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杂记
一 初来
小黑是母亲养的一条狗。
小鱼喜欢狗,一直缠着要养一条狗。可是奶奶讨厌狗,小鱼养狗的愿望一直没有实现,外婆禁不住小鱼苦苦哀求,终于向别人家要了一条小狗。
小狗初来外婆家的时候,才脱母胎一周,一身细软黑色的毛,黑亮却稚嫩的眼神,走路还不稳,颤颤巍巍又趴到在地。它的稚拙可怜,激发了小女孩善良的天性。小鱼一天到晚把它捧在怀里轻轻抚摸,像一个母亲对待婴儿一样跟它娇声细语。不到妈妈发怒吼她,她就不肯放它下地。
要给小狗起名字,小鱼和妈妈觉得要来个清新脱俗或者高大上那样的。什么Dark,Black,想了半天,外婆直接过来叫小黑,小狗似乎听懂了这个名字,仰头侧耳,嘴里轻轻呜呜出声。这下一锤定音,就叫了小黑。
小黑还不能吃什么,外婆只是用粥加点白糖喂它。小鱼便心疼得什么似的,想着要用鱼肉什么的喂它,小黑也能细细吃几口。有时妈妈故意当着小鱼的面,揪着小黑的脖子,粗鲁地抓过来,小鱼就好像比小黑还疼似地叫唤起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周末一下子就到了傍晚回城时,跟外婆告别。小鱼抱着小黑,走到外婆面前,郑重地说:“外婆,你要好好照顾小黑啊。”声音里的殷切和忧虑把坐在车里握着驾驶盘的妈妈惊呆了!妈妈探头说,“小黑,你可要好好照顾外婆啊!”小黑懵然无知地张大着黑眼睛,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
二 变 化
小黑长着长着露陷了!居然不是期待的土狗,而是一条杂交狗,满嘴的胡子,身上的毛色也夹杂了很多不纯的白色,看上去很脏很丑。妈妈有点小失望。小鱼非常不开心,吵着非要把小黑送走,就是冻死饿死也不管它。
“把小黑送走,我不要它。”小鱼很失望,也很生气。
“外婆要它,养它,跟你有什么关系。”妈妈对小鱼这种“始乱终弃”的表现很是不满。
那时外婆还有个店,中午就在店里吃饭,舅舅也去吃饭。吃完饭,舅舅总是先赶着回家给小黑送饭。路虽不远,可是舅舅风雨无阻,看来小黑还是有得人心之处。
有人说,上帝是公平的。小黑似乎也在证实这一点。小黑长得丑陋,却极聪明。它兼具了土狗的憨厚和宠物狗的萌样。见到熟悉的人,远远地就会过来迎接,走近就蹭在脚边亲昵,还喜欢把下巴搁在人脚背上。要是嫌弃它,把它骂走,只要喊一声“小黑”,又摇着尾巴过来了。小黑性子并不凶悍,可是看到陌生人和陌生车子,总会冲出门没几步叫几声,然后又逃也似回来,一看就是“纸老虎”,纯粹是向主人表现自己。
爱也遭天妒。小黑喜欢陪伴喜欢的人,它跟着外婆去做工,它跟着大婶去散步,它接小叔叔回家。春暮傍晚,小黑与大婶婶一同散步,绕过大河,穿过长满紫薇树的大道,进入北前头村。大婶在路边遇到熟人,停下来说话,小黑在一旁绕圈子。一辆轿车突驰而来,小黑惨叫着滚落到河岸边的菜田里去了,大婶一阵心慌,下去找它,却是没有找到。大婶只能自己回去,想着小黑或许会自己回去。一个晚上,小黑还是没有踪影。第二天,大婶半途歇了工,邀小叔一起去河边找小黑,还是没有找到。回到村子上,发现小黑回家了,但左后一条腿瘸得厉害,晃悠悠地吊着,泥浆带着血迹裹在杂乱的毛上,神情仓皇可怜。
妈妈带小鱼又回家的时候,小黑没有像以往那样欢快地出来迎接。它带着几分喜悦,又带着几分懒散来到车门前。妈妈正奇怪小黑的变化,小黑在妈妈脚边呜呜咽咽,似乎在哭诉什么。“小黑,你怎么了?”妈妈不解,用脚轻轻抚了小黑几下,就向家门口走去。小黑跟过来,妈妈这才发现小黑那条可怜的腿和憔悴了不少的身子。
“小黑本来就丑,现在又残废了,你肯定更不喜欢小黑了。”妈妈对小鱼说。小鱼本来不能接受小黑很丑的样子,可是看到小黑这样可怜,倒是没有坚决送走小黑的意思了。
三 择欢
慢慢地,小黑的腿自己长得好一点了,但还是不能奔跑。妈妈看到它伤腿触地的时候,总也觉得心一紧,不过小黑已全不以为意,到处溜达了。
村子上有金毛的“逗逗”,浑身雪白的大“雪碧”,邻居家还有条特别瘦骨的黑狗。小黑并不与它们打成一片,有点独立兀傲。有时与它们交流,似乎更喜欢毛色白的狗。大“雪碧”是典型的白富美,小黑跟它挺亲近,但只限于路过打打招呼。
直到隔壁家“小白”来了,小黑就显得特别殷勤些。小白是宠物犬,毛色和脸型都比小黑好看许多,性子也很温顺。一来二去,小白就成了小黑的女朋友。妈妈带小鱼回外婆家,小黑来迎接,小白也会在一旁静静待一会。
小黑并不围着女朋友转,它更喜欢陪伴外婆去做工。天热难耐,它就待在树荫下等待外婆,外婆的午饭常常剩一半给它,有时向别人家要一点饭和肉汁去喂它。
“小黑,你还是要好好照顾外婆呀。”妈妈每次回去看到小黑,总在心里说,“你知道外婆的孩子们都不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