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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的哈萨克斯坦 ——亚洲心脏地带考古掠影

 行者aw7sg93q3w 2020-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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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萨克斯坦连接着东方和西方,它在欧洲和亚洲的远东地区之间,在中亚南部的伊斯兰地区和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今天的哈萨克斯坦融会了多种文化,在古代也同样如此。它就像跳动着的心脏,来自外部的血液不断涌入其中,随后又流向四肢百脉。

未知的哈萨克斯坦
——亚洲心脏地带考古掠影

撰文/

曼弗雷·德林登(Manfred Linden)

佩特拉·艾森纳赫(Petra Eisenach)
托马斯·施蒂尔纳(Thomas Stllner)
摄影/

M·施斯特(M. Schicht)

Z·萨马舍(Z.Samasev)
E·乌斯玛诺娃(E.Usmanova)

T·拉彼希尔博(T. Rabsilber)
翻译/俞婧

供图、支持/波鸿德国矿业博物馆(DBM)

中亚:东西方间跳动的心脏

相较于欧洲,中亚文明显然与地中海地区和东方的文明更接近、更相似。哈萨克斯坦的居民和它的地理环境有着最为紧密的联系,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游牧传统的遗留至今仍深刻影响着哈萨克斯坦的社会和文化。除此之外,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土地上,同样也涌动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多种多样的文化潮流。

哈萨克斯坦连接着东方和西方,它在欧洲和亚洲的远东地区尤其是中国之间,在中亚南部的伊斯兰地区和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今天的哈萨克斯坦融会了多种文化,在古代也同样如此。它就像跳动着的心脏,来自外部的血液不断涌入其中,随后又流向四肢百脉。

中亚研究已有百年传统,德国科学界和波鸿德国矿业博物馆在哈萨克斯坦开展的研究是这项传统的一部分。自中世纪起,自然学家、语言学家和考古学家便不断探索这片土地。13世纪的法国传教士威廉·鲁布鲁克(Wilhelm von Rubruck)便是其中的一位先驱,他曾前往喀喇昆仑山拜访蒙古汗王的王廷。此后,又有很多人追随他的脚步。沙皇彼得大帝曾派遣大型科考队远征北方和东方(西伯利亚),其中就有许多俄罗斯和德意志的科学家。博物学家帕拉斯(Peter Simon Pallas,曾任俄罗斯皇家科学院院士)和探险家格梅林(Johann Georg Gmelin)是第一批前去的德国科学家,他们受圣彼得堡科学院的委托对西伯利亚和哈萨克斯坦的地形做了科学考察。

中亚地区的考古研究和沙俄及前苏联的科学发展也有着密切的联系。考古学界甚至出现了一个哈萨克斯坦学派,它受到一部分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研究者的影响,如切尔尼柯夫(S.S. ernikov)、伯恩施塔姆(A.N. Berntam)和马尔古兰(A.Ch. Margulan)。至今,该学派仍影响着对哈萨克斯坦多元文化史的现代研究。

■ 哈萨克斯坦境内拥有十分丰富的自然景观:从一望无际的草原、崇山峻岭到森林、沙漠、内海、大湖与河流。

世界第九大国哈萨克斯坦

哈萨克斯坦大部分地处广袤的亚洲大陆,仅有一小部分国土位于欧洲。它的国土面积270万平方公里,东西跨度约3000公里,南北约1700公里,人口数量约1700万,是世界第九大国。

哈萨克斯坦拥有丰富多样的自然景观:一望无际的草原、崇山峻岭、森林、沙漠、内海、大湖与河流。其中,草原、沙漠和半沙漠占国土面积的70%,河流和湖泊总数约达9万处,境内有众多高峰,最高峰为海拔7010米的汗腾格里峰。

游牧文明是哈萨克斯坦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除此之外,我们也不应忽略绿洲文化的影响,绿洲文化意味着定居生活、商业和手工业:在人类历史进程中,矿业和冶金业曾多次发挥关键性作用,无论是欧洲还是哈萨克斯坦的文明发展,都与这两者密切相关。

