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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行320第三季,第十天

 史客郎骑行 2020-12-23

2016716

Day10龙里县佰利大酒店->贵阳市火车站中铁快运营业部,37km

吃早饭时有点小雨,等我收拾好雨越下越大,退房时前台的服务员问我你们今天是否还要比赛?昨天另一个服务员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我说我是打酱油的,不是参赛选手。她有点尴尬地解释说:参加比赛的都住在我们店里。我说缘分啊,然后冒雨上路。


忍者出发


今天直接走贵龙大道,没有走北面的210国道。中间遇到几个隧道,我估计这样让龙里到贵阳的道路好走多了,不然走国道的话,还是要翻一些山的。隧道里没有非机动车道,我跟着几辆摩托车、助动车进去了,里面灯光很好,我进隧道前把后车灯打开,调成闪动,似乎不需要,只有一个问题,靠路边的下水道口很多是歪歪扭扭的,有的甚至被挪走了,不能紧贴路牙骑,后面大车来的时候有点担心。

再向前开始看到贵阳二个字的出现在路牌上了,在万豪大道出口处终于遇到2016年中国山地自行车公开赛的指示牌,装模作样地摆拍了几张照片,内心里很是羡慕能够入围参赛的选手,以后有机会应该去看看人家职业选手是如何爬坡、如何加速、如何转弯、如何冲刺的。自行车比赛没有汽车摩托车比赛那样夸张的噪音,但是选手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可能更能让人感受到人自身的力量、耐力和爆发力。

过了“龙里欢迎您再来”的牌子就真的进入贵阳了,雨慢慢地开始变小了。

贵阳

1984年,76岁的美国作家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在中国政府和军方的安排下来到中国,乘坐汽车重走了长征路,回去后写了《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其中记载了四渡赤水的故事。在娄山关战役后,红军为了通过云南北上渡过金沙江,在赤水河两岸不断机动,希望把云南部队调动到贵州来。最后一次是接近贵阳市区,正好此时蒋总司令带着宋夫人在贵阳坐镇指挥,书中说:“实际上,蒋介石在贵阳并没有多少军队。第二十五军的所有高级军官都在前线,贵阳警察局局长王天锡成了城里军阶最高的军官。蒋介石让他来汇报当地的情况,当面委任他为警备司令……

数天后,有情报说,红军正在穿过息烽和开阳县向东运动,显然企图渡过乌江进攻贵阳。三月三十日,红军又打了几场硬战,突破了乌江。这时贵阳城里也开始紧张起来了。蒋介石把自己的军队分派到四五个方向去阻截红军,而贵阳城里却兵力空虚了。

蒋介石命令警备司令王天锡加强贵阳的防务。王天锡组织一营宪兵以及二连消防队员和警察,共四百人,花了二十四小时沿城墙修建了一道新的城墙。蒋不相信这项工程会完成得如此之快。清晨,他和宋美龄、端纳出来视察。他们到达城墙时,顾祝同将军跑来报告,红军已经到达贵阳东北方向,离城只有七八英里了。

“这儿离机场多远?”蒋介石焦急地问。警备司令王天锡开始估算距离。他还来不及答复,又来了一个报告:在机场附近已发现共产党便衣队。

“想乘飞机逃跑已为时太晚了。”蒋介石焦急地考虑着,默默地来回踱步,然后突然转过身来对王天锡说:“给我找二十名可靠的向导,弄些壮实的高头大马和两顶好轿子,越快越好。”王天锡飞跑出去张罗组织逃跑的车队。太阳升起一竿子高的时候,他集合好车队便回来向蒋报告。他正报告时,又来了一个情报:红军正绕过贵阳,向东面二十五英里的龙里方向运动。

