欢声笑语;宋路霞老师语爽情真,她讲述的参加严幼韵生日派对的故事,确实难得;江南蘋女儿江琦老师对母亲的回忆,充满了温情;裘因老师的眉眼灵动,与母亲顾飞很像,她对母亲的怀念也令人动容……

文史画界尽风流,这些闺秀的故事,是曾经的风雅。她们的人生,宜读,宜赏,宜品评。

需要说明的是,《闺秀风雅——书画情缘惜红衣》中关于中国女子书画会中女画家的描写,其实只是冰山一角,仅是抛砖引玉,以期引起更多人的关注,挖掘出更多的史料,还原她们曾经的风华经历。

这套闺秀小丛书的出版,得到古吴轩出版社领导及其同人的一再关心,在此感谢钱经纬社长、唐伟明副总编辑、陆月星主任等的大力支持。在写作过程中,卢润祥老师不仅为我倾情作序,还为拙稿提出许多中肯的意见和建议,在此一并感谢。

戊戌暮春,于海上清徽小筑

己亥春日定稿

书中插图

试读 / 张充和  蔼蔼岁月有沉香

文 / 鱼丽

修竹当窗翠欲流,风光唤我强抬头。罗衣薄薄不胜秋。

已是蓬飘仍善病,未因花瘦更添愁。几时归上月明楼。

——张充和《浣溪沙》

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

——张充和

张充和写小说

说来也巧,有一阶段,我很喜欢福州路的明天书店。细雨寥寥的一天,拐进店里,就在打折的书架处,购得一本《张充和小楷》。

开本是我喜欢的那种,秀丽典雅,有种柔和之光笼罩,不失温润之色,颇有女性温婉的气息。里面是张充和用精秀小楷录的一首一首的词,很疏朗的排列,读起来,还有点旧旧的、凉阴阴的感觉。其中的词意,有种从旧时光跨越而来的疏旷之美,密实地勾勒出她的词情,值得人珍重每处细节。

书搁置在那儿,有空的时候,会翻一翻,张先生笔墨蕴藉,轻轻的,软软的,有做梦的味道。某日,想起去细看前言,却又看见了意味深长的一笔。白谦慎在前言里介绍,张充和先生不仅擅绘事,而且在20世纪30年代中期,曾以各种笔名发表散文小品和短篇小说,文笔清丽,韵味深长。

原来张先生年轻时,也曾寄情于创作。俗话说:诗词虽好,小说难工。只为这一句话,想起张充和先生的短篇小说,很想找来看一看,她的一番娟洁笔墨,是如何氤氲起伏。许多与她同时代女作家的小说、戏剧,市面上都还能够买得到,但寻张先生的短篇小说,却始终未见。但是可以推断,她与那些女作家的气场应是相互接通的。

身处时代变革中的女性作家,喜写短篇小说,宛若附丽着一种时尚。百岁高龄的杨绛先生,年轻时也曾写有小说,还有戏剧,在当时可谓风靡一时。女作家凌淑华、苏雪林,均爱舒展笔墨,既画画,又寄情于小说的写作。她们将情感微小的萌动都诉诸笔端,如古琴之音,缓缓而发。画画,写小说,作诗,填词,从这些民国女子的身上,我看见了一种奢华的展示,这是她们曾有过的修养与丰盈。她们是有浑厚的底子的,让人心里踏实。隔着一段时空去看,她们憩在时光的水墨深处,风俗画般意味深长。

张充和有张年轻时的小像,是古典与民国结合的典雅娟丽。让人不禁猜想,年轻时的她,写起短篇小说来,神情当是怎样的流美婉转,直与清秀的小楷笔法相互呼应。

闺秀的多样“艺术之美”

岁月有沉香。张充和出身名门,精书法,工诗词,擅绘画,娴昆曲,以通驭专,自成大家。她寿逾百岁,时人誉之为“民国最后一位闺秀”。

张充和幼时,归叔祖母领养,叔祖母为李鸿章侄女,对她极为钟爱,延聘多位当时颇享盛名的耆师硕儒教她,所以她很早就在诗文等旧学上造诣不凡。据说,张充和报考北大时,国学成绩出色,可是数理交了白卷,理应落选,是校长胡适之亲批录取,并且有评语说:该生国学远出一般水平之上,遗才可惜。

