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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评论」永恒的瞬间就是诗 ——读王振诗集《爱你,以一世为期》

 倚月临风 2020-12-27

《爱你,以一世为期》是王振写诗以来出版的第一部诗集,而且是高规格、高质量出版,首先表示祝贺。它精美的设计我十分喜欢。

诗集中已有我写的一篇评论《本体之外的写作》,实际上那篇短文取名为《写作的客体与本体》更好一些。短文中,我列举了王振的几首诗,谈论了客体与写作本体的关系问题,它是我关于写作“怎么写”的一个思考,是我在写作中体悟、摸索的结果。这篇短文对一般写作者有借鉴意义。

我认为,“写作”不是“写出来”就行,“写出来”和“写的好”是有很大的距离的。如果要致力于写作,就不能停留在满足于“写出来”。“写出来”对一般人来说,只会停留在“票友”的水准。致力于写作必须进入艰辛的“研究性”写作,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写的好”。所以,写作者的本体与客体的关系,是我关注的一个点。

这次,他诗集出版后,我又开始了较为全面的阅读。诗集共分五个栏目,我阅读后,诗中彰显的较为重点的写作取向,我觉得有三个方面:一是恒定的今世之爱;二是不断地探求之心;三是绑定的石油情结。当然,这都是对写作的本体来说的。

写作不论写什么,最终都是写作者对自我生命的挖掘、重塑和界定。所以读诗,不仅仅是读诗,也是读人。这需要通过诗篇逐渐体会。但看王振的诗,有一个明朗之处,就是王振已经把他自己坦陈在一首诗中,这首诗就是《江湖散人》,诗中他说自己:“寂寞之中,莲香清馨/喧嚣之外,宁静为真/江湖散人,安喜随心/轻抒一曲,独自歌吟”。一首诗,我们就了解了他的率性和本真。

但诗集中也有一些词语比较抢眼,我认为这也是欣赏、解读他诗、进一步了解王振的窗口。“想你”、“爱你”、“久死的诗性”、“另一个天空”、“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间”、“背后”、“远方”等等,我们通过这些词汇,可以走进他诗的世界。

爱情诗在诗集中占很大的部分,写出了他的赤诚和情感的矛盾。

像《爱之舟》:“茫茫大海/我是一叶/爱的孤舟/你不上来/我不飘走”,诗很简短,但是很坚定和决绝,坚定得任性和执拗,不容置疑,类似于直抒胸臆。

他在《爱你,以一世为期》中说:“但是今生的一世/我是乞求一个无限的延期/还是一个利落的结束/这是我至今别无他法的抉择//我仿佛看见/一个爱的灵魂/漂浮在黄昏的海上/久久不肯下沉”。这又是他的一个心理矛盾,这个矛盾的解决与否决定着“海上灵魂”的浮沉。在《诗人与白狐》中也有类似的情感纠葛:“前世的情缘啊/今生还可以继续吗/今生的爱情啊/来世是否还可以永恒//我们那前世的情缘/是在今生用完/还是待来世了结”。在《想你,疯长不止》里,他也写到:“今晚的夜里/你我在怎样的梦境里相依/明天的早晨/你我又以怎样的方式苏醒”,这都是诗人情感割舍不尽的真诚流露。

尽管诗人处于矛盾之中,可是这种爱意也使诗人感受到了生命的甜蜜和美。他在《想你是我唯一的取暖方式》中告诉我们:“在爱情的愉悦中/我感到两个人比一个人/温暖”。他在《我还能说什么呢》中坦言:“日子行走在虚幻的梦里/触到一双蓄满真情的玉手/轻轻地摇我醒来/让我睁开眼睛看周围的世界/那样的真实/…/让我真正感到我的生命离不开/阳光和水”。虚幻给了他真实,实际这是情感的真实。《想想你,有种恋爱的感觉》:“那感觉美美的,像清泉/从心底汩汩流出,流遍全身/流遍周围的空气/尽管到了老去的年纪/但这种感觉不嫌弃任何年纪//我不知道,是否每个人心里/都有想想就有一种恋爱感觉的那么一个人/我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想起就有一种恋爱的感觉/那感觉无关风花雪月/只是内心一种淡淡的、静谧的美好”,诗人这种心理是透明的,温馨的。他呼唤人世间存在着更大的温情。诗人的诗性是在自我的“爱”中起步的,这里他最后走向了“大爱”。爱是可以普世的,是能够消弭孤立的唯一性的。

“另一个天空”、“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间”、“背后”、“远方”等等,这些词汇出现在另一类诗中。这类诗,是王振对生命、时间的自我理解和直接探寻,这类诗加重了诗人的分量。王振曾用十余年的时间,醉心读经,《易经》《道德经》等等,他是进行了研究性的阅读,所以,他的一些诗具有了文化的视野和意涵。

