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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滦平县城里走了走

 df7086 2021-01-07

滦平的阳光像是盛夏一般明亮,像是在高原上一样能量充沛。这种明亮的阳光常常让在内陆生活习惯了的人产生一种盛夏的错觉,而即便是冬天,早晨的寒意在上午十点的时候遭遇了强烈的阳光,也会瞬间退去,让人觉到一种春风一般温和的抚慰。

在上午十点以后到街角上晒太阳是本地的传统。承德高层次人才创业园大厦楼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搬来了一大一小一长一短两个皮沙发。从上午这里有了阳光,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阳光弱下去寒意重新浸染上来,这两个沙发上一直有人。老头老太太们在沙发上坐着晒太阳聊天打牌下棋,连中午都不肯歇息。这两个沙发在某人家中大约也从来没有发挥过如此巨大的作用。

在这样温煦的阳光里,旁边的街道边上,卖东西的人买东西的人都更加怡然。买卖之物多是农家自产的本地蔬菜与水果,苹果虽小但是很甜,土豆不大却也沙软。这个季节了,居然还有烤玉米,现场制作,黑黑黄黄的棒子上香气飘荡。

滦平县城是沿着滦河河谷两侧发育而成的,清朝的时候被称为喀喇河屯厅,最辉煌的时候曾经作为皇帝的行都,也就是旅途之中办公的地方。而今,这滦河两岸朝廷御道与行宫的旧迹,大致上都只剩下了街道名称上的些微痕迹了。

站在高高在上的半山坡的县政府广场上,正好可以俯瞰整个滦平城如带的沿河楼群和在冬天里结了冰的河道。最靠近下面的铁路的悬崖边上,广场花园在树下安放了一把长椅。在不冷的其他季节里,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很可以在遥望中感慨系之一番的。

滦平的县政府广场位置自然是视野很好,但是最让人觉着诧异的是其整个对外开放的结构。没有围墙,没有武警站岗,甚至没有保安把门;公交车直接在政府各个机关之间穿行,甚至还有骑车锻炼的人,抱着孩子玩耍的人,在楼与楼之间不时走过。

这种很西式的政府门禁方式让人至少是在外在感觉上就已经感觉到了非常开放,非常民主的气度。这在国内不能说是绝无仅有,也肯定并不多有。我们见惯了如临大敌式的呵斥,习惯了还离着衙门口很远便已经被盯上了的警惕。对于这样完全出乎意料的开放,竟然有一种受宠若惊一般的惊喜。

这是我从柏树苍苍的后山上遛早下来误入其中的时候还有点忐忑的地方,这是山地广场楼群设计中很是巧妙地将汽车道与人行道分隔得很远很远的所在。这种分隔方式本身也是西式的,不是那种总让人行道紧挨着车行道的中国方式。这样分隔不仅更安全,而且还给行人以不依赖于公路的视野。在上山下山的陡直坡路上时时可以驻脚休息或者瞭望。

是的,瞭望。不仅因为地势高远,更因为没有雾霾。只要早晨那一阵家家户户生炉子取暖的煤烟过去以后,蓝天白云便一直是视野里的主角。假如能稍微远离开山谷里的河道,向着旁边的山坡走一走,比如走到比县政府还高的山戎公园里去,这瞭望的视野就会更其高远,不仅能看见县城的全貌,还能看见自己在其中的生活轨迹。

从县城低处的河道里走上来,向上去山戎公园,抬头看见道路在蓝天白云青松翠柏之间的倾斜盘绕之状,那种一尘不染的透明里,颇有国外的山地城市的姿容。

山戎公园的山,编植松柏,郁郁葱葱的山麓和蓝天白云的高空互相映衬,将3000年前这一带的土著人类山戎人既往的生活环境复原了出来。这个为我们贡献过大葱和大豆的古老牧猎民族,曾经以彪悍的青铜短剑和左开襟的半长大衣为自己的装束特征,频繁袭扰中原的农作地区,最后在战国末年为齐国所灭。不仅戎姓是其肯定的后裔,别的很多姓氏中也不乏其遗脉。栾平一带广袤的山区更是其融入别的民族生息繁衍的主要根据地。

正是如今照耀在滦平街头的阳光,也曾经照耀过这片山水最初孕育过的山戎人,照耀过历朝历代在这里征战在这里驰骋过的皇帝和平民。哪朝哪代大约也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不被遮挡的阳光本身会成为如我们一样从关内涌来的生态难民们最珍贵的资源和享受。

这是终于可以大口呼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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