事实上,蒋介石已经不用离开贵阳了,因为滇军孙渡将军正率领三个旅进驻贵阳。次日凌晨又出现了新的警报:城南面枪声大作。另一位国民党将军陈诚对警备司令王天锡说:“我们这个敌人真是狡猾透顶。它突然改变方向向西,现在又向南运动。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些记录和我们小学里就开始学的四渡赤水如出一辙,那些细节显然加工过,事实情况我们无从得知,对于那次长征我们或许永远也无法知道真相了,更不用说在八十年代、坐着汽车、在党和军队的干部陪同下的索氏。把蒋总司令和他的高级将领描写得如此脓包毫无意义,这种做法似乎起始于宋朝,汉唐时代是不会也不屑做这种无聊的事。

贵州是山地省,以雨雾闻名,当时的局势确实乱成一团,这些都是红军的优势,在这种地形和气候下,国军确实拿红军没有什么办法的,问题是贵州太穷了,养不起这么多的军队,最后不管是谁都得离开,留给此地的还是连绵不断的大山和缥缈的雨雾,和那句很牛逼的“乌蒙磅礴走泥丸”。

十一点前到达汉庭酒店火车站新店,把行李卸下来,然后赶去火车站托运自行车,这三十多公里路用了二个半小时。在贵阳市区能看到很多骑山地车的年轻人,不知道是否参加公开赛的选手。


午饭后打了一辆出租车去贵州省博物馆,贵州有新旧二个博物馆,旧的那个在北京路上,据说还不如其他地方县级的博物馆,我要去是新馆,坐落在贵阳市新的行政中心,在林城东路,对面是一片展览会议中心。

可惜的是新馆太新了,还没有正式开放,目前只开放了二个展厅,一个是瓷器,一个是书法美术。瓷器从晋代的青瓷开始,主要是浙江龙泉窑的青瓷,后面有唐宋时期散落在贵州的青瓷,最后是元明清的瓷器。书法美术是以明清和近代书法家画家的作品为主,附带几幅元代的展品。总的来说,展厅布置得不错,展品很一般,没几件精品,但是博物馆安排的讲解员讲得还不错。另外几个展厅还在抓紧布置之中,似乎只有一二个展厅是反应贵州本地历史文化的,看起来这个博物馆的员工任重而道远。

博物馆出来还早,前往贵阳市的地标甲秀楼。甲秀楼矗立在贵阳南明河中的万鳌矶上,就是突出于河岸的一块石头,南明河似乎在雨季会发大水,那块石头妨碍行洪,明万历26年(1598),巡抚江东之对河道改建,方便洪水通过,万鳌矶不再妨碍行洪了,江巡抚就在此筑堤联结南岸,并建一楼以培风水,名曰“甲秀”,取“科甲挺秀”之意,另有浮玉桥衔接两岸,成为贵阳一景。

甲秀楼有清代贵阳翰林刘玉山所撰的长联,模仿的是昆明大观楼上孙髯的格式:

“五百年稳占鳌矶,独撑天宇。让我一层更上,眼界拓开。看东枕衡湘,西襟滇沼,南屏粤峤,北带巴夔,迢递关河。喜雄跨两游,支持崖疆半壁。恰好马矢碉隳,乌蒙箐归,艰难缔造,装点成锦绣湖山。漫云筑国偏荒,莫与神州争胜概。

数千仞高居牛渚,永镇边隅。问谁双柱重镌,颓波挽住。想秦通僰道,汉置牂牁,唐靖矩州,宋封罗甸,凄迷风雨。叹名流几辈,留得旧迹千秋。对此象岭霞生,螺峰云拥,缓步登临,领略些画阁烟景。恍觉蓬莱咫尺,拟邀仙侣话行踪。”

如今的甲秀楼一楼和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还挂着二十四位贵州的杰出人物,类似于唐太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我大体浏览了一遍,基本是文人,而且大都是在贵州从事教育,推广中原文化的人物。那上面说得很清楚,贵州远离中原,一向被中原人士看作化外之地,如何使得贵州人接受中原文化,再被中原人接受,是考量是否把这个人放在甲秀楼杰出人物的重要因素,特别是能够让贵州士子在科举考试中挺秀,并且被主流社会承认接纳。

