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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401 期 〓 011、让步 我妈最终还是让步了，我妈对我说：我给你攒了一辈子钱，舍不得花一分，留着给你娶媳妇买房子，你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不说了，我一辈子就给你攒下这点钱，你再和我要我也拿不出来了，你自己想好了。 我在国内一线城市工作，高额的房价让我只敢考虑买老家的房子。我妈被我逼着自己去售楼部，我爸倒是痛快，和我妈说，让儿子回来杀了我吧，我就是没本事买不起房，挣不到钱。 电话里我妈不时向我抱怨，你就这点本事，能逼我，你爸天天在家看电视，你就不能和你爸说说，让你爸也去打听打听房子？ 四姨早已明白我爸是个啥人，叫上我爸也就是给我妈当个保镖，凑个人头数，能有什么用呢？我给我妈打电话问看房进度，我爸还朝我大吼：你买房回来住呀？ 我爸给自己的军师，我的二姑打了电话。我二姑也是个明白人，怕向她张口借钱，直接开始哭穷，说我现在连对象也没谈，也不知道以后在哪成家，在老家买好房，万一找了个别的地方的对象拿不出钱怎么办。我爸听了后便对我妈说，我啥也不管了，你们娘俩自己折腾吧。 我妈这边的亲戚关于我买房没一个反对，家家出钱支持，而我爸那边极力反对阻拦。我爸，干了一辈子临时苦力活，没脑子不会算账经常找错钱，不知道哪个好卖多进些货，不好卖的少进些，做不了小生意，有驾照没胆量，给自行车打气打爆好几条车胎。一事无成，我完全没法去描述。 在我上学的时候，在家天天对我吼：爷就供到你十八岁，念不成书收拾东西滚；等把你供出去，我就天天早上在楼下锻炼身体。我现在回想起来，我每天都活在家庭的压力之中，要是没摊这么个家，也许我成绩能好些。 五姨夫在外做生意把我爸叫上搭把手，我爸去了问的第一件事不是和卖货有关，而是打听能跳舞的广场在哪。二大娘笑话县里广场上骑自行车驮音响跳广场舞的老头，家里房塌了也不管，可我心想你那小叔子不也是这么个人吗？二姨姥姥在山上锻炼看到我爸，去和姥姥说，我也是羞愧难当，周围都是一圈退休的老头老太太，和我爸同龄的都在奋斗挣钱，而我爸是人群中最年轻的。 我拨通了二姑的电话，我爸只听我二姑的话，一有事就要和我二姑商量。二姑，是我说服我爸的最后一道防线。二姑说我爸命不好，没头脑，一做不了生意，二当不成领导，以你爸的能力只能打零工。自始至终二姑都在强调我爸挣钱辛苦，挣得卖力气的可怜钱。二姑还反过来说服我，你说你已经这么大了，自己不能挣钱？你就别和你爸计较挣钱了，你要钱干什么？你爸就那样，你有本事给你爸想个挣钱的门路。我就认为你爸做的挺好挺对，你爸为这个家做的已经够了，你管的也太宽了。二姑的一席的话让我难以反驳，我没想到二姑竟然能反过来教育我。 二姑的强势霸道在老家可是出了名的，从我小时候起，二姑已经和我爸的两个哥哥家因为钱全都闹掰了，逼二姑夫喝药自尽未果，我姐姐成家后，二姑还把自己的女婿撵出家门。目前也只有我还肯叫一声二姑，现在连我也断掉和二姑的往来，我爸就像一堆臭狗屎摆在我眼前。 可谁挣钱不辛苦呢？挣钱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吗？谁的命又是好的呢？我摊这么户人家我的命好吗？我妈打零工补贴家用，我爸则天天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划着手机。我爸妈现在唯一的共同语言就是养鱼，鱼缸里的鱼就是我家唯一富有生命力的象征。 我无时无刻都想买套大一点的房子，我妈看到了一处房子，最终家里七拼八凑付了全款，而我爸全程都没参与过，买房的钱更是一分也没能拿出来。