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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纪昀在散文《仓鼠》结尾说： “公同事福公海曰，方其坏人之屋，以广己之宅，殆忘其宅之托于屋也耶？余谓李林甫、杨国忠辈尚不明慈利，于鼠乎何忧？” 纪昀就是纪晓岚，乾隆年间官至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太子少保。曾任《四库全书》总纂官。曾经有一部热播剧《铁齿铜牙纪晓岚》，里面他常被戏谑为”纪大脑袋“。 第一段的文言文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姚安公的下属福公海说：靠破坏别人的屋子来扩大自己住的地方，难道是忘了它自己的屋子是要承载别人的屋子的吗？李林甫、杨国忠等贪官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仓鼠怎么会知道呢。 不要靠破坏他人的利益来增加自己的利益，否则总有一天会害了自己。  “白眉大盗”指的是本世纪初的一只老鼠。这只老鼠和主人公马川有着十年的斗争历程。 那时候，马川租住在矿区附近一个小山村里，准确地说是小山村的一幢平房里。那些年电视连续剧《铁齿铜牙纪晓岚》正在各大电视台热播。那时候的农村，人们业余文化生活贫乏，空闲时间主要靠追剧，追剧一词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叫响的。 夏日的一天晚上，马川在院中与老铁小薛支起小桌，一边小酌一边追剧，一边谈论着纪晓岚的《仓鼠》，于是便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说。 两人一瓶酒下肚后，房间门口突然出现了一只老鼠。它浑身灰溜溜的，四条小细腿支撑着一个胖兜兜的肚子，像小偷似的，贼头鼠脑地朝院中四下窥探。它圆耳朵、尖嘴巴、胡须一翘一翘的，两条眉毛其中一条是白色的，两只绿莹莹的小眼珠贼溜溜乱转。 小薛“嗨”地一声，那小老鼠便一溜烟地飞窜回屋内，像一团滚动的灰毛线，瞬间滚得不见踪影。 马川对小薛说，最近我一直被这只老鼠打搅，夜间很难入睡，以致常常失眠。 小薛说:“这事好办，我不能白喝你酒，今儿咱就把这事办了。” 于是他们打算把屋中东西全部腾空，家具、床、沙发等物品全部离墙，放在中间位置，屋中不留死角，让这只老鼠无处藏身。 他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所有东西放置中间，满屋的水泥墙、水泥地板，老鼠果真无处躲藏现出原型，他们拿着铁锹一阵追打，两个人能都累得满头大汗，恨不得一锹拍死这只恨人的老鼠，然而老鼠东躲西闪，他俩终不能得手。 这时马川两岁大的孩子从外面步履蹒跚推门进屋，就在这个空档，老鼠出溜一下乘机从小孩胯下窜出门外，他俩穷追不舍，只见那只老鼠敏捷地一头钻进院中放置的一个钢管内。 钢管直径大约十五公分左右，三米多长。小薛说:“赶快堵住两头。”他俩分别用最快的速度堵住了钢管的两端。 接下来，他们的方案是先把老鼠震晕到钢管中，然后一举将其擒获。 于是先把钢管两头堵死，小薛拿起八磅大锤用力朝钢管砸击，“咣当，咣当”声音如山响。 马川说：“我的耳膜都被震得发疼。”过了好久，小薛说:“好了，把钢管一头套上编织袋，我们抬起另一头往下倒。” 倒了半天，老鼠并没倒进袋中。于是，他俩配合着把管子一头掂得更高，并用锤敲击，老鼠依然没回到袋中。小薛再次分段敲击，想把老鼠震落袋中。结果，还是没有成功。 他俩满头大汗，开始怀疑老鼠是否钻进钢管。通过一番讨论，确信都看到老鼠钻了进去，并没从一头窜出来。 虽然讨论结果是老鼠还在钢管里，但他俩还是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怀疑自己的眼力与判断力。 