北大名师如云,书法名家沈尹默也在其中。张充和喜欢书法,孜孜不倦地练习,沈尹默教得也尤其尽心尽力。张充和的行草写得龙飞凤舞,有浓浓的沈味,相似程度不亚于女书法家褚保权。沈尹默也时常谆谆告诫这位女弟子:“习书临帖,不必毕肖其人,苏黄米蔡都是从王字出来的,可是都不囿于王羲之,都有自己面目。”他还多次勉励张充和:“你的晋唐小楷千万不要止步,持之以恒,必然是几百年来第一人。”

张充和不仅擅书,还擅画,山水点染,设色讲究。沈龙朱曾撰文回忆:“我还见过四姨画的工笔山水横幅长卷,看她极其细致地研磨翠绿颜料,用极小的尖毛笔为山势的边缘描金,那份持久耐心、细致,考究用色叫人佩服。”

她的画,娴静有致,“意足无声胜有声”。山水之外,张充和还画有一幅《仕女图》,也颇有意味。那是1944年,张充和就手在重庆画了一幅《仕女图》。此画由其师沈尹默先生的诗句引起:“四弦拨尽情难尽,意足无声胜有声。今古悲欢终了了,为谁合眼想平生。”充和由此画了这幅仕女怀抱琵琶的写意图,后来陆续又有章士钊、汪东、乔大壮等名家在画作上题词。此画后来历经波折,最终还是回到了张充和手里,她一直将之悬挂在家中,睹物思友。这让我想起她那副十分有名的对联——“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真是慧心妙语,着实让人喜欢。

昆曲,是江南的一片枫叶。张充和在这方面造诣很高,曲调古朴,气韵天成。有人在她演出《思凡》之后写诗赞道:“一曲《思凡》百感侵,京华旧梦已沉沉。不须更写还乡句,故国如今无此音。”她曾与北方伶界执昆曲牛耳的韩世昌合演过一场《牡丹亭·游园》。一般人总以为,张充和必定是陪演春香。谁知,她演的是杜丽娘。她本来要演春香,可韩老先生非常执着,一定要演春香,非要她演杜丽娘不可。伶界大师与豆蔻少女的合作,在当时传为一段佳话。她年逾七旬时,不惧秋霜岁侵,仍与大姐张元和在北京同台演出昆曲《牡丹亭》,可谓白发红颜惊艳世人。经她的莺声啼啭,昆曲艺术传之后代,兰花之香也飘溢海内外。

她的师友知交包括沈尹默、胡适、钱穆、张大千、卞之琳等一众文人雅士。岁月如流,人事迭出,但仍可以领略到闺秀多样的“艺术之美”,这才是雅事。

曲终人不散

张充和先生已驾鹤西行,我只能从书中渴念梅花,惦记笛声,领略其风神。

张充和一生颠沛流离,生于上海,长在合肥,求学北平,辗转昆明,远赴美国,用她自己的话说:“我什么事都经过,我不大在乎,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正是这份淡定与豁达,让她身历百年沧桑而自成高格。

1948年夏,张充和与洋人傅汉思开始了恋爱。因为充和,傅汉思开始了古典文学的研究;因为遇见了热情开朗的傅汉思,充和开始介入柴米油盐的生活。热恋期的傅汉思,有时会随着笛声吟唱《长生殿·弹词》,一位洋人能唱如此高深莫测的昆曲,令周围人不胜诧异。

著名才女待字闺中,自不乏追求者。著名新诗人卞之琳也对她苦追不舍。张充和却对他一点情思也没有,对于卞之琳献给她的诗,既看不懂,也毫无感觉。1948年11月19日,她终于与傅汉思结成连理,成为天造地设的一对。张充和与傅汉思的结婚照里,两人着西式礼服,实是一双璧人,有气定神闲的优雅之美。

