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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兰兰:【一切那么远,终将这么近】

 三秦文学 2021-01-08

一切那么远,终将这么近

 马兰兰 

【作者简介】:陕西山阳人,喜欢文学。

将硕大的一棵紫甘蓝用菜刀压住,狠切下去,深深浅浅的紫色,一层层剥开,再细细地把切成丝,这时,锅了的油早已经开始冒烟了,滋滋啦啦个不停。我慌不择路地将紫甘蓝半甩半扔了进去,轰的一声,油烟着火了,我抖着胆子果断地抽离了炒锅,油烟瞬间窜的满屋子都是,让人惊心动魄。随即冲上前去,关掉火源,用小木铲在锅里来回炒动,不知道这样的做法算不算“炝甘蓝”,反正,看着盘子沁了一些紫蓝色的菜水,甘蓝丝一根根纠结在一起,散着香味,我终于可以停歇下来,拿着炒好的甘蓝往客厅里走。

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家里,举着寂寞的筷子,挑了一口菜往嘴巴里送,还没有想好做什么饭。翻一翻手机,看一看窗外,冷冷的雨停了,天空渐渐高朗起来,禁不住又开始回首往事,嘴巴里是甘蓝那微微发咸又回甜的味道。

恍惚中,似乎还是停留在那些色彩鲜明的年月,记忆中故乡的样子依然清纯可爱。一个人捧着书躺在门前妈妈铺的干草堆上,看着流云从远山那边飘来,又匆忙消散。椿树上喜鹊的巢杂七杂八地堆叠,像是藏了无尽的梦想。

时光忽然停止了,在某个黄昏或者正午,我被世界遗忘,又或者遗忘了这世界。在渺远的云层中似乎窥见腾云驾雾的自己,她那么熟悉又那般陌生。小小的年纪,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很多苍茫的问题,比如生命的来去、时间的轮回。有一个愿望倒是从来不曾凋败,愈发强烈,那就是走出群山的怀抱,去山那边的远方世界畅快地游荡,就算一无所有,也要奔赴在流浪的途中。

今日,又看到了熟识的山,却再也不敢萌生去漂泊的念头。想到上有老下有小,自己也年数渐高,看到比自己大几岁的人,慢慢头发中间添了白发,额头生了皱纹,甚是惊恐。一想到未来五年十年,自己也如此衰老的不成样子,内心的沮丧无以言表。虽是日子过的小有成就,却也不敢丝毫马虎,更不可任性懈怠。像城市里那些忙碌的人们一样,我在故乡的小城,在春寒料峭里,依然带着斗士的姿态,顽强地在风雨中穿梭,轻车熟路地去上班,自鸣得意地往家赶。

这么多年,除了疲惫,和更加顽劣的自卑,一无所获。但又拿流年无可奈何,什么时候,我已经丧失了最后改变的筹码?      

还是那么迷惘,看天上的云依旧模糊而不真切,看身边的人依旧简单而友善,就这样率性而善良、孤独而快乐着。本着天生一副好记性,对于生命中美好的部分,记得清晰明了,而对于那些痛苦流离的部分,丝毫不再有印象。不知道怎么形成了习惯,对于无关紧要的人,竟然多次见面交谈,却见面时连名字也分不清。来这里,只能发现人太多,记性太懒。      

大概,我是那种顽固的人吧,对于不喜欢的人事,总是不愿意挤出丁点儿的空间,去盛放的。自然也知晓自己认识的人不多,倒也习惯了这份清冷,好抽出更多时间来,向内行走,给自己一片辽阔的疆域,一片西藏的圣徒,一片印度的宫殿,或者一片南极的汪洋。有时候,竟然可以一整天不说话,亦是畅快舒服。      

每个人的过去,都是灰色的,偶尔有彩色的涟漪,不过是天边彩霞流离的影子,过去了,也就知晓,生活就是这样简单而平淡,你没有成为想象的样子,也没有成为你讨厌的样子。一切刚刚好,按照命运预设的模式,发生或者结束,这故事没有终结,只有你愿不愿离开。

