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菩提之恶花 一直期盼梦到父亲,三十年了,可他的模样逐渐模糊,似个昏暗的影像,总也看不清。 高考结束的夏天,漫长寂寥。忐忑不安压抑的情绪,周围再无人提起类似的话题。学校也被暂时回避了,上午一例睡得很晚才起,桌上是无精打采的早饭,空荡荡的,翻了个身,又迷糊着了。 高四暑假补习班的报名,夹杂在那些同学通知书的消息中。在二中学校门口,几个人稀稀拉拉的对视着,陌生抑或熟悉的。父亲这时出现了,洗的发白的衬衫里还有隐隐的背心,明显是湿透了。钱递过来的时候,有一丝安慰,还有一丝讨好,这是补习班的学费。 报完名后,几个同学在一起约好明年再战,补习班教师里的座位等等,然后咬牙切齿地道个别,百无聊赖地去父亲单位翻杂志。 午后蝉鸣不已,明显瞧见父亲有些心不在焉,欲言又止的望望,转身去传达室门口的树荫下,继续为木盆涂抹桐油,静默偶尔的摩擦声,父亲光着的脊背,汗水晶莹剔透,未及落地,就被父亲顺手用搭在脖子上毛巾,揩了几下。 喝着搪瓷缸里的茉莉花茶,旁边是父亲的手工造烟卷,半截就灭了。他费劲咳了咳,我在犹豫是不是把搪瓷缸的茶水端给他。听到他与别人说感谢,钱已经借到了之类的话。 我知道说的是自己补习班的学费,借钱打会的事情,从小到大,我已经司空见惯,他们也没有瞒我的意思。人穷志短,并不是没有道理。 后来羡慕盛夏的蝉,如此不厌其烦地痴鸣,也算是种精神吧。 高四补习班的教室和座位,去熟悉环境的时候,碰到几个平日里难以交流的同学,悻悻然之间,有人散了一圈烟,闻到他们争先恐后的味道,走出去在教室外的走廊,俯瞰下面三三两两拍篮球的人,仿佛很遥远。 还没有开课的时候,收到了一份补录的通知书,补习班的学费退回了,可能父亲又借了不少,和在一切交了另一份学费。我傻乎乎的坐在走读的教室里,身边的人都无所谓的傻笑,大家可能都这样混混,包括三年之后的毕业证吧。 再之后,父亲住院了,去之前,我不情愿地陪他洗个澡,第一次为他搓了背。再之后,我们就生离死别了。 离别却是早已的事了,“那眉毛最让人/怀念远方。嘴角真棒,初历风霜/虽然没有笑意,魅力却难以阻挡”,眼前恍惚仍是父亲年轻的模样。 想起里尔克的诗,大多是写给男人和父亲的,而这些诗只有男人做了父亲之后才能读的深。弗洛伊德说,本质而言,上帝也无非是个升华了的父亲。 【油画:Zerrin库比拉伊(土耳其)】 - The End - 【菩提之恶花】 一个文艺大叔的个人呓语 读书、看电影 用心灵旅行 长按指纹3秒“识别二维码”关注 【微信号:zhl17290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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