他这样看待时间与自我的关系:“时间一秒一秒地将我捆绑/直至绑架住我的生命//然而就在我放空这一切的时候/我的思想却尾随着时间/来到这物质世界的物质的边缘//我猛地跳过那个物质的边缘/一下进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空间/那里没有物质/那里有我真正的自由//那里空间里的时间/它像只蠕动的毛虫/正用幽怨和无奈的目光看着我/…/时间已如同我儿时的玩具/…/时间已成为/孤独的被动者/成为这美丽空间的弃儿”(《时间》)。这里,他首先把时间界定为是与物质的同在,也就是时间也具有物质的属性。然后,他超越物质和时间,进到了另一个空间和世界,在这里他实现了自主、自在、自由。“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摆脱一切的牵绊,呈现了生命的烂漫。他所需要的物已经等同了他的精神(物能等同精神吗?我们慢慢体会,就可明了),这个世界就是他精神的世界。

他着力写的诗篇中有《生命一二三》,在首篇《生命的本身》中他感到:“以喜怒哀乐的百态/如水底的火焰般/舞蹈着/进入我的身体”,他把喜怒哀乐比作水底的火焰,并把生命本体进行强化,进而呈现丰富。在《生命的无常》中他这样感知:“一阵风/吹灭了生命的蜡烛/黑暗随之来临/随之而来的是轻松和释然//又一阵风/已熄的烛火重新点燃/生命的光照亮眼睛//在今后的日子里,我/做一个纯粹的诗歌的自己”,这里,他写的是新我与旧我的更迭,旧我去除之后的焕然一新。生命中新与旧的迁变属于无常的性质。在《生命的背后》他直接对“背后”阐释:“生命的背后/绝对不是死亡/死亡,只是去到生命背后的方式或途径//生命的背后/是寂静和清虚/是上善若水和道法自然/是无为,是无名”。

他这方面具有探讨性的诗还有《霍金是个错误》《傲慢》《一切》《我们的青春》《逝去的青春》《土生土长》等等。

诗人对于自己的诗性一直是耿耿于怀的,十余年对诗歌的远离,使他误以为“诗性”丢失,或是完全沉入“冰封”状态。实则不然,远离是另一种抵达。没动笔,不等于停止了对生命和世界的思考与感知,内心可以时刻在迫近诗本身。诗人何香久在序言中提示他:“从某种意义上说,奔跑和静止都可能成为一种抵达”,不知他如何领会。

关于“久死的诗性”一句,出现在下列篇章中,成为了对诗人多角度的触发。《复活久死的诗性》:“从此/我一直没有熄灭的空荡的灵魂/在先哲们的灯影里/开始将我久死的诗性/拼命地/复活/复活”。这写的是先哲们思想给予的启示。《黑鸟》:“今夜,黑鸟在我的头顶/摇翎而鸣/我孤独的思绪和它的歌声/倏然相融/复活我久死的诗性”。这是自我感觉的回巢。《五月的天空》:“风筝在那个天空里/以五月的笑容/轻轻地唤醒/我久死的诗性”。这是高飞的童贞的唤醒。《九月,细雨如丝如线》:“那久死的诗性/在九月细雨的针脚里/悄悄地,悄悄地/复活”。这是大自然所给予诗人诗心的一种滋润。

然而,有意思的是,诗人对这一切并未清醒意识到,以至于他在《待着》一诗中这样写到:“我曾静静地待着/一待十几年/不知从何时起/诗,鱼一样/开始翻江倒海地游动/片刻不停/我想不起那是怎样的开始/也想不起那是怎样的起因”。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诗人认为“诗在远方”。这个远方诗人有他自己的理解。在《远方,你和诗》中:诗人认为在远方才有诗的小屋。在《今夜,去向远方》中,诗人说:“去向远方/去赴远方的自由/没有人陪伴/我只带了思想”,他意识到了思想之于诗的重要,思想首先是自由的思想,不趋同的思想。

有另一首诗,能让我们认识王振的写作姿态,这首诗就是他的四言现代诗《钻塔和风帆》:“在海边高耸的钻塔/如海上高扬的风帆/风帆奔向远方/钻塔探寻远古”。王振把自己先是等同于“钻塔”,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使然。然后,他又把钻塔想像为“风帆”,这是他的诗性使然。也就是说,王振即是“钻塔”,又是“风帆”。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王振写作的两个向度:沉潜找到根基,奔赴找到自由。

王振也有他自己的诗观:他在《瞬间的意象》题记中写下了这么几句:“所有的瞬间都不是瞬间,所有难以忘怀的瞬间才是永恒,所有永恒的瞬间才是诗。”那么我们有理由认为,王振的诗观就是:永恒的瞬间就是诗!

他的爱的执著,他灵光一现的探寻,他另一个我复活的一刻,都是她永恒的瞬间,都是诗!

就说到这儿!


      作者简介:王克金,男,回族,上世纪60年代出生,河北廊坊人。诗人、诗评家,河北作协、河北评论家协会会员。河北诗歌研究中心成员,廊坊师范学院文学院《雨时诗刊》副主编,《雪魂诗刊》《燕京诗刊》编委,《鼎诗刊》公众号顾问,京津冀诗歌联盟常务理事,廊坊市文联诗歌艺委会副主任。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其诗歌被选入《88年全国诗歌报刊集萃》后,不断有作品被选入全国各种选集。2014年被列入中国回族文学史。诗歌选集《王克金的诗》,2008年10月列入中国作家协会诗刊社《诗刊诗词选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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