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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良将系列之马超（尾声） 煮酒论英雄，且谈三国人物。 马超重大事件之十一——凉州内乱建安十七年（212）八月，凉州刺史韦康开城投降马超后，夏侯渊的部队才姗姗来迟。
夏侯渊坐镇长安以来，征讨大小军阀所向披靡，所以有“虎步关右”之称。但显然马超与关右其他军阀不可相提并论，在夏侯渊本传中只用“军不利”来形容，并且恰逢汧县氐人叛乱，似乎属于被迫撤军。  但这属于本传为尊者讳的修饰手法，实际马超应当给夏侯渊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因为此后长达一年时间，夏侯渊都没有再次采取行动，再次出兵是凉州内部生变，马超已难以支撑的情况下。 马超在凉州之主的位子上看似已经站稳，外部形势也非常有利：刘备与刘璋正在益州激战，曹操则与孙权在濡须坞捉对厮杀，张鲁与自己关系不错，而韩遂自从逃入胡人部落已销声匿迹很久。谁也没功夫来凉州搅局，一切都很顺利。然而，马超怎么也想不到，凉州就在风平浪静之中突然丢掉了。 之前的文章中，笔者详细分析过，马超从起兵至占据凉州过程中丧失民心的原因。在凉州各郡，大批支持曹操的士人都在等待机会，推翻马超。 建安十八年（213），杨阜借妻子亡故到历城去见妻子之兄姜叙。借机杨阜与姜叙开始谋划，并派人联络其他郡县。九月，两人在卤城起兵反马，南安、武都、安定三郡也纷纷响应。马超立即点起兵马，出征平乱。 在杨阜、姜叙的死战下，马超一时间也攻不进卤城，只得退回大本营冀城再从长计议。然而，此时突然传来冀城丢失，马超妻儿被杀的消息。 原来，杨阜假意投降马超后，推翻马超的准备一直在进行。城中许多忠于曹操的人团结在杨阜身边，等待适当的时机。姜叙起兵后，假意服从马超的赵衢等人便建议马超亲自带兵平乱。马超带兵出城后，城内的赵衢、庞恭立即释放杨阜的从弟杨岳，关闭冀城大门，并将马超在城中的妻儿杀死。 冀城回不去，卤城攻不下，马超便转而进攻姜叙的老家历城。而姜叙之母尚在历城，马超便带兵捉住姜叙母亲。姜叙母亲也是位烈女，非常深明大义，不断地痛骂马超，使得马超激愤之下将其杀死。
在进退失据的情况下，马超只得向南投奔汉中张鲁。 马超在凉州可谓其兴也勃，其亡也忽。当初包围冀城八个月才拿下，一旦出城顷刻间整个势力土崩瓦解。可以明显看出当地人对马超的抵抗激烈程度，有强烈的不得人心之感。 这带来一种撕裂现象，许多人印象中马超是振臂一呼即可招来数万精兵的凉州霸主，是凉州军阀们的领袖，是对抗曹操的旗帜人物，应该很有市场、很得人心才对。怎么马超被这么多人坚决反对？强大的马超怎么会瞬间崩盘？ 其实这并不难理解。支持马超的人很多，反对马超的人也很多。马超从关中退入凉州时，受到当地人迎接，这些人属于“豪杰”，也就是习惯用拳头说话的人。渭水之战后，与马超同时退入凉州的还有很多小军阀，很多散兵游勇。这些人与胡人的共同利益就是乱局，乱局下的割据使得他们权力扩大，有利可图。曹操掌控的朝廷则希望国家走向正常轨道，由乱到治。支持割据的武人与支持中央的士人对立，是马超治下凉州撕裂的根本原因。 马超的割据与刘备、孙权又有不同之处。刘备、孙权的势力范围都是通过战争打下，并能够快速恢复秩序进行长期经营。而马超则不然，凉州各郡联合在马超麾下而非由马超去占领，实质是为维持割据小军阀利益组成的联盟，马超对冀城之外的控制力实际上很弱。在顺风顺水时没有问题，但局势一旦不利，树倒猢狲散就成了必然。 最后，老生常谈的一点，不顾马腾性命使马超割据先天不足。士人并非注定支持曹操，刘备、孙权甚至刘璋手下都有大批名士效力，唯独马超，兵强马壮之下，几乎没有士人支持。这是马超注定被凉州士人阶层激烈反对的根本原因，其他因素都可以改变，唯独这点，注定马超对凉州的占据不会长久。  马超重大事件之十二——投靠张鲁马超逃到汉中，立即带着张鲁借给的士兵打算重夺凉州。曾与杨阜、姜叙共同起兵的赵昂带兵在祁山脚下扎营，阻挡马超，赵昂的妻子，就是三国著名奇女子王异。 之前马超占据凉州，正是王异假意骗取马超妻子杨氏信任，从而使赵昂赢得马超信任。