结婚之后,两人赴美长达30年。在美国,张充和以教授书法和昆曲为业。两人曾在美国合作出版《书谱两种》。1962年10月20日,曲友项斯凤在美结婚,张充和为她刻了一枚长条章:一生爱好是天然。图章是红的,刻在黑塑胶上,用石绿进去。当时她与傅汉思经济并不宽裕,与纽约生意人比起来仍是穷人,但这份中国的礼物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一生爱好是天然”是《牡丹亭》中的一句唱词,也是张充和演了一辈子的戏。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一名昆曲爱好者,一边要学唱曲,一边还要置办行头。张充和并非专业表演者,所以装备、行头都要自己准备。张充和演旦角,演《牡丹亭》里的春香,唱《思凡》,唱《断桥》时,她都自己置办过戏服。好在她的家庭条件好,为使唱曲和装扮能够得到相得益彰的体现,她有时甚至不惜以卖田所得来置办戏服。1947年,张充和为配合表演,需要定制一套苏绣的戏服。苏绣戏服图案秀丽、构思巧妙、绣工细致、针法活泼、色彩清雅,价格也自然不菲。为了购买这套戏服,张充和不得不将安徽的田产卖掉,由于出手匆忙,田产贱卖所得仅勉强抵得上这套苏绣戏服的价格。不过,这套戏服确实为她的表演增色不少。为此,张充和写过一首《鹧鸪天》词,下阕中记:“霓裳蠹尽翻新样,十顷良田一凤凰。”后来为了支持海外昆曲社的发展,张充和将这批戏服捐与该社。由于该曲社学生多系西方人,身材高大,很难穿上张充和尺码的戏服,于是这批带有点翠的戏服又被赠予中国戏曲博物馆。

年轻时的张充和优雅娴静,如此典雅仪态是在家庭教育以及社会时代变迁中孕育而成。从晚清重臣张树声到乐益女中张冀牖,从合肥龙门巷到苏州九如巷,张家一直都是庞大富有的大家族,加上苏州从古至今滋养的一种温情雅致的情怀,成就了佳人的璀璨传奇。

闺秀旧事如天远,这位集曲艺、书画、诗文等艺于一身的一代才女已经离去,但透过她的人生轨迹,可以体会到那沉淀的贤淑嘉懿,沉静温婉……

书中插图

书评 / 绝代才女风景依然

文 /孙永庆

在喧嚣的时代里,遇见上海女作家鱼丽笔下的闺秀们,欣赏她们的书画,欣赏她们的词赋,欣赏她们的绝代风华,自己也好像穿越回闺秀们的时代,漫步在女子书画会展览现场,观赏六朝松下的词会,让心灵在她们优雅的生活里小憩。对闺秀们的才学修养心向往之,对闺秀们的风雅气度赞叹不已,对闺秀们的特立独行的品性心有灵犀。能够在鱼丽的《闺秀笔记》(古吴轩出版社2019年8月版,全三册)里觅得清香,去感悟闺秀们多姿多彩的人生,乃读者之幸。

鱼丽要在短小的篇幅里话闺秀,让读者从闺秀们身上重温一个时代的别致与精雅,并非易事,需要从大量的材料中,去选择能够达到写作目的的材料。这就要求她必须掌握大量的材料,这些材料来自于作者的亲历、行走、阅读、聆听。在后记中鱼丽如是说:“有些事情虽经多年,但仍历历在目:葛福灿女士讲述往事时眼角沁出的泪花;沈扬老师一讲再讲赵清阁的故事,对她的人生充满了别样的关注;曾经住宿中山大学,访陈寅恪故居,见唐筼与家人的合影照,旧日影痕刻于心头;与程乃珊老师会面的场景,一直在记忆里回放;珞珈山下,访苏雪林、沈祖棻、凌叔华旧事,也切切难忘;在苏州九如巷,似乎总能听到张家四姐妹的欢声笑语;宋路霞老师语爽情真,她讲述的参加严幼韵生日派对的故事,确实难得;江南蘋女儿江琦老师对母亲的回忆,充满了温情。”通过这些不同的方式,竭尽全力去搜求闺秀们的往事,这得费多少精力和时间啊!