楼上有一块黑板,如果你希望自家孩子在今年高考(或者中考)中取得好成绩,可以花十元把孩子的名字写在上面,至于灵不灵,那就心诚则灵吧。

在甲秀楼对岸的涵碧亭附近见到了陈雪梅,离家四千余里,能够见到老同学,非常开心。他们居然是周末出差,来贵安参加一个关于大数据的会议,再参观设置在这儿的大数据存储中心(?),贵州最近在黔南州的平塘县克度镇金科村的大窝凼洼地安装了直径500米的球面射电望远镜FAST,有点重启三线工程的意思,而且是世界性的。

老同学一起吃了晚饭,饭后各自走回酒店。夜晚的贵阳还是有点闷热,可能是处在大山之中,白天的热量还没有散去。一路的上坡下坡让这座城市有一种不断起伏的感觉,一种似乎不断运动着的感觉。

《中国国家地理》2004年第10期是贵州专辑,叫做“山地省的文化梦”,杂志主编单之蔷先生在卷首语中自问自答:那么贵州的优势是什么呢?其实贵州的优势就在这“落后”中,因为落后,所以贵州许多地方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追赶现代化的运动;因为落后,贵州保持了较为原始的生态环境,贵阳附近保留有七十多公里的森林带,这在那些先进的经济大省是不可能的;因为落后,贵州的乡镇还较多地保留了古朴的风貌。

但是现代化的脚步是很难阻挡的,比如我和陈雪梅在贵阳相遇,说是离家四千里,其实坐飞机,半天就到上海或者南通了,坐高铁,一天之内也到了,贵阳离我们已经不遥远了。在飞机高铁面前,整个贵州似乎也不是处于万山丛中,而是平坦的。当你把外面的世界向大山中的人打开,根本不用你把现代化硬挤进去,他们自己就会去拥抱,我从进入贵州以来四百多公里,只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穿着民族服装的,在大太阳底下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热,所以很好理解其他人穿着凉快的短袖T恤和短裤。千百年以来,这可能是最好的机会让贵州接受并融入中原的主流文化,这是否现代化对于贵州的意义呢?

《史记·货殖列传》提到,老子曰“至治之极,邻国相望,鸡狗之声相闻,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至老死不相往来。”这个听起来很美,司马迁认为:必用此为务,挽近世涂民耳目,则几无行矣。他说:夫神农以前,吾不知已。至若《诗》《书》所述虞夏以来,耳目欲极声色之好,口欲穷刍豢之味,身安逸乐,而心夸矜势能之荣,使俗之渐民久矣,虽户说以眇论,终不能化。

人类和其他所有生物的最大区别在于,人类有想像力,因此人类有思想,人类不再是去适应自然,而是不断地去改造自然,也不断地改造人类自己。人类不断地发明出新的科学技术、新的思想,以获得更好更舒适的生活。自从瓦特发明了蒸汽机,人类拥有了征服自然的能力,同样来自于不列颠岛的民主制度也渐渐被接受为普世价值,世界向着更多共识更好生活的方向发展。但是这却是违背自然规律的,自然规律是有序必将成为无序,局部的、短暂的有序是以更大范围的、长久的无序作为代价的。

当我们以现代化、民主制度、信息化、大数据,还有鬼才知道的什么新玩意去统一全世界统一全人类的时候,下一次的无序就在等着我们了。贾谊在《过秦论》里提到:“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贾谊告诉我们这是因为“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而自然规律告诉我们这是无法避免的,只是我们不知道从有序转化为无序的那个点在哪里,又会在哪一天呢?

正好翻过最后一个坡,穿过解放路,沿着营盘路向下走去,明天终于可以回家了,希望湘西、贵州明天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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