最终请吃饭答谢众人支持帮忙，我妈还是把我爸叫去了，二姨说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们家其实早就该买房了。 房子还是期房，我一年最多只回三次家，对我而言住不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就像二姨对众人说的，我现在长大了，想改变这个家，我爸妈自己都租一辈子房，我买房还能指望得上他俩？ 我听到大姨说和大姨夫吵完架，两个人一人一间卧室，谁都不理谁。这句话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对我而言有两间卧室，就是大房子。 012、咱们家说来道去还是没钱 有一天吃午饭时，我爸说起公司领导家孩子出国留学说：咱们家说来道去还是没钱，现在咱们家也有房了，咱们家以后过得肯定好。 领导家孩子和我同岁，我两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我小时候我爸的领导雇我爸当乘务员，一个月500，现在人家从大巴司机当成了公司的经理，我爸现在已经沦为公司晚上看大门的闲人，白天要么在家看电视，要么做临时的保安保洁往家捡些瓶瓶罐罐，废纸箱，没一处地方能长干下去的。 我心里想着，谁家有钱？谁的钱不是靠自己本事挣得？你作为一个有老婆孩子的男人心里有过挣钱的想法吗？你有过让你老婆孩子过的更好的想法吗？你年轻时身强力壮最能挣钱的时候你在干些什么？五十岁正是人办事的时候，养闺女的人家还要出去打工，准备嫁妆，只怕让婆家看不起笑话，你每天还在抱着电视、手机看。你现在开始后悔了？你自己没本事不求上劲，还把你老婆、孩子带下水。话到嘴边无法出口，有些话说多了，听着就没意思了。 013、卖惨 我爸现在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年轻时也没好好挣过钱，现在上岁数了，脑子和身体更是大不如前。 我爸开始了卖惨，数次在亲戚面前洒泪水，博同情。我爸当着我的面哭过四次。 第一次哭是之前提到过的，在第二次打我妈后在大姑家吃午饭，大姑说我爸命不好，干活受累辛苦的话，我爸放声大哭，嘴张的老大，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 第二次是看电视太投入了，电视里最后一集大结局，演员吞枪自尽，我突然开门回了家，我爸感情有些收敛没放开，怀着难过的心情拿卫生纸插眼泪。我爸平时感情丰富，电视里一播放惊人的场面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眼睛，或是把手掌伸在自己眼前，或是发出哎呀的一声声，让人听着恶心的叫声。 第三次是我大二的寒假，那时我爸正好在大姨夫介绍的工地开车，我有驾照家里又没车，便去工地找我爸开车过瘾。在路上有个骚扰电话打了进来，我挂断没接，我爸看着情绪很激动，说是自给你打电话就是有事找你，你为什么不接。也不听我解释手机屏幕上显示是骚扰电话，我正开着车顾不上接。我爸说我在外上学一点信都没有，像没线的风筝谁都找不到你。自己也在外打工，一家三口分居三地。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我爸说自己没亲人了，家里有两个哥哥一直和我家不和，那时家里四姨夫因车祸去世，家里谁都想不到能发生这种意外，四姨夫出事那天我也在出车，四姨夫那么好个人突然就没了，留下四姨和姐姐孤儿寡母，我多想和你四姨夫换换，我去替你四姨夫。我爸回忆起家中琐事在副驾放声大哭，我把油门松开车速渐渐变慢。 第四次哭是在电话里，我爸参加完战友给儿子办的婚礼。说当时我两同一年当的兵，你看人家现在过的风风光光，给儿子在老家安排了工作，给儿子娶媳妇买车又买房，而我给我的儿子什么都拿不出来，你毕了业还在外打工，爸爸什么都帮不到你，爸爸对不起你和你妈。 