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那种药的女人。

1

陈燕妮嫌老公事业不行，豁了命也就只让一家人在温饱线上浮沉，不满足于现状的她工作之余在朋友圈干起了微商，卖的是一种中药成分的男性保健品，成本低利润高，几年下来，她不仅靠这个实现了财务自由，还顺便捞了个情人。

陈燕妮时常说，在她这儿，没有不行的男人，没有她玩不转的男人——因为她握着他们的命脉呢。

 

不过卖这种东西，多少还是有点尴尬，所以每次在朋友圈发产品广告，陈燕妮都设置了分组可见，能看到的都是一些工作上曾打过一次交道后来再无交集的，或者去买东西人家主动要求扫码加微信的，再或者就是一些根本不知道怎么加上的，吴琼就是这样，陈燕妮到现在也没想起来他俩是怎么加的好友。

 

那天吴琼在微信上问，时间短，不够硬，不到一分钟就不行了，这种情况管用么？

 

陈燕妮回，当然管用，然后就把对症产品的介绍，用法以及价格都发了过去。

 

吴琼说：“不便宜啊。”

 

陈燕妮回：“保证你有效果。”

 

吴琼成了陈燕妮的客户，每个月都从她那拿几千块钱的产品。虽然同处一城，但之前都是陈燕妮给发快递，有一回吴琼说我正好在你们小区附近，我顺道去拿吧，省得你再发快递。

 

俩人虽然从没见过面，但一来一回次数多了倒像是熟人了，快递单上写的发货地也是真实地址，所以吴琼说要来取，陈燕妮也没觉得突兀，还省了自己的快递费呢。

 

2

陈燕妮没想到吴琼长得这么帅，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也好，剑眉柳目，开口一笑，牙还特白，那天他穿了件简单的T恤，远远看去，陈燕妮甚至觉得他把阳光披在了身上，整个人干净得像高中篮球场上的那些少年一般，跟大街上一抓一把的中年油腻男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陈燕妮有点唏嘘：你说这么帅的人怎么那方面就不行呢。

 

那次见面后，陈燕妮每天都会给吴琼发一些中医养生知识或是男性日常保养的小贴士，吴琼有时回个“收到谢谢”，有时不回，有时候也会问几个相关的小问题，陈燕妮呢，不管收没收到回复，永远热情满满。

 

一来二去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从保健知识聊到私下生活，话题也越来越多。

 

有一回吴琼喝大了，在微信上拉着陈燕妮絮叨了一个多小时。

 

他说一个男人不能干那事了就等于废了？

 

陈燕妮说你不要有压力。

 

吴琼又说女人变脸太快，都是势利眼。

 

陈燕妮说你不能以偏概全。

 

吴琼说呸，凭什么偏偏就我倒霉碰上。

 

吴琼说当年他老婆追他的时候恨不得把命豁出去，他穷，他没一技之长，他啥也给不了，可他老婆那时候就是不嫌，就是要嫁，可结婚不过三年，他还是那个他，老婆却说他好吃懒做不思进取了，开始跟他有吵不完的架和打不完的仗了，总之说他不是个男人，嫁给他烂包透了。

 

陈燕妮说，生活不如意嘛，人都爱抱怨，有时候也不是针对你。

 

吴琼纵着让酒精膨胀了的舌头继续苦诉，如果不是老婆对他各种讽刺和侮辱，自己怎么会酗烟酗酒，怎么会导致连男人最基本的活都干不了。

 

陈燕妮心疼这个男人，都说美人福薄，看来，好看的男人也是一样。

 

第二天吴琼醒了酒，在微信上一再道歉。

 

陈燕妮说：“要不你给我转三块钱吧，我去买袋盐。”

 

吴琼发了个问号。

 

陈燕妮说：“我怕你因为这事跟我的感情淡了。”

 

吴琼回了个笑出眼泪的表情。

 

隔着手机，气氛轻松也有了味道。

 

3

药吃了一段时间后，有天吴琼问陈燕妮，“吃了这么久，怎么一点效果也没有，你这不会是假药吧。”

 

