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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宁作家长篇小说中的会宁百年大地震

 桃李oclbzqosKu 2020-12-22
编者按:2020年农历十一月初七是民国九年海原大地震百年纪念日。特摘发王维德先生的长篇小说《陇上人家》第一章,真实地再现当年震惊中外的这一人类灾难,以示纪念。
 
陇上人家
 
第一章 
 
贫血的太阳撕去黄土高原残冬最后一块遮羞布皑皑白雪,陇中天地除了浑黄一片便是一片浑黄。丝绸古道盘山越河、蜿蜒西去,路两边的左公柳在二月春风的剪裁下,斑斑驳驳,绿柳才黄半未匀;山坡透出了一点绿意,草色遥看近却无,一群又一群乏羊跑了东山跑西山,吃了北坡吃南坡追逐着春天的希望。祖厉河摆脱了严冬的束缚,破除了坚冰的阻挠,不遗余力地向北冲去,融入了黄河,奔向了大海。
柳金斗不修边幅、满脸沧桑,骑着一匹高头枣红大马行进在丝绸古道上,过冬的府绸长袍还没有脱掉,又在上面加了一件杭州缎子马褂,臃肿的华达呢棉裤下,束了一双真皮马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瓜皮小帽下的一根粗长辫子也没有精心梳理,随意搭在脑后,随着马蹄敲击着砂石土路的起伏声,有节奏的一摇一摆,拍打在被太阳晒得有些膨胀的棉衣上。马铃叮当,辫子摇晃,更加重了柳金斗的睡意,在朦朦胧胧似睡非睡的状态下,柳金斗的思绪又聚焦在民国九年的海原大地震上。

