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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廷荣: 木兰围场到底开创于哪一年? ——宁城历史文化资源三事被错定位到承德之后

 倚月临风 2020-12-27

国内外著名的清代皇家猎苑——木兰围场,是修清史者无不注重并皆认真著述的一节。研究承德历史的学者都清楚,如果没有木兰围场的开创和利用,便不会有著名的避暑山庄,当然也不会有今日承德。所以木兰围场的开创年代是一个应考证准确的重要问题。目前,国内外诸书和文章几乎皆云木兰围场始置于康熙二十年,其中包括权威巨著《清代全史》、《木兰围场与塞外行宫》等,无一例外。据悉,此说源自1980年出版的《承德避暑山庄》(下简为《山庄》,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著)。近年来,我们通过考察研究发现:《山庄》一书由于对康熙第二次北巡(康熙二十年)历史地名的误考,进而导致对木兰围场始置年代的错误认定。木兰围场的始置应是康熙二十二年,我们新考如下。

一、康熙帝第一次(十六年)北巡考注

由于一些书认为此次北巡到了木兰围场,并看中了这里,进而才有康熙二十年木兰围场的开创(《木兰围场》等书),所以须先考注此行。兹引可信度甚高的《起居注》并注考如下:玄烨一行于康熙十六年九月十四日自遵化温泉出发,先东行,再转北行,出喜峰口,经宽城、达希喀布齐尔口(今平泉县南端红石砬子山一山口。按,即今大吉口)、察汉城(今平泉县南五十家子会州城遗址)、席尔哈河(今平泉县中部西河,此河是误考的关键,下一部分有详考)、喜扎忒河(今平泉县流经七家岱的老哈河源头支流)、和尔和克河(今宁城县境西南部黑里河)、喀喇城(今宁城县甸子乡黑城遗址)南、胡西汉图口、俄伦蒿其特(今平泉县中部)、雅屯河(今平泉县南五十家稍南),再南行按来时路线于十月一日返至遵化(此段明了,略去驻地)。由上述注考可知,此行与木兰围场无关。

 一些书之所以考证出康熙此行到了木兰围场,其原因有二:一是把此行所经的喀喇城误考为承德附近的喀喇城(蒙语音汉写与汉语混写,意为青城、黑城或乌城);二是把此行中的席尔哈河误考为围场县境东部的西尔哈河(今称西路嘎河)。为避免重复,将第一、二次北巡皆出现的地名一并在第二次北巡中考证。

二、康熙第二次北巡考实

此次北巡有扈从侍讲学士高士奇记录此行的《松亭行记》(下简为《行纪》),而《山庄》一书未能香用,殊为可惜。兹对《起居注》所记此行(称“狩北界”)驻地考注如下:康熙二十年四月五日,玄烨一行从遵化温泉出发,顺上次北巡路线,经四驻地后于十一日驻察汉城,再北行依次驻地是乌兰布尔哈苏(今平泉县南五十家子西北河谷中,约在下店乡一带)、席尔哈河(与上次北巡同,今瀑河支流西河)、拜查(按,笔者原括注“蒙语,汉意神山”,误。应为“蒙语,意为地形险要之地”。在今平泉县境柳溪川)、和尔和(今宁城县黑里河川)、巴尔汉汤泉(今宁城县八里罕稍南的热水温泉),返回经(驻)乌兰冈冈、穆雷布尔扯尔、胡西汉台(与上次北巡返程中的胡西汉图口为同一地或相距不远)、塔布恩海落思泰,再南行按原路于四月二十五日返至遵化温泉。

这次北巡的驻地与上次北巡相比,有一定变化:1.在察汉城与席尔哈河间增加一个乌兰布尔哈苏。2.过席尔哈河后北行时未驻喜扎特河,改为驻拜查。3.此行终点不再是喀喇城,而改为巴尔罕汤泉。此日程未变,只是最后二十里方位有变。4.返程时也经胡西汉图(台)口附近,只是其前增加了乌兰冈冈、穆雷布尔扯尔,其后增加了塔布恩海落思泰。从《行纪》的记述看,上述驻地的变更或增加,与狩猎密切相关。相邻年的狩猎行围场地,为避免重复使用而进行调整,这是不言而喻的,两何况第二次北巡比第一次北巡多用了四天进行狩猎,增加一些驻地全属正常。康熙二十二年始置木兰围场后的“七十二围”中,除西尔哈河、拜察(查)与第二次北巡驻地重名(下文详考)外,其余在康熙第二次北巡地名中坎不见。由上述可知,第二次北巡未到木兰围场。我们再列举分析《山庄》一书关于第二次北巡的考证,问题会更清楚。

《山庄》一书这样考记述此行:玄烨一行进入“喀喇沁旗,会合蒙古各旗的王公贵族以及三千蒙古骑兵,长驱北上,过了锡尔哈河(自注:今西路嘎河)、阴河,登上塞罕坝,再经拜查河,转向西南下坝,经过巴尔汉汤泉(自注:今围场山湾子温泉),继续行围。沿途一面习武射猎,一面相度地势,酌设围场,经过半个月的勘测,初步划定了围场的界限。于是,清王朝以喀喇沁、敖汉、翁牛特诸旗敬献牧场的名义,设置了木兰围场”。对这些文字,我们质疑并新考如下:

1.所云进入喀喇沁部后“长驱北上”到锡尔哈河、阴河,登上塞罕坝等认定,与《行纪》所载大相径庭。《行纪》明言:壬辰(初九)进入喀喇沁部界,驻达希喀布齐尔口北。“癸巳(初十),喀尔(喇)沁部落以三千骑兵前驱列围,围乃渐合,……驻跸察汉城地方”。“甲午(十一日)……上于围中射一虎……驻跸乌兰布尔哈苏”。“乙未(十二日),上行围山中,……驻跸西尔哈河”。这些文字十分清楚地表明,进入喀喇沁部界后是连日行围,而行围就要穿越山谷林地,多行不少与前进无关的路,因而使前进日行程大减;更何况这里开发不久,路况很差,康熙一行绝不可能“长驱北上”的。

2.所谓过了锡尔哈河、阴河,登上塞罕坝,再经拜察河,转向西南下塞罕坝之说,其误考更为突出。考第一次北巡可知,从察汉城到西尔哈河之间只是一天行程距离(第二次北巡因狩猎绕路用二天),最多不过三四十公里,故可以推断此西尔哈河仍在今平泉县境。检《承德府志》可知,既有木兰围场东侧西尔哈河,也有平泉县境西尔哈河。只不过对后者的记述欠准,记成瀑河支流济伯格河的支流。我们调查后认为,平泉县境的西尔哈河,应是今流经王土坊乡在平泉县城南入瀑河的“西河”。在喜峰口北塞外,,像此类把蒙古语地名简化汉读的例子很多,如将“老哈河”简成“老河”,“坤都伦河”简成“昆兑河”等皆是。故此“西河”一名当是从“西尔哈河”简化而来。

过此河北行下一驻地为拜查(汉人称神山),拜查过后北行的驻地是和尔和。而和尔和即今宁城县境西南部的黑里河(按,为蒙古语音汉写),此河川旧称“霍勒霍”,这是不容置疑的。故可以认定此拜查在今平泉县北部偏西,距宁城县南界(西侧)不远,它绝不是在此以北三百里的拜察河,也不是平泉县中部小寺沟附近的古代“神山”。《山庄》一书由于误考了西尔哈河,也就导致不得不把下一驻地附会到拜察河上。此误考必然导转手对下一驻地巴尔汉汤泉的考订失误。

“巴尔汉”是蒙语音汉写,今已演变成宁城县“八里罕”(汉语意为佛爷)。这也是没有疑义的。清中期以前,尚无热水行政建置(雍正十二年《八沟厅备志》),此汤泉之地即今热水,当时属巴尔汉所辖。故有巴尔汉汤泉之名。《山庄》一书考为围场山湾子温泉已是谬出二三百里远,与这一带历史地理严重不符。

三、木兰围场始置于康熙二十二年

关于木兰围场的始置年代,古籍中无明确记载。《承德府志》有提及,“圣祖仁皇帝(康熙)秋巡塞外,举蒐狩之典,因喀喇沁、敖汉、翁牛特诸旗敬献牧场,遂开灵囿。”这也尸含混不清的记载。按照把康熙第一次到木兰围场视作此围场开创的惯例,我们认为木兰围场的开创应是康熙二十二年。其考证如下:

据《起居注》,这年六月十二日,康熙出古北口到塞外避暑。此行经(驻)青城(蒙语博洛和屯,按,今隆化)、拜布哈口、红川(《清实录》称乌喇岱)等地,又北行到兴安岭(今克什克腾旗与围场交界的塞罕坝,主峰大光顶子山,海拔2067米),再到拜察(今克什克腾旗芝瑞),而后返回。其间经过闰六月,七月二十一日返至京师,前后两个月左右。这是康熙第三次北巡,也是他第一次到木兰围场。

此行他看中了这里,由于兴奋,作诗很多,共有31首。其中《驻跸兴安八首》长序中对此已写得很明白:“出古北口,冈峦盘互,地形渐高,行五百里至兴安。峻岭竦峙,自张家口蜿蜒而来,横亘塞外,南北诸山尽出其下。地当蒙古诸部道里之中”;“炎歊不至,清风满林,山雨既濡,万卉齐发”。“于是远迩大小藩臣,各率其属,趋侍行殿。既于苗以讲武事,……”诗题中的“兴安”,显然泛指兴安大岭(今塞罕坝)及其南坡支脉诸山地,或称其为兴安山地,大体在今围场县境北部。康熙把这里看作是加强与蒙古各部政治联盟的最佳地理位置,又是习武、狩猎的皇家猎苑的理想选址。此后百余年,清帝几乎年年来这里举秋狝之典。

综上所述,《山庄》一书由于出现对康熙第二次北巡所妇瀑河支流西尔哈河误考的这一关键失误,导致进一步误考拜查、巴尔汉汤泉等历史地名。还由于将“围场”与“木兰围场“等同看待,便以为此行到了木兰围场,于是便误以为木兰围场始置于这次北巡的康熙二十年。我们认为木兰围场开创的真实年代应是康熙二十二年。

我们还认为:研究塞外历史及考证其相关历史地名时,不应忽视少数民族地名的考证,重名问题尤应注意。

(本文作者:胡廷荣,024226,内蒙古赤峰市宁城县宁城地震台;安忠和,067000,河北省承德市《承德晚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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