陈燕妮回：“怎么可能，病去如抽丝，我们是中药产品，改善尤其需要时间。”

 

吴琼又问，“那也不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陈燕妮解释：“其实像你这种情况，吃药的同时应该结合环境，心理因素等一起来治疗才能见效快。”

 

说这些时，陈燕妮脑子里闪过吴琼帅气的样子，脑袋一抽，问：“要不你换个人试试？”

 

过了一会，吴琼回，“换谁？要不咱俩试试。”说完又加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陈燕妮看着跳出来的话，心里的锣镲一下起了响，鼓点也密了，脸像个小姑娘一样噗呲噗呲地发起了热，接着便紧着身子回道：“试试就试试！”

 

陈燕妮长相普通，身材也一般，家里的老公当然跟自己如出一辙。帅哥在她这里从来都是别人碗里的。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睡到吴琼这么帅的男人，光是跟他赤身裸体躺在一个床上抱着啥也不干，恐怕都会爬上山顶。

 

那天陈燕妮已经不光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产品，她入了戏，她很卖力，她穷尽自己活到现在从各种渠道学到的技巧去服务，去讨好，去让这个帅到发光的男人享受，她不信这么帅的男人会不行，即使以前不行，那么这会他必须行。

 

吴琼终于起来了，轮到他来深耕，他刚一翻身压上去，陈燕妮便一声呢喃，没错，她如一个深闺姑娘的初夜一般，还未真刀实枪地接受撞击，仅仅是心理上的愉悦就让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果然吴琼不到两分钟就缴了枪。

 

陈燕妮说：“你没那么差啊。”

 

这是鼓励。

 

吴琼抬起眉笑，“还有救？”

 

这是咨询也是打趣。

 

陈燕妮面色绯红，“有我，你怕啥！”

 

吴琼有颜，陈燕妮肯卖力，俩人竟也都从中找到了各自的快乐。

 

其实那天陈燕妮心里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就算吴琼一直都不行，她也愿意跟他上床。

 

4

在跟吴琼如火如荼的好了几个月后，陈燕妮自己打脸，率先撤摊子不干了，倒不是因为没能让吴琼硬起来她要跑路，而是这活儿没法干了。

 

最初，不管是药还是人，只要吴琼要，陈燕妮都会第一时间顶上，可逐渐吴琼没了耐心，千篇一律的过程让他的快乐越来越稀薄，他开始另辟蹊径去找乐子，后来发现在床上用点暴力来证明自己，也能到达极乐。

 

陈燕妮进退两难，只得配合，再后来吴琼下手越来越重，她身上的各种淤青和伤有时候一个月都好不了，每次动手，吴琼还喜欢让陈燕妮认错，哭着认错，跪着认错，恨不能跟他磕头求饶认错。

 

陈燕妮委屈，可她也知道，吴琼不是真的想要她认错，他这是在发泄。这样一想，陈燕妮又有些心疼，就当是帮吴琼排毒了。

 

可这样下去，万一出个意外，怕是连命搭上了。

 

有一回俩人热闹完后，光着身子看电视，综艺节目里的女明星自黑说自己看男人的眼光不行，台上台下笑作一团。

 

陈燕妮说：“你说她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她第一个老公长成那样为啥还出去找？”

 

吴琼笑笑，一副你懂什么的语气答：“女人跟衣服一样，不光要有漂亮的，也得有实用的。女人长得好看，在床上未必会十八般武艺的伺候男人。找个肯伺候的，总强过自己动手解决。”

 

陈燕妮又问：“所有男人都这样？”

 

吴琼眉头拧了拧，不耐烦，大家都是中年人，难道还需要解释这个，轻蔑道：“你以为呢。”

 

陈燕妮这些日子靠自己的天真搭好的支柱，终于灰飞烟灭，自己原不过是个免费工具而已。虽然一开始就没奢望情感上的回报，但被当面说破，还是仿若被人捅完刀子，又拉出去鞭了尸，表子里子都羞辱完了。

 

左右权衡，陈燕妮觉着这买卖不能再做了，她说：“咱俩散了各回各家吧。”