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哈萨克斯坦成为联结欧洲、西伯利亚和中亚的纽带,在世界史上占据重要的地位。许多发生在这个国度里的历史事件,影响远及西欧,其中最著名的当数始于公元375年的民族大迁移、因丝绸之路而兴盛的贸易和13世纪的蒙古风暴。

同时,它还是一个多民族多教派的国家。数百年来,哈萨克人、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德意志人、鞑靼人、维吾尔人、巴什基尔人,东正教徒和基督徒、穆斯林和佛教徒在这片土地上相比为邻,和平共处。

■ 哈萨克斯坦位于亚洲的中心地带,其特殊的地理位置犹如一颗跳动的心脏,联结着欧洲和远东地区。

最早的驯马者——波泰人

我们要讲述的历史就从哈萨克先民大约在6000年前开始学会利用马匹和铜器开始,正是这两个新的元素决定了新石器时代末期欧亚草原的文明进程。

在古代,马为战争带来的机动性或许直到坦克的发明才得以超越,蒙古人曾经凭借轻骑兵横扫亚欧大陆,西班牙人皮萨罗在征服印加帝国时只用了100多个骑兵就屠杀了6000印加士兵,某种意义上,马的驯养与使用改变了整个世界历史。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应该去东方寻找牲畜驯化的起源地。因为那里的先民最先有意识地驯养了野生动物,使它们变成今天我们熟知的家畜。但考古发现表明,马似乎是个例外。人类和马的渊源也许始于哈萨克斯坦的北部草原:对该地约6000年前的波泰(Botai)文化人类聚居地的考古发掘显示,早在公元前第四千纪晚期,人类就已开发了马的多方面用途。在一些陶瓷容器里甚至检测到了马奶的残留物!当地出土的成吨的马骨也说明,当时的人已经知道猎取甚至饲养马群,以获取马肉。

■ 马头骨和带有装饰的马骨,公元前第四千纪(公元前4999年~公元前4000年),哈萨克斯坦北部波泰文化出土。

这第一批养马人的居所留给今天的印迹,仅仅只是哈萨克斯坦草原上一些深绿色的斑点了。在北哈萨克斯坦的一片河台上,还留有300处粘土制成的圆形建筑的遗迹,这是当地最著名的公元前第四千纪的波泰人的居住点。只有在寒冷的季节里,先民们才居住在定居点里。

波泰人在迁移过程中捕获一些野生动物,随后携带它们同行。马匹必须涉水而过的地方,是波泰人上佳的狩猎场。人与马的渊源由此而来。在波泰出土的部分马齿磨损严重,一些科学家认为,是马嚼子造成了这些印痕。波泰人是否已经学会给马套上缰绳以驾驭和牵引马匹,这一点目前还未得到证实。

此外,考古学家还发现了各种手工工具。出土的大量石制工具表明,新出现的金属铜并未完全取代石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石材仍是波泰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原材料。

■ 辛塔什塔文化的轮辐式战车、马及御者复原品。辛塔什塔文化是欧亚草原南乌拉尔地区(位于哈萨克中北部)公元前二千纪(公元前2999年~公元前2000年)初期的一个遗址。遗址中发现了目前世界上年代最早的轮辐式战车。直至今天,双轮单马拉车仍是中亚北部居民重要的运输工具。

6000年前的中亚冶金者

哈萨克斯坦是世界上自然资源最丰富的国家之一,目前已知的118种化学元素中约有100种都能在该国找到。哈萨克人对资源的热情,从古延续至今。

铜是人类最早利用的金属之一。在哈萨克斯坦,对铜的开采可追溯到约5600年前阿尔泰山脉的弗拉基米罗夫卡(Vladimirovka)地区。俄罗斯考古学家在那里发现了大量石锤,以及保存在冻土层中的木制工具。由于海拔很高,当地的土壤几乎长年处于冰冻状态,每年只有一个月可供人探寻其中的宝藏。事实上,在其他可及地区也存在大量铜矿,当时的矿工为什么要花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在弗拉基米罗夫卡采矿呢?也许当时的人认为,海拔越高的地方所蕴藏的矿藏更为珍贵。那些豪华的墓葬告诉我们,他们有多么珍惜这些金属,多么看重那些加工它们的手工艺人。但这些冶金学家是谁,他们又从哪里来?

