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富贵险中求，是赌徒心理，还是冒险精神？其途无非两条，一则战功，和平年间失此机，一则为官。 兵马倥偬，战功不易，满门忠烈杨家将，日以戈矛弓矢为事，“大郎替了宋王死，二郎替了赵德芳，三郎马踏如泥，四郎八郎失落番邦，五郎出家当和尚，六郎镇守三关口，七郎绑在百尺杆头乱箭穿心”。每每闻听到此，心生敬意。 多数时候，为官求富贵，且为捷径。商家几代人赚取的财富，其短短几年即可谋取。“知县是铁扫帚，太守是大畚斗，布政是贼布袋，都好将去京里抖”，为补此窟窿，厘金征税，杂捐苛派，用度无节，致扰闾巷，锱铢悉索，民不聊生。所刮民财，到达京城的归宿何在？王世贞《弇州朝野异闻录》载：“籍没严嵩家有珊瑚树六十株，玻璃、玛瑙、水晶、珊瑚、哥柴官汝窑、象牙、玳瑁、檀香等器三千五百五十六件，沉香五千五十八斤，空青四枚，古铜龙耳等鼎、牺樽、狮象宝鸭等炉一千一百二十七件，大理石倭金等屏风一百八座，金徽玉轸等古琴五十四张，二王、怀素、欧、虞、褚、苏、黄、米、蔡、赵孟頫等墨迹三百五十八册，王维、小李将军、吴道子等清明上河、海天落照、长江万里、南岳朝天等古名画三千二百卷册，宋版书籍六千八百五十三部轴。”薛福成《庸庵笔记》里，有《查抄和珅住宅花园清单》《查抄和珅家产清单》两则，仅古玩珠宝一项，即令人咋舌：古铜鼎（二十二座）。汉铜鼎（十一座）。端砚（七百余方）。玉鼎（十八座）。宋砚（十一方）。玉磬（二十八架）。古剑（十把）。大自鸣钟（十九座）。小自鸣钟（十九座）。洋表（一百余个）。大东珠（六十余颗，每颗十两）。珍珠十八颗手串（共二百二十六串）。珍珠数珠（十八盘）。大红宝石（一百八十余块）。小红宝石（九百八十畲块）。蓝宝石（大小共四千零七十块）。宝石数珠（一千零八盘）。珊瑚数珠（三百七十三盘）。蜜蜡数珠（十三盘）。宝石珊瑚帽顶（二百三十六个）。玉马二匹（高一尺二寸，长四尺）。珊瑚树十棵（高三尺八寸）。白玉观音一尊。汉玉罗汉十八尊（长一尺二寸）。金罗汉十八尊（长一尺八寸）。白玉九如意（三百八十七个）。砒玺大燕碗（九十九个）。白玉汤碗（一百五十四个）。白玉酒杯（一百二十四个）。金碗碟三十二桌（共四千二百八十八件）。银碗碟（四千二百八十八件）。嵌玉如意（一千六百零一个）。嵌玉九如意（一千零十八个）。视不足见，听不足闻，即便褫衣廷杖，剥皮楦草，非法求富贵的侥幸心理，从未泯灭。富贵一旦求得，蛊于声色，诱于珍玩，气格自会卑下。读史早知今日事，患得患失，恐惧时时袭来。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倚天屠龙记》里的这句，是多数人的无奈等待。有人富贵险中求，便有人生存险中求，柳宗元《捕蛇者说》中借用蒋氏之口，说其生存之险：“吾祖死于是，吾父死于是，今吾嗣为之十二年，几死者数矣。”且前者越夥，后者也越多，水不能安其流，人不能安其业，生平无奇，却命途多舛。生存的艰难，皆源于制度之不公，只是其已麻木不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