不过马超也懂得利用人质，早在马超仍居冀城时，赵昂与王异的儿子赵月就被马超送到张鲁处。赵昂担忧儿子安危，对反马超有些犹豫，被王异厉声训斥，赵昂最终毅然联合杨阜、姜叙，儿子赵月则被马超杀死。 面对马超反攻，赵昂与王异夫妻二人依托祁山险要死守。一方面赵昂死战，另一方面张鲁借的兵积极性也不高，所以马超只是围住营寨而无法攻破。僵持三十天后，夏侯渊派出的张郃赶来支援，马超见取胜无望，只得撤回汉中，自此彻底失去重掌凉州的希望。 马超作为盟友失势来投，张鲁还是很器重的。张鲁不仅任命马超为都讲祭酒，还打算把女儿许配给马超。张鲁在汉中实行的是政教合一的体制，不设通常的太守、县令等官吏，而是以各类“祭酒”来行使职权。马超的都讲祭酒，地位还是非常高的。 人红是非多，外来者马超身居高位，自然有人看不顺眼。有人就劝张鲁：“这马超连父亲兄弟都不管不顾，他能对老大你女儿真心付出吗？”张鲁一想也有道理，就没把女儿嫁给马超。 马超逃到汉中也不是举目无亲，还有庶妻董氏及庶子马秋，以及族弟马岱。当年渭水之战失败后，董氏的弟弟董种在战乱中就已经来到汉中。 建安十九年（214）大年初一，小舅子董种特意到马超家中拜年。马超却悲伤不已，急火攻心开始剧烈咳嗽，马超用力捶着胸口痛哭地说：“全家百余口人全都死了，如今你我二人还能恭贺新年？哪有这个心情！”马超越说越难过，悲伤过度之下竟吐了血。 看来马超对害死全家的行为内心是不安的，可惜当初对权力的追求蒙蔽了心智，铤而走险。结果全家因自己而死，凉州也没坐稳。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空悲切。  马超的余生还有大把时间去反省和悲伤，但因其之前的过往，注定其他人不会忽略他。 张鲁虽然没有嫁女儿，但对马超确实很不错，要兵给兵，要地位给地位。不过，作为外来而居高位者，必然有人看不惯。张鲁手下大将杨白（笔者认为很可能实为杨昂）为首的几个人，总是找机会对张鲁说马超坏话，有说马超人品不好的，有说马超能力太强养虎为患的，总之就是劝张鲁早做打算。 对于张鲁是否有动手的打算，史料并未记载，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马超逐渐也感受到自己不受汉中诸将欢迎。毕竟马超这尊佛太大，张鲁的庙太小，张鲁就算有所忌惮也是人之常情。天无绝人之路，此时刘备的使者到来，给马超之出一条新的道路。  马超重大事件之十三——终归雄主刘备正在益州攻城略地，刘璋眼看就要失败，此时刘备派出李恢接触马超，意思再明显不过。马超是关中大族，李恢是南中大族，马超有羌族血统，李恢与南蛮关系熟络。两人一交谈，马超便明显感觉出刘备比张鲁不知道高到哪里去，很快决定转投刘备。
马超来投，刘备大喜，立即判断出这是一举攻下成都的最好时机。马超逃出张鲁势力范围自然要秘密进行，除族弟马岱外，其他人都没有带上，包括庶妻董氏、儿子董秋，以及大将庞德。当然，庞德很可能在汉中时已经不再听从马超。 总之，马超从汉中逃入武都，再进入氐人地盘，辗转进入刘备势力范围。刘备早已安排好一直部队交给马超，以营造刘备已与张鲁结盟，共同对付刘璋，并且由马超亲自带队攻打成都的假象。 刘璋不怕张鲁，可马超来攻着实成为压垮刘璋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马超的强悍人尽皆知，连曹操都敬畏三分的猛人如今也来帮刘备，不仅刘璋，整个成都陷入极大恐慌。《三国志》用“城中震怖”四个字，体现出当时成都城内的绝望气氛。 不到十天，刘璋便开城投降，马超的神兵天降无疑起到巨大作用，由此也能看出，马超的威名不仅在关中、凉州，在整个天下都得到公认。 