■ 波鸿德国矿业博物馆的年轻研究人员在记录东哈萨克斯坦Askaraly地区的古老锡矿坑。

在欧亚大陆,7000年前巴尔干地区的矿工第一次开采了铜,1000年后轮到了乌拉尔的矿工,又一个500年后中亚地区的先民开始开采铜矿。今天人们认为,采矿技术和冶金业产生于欧洲,经由竖穴墓文化(Pit Grave Culture,铜石并用时代至早期青铜时代文化)传到中亚和阿尔泰地区。中亚各文化开始利用铜的时间有先有后。铜文化的产生可能并非源于经济上的需要,而更多的是因为文化因素。因此,我们会发现,公元前第四到第三千纪的各个文化中,有些有着长久的冶金传统,有些则并不重视金属的作用。

■ 铜的发现和青铜的发明催生着文明,也带来了死亡和破坏。天然的、未掺入杂质的铜(上图);一件插着青铜箭头的髋骨,大约公元前15或公元前14~前11世纪出土(下图)。

从芬兰到阿尔泰:

席卷欧亚草原的青铜文化

铜是一剂妙药,催生着进步的来临,加上砷或锡的青铜则使这一进步大大向前推进。锡是生产青铜必不可少的元素。大约10年前,正是这一奇妙元素吸引波鸿德国矿业博物馆的考古人员前往哈萨克斯坦的广阔平原,与当地一支富有激情的科学家小队——马尔古兰研究所的研究员一起进行野外考古,这项研究旨在向人们展示出为什么这个国家能成为青铜文明中最重要的原料供应地之一。

■ 玻璃、青铜和黄金串成的项链,安德罗诺沃时期,哈萨克斯坦Kenzekol出土。

锡使铜变得色泽如金,使铜变得更坚硬、更耐磨损,一块上佳的青铜合金可以具备与铁相似的硬度,这在战斗中是多么巨大的优势!因此,这种合金在青铜时代备受推崇,锡的价值与天青石、象牙和金等同。毫无疑问,当时的男子将青铜制成的矛、匕首和斧头视作地位的象征。对青铜的追逐其实是对更高的生活品质的追求。青铜的确让很多人实现了目标:采矿和冶金业中出现了专门的职业分化;城市出现了;有些人成为出色的将领,部分人甚至拥有了权力和号召力。但进步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财富引发嫉妒;更先进的武器带来了更多的死亡和破坏;有富人的地方,也总有穷人。

■ 青铜时代的标准青铜矛头,哈萨克斯坦Dzetigar地区出土。

尽管直到铁器时代,欧亚草原的游牧文明才真正得以确立,但这一地区的青铜文化早已参与到更为广泛的交流体系中,青铜武器席卷了芬兰到阿尔泰之间的广阔土地。在这片广大的区域之内,考古学家发现了五座大型墓地:位于乌拉尔山以西的塞伊玛、图尔宾诺和列什诺耶,位于乌拉尔山以东的罗斯托夫卡和萨特加,这些墓葬所跨越的地区足足有300平方公里。考古学家用俄罗斯境内的两处遗址为它命名,称之为赛伊马-图宾诺青铜跨文化遗址(Seima-Turbino-Bronzen,关于这个文化的年代仍有诸多争议,大部分学者认为是公元前16前13世纪)。与亚欧草原上通常的墓葬形式不同,这些墓葬之上既无封土也无任何墓上建筑,墓葬内既没有人骨也没有陶器,却单单埋葬了锡青铜器,也正是这一特点使赛伊马-图宾诺青铜文化与众不同。

■ 青铜带饰板斧,安德罗诺沃晚期,哈萨克斯坦班巴伊(Kabanbaj)地区出土。

除了广泛的扩散地域外,这些青铜的制造技术也十分引人注目:它们不是锻造而是浇筑而成的。当时的冶金者甚至掌握了复杂的双模和脱模浇筑技术。而在早期的冶金中心欧洲,人们直到公元前第二千纪还不了解这种技艺!