我家亲戚也知道我爸在演戏，一个大男人混到这种地步，能帮就帮点吧。而我接受不了我爸的两面派，打老婆孩子时的我爸和现在哭哭啼啼的我爸，哪个是你？这个家我能不回就尽量不回。我对我爸现在也没太多要求，我家在2019年重新装修，我自己花钱在网上买的液晶电视，之前一直用的是爸妈结婚时的显像管天鹅牌电视，电视的年龄比我都大。想看电视就看吧，想去锻炼就去吧，少和我妈吵架，别和我爷爷一样患老年痴呆，我还得回来伺候你。而我妈也见不得我爸的玻璃心，处处让着我爸，我爸妈看电视永远看不到一个频道，我爸喜欢看连续剧，我妈从不和我爸抢电视。 014、坚强 我妈始终觉得没教育好我，没能给我创造个完美的生活环境，现在干起了哄孩子的月嫂，以弥补自己心里对我的亏欠。 在我休假坐班车到北京后，我收到多条来自我妈的微信，我妈说对不起我，如果你有选择出生的权利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家。 家里每年聚餐亲戚们都要对姐姐说以后要嫁个好人家，连我爸听到姐姐找了对象都要打听询问男方家里是干什么的。等到了我这儿就成了咱们要求别太高了，咱们也不是那太好的人家，看到合适的女孩儿就主动些。 既然选择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就要让他感受到爱与温暖，而不是让孩子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便再也看不到了。公众号里我看到众多关于家暴的文章，我沉默许久。我妈受了一辈子罪，退休了还在挣钱。我清楚的记得一向在家族群里很少发言的我妈，在领到第一笔退休金时，在群里分享着压抑多年来的情绪，反常地说了很多话。 从下岗那天到现在领退休金，我妈从一个初入职场的未婚女性到成家生子，孩子现在已上大学，每个月能领到固定的钱，这一天我妈盼了多少年。在那一天我妈终于翻了身，我妈自从嫁给我爸没享过一天福，领了退休金还在为我而操心。 为这个家，我忍气吞声多少年，现在我终于熬出来了，我领上养老钱了，从我结婚时到现在一直家徒四壁，等我的孩子结婚时，我一定让孩子风风光光的娶回媳妇。听着我妈说的这些话，我心里很是难受，一直觉得我妈说不上最优秀，在那一刻我妈的一席话打动了我。 在别人家做保姆要看雇主的脸色，很是下三滥。我妈低三下四小心翼翼受尽了委屈。五十多岁的女人都要经历更年期，我大姨更年期时看见谁骂谁，大姨和自己的每个妹妹都吵过架，众人对大姨都退让安慰。有家雇主的婆婆比我妈岁数还小就当了奶奶，平日里对我妈发起脾气来，我妈只能安慰自己，婆婆现在是更年期没事找事，忍忍就过去了。可我妈也是五十多岁的女人，别的女人更年期众人哄让，我妈永远是别人的受气包，我妈回到家还要被成天看电视的我爸打骂。 我妈在电话里对我说着这些哭了起来，而我只能想着赶紧买房，既然离不成婚就和我爸分开住吧，我和我妈都不想回这个家。我每次提起离婚时，我妈就开始反对，质问我，我和你爸离了婚对你有什么处，下雨天我还指望你爸能出来给我送把伞，回了家你爸有时候还能给我留口热乎饭，你说我离了婚往哪住? 015、我走了 买好了房子，我踏上了飞机。落地后给女孩儿发了消息，这几天张罗房子也没空去相互了解，我现在又走了，下次回老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女孩儿很是期待着我，我每次发消息女孩儿都问我是不是回来了，我只能说等我下次回去就请你喝水，逗女孩儿开心。女孩儿也开始劝我回老家，考个公务员事业编，离家近，稳定地过一生不好吗？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是我姐夫在我上高中时对我说的，我因为不适应老家的气候，皮肤干燥，秋季鼻子患有花粉过敏症，无法在老家长期生活，在加上家中父母的琐事，在外久了，对我而言外面哪都比自己家强。