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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是曙光在追人。 追得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人，狼奔豕突，快马加鞭，急急地要尽快脱离开一切楼宇，脱离开一切建筑，脱离开人间生活中的一切，站到无遮无拦的大地上去，站到可以望到地平线的地方。 这很早的早晨的追逐曙光的狂野，让人凌乱，让人欢喜。像是眉眼简单的孩子，满是少年人初次踏足人生的时候生机荡漾的情怀。 如果到得晚了，曙光就已经变成了朝霞。 所以，当随着天色醒来，蓦然回头，发现厨房好像亮着灯一样，有门形的光亮铺在洗手台上的时候，便迫不及待地冲到甩到楼墙之外的灶台边，探头穿过东侧的玻璃窗：东北的地平线下正有一场灿烂的大火在熊熊燃烧，看不见火苗，却已经让沉沉的朦胧中，有一个闪闪的角落，那个角落之上的天空，已经耀满了光。 追到郊外的时候，这团火还是已经烧到了地平线以上。 朝霞是崭新的，也是稳稳的，让人间的一切沐浴到了又一个开始之中。 盛大的茂盛和茁壮正葱茏地在大地上上演，无边的麦浪和郁郁葱葱的花草植被都到了丰茂圆润而又无一丝败叶的程度。阳光倾斜着穿透这些密集的绿色堡垒，将它们天然的缝隙和绝妙的细节一一呈现出来。 芦苇在水中笔挺而青葱，水面上大鱼激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地冲击过来的时候，它们笔直不动的身姿之下，一定是扎根牢固的自信。 凌霄花居然已经有了骨朵，这种在盛夏里才会盛开的攀援植物，这么早就已经在孕育和准备自己的芳华。 缓坡上的小黄花，倾斜地让阳光将自己全部照亮，一派生命在旅程中的欣然。 柿子树的新叶是油亮的，在一片亮闪闪的嫩叶之间还点缀着一些小小的红叶，预示了将它们在深秋里集体回归的颜色。 一种有新疆味道的杨树，树干是雪白的，树冠也一律向上，不下垂；带着寒凉的气息，引得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向上，向上。 一种植被的香气，让人嗅了又嗅，就是找不准到底是从哪里发散出来的；槐花已落，杨花已尽，枫树长了豆角，山楂的集束状的果实也都有了雏形；桑葚已经有紫的了，由绿到紫到黑，各个阶段各个颜色的果实点缀在那些著名的桑叶下面，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伸出了手…… 在经历了一番观察与感受的惊喜之后，坐定了吃自带的盒饭。吃上一口，望一眼在阳光里摇动的国槐新叶；吃上一口，瞄一下脚边的蒲公英伞形的种子；只要稍微碰一下，它们就能飞。 早晨的万事万物，包括人，都快速地重复着生命之初的欣喜与陶然；错过了就错过了一次重温的机会。 可是我们只习惯于在旅游的时候去才去看日出，在泰山之巅，在北戴河鸽子窝，在有海的地方，在住到了山村里的时候。我们何以丧失了在日常生活里去看日出的兴致？固然是因为雾霾，因为水泥森林越来越大，因为生活中不得不去承担的压力越来越纷繁；但是，最主要的也许还是我们已经丧失了在日常生活里与自然为伍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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