紫甘蓝该吃好了,我麻利地洗了盘子,又洗了锅,添入水,开火熬粥,一个人举着筷子,在厨房里,寂寞地将不想再吃的紫色菜叶子送入口中,想象不到的辣,还有出其不意的脆,在我只是吃着玩的时候,紫甘蓝于我又是另一种味道。       

我在想,如果当初我留在远方又会怎样呢?不过是在另一个城市,以更加奔忙辛苦的姿态,在同样的一间灶房里,炒着同样一份生呛紫甘蓝罢了。但骨子里还是怀念西安的城墙,怀念玫瑰大楼拐弯处那几处樱花树,想念那个铺满绿萝的设计公司,但今天的我,却走了截然不同的一条路。

生性躁动的我,终还是不能完全的将自己的性格磨合成完美老师的样子,从一个时刻求新求变的行业跨入一个需要持久发力、安于安稳的行业,我清楚地告知自己,你要忘了你最初的职业理念,要专心研习另一个专业和行业,实现蜕变。但总是于心不忍的,想到终于还是没能扛上摄影机四处采风,没能夹着公文包四处谈判文案,多少还是遗憾的。多年以后,每逢中午去学校饭堂打饭,一长排窗口都是稀饭包子,就特别想念楼底下秋林公司的饭菜,哪怕一盘炒刀削面,也是过瘾的。

一梦醒来,我却还在小城,远方像一片混沌的迷雾,未曾被我的足迹穿越。那个“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老师有着怎样的纠结和抑郁,在今天的大家看来,是足以能够感同身受的。只是我们的世界太过纯粹,早已经不适合在到江湖深处追风煮雨,一切不曾完美无瑕,只是你的心舍不得蒙上尘埃。远方适合去走走,却不适合久留。

还记得大学课堂上,摄影老师无比愉悦地讲到自己去西藏采风的历程,他讲到坝上的风光,甘孜的神奇时,那长满鱼尾纹的眼角飘满笑意。他拿着那种很老式的摄影机,一点点儿分解着它的构造,再告知我们光与影的艺术其实全靠手指的把控。我记得我们半夜两点,在城墙根下,车流稀少,光影迷离,十来个人围着箭楼拍个不停,环城河的光影,文昌门的墙垛是那般梦幻。

只是可惜,后来的大家真正玩摄影的,寥寥无几,稍稍迷恋的,不过是自己开几家广告公司,糊口度日。但站在壶口瀑布前,走在毛乌素沙漠边,穿越黄河芦苇滩时,我是真切地喜欢走走停停的生活,迷离的风景,如幻的旅程,让我的世界迂阔无边。

那时的年月,生命有说不出的舒脱和愉悦。

可能每一个梦想在心的孩子,走向凡俗的生活的时候,内心是痛苦和不舍的,于我也是如此,毕竟,人总得熬过严冬才到春,没有谁可以任性妄为地活着。也许,脚下的土地一样可以长出蒲公英的花朵来,只要你是一粒幻想着飞翔的种子。

普鲁旺斯是要去的,在有生之年,摄影师要继续的,在不死之前,广告还要在做的,在未来某年。眼下的,该安静地沉下去,潜入泥土中,慢慢生根,渐渐长出新鲜的芽来,在不能成为任何之前,你还可以有此地的精彩的。

年之后,这一切注定还会成为另一片七彩的梦幻。梦在别处,但生活可以在此处,那些游离的愿望和期待,终有一天准许你以梦为马,不日抵达。让来的快快的来吧,让走的快快走,明天的我,只祝愿自己有更加宏阔的悲喜和格局,不被任何一种遭遇和孤独摧毁。这么远,那么近,我的生活与梦总是很安详。

撒开温暖的脚丫子,跑向远方的大海,说不定,某一天,就有了一对天使的翅膀。梦想,她带来了春天女神,在你的生命中永远长驻。

那么好吧,我还是好好地品紫甘蓝吧,但愿接下来的生活,是我期待的味道。一切那么远,却终将这么近。

因为,吾心安处是故乡。

图片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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