 

吴琼不同意，“我的病还没好呢！”

 

陈燕妮赌气，“药你继续吃，但我不能把命搭上。”

 

吴琼呛，“你现在不管了，那么多钱我不白花了！”

 

陈燕妮无语，“你的意思是我不光卖药，还卖人呗？！”

 

“你不管也行，把钱退我。”

 

陈燕妮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这不光想白嫖，还想白吃药，合着里外全是你的？！”

 

吴琼转过枪口，“治不好病，你就是卖假药，这属于骗，再说了咱俩的事……”

 

陈燕妮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耳边响起一阵哐啷声，她的船翻了。

 

5

吴琼这会拿药和他俩的关系说事，不单是翻脸成了麻子，还要断她陈燕妮的财路，毁她的家庭。

 

陈燕妮在心里一过秤，知道碰上泼皮的主儿了，扯皮只会自损，她吃瘪把气咽下，把成本以外的钱退给了吴琼，自当是被美色蒙了心，踩了两脚烂泥，甩了了事。

 

原本以为自己吃点亏就把这事翻了，可没过几天，吴琼的老婆却找上了门。

 

女人长着细眉细眼，一副惹谁别惹我的架势，开口就一句话，把吴琼花在陈燕妮这里的钱一分不差的全退回来。

 

陈燕妮大骇，花钱吃药天经地义，何况自己已经赔了本。

 

女人抢白，你这分明就是假药，没把人吃死已是万幸。我男人原本还能干五分钟的活，如今连两分钟都不到了。

 

陈燕妮苦笑，不可能，再说了，即便真这样五分钟和两分钟有区别么？

 

女人挑眉怒目，怎么不可能，怎么没区别，你知道还是我知道，你试过啊！

 

不知有意还是蓄意，女人的话踢掉了陈燕妮平等对话的台阶，正中砸在了她不可告人的七寸上。

 

陈燕妮恼羞成怒，先杀了对方的锐气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对面女人细眼一跳：“嗬，要是连这种残次品都试，不是靠这个挣饭吃的，就是缺男人缺大发了。”

 

四目终于杀在了一起，刀光剑影，即刻陈燕妮就败下阵来，她虚着呢。

 

“再不退钱，我就找记者曝光，让大伙都看看一个女人卖这种假药挣昧心钱，你等着遭报应吧，日后家里再也出不了一个硬气男人。”

 

陈燕妮不傻，她心下笃定这事怎么闹也不会闹到电视台，因为吴琼定会拦着，他就不怕把自己逼急了，鱼死网破？所以她决定，这次寸步不让。

 

6

第二天，陈燕妮正往家走，刚进小区就远远看见生活频道的记者和摄像师以及一众凑热闹的人围在她家单元楼下，电话在手里震个不停，她接起电话，对方自报家门说是记者，要问一下关于她销售的几款男性保健品。

 

陈燕妮心下一凉，完了，这吴琼怕不是早就跟他老婆摊了牌，俩人一致对外。

 

说起来她卖的虽称不上药，但说它害人倒也不至于，只能算是保健品，至于有没有效果，因为太隐私，大多数人也不追究了。

 

陈燕妮当然知道自己卖的是啥，但她也深知男人心里想啥，所以眼见着那么大油头，她凭啥不赚。

 

这回要不是因为贪恋了吴琼的皮相，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就砸了锅。

 

那天陈燕妮扭头躲了没回家，接着就把吴琼的钱都退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后来等这事彻底翻了篇，陈燕妮思量再三，清理了朋友圈，取消了分组设置，决定不再卖保健品了。

 

因为那件事以后，陈燕妮一看到长得稍微应心点的男人，他们的下半身就仿佛钻出条花色的响尾蛇，吐着血红的芯子，似要引诱她过去然后再狠狠给她一口，顿时陈燕妮就浑身颤栗，再无半分男女贪念。

 

她心下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真受到了报应。

 

人性本贪，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在和自己的贪念作斗争，可不管爱财还是爱色，都取之有道，若被强大的贪念支配，非取旁门左道，不仅会伤害别人，更会反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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