■ 青铜匕首,公元前第二千纪中期,哈萨克斯坦Jusno-Kasachstanskij地区出土。

问题在于,在芬兰和中国之间的欧亚大陆上,为什么会出现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锡青铜武器?要知道虽然很多地方都有铜矿,但锡石(二氧化锡SnO2)并不常见,出土青铜武器的地方并不都出产锡,全世界的锡矿也十分有限。然而,这一广大地区的东边,即东哈萨克斯坦和阿尔泰山区的锡储量却十分丰富!科学家曾为此考察过该地区的文化,那里至今仍存有青铜时代的锡矿开采遗址。直到今天,阿尔泰山的Elunino-Karakol文化(23001700BC)、西伯利亚西部的Krotovo-Samus文化(21001800BC)和西伯利亚南部的Okunev文化(22001700BC)仍被认为是青铜的首创者——只有那里存在着必需的锡矿床,并且当地的许多动物都出现在了青铜造型里。俄罗斯的考古学家由此推测,正是赛伊马-图宾诺文化中那些四处为家的冶金者从阿尔泰山和东哈萨克斯坦地区横穿西西伯利亚的森林草原带和沼泽密布的森林带,翻越乌拉尔山,直到东欧的森林草原,将青铜技艺传播到了遥远的西方。

■ 安德罗诺沃时期的陶器,公元前17~前15世纪。

自2003年以来,马尔古兰研究所和波鸿德国矿业博物馆的考古人员组成的队伍,一直在考察哈萨克斯坦境内矿区阿尔泰和邻近的卡尔巴-纳雷姆锡矿(Kalba-Narym)之间的区域。在其中的Askaraly一地,他们新发现了一整片史前的采矿景观。这里的矿石开采始于早期青铜时代,当时人类已较好地掌握了用锡和铜熔炼青铜的方法。矿山、废石场、至少一个以上的定居点,甚至还有墓地,经由良好的规划连接在一起。遗留的痕迹构成了一副完整的图景。但是,是谁控制着这些矿山?还是说每个成员都能根据自己的需要随意开采矿石?对矿区墓地的考古告诉我们,当时的矿工以氏族为单位组织生产,他们以采矿和畜牧为生。那么,当时的生产是否有富余?锡的贸易是否产生了?目前,这些问题尚未完全得到解答。

■ 2006年,德国和哈萨克斯坦的科学家在Askaraly的Mastau Baj墓地发掘现场。

青铜制造者:安德罗诺沃人

时间略向前推进,大约从青铜文化中期开始,安德罗诺沃人(Fedorovo)广泛分布于中亚的多个地区,特别是西伯利亚和欧亚草原。作为一种文化类型,它以安德罗诺沃村出土的墓地而定名,兴盛于公元前17世纪至前9世纪。

目前的研究倾向于认为,正是安德罗诺沃人对金属矿和牧地的不断追逐让他们散布各处。早在青铜时代中期,他们就开采了一些至今仍然著名的矿藏。铜、锡和金不仅能够满足安德罗诺沃人自身的需要,同时还是极有价值的商品。安德罗诺沃的矿工漫游在中亚富含矿藏的地区,许多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矿井、遍布工具和冶金废料(炉渣)的作坊区。这些足以证明,当时的采矿技术已相当发达。矿工使用不同的开采工具,一开始是装有木柄的石锤,稍晚出现了金属工具,如镐。他们还知道利用火进行爆破,以此使岩石松动,易于剥离。为了减轻劳动量,他们会一直顺着矿脉开采。出土的金属文物表明,开采的矿石数量惊人。

■ 波莱尔墓葬出土的配饰精美的马匹复原图。(绘图/Z·Samasev)

很多地方的冶金传统始于安德罗诺沃文化时期,一直延续到青铜时代末期。在哈萨克斯坦中部,至今保留着数量众多的矿山和冶炼作坊的遗迹。它们表明,到了青铜时代中期和晚期,先民对铜的需求已经大大增加。仅在杰兹卡兹甘(Zezkazgan),矿工们大概就开采了超过100万吨铜矿石。富裕的矿藏遍及多个矿区,在此基础上,一些著名的冶炼中心产生了。萨雅克(Saryarka)是公元前第二千纪欧亚大陆最重要的冶金中心之一。直到今天,科研人员仍在研究当时的一些中心。