事发当天,柳金斗在距柳家岔十余里的马家湾考察他的农庄,这儿有他的二百多亩中等地,一百多只绵羊。他和佃户们一笔一笔地清算完今年的租子后,天已发黑,羊倌马老二再三挽留他住下来谝闲传,执意不过便和马老二睡在羊圈里,羊圈里有两眼窑,一大一小,大窑是羊只的遮风避雨地,可容二百多只大小羊斜仰横卧;小窑是羊倌的看守所,不足10平方米,满窑是一个坑,没有地,有哨眼,门设计的很小,弓着腰一进门,也就意味着上了炕,俗称“忙上炕”。马老二是个话痨子,六十岁的人了还是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怪不得别人,是爹妈给他一个不健全的身体,两性人,陇中称为二尾子。他们从今年的收成谈到明年的打算,从养绵羊合算还是养山羊赚钱,从财主的艰难说到放羊娃的舒坦。说着说着,放在架板上的灯盏掉了下来,随后一声闷雷,马老二还没反应过来,柳金斗大喊一声“地震了”,一脚踏开了窑门,两人跳下了炕,跳下了炕就意味着来到了院子里,他们俩晕头转向,身体摇晃,站立不稳,互相搀扶着才挺直了腰杆子。这时圈羊的大窑轰然倒塌,一股尘烟笼罩了羊圈,传出了大羊小羊惨烈的叫声。
柳金斗顾不得和惊吓瘫倒在地的马老二打招呼,连夜往十里外的老家跑,所经过的村庄除了人们的哭泣声,就是狗的惊叫声,有多少道路塌方堵塞,有几处河流堰塞改道,他都记不清了,凭着直观感觉,凭着西南方的大方向,他连爬带滚踉踉跄跄地往家中赶,他一心想的是年近花甲的老母亲,身壮如牛的天足老婆和一双活泼可爱的儿子。
和所有的自然灾害一样,海原大地震也有预兆,只是迟钝的人们没有注意到。民国九年农历十月初一,家家户户送寒衣,柳金斗和同族本家数十人正在村口的大柳树下为故去的先人奠酒泼茶、焚香化纸、烧衣还愿时,从村口走来了一衣衫褴褛的乞丐,因天已黑麻看不清乞丐的面孔,但听声音年岁不小。他左手拿俩核桃,右手捏三颗枣,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一边换着手,一边念念有词“枣桃,枣桃(早逃)”。到祭奠的地方既不要吃又不讨喝,腾出右手抓了一把未烧化的纸钱就走,人们觉得有些奇怪,几个双膝跪地的年轻后生呼地站起来还想教训他一顿,被老秀才二叔厉声呵斥拦挡了。乞丐没有进村,顺着村口的大路往东头走了,往东十里就是宁夏的西吉县,也就是震后成为堰塞湖的党家岔堰。乞丐边走边唱:
日落西山天晚了,
牛羊鸡猪归圈了,
老天爷癫盹瞌睡了,
山神土地爷笑瓜了,
作孽的人们跳欢了。
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苍老的声音划破了夜空传遍了整个山村,听得有些瘆煞人,直至他过了河,转过了山湾,声音才逐渐模糊。人们不解其意,小孩鹦鹉学舌模仿了几天后,也就逐渐淡忘了。柳金斗记得前几天老婆对他讲,她们从井里吊上来的水飘满了油花,柳金斗大骂老婆不节约,一定是不小心把入锅的油泼到了水桶里。老长工张进宝因这几天骡马脾气暴躁,鼻子喘着粗气整夜在圈里乱转,吵得他睡不好一个安稳觉,便把夜草添到了窑里槽上,不再在露天槽上添草,骡马还是死活不进窑门,张进宝正给驴窑上做简易门呢,他想着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村庄的狗整夜不停地吠,人们习以为常,都认为农闲了,庄户人互相串门,要么赌博、要么喝酒、要么寻老相好,惹得尽职尽责的守门狗也不得安闲,便再没有往深里想。五十年后的柳金斗时不时地在孙辈们面前唠唠叨叨,后悔自己当时怎么这么粗心呢,连一点常识性的东西都没有。
等到柳金斗赶回家时,柳家大堡子已经聚满了人,一种不祥之感袭上了心头。院子里摆着三张门板,门板上盖着被单,柳金斗的眼前直冒金星,两条腿不听使唤,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大脑经过霎那间的短路后又接通了,他爬着向前,揭开了被单,借着昏黄的煤油马灯,看见了中间门板上睡的是老母亲,尽管满脸灰尘,但表情还算安详。往右一看,不用揭被子,被子下面露出的一双大脚板,就标明了大脚老婆高玉莲的身份,老婆的门板下似乎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他又看了一下母亲的门板下是干净的。左边的被子他迟疑不敢揭开,他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左边的被子下。人们强拉他站起,劝他想开点,天灾人祸不可避免躲也躲不过。他还是鼓足十二分的勇气揭开了最后一床被单,最终他不愿看到,也最害怕看到的一幕呈现在了眼前,两个儿子一双并排躺在门板上,他的眼前一黑,一股咸气直冲嗓门,随着身子倒地,一口鲜血喷到了冰冷灰白的院子里。
      等到柳金斗醒来,已经是地震后第三天了。从亲房口中得知,这次地震柳家岔300多人的村子死了100多人,柳氏宗亲第三房、也就是他的三叔父柳如琛全家男女老少10余人只剩一个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三婶了,他属大房,还算侥幸,虽然走了母亲、走了老婆孩子,但他弟兄俩还在,根总算留住了。当然房屋除东房外,其它一律夷为平地。老母亲是在上房的门口刨出来的,身子呈坐姿,手里还拄着她的龙头拐杖,穿戴工整,表情自然,除右腿轧断外,其余未见明显伤痕,可见老母亲地震时还没有上炕入睡,或许是她每晚睡觉前习惯性地巡查了一下大宅院,刚一走进上房门就天动地摇房屋倒塌,连发生什么都还没弄明白,就命丧黄泉;或许是她正在打开红木橱柜核查她的私房积蓄,沉浸在自满自足之中,听到地震声,本能的求生欲望促使她跑到了门前,就在她拿掉顶门拐杖打开房门的瞬间,屋顶落地她被埋身亡。如果不是三寸金莲小脚老太,再能麻利一点逃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老婆孩子本来一直睡在东房,而东房是唯一完好无损的,命该如此。时令入冬了,天气变冷了,高玉莲深信窑洞的特异功能冬暖夏凉,于是从东房搬到了后院靠堡墙的窑洞,其实不过三天时间,连火炕都还没有完全烧热。清理完废墟,她们母子死亡的情景展现在大家面前,令在场所有人唏嘘不已。一个十岁一个八岁的俩儿子脱得精光拥抱在一起,被子捂住了头脚,不露一点肉体在外面,费了好大功夫才分开,身体还算完好,像熟睡不醒一样自然安详。高玉莲右手拿着锥子,左手拿着刚衲了两圈的布鞋底子,弯腰趴在两个儿子身上,像老鹰袭来时,母鸡张开双翅护住小鸡一样,土窑打折了她的脊梁骨,真正要了她命的是内伤,嘴里鼻子里都不时渗出鲜血,面部表情呈现惊恐畏惧之状。显然地震来临之际,俩儿子在被窝里嬉戏打闹,高玉莲还在摇曳明暗的煤油灯下正在为丈夫一锥一针衲鞋底,一听滚雷般的震声,俩儿子惊吓畏缩在被窝里抱在了一起,大人本来可以逃生,母爱促使她本能地爬在了儿子身上,四肢张力挺起了脊梁骨,给儿子撑起了保护伞。显然高玉莲是塌窑打死的,而俩儿子是窒息身亡。