女孩儿也对我说过好男儿志在四方的话，冥冥之中我觉得这段感情注定是无法开始的。 女孩儿后来考上了社工，对我分享着自己的喜悦，而我也为你的努力感到高兴。女孩儿和我有些共同的话题，我两都喜欢猫，我两都坚持着运动，女孩儿跑步软件记录的公里数比我的还多，我两都是为了减肥而跑步。女孩儿分享着自己喜欢听的歌，给我发些有意思的抖音视频，和生活上遇到的种种趣事，女孩儿在深夜还给我看了自己做的饭，女孩儿手艺不错，炖了一锅鸡，看着照片我直留口水，在南方生活最想念的就是老家的那口美食，面对每天绕不开的白米饭和没味道的鸭肉，我想念老家的焙子、面条、馒头烩菜、莜面、熏鸡。 女孩儿还不时的给我发些生活照，看着广场玻璃上倒影着女孩儿模糊的声影和女孩儿家中镜子里的半身照片，我很是感慨，女孩儿也太会撩人了吧。能认识你，我是幸运的，我很喜欢你，我恨不得自己马上出现在你面前。 微信有了拍一拍的功能，有一天女孩儿给我发消息让我拍一拍她。我心里知道女孩儿肯定为我准备了惊喜，而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满足彼此间的心意。看着女孩儿的头像，我内心再一次充满了期待，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销售姐姐把女孩儿推送给我认识时，我看着微信里女孩儿的头像用手指轻触了两下，如同我两彼此间面对面，下意识地闭着眼……我惊喜地看到屏幕上有了：我拍了拍你的肩，叫了声仙女。后来，女孩儿又偷偷地把仙女改成了小仙女。在那一刻我是幸福的。 016、断舍离 大国点名，没你不行。 女孩儿的朋友圈发了无数条钟南山院士宣传的人口普查视频，工作量大且繁琐，常常加班到很晚，渐渐地没时间和我聊天。而我很是关心女孩儿累不累，哪天能休息，看着女孩儿认真负责的样子，我很是心疼，女孩儿现在是最需要人去陪伴疼爱，可我两相隔数千公里远，看着女孩儿的头像我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祝福祈祷着这场普查尽早结束。 女孩儿白天入户登记，晚上加班录系统，在那几天我也很忙。有一天我和公司的倩倩姐出差，晚上倩倩姐不放心我一人走高速，便和我一同往回返，倩倩姐能陪我，在路上说说话我也很乐意。倩倩姐问起我的感情经历，对我说：女孩儿嘛，平时多哄哄，多问问，你最近忙不忙啊，累不累啊，多说说自然就熟悉了。我开着公司的商务车开了定速行驶在沪蓉高速上，同行的老颐达被我甩的很远。 我还是没能等到女孩儿所在的社区普查结束的那一天，我两最终还是没能战胜距离。 那一刻我相信我两的心情都是无比沉重。初识时彼此间互说你好，现在谁都无法说出再见。后来，在一个阳光还是和那天下午一样明媚的时刻，我接到和女孩儿相识时的售楼部给我打的电话，销售姐姐已经转行做起了建材涂料；女孩儿的家里也给女孩儿在当地介绍了位比我更合适的人选；而我还是找不到一个回老家发展的理由，我还是不知道以后我会在哪座城市定居，娶妻生子，相濡以沫，柴米油盐。 017、讲不出再见的人会再聚首 在内心残缺的感情世界里，我总是最容易受伤的那个。 现在我已经丢掉父母带给我的压力，也很想对你说声谢谢，至少我已经学会该怎么去爱。 之后回老家坐公交车，我会坐在靠西的位置，当车路过汽修厂我便能看到你家那排两层门面房。这次可又轮到你请我喝水了。 再次见到你时，我会拍拍你的肩，叫你一声小仙女。 上文链接： 喜欢本文就在最后右下角点个“在看”让更多朋友看到！ 【作者介绍】怀远，内蒙古乌兰察布市人，自由职业者，热爱写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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