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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有一种回忆,叫牲口棚里的往事

 唯我英才 2020-12-27

在机械耕作的今天,想起儿时的牲口棚就只是成了追忆。

我清楚地记得,自从合作社改建成生产队之后,每村每队都建起牲口棚养起驴马骡牛来,套上木车拉土送粪、犁地或收获庄稼,因此,牲口棚不但是这些畜力的生养栖息地,还是生产队储藏各种物资和开展各种活动的场所。

上世纪70年代初期,我正值少年,生产队近二亩土地上,前排4间里生外熟的打斗房是牲口棚,后排8间是储藏各种生产物资的仓库。那时我们生产队230多口人,养着三匹马、两头骡子和一头牛,另有两头毛驴。当时的饲养员是郭瘦尔大爷,筛草喂料都是由他一人。那时的牲口很珍贵,队里再穷也得节省些钱买来黑豆或麻饼,把它们喂足喂壮,好耕作队里的500亩地。等买来黑豆后,郭大爷就在大铁锅里煮熟了,装在麻袋里慢慢撒进草料里。

有一次,我见他去北房背草,就赶紧装了几把。那时我吃着黑豆挺香,过不久又来下手,谁料刚装了两把,他就背草进屋把我逮住了。

他说这料豆把牲口喂足了好为队里卖力,你吃了能给队里拉犁耕地吗?

我说不能,我只是觉着这料豆挺香。

他说,谁都说吃着香,全队要每人都来偷着装两把,我还怎么喂牲口?说完就硬让我把料豆掏出来,撒进马槽里。

当时我觉得挺不是滋味,难道我一个人,还不如你喂养的一个牲口?

自那以后,我就没脸再往牲口棚跑了,我知道郭大爷盯上了我那三只小手,但事过不久他就有求于我了。

那年初冬,我用双轮车往家拉土。

刚到牲口棚边,郭大爷就冲着我急喊,咱队那头小毛驴掉井里了,你快把它救上来!我登时一愣,见院中有他儿子,就问你怎么不找他?他说他儿子有关节病,这大冷天不敢下井。见我犹豫,他又急催,这小毛驴是咱队的金疙瘩,要是淹死了,那还了得!我不再犹豫,立刻跑到井口边。

他们父子就用辘辘绳把我绑上,慢慢绞着辘辘把我送到井下。我脚蹬井盘,用手搂起小毛驴的前胸,绑上绳子,小毛驴就被慢慢地绞上来了。

等我被绞上来,浑身直打冷颤。郭大爷感激地说,要不是你,这小毛驴就被淹死了,这回你可为队里立了一大功。说完就拉着我往牲口棚里走,他说要奖励我一升黑料豆,回家补补身体。我坚持没要。他说那好,等我把这事说给队长,再让他好好犒劳犒劳你。事后,队长就在全队社员大会上把我夸成了勇救毛驴的“小英雄”。

有了救小毛驴的资格,我又开始往牲口棚跑了。那时日子苦,吃喝非常寡淡,就想法弄些肉吃。

等下雪了,我就约了俩小伙伴,来到牲口棚,扫一块空地,把郭大爷筛草的铁筛子用木棍支起来,绑上一条绳,在筛子下撒些高粱粒,然后就躲在门缝里等麻雀来吃。等麻雀一钻到筛子底下,我猛一拉绳,就把麻雀扣住了。逮住几只后,我们就在牲口棚的热炕洞里点火烤熟,撕扯麻雀肉吃,感觉喷儿香。这时的郭大爷不但不嫌弃我,还把我们让在他暖热的土炕上捂暖手脚,有时还给我们讲些有趣的民间小笑话。

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地,我开始当半拉社员了。等到七八月,我就随队里的大社员给牲口打青草,然后到牲口棚让饲养员称好斤两,换成工分。等到秋天挂了锄,人们闲来无事就都聚一堆,有的下棋,有的练摔跤,有时还把村里的文化匠人请来,或说书或讲民间故事。等快上冻了,我们就来牲口棚用铡刀铡谷草,储存起来给牲口过冬。

等到了年关,我就随父母来牲口棚西侧的两间房里推磨做豆腐。

临到大年三十请家亲,队里都分些谷秸。听到队长在高房上呐喊,我就来牲口棚领捆谷秸秆,然后到祖坟上燃着,把逝去的亲人请回来过年……

最让我难忘的是每年大年初六生产队开工,队里的男女老少都来牲口棚,先放放炮仗,然后吃一碗用磨山药粉撇下的小浆熬成的粥,让人们忆忆苦思思甜。

上世纪80年代初,农村开始施行责任制,生产队随之慢慢解体,牲口棚也就从中国的乡村里逐渐消失了。直到现在,还会常常回忆起当年牲口棚里的那些往事,回忆起那段历史的特别味道。

作者:樊新旺,原标题《牲口棚忆旧》,刊登在保定晚报,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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