冶金技术在不断进步。古代先民一开始用坩埚熔炼少量的铜,随后他们使用了烘炉,从而提升了产量。到了青铜时代末期,安德罗诺沃文化中的萨雅克-阿列克谢耶夫卡类型(Saragary Alekseevskoe)和别尕兹-丹德拜类型(Begazy Dandybaj)中一些较大的定居点之间已有了频繁的贸易往来。对金属的需求是巨大的,贸易一直延伸到中国西北、西西伯利亚和中亚。这些较大的定居点的出现说明,金属生产也许更为集中,并受到一定控制。经济的繁荣无疑影响到了当时人们的生活以及他们的文化和社会:更多的人被吸引过来,新的生活用品和豪华的墓葬出现了。这些陵墓的主人是新的精英阶层,他们的随葬品中出现了不少金属制品。

■ 约公元前9世纪,斯基泰人及其同源的萨尔马特人和塞种人纷纷登上欧亚草原的历史舞台,亚欧草原随即进入游牧时代,此时期出现了许多豪华的墓葬,哈萨克斯坦东部的波莱尔墓葬群即为其一。科学家在该墓葬群中发现了13匹装饰精美的马骸骨。

制青铜者的文化和生活

在青铜文化中期,过着半游牧生活的安德罗诺沃人人口大量增长,他们开始向南方以及哈萨克斯坦草原的各个相邻地区迁移。他们在各地建造了相似的房屋和墓地,生产相似的陶器。这种使用陶器的传统(制陶作坊、装饰图纹、容器风格)是研究者确定不同类型的安德罗诺沃文化群文化特征的主要依据:它们被归入安德罗诺沃文化群考古学上的亚文化类型,如阿拉库尔(Alakul)、费多罗沃(Fedorovka)和塔扎巴格雅布(Tazabag’jab)。这些不同的文化群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产生的呢?向新的地区的迁移是否也影响了它们的文化特征呢?大部分问题目前还有争论。

对于安德罗诺沃人来说,牲畜是重要的商品,牛羊群是安德罗诺沃人畜牧经济的支柱,安德罗诺沃人还拥有马、零星捕获(驯养的?)的骆驼和狗。他们的牲畜和金属制品很受中国西北地区、中亚其他地区和阿富汗农民的欢迎。

安德罗诺沃人大多采用火葬,他们相信,这样能使死者的灵魂脱离肉体的束缚,升向天堂。与其他时期的青铜文化相比,这一时期的墓葬要逊色许多。尽管各地的安德罗诺沃人相隔千里,但仍表现出了相同的世界观和思维方式。那么,他们是否也形成了一个特定的族群,是否说着同一种语言呢?

■ 哈萨克斯坦南部伊塞克湖出土的豹形金饰,公元前4世纪。

对数量众多的妇女墓的发掘,让一批精美的安德罗诺沃人服饰重见天日。在哈萨克斯坦北部,例如Dzangildy和利萨科夫斯克(Lissakowsk)的墓葬群、中部伯青顿(Bozingen)和东北部Kenzekol的阿拉库尔和费多罗沃文化的墓葬里,我们一再发现相似的服饰。

头饰和发型的设计尤其精美。妇女们将头发编成及颈的长辫,并妆点上用绦带或铜珠制成的饰品。在一些特殊的场合里,她们会佩戴金质或镀金的饰品。这也可能是特殊地位的象征。有时,她们还会戴上一串小铃铛,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响声。有人猜测,这或许是驱赶妖邪的一种方式。

带有护耳的羊毛帽子也很引人注目。和上衣一样,它们也是由几块织物缝制而成的。上衣制作精良,甚至带有一层灰色的衬里,这种衬里是借助木板制成的。科学分析显示,这些织物被染成了红色。上色前,必须先用明矾或丹宁处理羊毛,接下来才可以用猪殃殃或茜草进行染色。织物的编织方式各异,在光的不同反射强度下显现出深浅不一的红色,交织成十分美丽的图纹。

■ 哈萨克斯坦Zhalauly地区出土的鹿形金带饰,公元前5~前3世纪。

游牧时代来临

约在公元前1000年,气候变得潮湿凉爽起来,草原和牧地增加了,越来越多的人过上了游牧生活。直到今天,中亚地区的部分居民仍然延续着这种生活方式。他们带着他们的牲畜和财物在这片大陆上不断迁徙,寻找新的草场。一个有组织的、在竞争中变得日益强大而好战的社会最终诞生了。