只不过，曹操后来得到汉中，被马超留在汉中的庶妻董氏被张鲁赐给部将阎圃，儿子马秋则被张鲁亲手杀死。这已经是马超第二次失去妻儿，不知其心中作何感想。 马超被刘备拜为平西将军，驻扎于临沮。  马超重大事件之十四——汉中之战建安二十二年（217）十月，刘备进攻汉中，将马超从临沮召回。刘备兵分两路，一路亲自率领出阳平关，另一路从西面入武都郡下辩。西路军由张飞、马超、雷铜、吴兰四员将率领，与曹军将领曹洪、曹休、曹真等交锋。 刘备军四员大将的配置很有意思，张飞作为刘备心腹自然是主将，马超则因在少数民族中有威望而安排在西路，吴兰不知是否与吴懿、吴班为同族，可能性应当不小，代表着刘璋旧部，最后是雷铜，此人很可能就是氐族将领。
也就是说氐族首领雷定率领部落万余人响应刘备军，这当中自然少不了马超的作用，而且雷定与雷铜很可能是同族。 然而，马超虽然策动氐族响应有功，但西路军却遭遇重挫。笔者认为，惨败的主因应当是刘备军将领各自为战，协同不力。
这里出现非常怪异的记载，张飞、马超、雷铜、吴兰四员将，论名气也好，论刘备军中地位也好，如果取一人略记，张飞当属不二人选。但《曹休传》却只有吴兰名字，不提张飞、马超。 出现这种现象，很可能是因为刘备实际任命了不只一员主将。这在当时并不少见，典型如赤壁之战时周瑜、程普分为左右都督，鲁肃参军事的三驾马车；又如合肥之战时张辽、乐进同为主将，同时城中还有护军薛悌组成三人领导小组。 从战斗经过来看，也非常可能四人并无隶属关系，张飞、马超名义上地位稍高，但吴兰、雷铜也不是部下。 建安二十三年（218）正月，张飞移师固山，吴兰据守下辩，两人分兵互为犄角。在曹休指挥下，曹军主攻吴兰，击杀吴兰部将任夔。能够在《三国志》留下姓名的带兵将领，级别不会太低，否则计入史册也不会凸显战功的意义。那么任夔的上级吴兰必然是高级将领。
这里的“等”字可见，吴兰被斩的部将不只一人，损失惨重。到了三月，张飞、马超退回汉中，吴兰很可能孤立无援突围失败，死于曹军进攻，首级被曹军传示，可见吴兰之死的确被曹军视为重大胜利。 综合来看，刘备西路军至少又分为两路，一路由张飞带领，另一路由吴兰带领。马超则实际辅佐张飞，并没有独立带兵的机会。 西路军惨败后，刘备加紧在东路进攻，经过定军山之战、汉水之战等一系列战役后终于拿下汉中。然而，张飞、马超两人并没有再次带兵进攻的记录，此后大放光彩的将领换成了黄忠与赵云。想必刘备对张飞、马超两人在下辩的表现不太满意。当然，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汉中之战最终刘备获胜，所以张飞、马超两人的地位并不会受到影响。 建安二十四年（219），刘备称汉中王，拜马超为左将军，假节。马超成为刘备集团仅次于前将军关羽，排位第二的武将。 在《三国志·先主传》中记载了刘备集团共120名文武官员联名上书请求汉献帝封刘备汉中王的表文，“平西将军都亭侯臣马超”位列第一，足见其在刘备集团中的超然地位。诸葛亮、关羽、张飞、黄忠分列五至八名，法正第十、李严十一。  马超重大事件之十五——最后的安稳经过许多大风大浪、人生变故的马超，也已经意识到自己曾经多么荒唐，犯下多么严重的错误。从关中联军土崩瓦解，称霸凉州群下尽反，寄寓张鲁遭到排挤，直至为刘备效力，马超经历了太多。他已经明白自己不是当君主的材料，虽然醒悟的有些晚，但还是放弃了自己的野心，转而尽心辅佐刘备。 最开始马超驻扎于临沮，位于荆州南郡，归属关羽统辖；汉中之战辅佐张飞进攻武都，也没有独自带兵。后来刘备称王，给马超非常高的地位，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派马超镇守要地，但马超也已经知足，他只求余生能安稳地过下去，不再有纵横天下的想法。马超甚至不惜背上卖友求荣的骂名，也想确保安稳。 建安二十五年（220），马超的好友彭羕接到调往外地任职的命令，心情很不爽，于是找马超聊天。