     侥幸的是管家张勤。地震时他和伙计们吃过了晚饭点着马灯正在堡院后的官场里加班加点碾场起场,劳动的嘈杂声碌碡声淹没了地震声,起先伙计们被摇得站立不稳,还以为是经过一天的劳动又加夜班疲劳过度有些头晕,责怪自己的身体被媳妇掏空了,连这点耐力都没有了。忽然官场中间传来一声清脆的撕布声开裂了一条地缝,张勤被摇昏倒地,正好和地缝呈十字交叉仰面躺在地缝之上,随着地面的振动摇晃,地缝也一开一合,地缝开的时候,一股热浪一股腥气把张勤冲起抛到一米多高,地缝合的时候,又把他摔倒在原地,这样持续了一分多钟,地缝也愈开愈大,经过几个回合,把张勤摔绊得不省人事,其他几人也都被地缝中的腥毒气熏得头晕眼花,恶心呕吐。眼看着气浪又一次把张勤抛起,他无奈地呻吟了一声,伙计才大梦方醒回过了神,赶紧一木锨把张勤捣在了地缝之外,挽救了他的一条命。等地震过后,他们这才发现这条地缝长两千多米,宽一尺有余,深不见底,贯穿于柳家岔当湾,如果地震持续时间再长一些,有可能柳家岔也会像西吉县党家岔震湖一样山走地陷,山河移位,变成堰塞湖,人为鱼鳖。这条地缝,虽经过百年的耕作填埋愈合,到现在还清晰可见。
    老秀才二叔柳如璧主持了全族会议,处理善后事宜。鉴于天寒地冻,死伤甚众,死者涉及三辈,不少是未成年人,举家悲痛,所有丧事从简。母亲的棺材三年前就已准备好了,是甘南松木,质地坚硬,木纹工整,只是没有彩画,现在只能用红漆粗刷一遍了。妻子刚满而立之年,又带有血灾,所以不能马虎从事,停尸的门板上浸透了血渍,这样必须要做一个宽度足够大的棺材,底子可以薄一些,连同门板一同装在棺材内下葬。当然材质一定得是柳木的,柳木驱邪避灾,容易腐朽,可使亡人早日超度,免受地狱之苦。至于俩儿子少亡夭殇,本应抛尸荒野,任豺狼野狗飞禽猛枭享用。鉴于高玉莲黄泉路上孤单一人,破例让俩儿子作伴,棺材只能是一寸的薄皮子。至于墓地很快达成共识,母亲回到老茔,和三十而亡的父亲葬于一地,使夫妻得以团圆。老婆和儿子另择吉地而葬,母子同墓不同穴,俩儿子同葬一穴。其他所亡族人也都各归其所,各就其位,相安无事。