自公元前9世纪起,安德罗洛夫青铜文化衰落,斯基泰人开始在哈萨克斯坦定居,接续而来的是与他们同源的马上游牧民族萨尔马特人和塞种人。这些民族一直生活在中亚,直到约公元前2世纪被其他文明驱逐。巨大的墓葬、奢豪的葬礼以及对艺术极高的理解力是这个时期的典型特征,这个时期的动物造型饰物尤令人叹为观止。

■ 公元6世纪,突厥人建立中亚最早的帝国,包括今哈萨克斯坦大部分地区。此为石英砂突厥人像,出土于哈萨克斯坦的Oj-Dzhajlau,公元6~8世纪,人像的面貌、姿态、衣着与手持器物都惊人地保存完好。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哈萨克斯坦国内关于这些墓葬的研究取得了重要进展。当地的考古学家运用考古学和相邻科学,探究了当时的丧葬习俗、社会结构和外部环境带来的影响。欧洲的科学家也参与了部分研究。这些研究探寻的是发生在一个广大区域内的历史事件,这一地区南至七河流域,东到阿尔泰地区,西及南乌拉尔和伏尔加河草原。自早期铁器时代以来,这些地区一直呈现出共同的宗教信仰和社会观念。游牧社会扎根于此,直至近代,它仍影响着这里的经济生产方式、宗教习俗和社会特性。

著名的波莱尔(Berel)墓葬中的不少坟冢是在那个时代建造的。这一墓葬位于哈萨克斯坦最东部,由70余座坟冢组成。这些坟冢实际上是巨大的丘陵状的坟堆,它们部分处于永冻土中,终年冰封。永冻土为有机材料,为木制品、织物和皮革的保存提供了理想的条件。尽管这些墓穴大多曾遭盗墓者洗劫,但对它们的考古发掘仍获得了极有价值的成果。在其中的11号坟冢墓室前,考古学家发现了13匹装饰精美的马骸骨,这令考古学家欣喜若狂。这些马看起来是被驱赶入墓室,跪在地上杀死的,除了保留完整的马鞍和缰绳外,这些马还佩戴着皮质带双角的面具。在大量装饰品中,最多的是用木头或金制成的动物造型的饰品。这一时期的所有墓葬都有非常丰富的随葬品。陪葬的马匹随处可见。但令人惊奇的是,考古学家们没能找到孩子的墓穴。这一切都说明,波莱尔是权贵阶层专属的墓地。

■ 俄罗斯学者O. Krivcova-Grakova 设想的安德罗诺沃女性外貌。

在斯基泰人、萨尔马特人和塞种人之后,数百年的时间里,很多新的民族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他们之中有匈奴人、乌孙人、康居人、萨尔马提亚人、土耳其人、基马克人、钦察人、蒙古人、哈萨克人等。

今天主要生活在安纳托利亚的土耳其人的先祖就来自中亚。公元6世纪,他们已经在中亚建立了最早的、庞大的突厥帝国,包括了今天哈萨克斯坦的大部分地区。直到13世纪,当地仍有很多受土耳其影响的帝国和汗国存在。先民们生于彼处,死于彼处,他们的遗产则借由考古发掘重见天日。

中亚的绿洲文化和它的早期城市群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格外有意思。游牧和定居这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相互对立,不断碰撞,但很少出现极端的对抗。共存和交流占据了上风,并带来了丰硕的成果。这块土地的另一迷人之处在于东西方之间的频繁交流,东西方文明在此并存,创造了多元文化,丝绸之路是其中绝佳的代表。在现代社会,这样的多元文化十分常见,它们告诉我们,我们无需惧怕那些不同的、陌生的文化,反而可以借鉴它们,使它们为我们服务。借用一句古老的哈萨克谚语来形容这种游牧部族和城市居民之间的双向交流,那就是:“既要懂得索取,也要懂得付出。”

■ 伊塞克湖出土的金人,复原品,公元前4~前3世纪。

  精彩版式呈现 

本文原刊载于《文明》杂志2013年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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