不死心的小薛将一头塞的东西取掉，往钢管中观察，如果有老鼠，钢管应该有一团黑点的，终没发现有老鼠迹象，于是便放下一头钢管，就在他放下钢管的瞬间，那只老鼠“嗖”的一下从钢管中飙出，越过小薛两只脚面，一溜烟跑进了院中的草丛中。 当他俩再次拿起铁锹追赶，草深而茂密，老鼠早已无影无踪。 小薛愤愤地说：“这只可恶的白眉大老鼠，太狡猾啦，算一鼠中大盗！”马川说：“它算什么大盗，不过一只小盗而已。”“白眉小盗"因此得名。 马川在民房居住的日子里，受尽了白眉的搅扰。租住房周边尽是民居，许多老鼠肆无忌惮地上窜下跳，特别是晚上老鼠们与白眉不停地打情骂俏，尤其是“叽叽叽"的声音，常常叫他彻夜难眠;白天老鼠们更是卧室、厨房两头忙，属白眉闹得最欢，今天跑进米袋，明天啃破书本，鼠们好像在示威，仿佛它们也识字。 一日，马川得奖，单位奖励一条上好床单，兴奋地与妻铺在床上，叫来邻居炫耀一番。不曾想第二天中午下班回到卧室时，发现那白眉“呲溜”一下从床上跳下逃窜，那条崭新的床单正中间被白眉咬了一个洞，马川仔细观察，发现洞边有星星点点的豆皮，原来，白眉竟为吃床单下面一粒不慎掉落的黄豆而咬破一条床单。 马川忍无可忍，把这事告诉房东大哥，房东说：不碍事，我有只大花猫，小儿子管它叫花猫警长，我们家住的楼房，早已没有老鼠。花警长已休养生息多年，它这回可以派上用场。 第二天，房东大哥带来一只硕大无比的花猫交给马川。交代了花警长的生活习惯，并说：“有花警长在此，鼠辈定会安生。” 果然，自从这只黑白相间大腹便便、昂首挺背、走着标准猫步的花警长到来后，夜间或白天再也见不到那些猖狂的老鼠及那只白眉小盗。 花警长饭量超大，喜吃肉类与生鸡蛋，毛发铮亮顺滑。它白天吃完半碗小鱼，舔着嘴巴和前爪，懒洋洋地躺在太阳下打盹儿。晚上乖巧地钻进被窝，并打着长鼾。 没几天，夜间又听到白眉的响动，马川用脚蹬着在脚头熟睡的花警长，花警长却不动，并发出不耐烦的叫声，不知是怨主人的打搅，还是烦白眉的打扰。不过，瞬间屋里又静了下来。 后半夜又听到白眉的响动，花警长依然打着鼾。花警长的鼾声与白眉的响动似乎形成合奏，马川又烦躁地难以入睡。 没几天，以白眉为首的鼠们又恢复了常态，又闹腾了起来。一日，马川进厨房时又发现白眉在案板上正翻碗偷吃案上的剩菜，见马川到来后，情急之下钻进了开条小缝的厨柜中，马川赶快将厨柜门关死，之后从卧室里提来正在酣睡的花警长，把厨柜开条缝，把花警长塞了进去，并关上柜门。只听得柜中有猫叫鼠鸣，伴随盘碗“噼里啪啦”的声音。 过了好久，终于安静下来，只听得白眉大盗“吱吱”的叫声。马川慢慢打开柜门，等待着花警长口擒白眉凯旋。 柜门大开，只见花警长率先逃出柜门，白眉紧随其后，马川生生看到一只小老鼠在追咬一只肥硕的大花猫。 单位盖了家属楼，马川终于分到了一套。搬家时，马川一家十分高兴。马川心里除乔迁新居告别民居的高兴外，还有就是终于摆脱了与白眉鼠辈们的纠缠。 马川想:我惹不起白眉，还躲不起它们吗？搬进新居后的马川着实心安了许久，特别是晚上没有鼠闹，心情特别放松，好好地睡了几晚安生觉。 但没过多长时间，新居又发现老鼠迹象。一日，马川下班回家，进厨房时分明又看到那只可恶的白眉。只见它轻车熟路穿过客厅，绕进卧室后又窜入阳台杂物中。 马川的噩梦又开始了。马川在翻箱倒柜寻找白眉时，发现整体衣柜后面有个洞，这才知道，在搬家时，白眉大盗如膏药般贴上了自己。 毫无疑问，白眉是钻进衣柜一路被抬进来的。白眉以阳台杂物深部为根据地，四面扩张，每每把马川折腾得汗流夹背，终不能擒获治死白眉。 马川索性与白眉和解。他把能吃的东西都藏进铁柜中，任由你白眉去折腾吧！ 一次马川家中来了很多客人，他拿出许多葵花籽，倒了桌子上，大家一块儿坐下来磕着瓜子闲谝。 之后他急于出差几天。等归来一进家门，桌上葵花籽分两个圆，大圈套着小圆，里面是没磕过的葵花籽，外围全是籽壳，十分规范。 这一定又是白眉干的。