马超也替朋友感到遗憾，说道：“你可是大才子，主公很重视你的，曾说过你的才华跟诸葛亮、法正不相上下，怎么如今让你去外地小郡，这实在让人失望啊！” 也不知两人是不是边喝酒边聊，彭羕气氛地说道：“那个老兵油子，荒唐可笑，简直不值一提！”马超本意是替彭羕惋惜，说几句气话有些出格还能理解，没曾想彭羕接下来的话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彭羕继续说：“你是武将，我是文官，你在外我在内，咱们两个合作， 这天下都能给平定了！” 马超颠沛流离多年，好不容易在刘备这棵大树下过两年安稳日子，知道自己以前的作为不受人待见，所以平时为人处世小心谨慎，生怕被人怀疑。面对彭羕这种超出底线的话语，马超惊得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以对。 彭羕素来性格张狂，恃才傲物，诸葛亮都曾多次劝刘备不要委以重任。如果彭羕把今天的谈话又对别人说，身份敏感的马超就将很被动。思来想去，马超决定把这次对话内容写下来，向刘备报告。
彭羕在狱中，就他骂刘备“老革”及称与马超“内外”之言进行了深刻反省去忏悔，但最终还是被刘备处死。  狂人彭羕 可以看到，加入刘备集团后马超确实与之前变化很大，无论是迫于形势还是发自真心，马超都希望能赢得刘备信任。这时的马超终于变得成熟稳重，只可惜留给马超改过自新，好好表现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章武元年（221年）刘备称帝建立季汉，拜马超骠骑将军，领凉州牧，封斄乡侯。如果前文笔者说左将军马超位列右将军张飞之前很多人有异议，那么刘备称帝时，骠骑将军马超高于车骑将军张飞毫无疑义。此时关羽已死，马超成为名义上季汉第一武将。当然，这个地位更多是荣誉，与实权关系不大。 章武二年（222），马超身患重病。临终时，马超上书请求刘备能厚待自己唯一幸存的亲属从弟马岱，不久去世，时年四十七岁。后来刘禅追谥马超为威侯。 马超之子马承继承马超爵位，女儿则嫁给了刘备之子安平王刘理，至于马岱，后来成为蜀汉大将，官至平北将军、陈仓侯。  结语马超的一生可以说波澜壮阔，几经曲折，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跟随其父马腾经营关中槐里，并积极配合曹操作战。第二阶段，马超接管基业成为一方诸侯，野心逐渐膨胀，直至抛弃家人与曹操开战。第三阶段，马超诸侯梦碎，先投张鲁，辗转入蜀，自此为人小心谨慎，低调渡过余生。 马超大部分时间里的作为实际上与其他雍凉军阀别无二致，但其能从诸多雍凉军阀中脱颖而出，从反面典型脱胎为极具人气的三国英雄人物，不得不说《三国演义》居功至伟。小说将历史上马超许多有悖常理的行为进行改编，最终塑造出一个为父报仇、抗击曹贼、心系汉室、蜀汉栋梁的形象。 抛开小说对人们印象中马超形象的影响，历史上的马超确实也非常厉害。马超确实击败过曹操，确实击败过夏侯渊，确实在胡人中威信极高，也确实在蜀汉地位超然。 马超作为能力极强，又污点极重的争议人物，如果不是因为最终归入蜀汉阵营，对他的评价想必将有很大不同。马超加入蜀汉，带来蜀汉对雍凉地区的强大影响力，所以马超对蜀汉有着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正因如此，随着后世开始历史评价从以曹魏为正统转向以蜀汉为正统的风向变化，对马超的正面评价逐渐增多。 总而言之，不论何种评价，马超作为三国时期首屈一指的猛将，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了璀璨的一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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