     30年后,也就是共和国建立之初,柳金斗阅读一本民国史料时才得知,海原地震的发震时间为1920年(民国九年)12月16日20时05分53秒(农历庚申年十一月初七)。海原地震不仅是我国历史上最大的地震之一,而且是世界上最大的地震之一。震级8.5级,震中烈度12度,震源深度17公里,震中位于北纬36.7,东经105.7度。这次地震波及宁夏、甘肃、陕西、青海、山西、内蒙古、河南、河北、北京、天津、山东、四川、湖北、安徽、江苏、上海、福建等17个省、市、自治区,有感面积达251万平方公里,约占中国面积的1/4强,是中国历史上波及范围最广的一次大地震。极震区的海原、固原和西吉县严重滑坡,仅在西吉县的夏家大路至兴平间64公里范围内,滑坡就达31平方公里,在靖远、会宁、静宁、隆德4县竟发生503处的滑坡。在固原县的石碑塬一带,发生了一个长达3500米的滑坡体,在西吉响河上游,滑坡体将2500米的一段河流堵塞,并在其上游形成了地震堰塞湖,名为党家岔堰,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严重的地震滑坡。大地震使山区村镇埋没,山崩地裂,海原、固原等县城全毁,大量房屋倒塌,人员伤亡极重,据不完全统计,共死亡28.82万人,伤不计其数。死亡在万人以上的有6个县。其中以震中海原县最严重,达7万人,占县总人数的—半以上。海原县房屋和窑洞倒塌近6万间。会宁县房屋倒塌达8万间。地震造成自甘肃景泰兴泉堡至宁夏固原县硝口长达215公里的巨大破裂带,至今仍清晰可辨。《中国民报》记载了震后的悲惨场面:“(会宁)清江驿以东,山崩土裂,村庄压没,数十里内,人烟断绝,鸡犬绝迹。”据1949年以后调查,地表断裂带从海原县李俊堡开始向西北发展,经肖家湾、西安州和干盐池至景泰,全长200千米。此震为典型的板块内部大地震,重复期很长。
    由于海原地震释放的能量特别地大,而且强烈的震动持续了十几分钟,世界上有96个地震台都记录到了这次地震。因此,兰州白塔山公园的庙碑上用“环球大震”四个字来形容这次大地震,是最恰当不过了。
在中国,没有任何一次地震的波及范围可以和海原地震相提并论。在这次地震中,距震中200公里的兰州“倒塌房屋十分之三”;距震中400公里的西安“门窗暴响,房摇墙塌,被毁房屋约有百户”;距震中700公里的太原“房屋间有倒塌,人民微伤”;距震中1000公里的北京“电灯摇动,令人头晕目眩”;更远的上海“时钟停摆,悬灯摇晃”;广州“掉绘泥片”;汕头“客轮荡动”;香港“大多数人感觉地震”。其有感范围超过了大半个中国,甚至在越南海防附近的观象台上也有“时钟停摆”的现象。
     由于地震发生在交通闭塞,几乎与世隔绝的六盘山山区,当时军阀混战、兵荒马乱,北洋军阀对巨大的地震灾难无力救助。又时逢冬令,天寒地冻,灾民继续死于冻伤、饥饿、瘟疫之中。据当时《陕甘地震记略》一文报道,大震后灾区人民“无衣、无食、无住,流离惨状,目不忍睹;苦人多依火炕取暖,衣被素薄,一日失所,复值严寒大风,忍冻忍饥,瑟瑟露宿,匍匐扶伤,哭声遍野,不特饿殍,亦将强比僵毙,牲畜死亡散失,狼狗亦群出吃人”。
    “吁、嘚”,枣红马一个跌蹶,把昏昏欲睡的柳金斗惊醒了。地震过去已经三月有余,母亲、妻子的百日纸已经烧过,而他的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整天耷拉个头,精神萎靡不振,一天干了些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饭是东家一顿,西家一餐凑合着过,衣服自从脱去孝衫,换上过冬的棉衣再未脱过,垢痂一块一块连接成片,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头发还是大清王朝的长辫,一生从未变过,由于数月没有梳理像一堆乱草,虱子横行霸道神出鬼没,印证了虱多不咬的道理。这次他去会州城没有明确的目的,他害怕一个人呆在高墙大院的堡子里变傻变疯,他需要走出门去调整一下心态,需要从地震的阴影中解脱出来,现在出门他没有任何牵挂,真正是一人饱了全家饱。父母死了,妻儿死了,十多头牲畜死了残了,数百只羊只死了埋了,连通人性的大黑犬也惊吓而逃不知去向,给他留下的和他能够交流的只有这匹枣红马和两头蔫牛了,枣红马和他一样幸运,地震那天本家一兄弟借骑它到会州城采购货物才免遭一劫。至于数百亩良田,不是他一个人可以伺候过来的,过去是外村偏远的地租佃经营,本村的雇人务农,他只是管理一下,说是管理,其实只是到年终岁尾拿上账本走东家串西家收一下租子,其余的都是由老婆高玉莲和大管家张勤料理。惊蛰乱驾牛。时令虽届惊蛰,而二阴山区的积雪还未消融,土壤还没有完全解冻,耕种尚需一段时间,到时候再给张勤安排不迟。
     枣红马过了闹店子、经了翟家嘴,跨过了平政桥,穿越了西宁城,涉过了祖厉河的七十二道脚不干,天擦黑的时候进了会州城。柳金斗在南关车马店先安顿好了枣红马,这是枣红马的福地,每一次来会州,它都寄养在这里,掌柜的也熟悉它的习性,该吃什么、该喝什么,用不着柳金斗吩咐,店主自有安排。枣红马一见同类也显得异常兴奋,马上跑过去和它们亲热,这个情绪也感染了主人,他觉得应该振作一点精神一点,一年之计在于春吗。
    车马店只能养马,人是住不得的。脏乱差不说,就是驴嘶马叫的吵闹也使你不得安闲。贩夫走卒、引流卖浆者可以将就,图个便宜。掌柜的知道庙小容不下菩萨,也不阻拦,柳金斗出门朝北走就步入了主街道,不到千米便是全会州城最繁华的地段山陕会馆,山陕会馆对面就是德顺昌酒楼。柳金斗在靠窗的位置随便坐了下来,要了一盘肘子肉,一碗烩面片,狼吞虎咽一扫而光。随后他来到西门,这儿有一和家客栈,干净整洁,价钱适中,他不是住一天两天,而是无限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何而来,何时而归。吩咐店小二从车马店买来牛马粪烧热火炕,用华亭的无烟煤生旺炉子后,他便来到西房的澡堂子,在大木桶里盛满热水躺了进去,微闭上双眼,享受着贵妃华清洗浴的惬意。这是当务之急,连他自己都闻见身子有些发霉酸臭,他要洗掉垢痂,洗掉疲惫,洗掉一身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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