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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李商隐《无题》诗 文/瘦马 李商隐，这颗晚唐诗坛上耀眼的明珠，千百年来，牵动了多少文人墨客、多少痴男怨女的情怀。李商隐一生大多漂泊，他有才，却是有才无命，终至才命两相妨。长期的生活折磨，使他只有把一切痛苦、彷徨与矛盾，全部发泄在诗歌中。现实的碾压，使他不敢明说，却又不能不说，这就自然形成了他的诗歌的朦胧的境界。虽然朦胧，却绝不颓废。他的诗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朦胧之美，同时还充满了对现实的一种深深的无奈，一种凄美的执着的追求。李商隐诗歌朦胧与凄艳的美，是中国千年诗坛上经久不衰的绝唱。 最能代表李商隐诗歌艺术成就的当推他的《无题》诗。据统计，李商隐创作的无题诗将近一百首，有七律、七绝、五律、五绝、五言等多种。下面每类略作介绍，以抒拙见。 一、七律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写这首诗是李商隐任职秘书省的时候，开头点明时间，星辰喻其高，风喻其清，画楼桂堂指秘书省。接下来说虽然分隔而心相通，互相欣赏羡慕。然后写各位相互敬酒，宴游之乐，颇为得意。最后讲不得长留此处，抒发要转蓬远扬的惆怅。这首诗看似爱情诗，实则抒发了诗人对社会巨变的关心，对自身前途的关切。 在另一首“飒飒东风细雨来”一诗中，诗人于微风细雨中，听见芙蓉塘外的车轮声，联想到心上的人可能回来了，那金色的蟾形香炉已经烧上了香料，那玉虎形的汲水器，也重新从井内汲上了水。贾氏窥帘，是爱上了年少英俊的韩寿，宓妃留枕，是爱上了曹植的才华。细心一想，诗人虽然自比韩寿、曹植，但世无爱才之人，即使勉强相见，也难禁相思成灰之苦（“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怎不令人怅然若失！朦胧与凄艳之美体现到绝致。 二、七绝 户外重阴黯不开，含羞迎夜复临台。 潇湘浪上有烟景，安得好风吹汝来。 几千年来，温柔贤惠的中国女性，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在“安得好风吹汝来”的盼望中过日子。李商隐以满怀赤诚的诗篇，为她们鸣不平，以极大的热情抒写她们的遭遇和心态，看似爱情诗，却揭示了一种社会现实，真正达到了怨而不怒的境界。忧伤和无奈，翘盼能得到朝廷的重用，希望与绝望在朦胧中交融。这就是李商隐诗歌的魅力。 三、五律 如有瑶台客，相难复索归。 芭蕉开绿扇，菡萏荐红衣。 浦外传光远，烟中结响微。 良宵一寸焰，回首是重帏。 诗人说：仿佛有一位从仙宫来的客人，他和我相互责难，然后要求归去。他手持绿扇，仿佛芭蕉展开了绿叶，身披红衣，就像荷花那样粉红。他渐渐远了，只见一道强光远传浦外，也听到一道轻烟中集结的声响渐渐微弱。猛回首，只有一寸残焰，孤单地颤抖，我只好让它陪我独坐重帏。诗写得迷离恍惚，李商隐的难言之隐寄托其中。 四、五绝 滞雨长安夜，残灯独客愁。 故乡云水地，归梦不宜秋。 久雨延误了归程，我只好滞留在长安城。异乡孤客，残灯独对，无可名状的乡愁，趁这雨夜悄悄上涌。想把乡愁引向归梦，在梦中，故乡的云轻荡在天空。多美妙的云水啊，我蓦然涌上了愧赧，我不该让弥漫哀愁的归梦，去感染那美妙的故乡水云。奋斗十年，落第的痛苦久久萦绕在李商隐心头，人生竟是如此酸楚！ 五、五言 李径独来数，愁情相与悬。 自明无月夜，强笑欲风天。 减粉与园箨，分香沾渚莲。 徐妃久已嫁，犹自玉为钿。 我经常独自来到那开满了李花的小径，我的愁情也和李花一样，无所依傍，恍如孤悬。倔强的李花啊，即使在无月之夜，那白色的花朵也能自明，即使是在有风的天气，那细小的白花也能迎风强笑。它的粉白，还可以分一些给园中的新竹，它的幽香，还可以分一些给渚中的白莲。喜欢白色的人，永远都会喜欢，你看那久嫁的徐妃，她依然喜欢佩戴用白玉做的花钿。李商隐胸怀凌云之才，却知音者寡，见赏无人，满怀愁情，却洁身自爱，傲骨高格。 李商隐的无题诗，始终表达了他对理想的不懈的追求，执着与激情相激荡，朦胧美与凄艳美相交融。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对爱妻的回忆，对生平的回顾，他唱出了人生的庄严哀歌。此诗可以说是他无题诗中的翘楚。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诗人在悲剧性的爱情遇合中迸发出至死不渝的执着追求。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诗人的孤寂悲苦哀伤，往往能深深地感染读者。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对爱妻的怀念，对现实的无奈，百结愁肠，余音袅袅。 李商隐诗歌的主观化倾向和感伤情调，为中国诗坛浪漫主义增添了精彩的一页。朦胧的表现手法，以一己之不幸，去观照大我的人生，在那个时代，李商隐可以说是在做着白日梦。他就是用他自己的白日梦育成的一代诗宗。他的诗歌，是一个时代的绝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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