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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缝后面的黑暗如此美丽

 菩提恶之花 2020-12-22





黑暗中,我的灵魂说
我是你的灵魂
没有人能看见我,只有你——
只有你能看见我
 


By 露易丝·格丽克














裂缝后面的黑暗如此美丽


 
半夜醒来上了趟卫生间,我惧怕黑暗,所以喜欢房间各处有星星点点微弱的灯光,有时恍惚着深夜不过是白昼的某个倒影,德国小说家克里斯托夫·彼得斯的小说《夜幕》,男主女主去伊斯坦布尔度假,试图挽救长达五年的感情,但是记不起小说如何推演为一桩谋杀案的侦破,我在十八楼的阳台暗处抽了支烟,觉得烟味散尽,才回到卧室。
 
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独自占领一个硕大的卧室,动静再大也不会引起什么人的不适,还好疫情的缘故,狗命要紧,所以口罩一直戴在脸颊,昨晚照了下镜子,发现经常被口罩遮住的脸颊部分有些白皙,去掉口罩还能隐约瞧见狭窄的轮廓。
 
小说常常穿越了白昼和黑暗,《夜幕》的趣味在于男主目睹了谋杀案,而且小说的结构混乱估计是小说家故意为之,因为小说的那些文字只是男主和另一个不在场其他人的叙述,如今流行阅读造成的毛病,总是去直截了当的汲取答案,能有固定的答案吗?爱情与生活更不会有。


 

白日里花鸟市场遇见一个语焉不详的家伙,她一直挡着我的去路,若非如此,我早已撇开仍在啰啰嗦嗦的女人,到了后来我才明白她在念叨,那时露易丝·格丽克还没有获得诺奖,鸡肋的诺奖应该颁给余秀华,“黑暗中,我的灵魂说,我是你的灵魂。没有人能看见我,只有你——”,她就像要预言我随后的晚上要醒来无数次。
 
琢磨着如何摆脱她,被人流荡来荡去,忽然她不见踪影,诗人都是如此神神叨叨自以为是,女诗人尤其如此,千万不要被她拽住谈论诗歌和爱爱的话题,你可能想象不到,上一次,我在银泰万达附近被她盯住,两个人在阳光下讨论了将近一个时辰小弗洛伊德的画作,是否得到了老弗洛伊德爱爱心理的影射,酷暑炎热,我还是感到下腹一阵冰凉。


 

无论爱情还是小说,纳博科夫与博尔赫斯给予阅读者总是无尽的浩淼,有时取决于黑暗中的阅读方式,换而言之,生活才是它们爱情、小说的倒影,从卫生间走向阳台,高度近视的男人自信自己的协调平衡,瞬间我听到了一只椅子倒地的呻吟,再无别的什么喧哗,楼周遭的霓虹无精打采地跳跃起来。
 
剩下时间我站在路口,她又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袋花生,边吃边聊,我畏惧地瞧向她的身体,发现无数处熟悉高低起伏的位置,而且有用手触摸的冲动,“白昼本身——对沉睡的心灵而言,只会比那黑夜更为幽暗。”这一刻,我仿佛去了伊斯坦布尔某处,就是那个不学无术一事无成的雕塑家,接着该有什么谋杀案发生了。


 

实际上白昼里或夜幕下,有可能只是男主一厢情愿的臆想,感情这种东西,一点缝隙都不能有,裂缝之后,谁知道会有什么袅袅而出呢?我在十八楼阳台细支烟的闪烁,并不像一个娴熟的烟鬼,反而类似一个亟不可待倾吐的灵魂,被重复映在许多扇黑暗的玻璃窗上,末了烟消云散。
 
至于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诗人,留了一袋五香花生米给我,夏天疯狂的石榴树,秋天破帽遮颜的银杏,以及冬至覆盖了大半个街道的梧桐蒲扇,石榴是火红的,银杏叶泛黄,梧桐树叶拿在手里可以酷暑纳凉,只有女人纯属冷僻的词汇,她说的每句话,空灵无垠接近诗,也是对生活的一种抵抗。



插图:Peter Duka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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