在材料的取舍上,鱼丽慧眼识珠选素材,让人物立起来,再现闺秀们的风华经历。《才女风景——兰气息·玉精神》偏重于文学方面,如沈祖棻的诗词,苏雪林的散文,凌淑华的小说;《闺秀风雅——书画情缘惜红衣》侧重于绘画艺术,如谢月眉的花鸟,吴青霞的鲤鱼、芦雁和仕女,沈绮文的猛虎;《佳人风华——幽兰独抱真香色》着重于文化传承,如张允和的昆曲,沈寿的刺绣。三册书各有特色,又彼此相通,这些好看可感的故事连缀在一起,闪耀着迷人的光芒,好像出自造化的神秘安排,其实是她们心灵世界的相通。

在《古雅风华书画缘》中写了才女江南蘋,选取了她人生的三个片段:“古画守望人”写她临摹复制古画,不计名利,为后世再现传奇;“二陈女弟子”写她在陈半丁和陈师曾的教导下成长为女画家中的翘楚;“《北平笺谱》唯一的女画家”写她的花卉笺,通过小小的画笺,写出了江南蘋当年的芳华,乃画坛艺苑之佳话。这三部分结合起来,“标榜着这样一位女画家的人生痕迹不同凡响,值得深念。”

为了展示闺秀们大气、优雅的人格魅力,为了让文本再现闺秀们温厚、笃志的品性,鱼丽在细节描述上很是用心。在《淡泊谦恭的闺秀教养》中有一段甚是有趣:“先说王世襄,他是以‘柜中人’的形象出现的。当时因条件所限,室内逼仄,无法支床,他是睡在一个明代大柜的抽屉中的。而袁荃猷则是‘炕为床’。她睡在贴着柜子放的清三屉大炕案上。那炕宽不足半米,袁荃猷却在上面睡了一年多,从未滚下来过。直到后来落实政策,才为他们发还了被挤占的一间房。睡在一个古代衣柜的大抽屉里,没有比这个更像小说的了,或许可以拟就一部俪松居传奇。”袁荃猷夫妇对明清家具的痴迷可见一斑。

在《清芬典雅蕴画情》中的这段更有味:“1924年,青春芳华的凌叔华在燕京大学外文系就读,是年五月,行将毕业之际,印度大诗人泰戈尔访华。当时负责招待诗人的是徐志摩和陈西滢,几人一起受邀来到凌叔华的书房举办画会。彼时的凌叔华年轻气盛,有些‘目无尊长’,当着众人的面,她向诗人发难:‘今天是画会,敢问您会画吗?’旁边有人警示她勿无礼,她也不在乎,反而一再催问。谁知,泰戈尔真的坐下来,在她备好的檀香木片上,即兴地画了一些与佛有关的佛像、莲花,还连连称谢。”展现了凌淑华率真的性情;《温文守静有书香》的杨绛,用小楷为钱锺书抄写《槐聚诗存》的细节,杨绛对夫君的一往情深能不让读者为之动容吗。鱼丽用典雅优美的文笔写出了闺秀们的风姿卓越。

读到刺绣大家杨守玉的“一室向明贮文史,锦秋山河伴我生”,引起我的思索,才华横溢的闺秀们是怎么炼成的?家庭熏陶,名师教诲,个人勤奋。我感兴趣的是家庭环境对闺秀们的影响。我们看叶嘉莹的成长过程:她出身于北平的书香世家,先祖系蒙古满族叶赫那拉氏。其父叶廷元,幼承家学,熟读古籍,工于书法。她身为叶氏一员,继承着深厚的家族文化基因,少年时就喜欢吟诗诵词,又得益于大伯叶廷乂的教导,陆续写下《咏月》《阶前紫菊》《窗前雪竹》等绝句小诗。在这种浓厚的文化氛围中成长,耳濡目染,便与诗词结下相契终生的善缘,叶嘉莹成为一代诗词大家。家长认为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起跑线在哪里,真正的起跑线是家庭教育,应为孩子营造良好的家庭氛围,“一室向明贮文史”,让文化基因成为家庭的传承,这也是闺秀们给我们的启示。

《闺秀笔记》配有与文字相映成趣的彩色插图,看看那些闺秀们的倩影,看看那些各具特色的书画,看看那些书影和故居,再去品味鱼丽那些具有古典韵味的文字,便有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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