不久，马川发现通往阳台的门也被白眉咬了一个洞，白眉被呵斥时，慢悠悠进出，只是速度比追赶者稍快一拍就行。它可能知道，谁想翻动阳台那堆杂物一时半会完不成的。 马川找来易拉罐，用剪子剪开，用小钉铝皮钉住鼠洞。不久，又一洞，再钉。 门下快钉满了铝皮，却奈何不了白眉。白眉啃门的声音依旧无休无止，叫马川更是难以入睡。每每马川摁亮灯，声音停止，白眉不见踪影，当马川刚刚灭灯睡下，啃门声又起。 又过两日，新洞即将穿透，马川拿来一块30公分的木块堵住口。只听到白眉继续撕咬着。过两日，方木快透，马川再换一块堵住门洞，并把方木老洞用铝皮钉住。 半月过去了，白眉已将方木六面全挖空，终没有挖通那块30公分见方的魔方。马川因与白眉艰苦卓绝斗争，早已精疲力尽。 马川在被白眉骚扰的寝食难安时，就想过去的事。 二舅家在乡下。他是老八路出身，家中有好几把猎枪，或者叫土炮。那时洪科还小，晚上同二舅一同睡。 土房子到处是老鼠洞，楼上更是老鼠的天下，老鼠们整夜翻江倒海地闹腾，有时竟然从楼上掉到被子上跑来跑去，等二舅点着煤油灯，老鼠早已跑得无影踪。老鼠洞也是刚堵了这个地方，老鼠们就从另一个地方重挖一个，土房子根本把老鼠洞没办法。 二舅想尽了灭鼠办法，但依然灭而不绝，被闹腾得不行，夜晚就让马川先躺下别吱声，他用枪瞄准洞口，静静等待，当老鼠在洞口刚探头时，只听“嗵”的一枪，就把老鼠打得血肉模糊。 连着三天，二舅打死五只老舅，在枪口的震慑下，许久马川二舅家再无鼠患。 马川在夜间被白眉闹得快要崩溃时，多想有一支像二舅当年那样的枪，他会毫不留情地将白眉也打得血肉横飞。 一日，单位老铁小薛再次来到马川家。在马川家中小酌时，白眉再次出现，小薛一眼认出:"白眉小盗。”他笑道:“这家伙定是母性，这辈子算是与你耗上了。”等明日我从家中拿来灭鼠神器，定一举将它拿下。 第二日，小薛拿来老鼠夹子，并在上面用新鲜馍做饵料，放置在白眉出没的门洞口。他们到隔壁房间静等结果。 不足一个小时，白眉果然中计，隔壁传来“吱吱”的鼠叫。他们过去后，看到夹子正夹住白眉一只后腿，馍被白眉用后腿抓到一边，它想拖着夹子逃脱，无奈夹子却绊在洞口，一时难以逃脱。 白眉的惨叫声似乎在说：“吾命休矣！” 这时，马川拿来铁锹，想一锹拍死白眉，小薛说:“且慢，白眉折磨你好几年。今让它一死了之，太便宜它了。" 马川一想也是，便用铁锹按住白眉，小薛则拿来细铁丝绑在那条断腿上，另一头系在纲管床腿上。 马川取开铁锹，白眉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它在装死示弱。”小薛说。并提议，今日一举擒获白眉，值得庆贺。马川问:“白眉外逃咋办？”小薛笑:“老鼠能咬断铁丝不成？” 马川与小薛便一路去饭店喝酒庆贺。席间，小薛想出明日惩罚白眉的办法。说是给白眉小盗身上浇上汽油，放置大盆中点燃，白眉满身是火在盆中疯狂转圈，一定十分刺激。 说着喝着，已是深夜，酒后的马川回家后倒头便睡。第二天清晨起床后，马川突然想起有什么事来。 当他来察看白眉的时候，发现床腿的铁丝上只系着一条鼠腿和满地的血渍，白眉早无踪影。昨夜他俩只想到老鼠不能啃断铁丝，怎么也想不到它会啃断自己的后腿。 三条腿的白眉依然在马川家中报复性地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能吃的吃，不能吃的就破坏，只是比以前更加疯狂、更加隐蔽。 一天，有人在楼下卖老鼠药，号称“三步倒”，马川毫不犹豫买了两包放在家中。他还没来急投放，布袋子早被白眉咬得稀碎，里面用麦粒做的两包药一粒也没剩下。 白眉的活动依然十分猖獗。一日傍晚，马川在楼下转悠，分明看到三条腿的白眉停停歇歇沿砖墙往自家阳台攀爬，等他急冲冲到回到阳台，白眉早已消失无影无踪。 马川想，三条腿的白眉已成仙，恐怕再难治服。那天，白眉又一次上到床上撕咬被子，马川关门打鼠，白眉东窜西跳，拚命逃跑，从床上跳到桌上，伺机从窗户逃跑，钻进有条破缝的窗纱中，窗纱与玻璃形成隔离空间，白眉在窗纱与玻璃之间上下乱窜。 