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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以且之“营”

 以且河 2021-01-01

 以且,四围高山,中间一盆地,一条小河纵贯南北。

古之以且,应为兵家必争之地。

与“营”有关的地名,就有好几个。

所谓“营”者,乃屯兵之所。

先说说“营盘”——它位于以且小河边上,四周用石头圈起来,半人多高的石墙,围成一圈,是圆是方,由于年代较远,似乎已经记得不是太准了。

小时候在门前的田坝里捉泥鳅、抓黄鳝,抑或放牛割草,在营盘里追迷藏,那便是极其有趣的事情。战争的烽烟早已成为历史,童年的记忆里,只有无尽的乐趣。因此,也就来不及细思量,这一米多高的石墙,能否抵挡得住敌人的铁蹄,能否抵挡得住长矛大刀,以及明枪暗箭……

如今的以且坝子,已被中学、医院等公共设施以及日渐扩张的民房所占据,童年记忆里的营盘早已不知所踪。若要和现在刚刚成长起来的小字辈们讲以且的营盘,估计很多人都会一脸茫然,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问号:“什么?以且居然有营盘!”

除了坝子里的营盘,四周的山上,也是有营的。

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先说“大营”。

大营在以且的西南方向,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山顶上修筑了工事,仍是一圈石头砌成的围墙,有石门、垛口等。

在大队的民办小学上一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老师带我们去攀那座山,搞一些类似当今城里小学搞的游园活动的游戏——老师用粉笔在石头上画个箭头,学生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在草丛或石缝里找到老师所藏的纸条,便可从老师手上领到作业本或铅笔之类的奖品……

山顶上的营盘里,当然看不到丁点儿战争的蛛丝马迹。历经岁月风雨的洗礼,许多地方的石墙已经倒伏,营盘里长满刺棵杂草,蟋蟀、蚂蚱之类的小虫在杂草间自由自在地蹦跶与鸣叫……

我想,这个大营,应是用来抵御从大兔场(今纳雍县城)方向的来犯之敌的吧——因为,从大兔场到以且,必经大营之下的王家垭口路过。

西北方向的小营,则是用来防范从葛花寨方向进入以且的敌人的。

西北方向的小营,处于一个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从小营脚下经过的路,两旁皆为灌木杂树。灌木丛中,还有一些坛罐、棺材。坛罐、棺材都是装死人尸骨的器物。过去,在以且一带,患了肺结核之类既有传染性死亡率又高的“绝症”的人,往往在尚未断气时,就被亲人将其装入坛罐里,随后用一糯米糍粑将坛口封起来——据说这样处理之后,这种令人谈之色变的“干痨病”就不再传染别的家庭成员了。

装“干痨病人”的尸体,也有用棺材的。不过,寿终正寝的人享用的是漆得黑漆漆亮光光的棺材,而装患怪病死或者死得“凶”的人的棺材,要么漆成大红色,要么直接不上漆,白晃晃的。

坛罐和白棺材,一般不下葬,往往摆放到一个比较荒僻又不易被雨水淋着的地方。摆放坛罐和白棺材的地方,人们习惯称作“干痨岩脚”或“干痨洞”。

在哪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干痨病”无疑是一种毁灭性极强的“瘟疫”。许多大户人家,几年之内死得只剩一栋空空的“鬼屋”。

小营脚下的灌木丛中,摆放的就是这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因此,许多人要从小营脚下路过,往往要邀约几个伙伴同行。据说,一些人从此路过,突然从山顶上撒下一把石子,顿时吓得汗毛倒竖。

有时夜间从此路过,大家都争着走在前头,走在后边的,总感觉身后隐约有脚步声,但又不敢转过身子去看……

走在前头的,有时也被林间草丛里突然窜出的老鼠或山顶上猫头鹰发出的怪叫吓得不轻。

其实,白天走在这种地方,心头也是虚虚的。

小营脚下就是“干痨岩脚”,小营上自是没法上去了。

离小营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名叫“磨石沟”的峡谷,坡陡谷深,阴森可怖。对面石壁上的岩缝里,也摆放着几具白棺材。过去,不知道“僰人悬棺”的时候,以为那不过是个“干痨岩脚”而已。看过别处的僰人悬棺,我估计,以且这地方,多年以前应是僰人聚居之地。

以且的东南方向也有一小营,听老辈人讲,小营是“躲贼”的地方。后来,这地方又成了“干痨岩脚”,放置了许多坛罐和白棺材。

1985年修纳(雍)大(方)公路时,施工队要把小营垭口炸出一个缺口来作为路基。钢钎、大锤、雷管、炸药一齐下火,历来没人敢碰的那些坛罐、白棺材几下子就被施工队撬到悬崖之下。如今的小营,已不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是天险变了通途。

位于以且正北方,有一山坡,名“扎营坡”。扎营坡顶上,仍有一营。

因年代久远,以且的营们,已缺乏史料考证。但总的来讲,这里经历的战乱应该不少,吴(三桂)王剿水西、闹长毛以及各个土司部落之间的争斗杀伐,致使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染过……

小时候,曾听祖辈说起,我们郭府上有一老人,人称“团头”,官府指定其带领以且一带的百姓,以“团”的形式,联合起来,抗击来犯之敌。以且周围的“营”,在那些年代,应该是发挥了较大的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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