终于找到了机会，马川一手按住窗纱烂口处，一手用力按着窗纱间的白眉，再撕破窗纱，倒手过后，白眉束手就擒。 马川左手抓住白眉大盗，右手不知如何是好，只见白眉奋力回头，恶狠狠露出獠牙，企图回头咬马川左手，马川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只有用力捏紧左手，捎一松手就会被白眉咬住。白眉“吱吱”惨叫。 马川此刻不知如何进行下一步，只好来到阳台，把白眉从四楼阳台抛向楼下，在空中白眉迅速调整姿势，分明成飞翔姿态，当落地瞬间，只见白眉正好落在楼下一个水箱中，一个漂亮的跳水动作，溅起了很小的浪花，三条腿根本没有影响它游泳速度，在楼下人群一片唏嘘声中，白眉游到水箱边，跳下水箱，一路朝职工食堂方向逃去。 白眉逃脱的下午，马川家中仍有鼠叫，是小老鼠的叫声。 马川仔细观察发现，在衣柜后面有一群小老鼠顺着墙角跑，马川拿来一个铁板靠在墙上，当小老鼠过来时，踢一下铁板，小老鼠就被夹死，夹死一个，下一个继续跑，这样反复踢铁板，共夹死七只还没有视力的小老鼠。 当马川顺着柜后洞口找到老鼠窝时，更是气愤。原来被拋下楼的白眉果然如小薛所说，是只母鼠，它居然在马川结婚时买的七彩苏锈的被子中做窝，不但生下七崽，而且将被面及被里棉花咬得粉碎，血渍斑斑到处都是，十分恶心。 马川结婚多年舍不得盖的被子，竟然成了白眉的产房。至此，马川家再无鼠患。 可白眉大盗的故事并没有结束。白眉大盗到职工食堂后，那里更是老鼠的天堂。 虽然人们因为鼠疫，进行过多次大规模的灭鼠活动，灭掉老鼠无数，终没有见三条腿老鼠，然而许多人都见过它，因体形特别，白眉所到之处，人们都能一眼就认出它，只苦于把它没办法。 白眉带领一群老鼠，在厨房、餐厅、食堂仓库间大肆偷盗与破坏，一举由小盗变成大盗，他们在食堂与仓库间成群结队，恣意妄为，成为大食堂师傅们的心头大患。 又过了两年，一师傅在开仓库时，发现一群老鼠正在黄豆缸偷吃豆，等把大家都叫来时，老鼠们大都早已跳出大缸四散逃窜，因是半缸豆，白眉一只后腿不停弹跳，还没来得及跳出缸外，食堂大师傅们找到机会，合力终于将鼠头白眉擒获。当时有人想一锹将它拍死，王大厨出面说:既然它少一条腿还作恶多端，不如把它剩下三条腿全去掉，看它如何再领老鼠们偷东西？ 被丢在餐厅中央四腿全无的白眉夜间神秘地消失了。白眉大盗真的成精了？ 马川孩子十二岁过生日那天，职工食堂许多人职工都在凑热闹聚餐。 一辆在食堂仓库大门卸菜的汽车后轮突然塌陷，当人们都赶到现场时救援时，一大群老鼠在轮下洞中缝隙间四散逃遁，其中大半老鼠是单眉白色，十分显眼。当托车把车辆从坑中托出，水泥板下塌死的老鼠有二十多只，其间有只无腿老鼠，因四腿全无，身体显得肥硕无比，它的身体还在微微蠕动。 马川惊讶:“白眉大盗！” 此时，王大厨不再客气，拿铁锹将白眉大盗铲起，跑到锅炉前，打开炉门，将白眉大盗扔了进去，在“吱”的一声中，白眉大盗的毛发化做一团蓝烟，向四周扩散，身体似炭般燃烧着红色火焰。 机械在开挖水泥板时，围观的人都啧啧称奇，仓库门前的水泥板下分明又是一个仓库。下面有金灿灿的黄豆、白花花的大米、数不清的绿豆……最主要是白眉身下有无数纸质饭票做窝。它们把食品分类清晰，按区域堆放。 “ 我说仓库东西不停减少，饭票总对不住数，叫厨师们相互猜忌，原来是这些东西干的好事。"王大厨说。 除白眉大盗被“火葬"外，剩下死老鼠被就地掩埋，机械在上面反复碾压，重新浇筑了混凝土。贪婪者往往是自掘坟墓。 多年后，有些问题一直困扰着马川：白眉当年怎么知道他要搬家？据说鼠类最多只有几年的寿命，为何白眉大盗竟活过十年之久？  （作者简介：子光，本名任红升，河南省三门峡市人。爱好诗歌，散文，小说。偶有拙笔，难登大雅之堂。文笔乏力，不吝赐教。讴歌真善美，传播正能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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