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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芳吉《婉容词》全文鉴赏

 李知北 2021-01-08

2009-01-17

临汾水良白

吴芳吉《婉容词》全文鉴赏:

婉容词[1]

吴芳吉[2]

婉容,某生之妻也。生以元年赴欧洲,五年渡美。与美国一女子善,女因嫁之。婉容遂投江死。[3]

天愁地暗,美洲在哪边?[4]

剩一身颠连,不如你守门的玉兔儿犬。

残阳又晚,夫心不回转。[5]

自从他去国,几经了乱兵劫。[6]

不敢冶容华,恐怕伤妇德;

不敢出门闾,恐怕污清白;

不敢劳怨说酸辛,恐怕亏残大体成琐屑。[7]

牵住小姑手,围住阿婆膝。

一心里,生既同衾死共穴。[8]

那知江浦送行地,竟成望夫石。

江船一夜语,竟成断肠诀![9]

离婚复离婚,一回书到一煎迫。[10]

我语他,无限意。

他答我,无限字。[11]

在欧洲进了两个大学,

在美洲得了一重博士。[12]

他说:“离婚本自由,此是欧美良法制。”[13]

他说:“我非负你你无愁,

最好人生贵自由。

世间女子任我爱,世间男子任你求。”[14] 

他说:“你是中国人,你生中国土。

中国土人但可怜,感觉哪知乐与苦?”[15]

他说:“你待我归归路渺,

恐怕我归来,你的容颜槁。

百岁几人偕到老?不如离别早。

你不听我言,麻烦你自找。” [16]

他又说:“我们从前是梦境。

我何尝识你的面,你何尝知我的心?

但凭一个老媒人,作合共衾枕。[17]

这就是,野蛮滥具文,你我人格为扫尽。

不如此,黑暗永沉沉,光明何日醒?”[18]

他又说:“给你美金一千圆,

赔你的,典当路费旧钗钿。[19]

你拿去,买套时新好嫁奁,

不枉你,空房顽固守六年。”[20]

我心如冰眼如雾。

又 望望半载,音书绝归路。

昨来个,他同窗好友言无误。

说他到绮色佳城,欢度蜜月去。[21]

我无颜,见他友,

只低头,不开口。

泪向眼包流,流了许久。

应半声:“先生劳驾,真是他否?”[22]

十一

小姑们,生性憨。

闻声来,笑相向。

说“我哥哥不要你,不怕你如花模样。”[23]

顾灿灿灯儿也非昔日清,

那皎皎镜儿不比从前亮。

只有床头蟋蟀听更真,

窗外秋月亲堪望。[24] 

十二

错中错,天耶命耶?女儿生是祸。

欲留我不羞,只怕婆婆见我情难过。

欲归我不辞,只怕妈妈见我心伤堕。

想姊姊妹妹当年伴许多,

奈何孤单单竟剩我一个?[25] 

十三

一个免挂牵,这薄情世界,何须再留恋?

只妈妈老了,正望他儿女陪笑言。[26]

不然,不然,死虽是一身冤;

生也是一门怨。[27]

十四

喔喔鸡声叫,哐哐狗声咬。

铛铛壁钟三点渐催晓。[28]

如何周身冰冷,尚在著罗绡?

这簪环齐抛,这书札焚掉。

这妈妈给我荷包,系在身腰。

再对镜一瞧瞧,可怜的婉容啊,你消瘦多了。

记得七年前此夜,洞房一对璧人娇。

手牵手,嘻嘻笑。

转瞬今朝,与你空知道![29] 

十五

茫茫何处?[30]

这边缕缕鼾声,那边紧紧关户。

暗摩挲,偷出后园来四顾。[31]

闪闪晨星,穰穰零露。

一瓣残月,冷挂篱边墓。[32]

那黑影团团,可怕是强梁追赴。

竟来了呵,亲爱的犬儿玉兔。

你偏知恩义不忘故,你偏知恩义不忘故。[33] 

十六

一步一步,芦苇森森遮满入城路。

何来阵阵炎天风,蒸得人浑身如醉,搅乱心情愫[34]

讶,那不是阿父,那不是我的阿父!

看他鬓发蓬蓬,杖履冉冉,正遥遥等住。[35]

前去前去,去去牵衣诉。

却是株,江边白杨树。[36] 

十七

白杨何桠桠?惊起栖鸦。[37]

正是当年离别地,一帆送去,谁知泪满天涯![38]

玉兔啊,我喉中梗满是话,欲语只罢。

你好自还家,好自看家。[39]

一刹那,砰磅,浪喷花;

铛嗒,岸声答;

息息嗉嗉,泡影浮沙。

野阔秋风紧,江昏落月斜。

只玉兔双脚泥上抓,一声声,哀叫他。[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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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婉容词》:创作于1919年,发表在《新群》上,为世所传诵。

[2] 吴芳吉(1896—1932):号碧柳,江津县德感坝人。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中国著名诗人。生于重庆,幼年时返江津,又迁家白沙。因邻里售毒聚赌,其父用木牌书“白屋”悬于墙上,望以清白传家,后芳吉自号白屋吴生,世称白屋诗人。(见《江津县志》)先后就读于江津白沙聚奎书院,北京清华园留美预备学校(清华大学前身),先后任职于嘉州(今乐山)中学英文教师,上海右文社《章氏丛书》校对,永宁(今叙永)中学教师,上海《新群》诗歌编辑(其间发表了《婉容词》、《两父女》等诗作),湖南长沙明德中学教师,西北大学教师,辽宁沈阳东北大学教师,成都大学中文系主任,四川大学教授,创办重庆大学,江津中学校长等。著名诗作除《婉容词》、《两父女》外,尚有《护国岩词》、《巴人歌》等。著作有四川人民出版社的《白屋诗选》、巴蜀书社的《吴芳吉全集》等出版。

[3] 本段:这是本诗的引子,起经纬全诗的作用。有如古希腊的戏剧,先交代一下故事梗概,使读者有所准备,以便于既能投情又能沉思。为给读者造出更多的戏剧效果,后来的诗歌已少用此法。

[4] 本句:一开首就发出了天问。其悲呼之沉痛与无望,一由天问,一由美洲这个遥远的概念。那年头,在婉容一样的小老百姓心目中,象美洲欧洲之类,无异于《西游记》里的乌鸡国、宝象国,都是遥远而至于不可信的。所以婉容的悲恸,其实除了感到是被抛弃,也许还隐隐觉得是被戏弄。

[5] 本二句:触景生情,不枝不蔓。见看门狗有所依靠而悠闲自得,就更觉自己遭弃后的人生荒芜。加上夕阳余辉又一个劲地来凑热闹,那一去不回的夫君就当然更象一块巨石,将小女子脆弱的心灵压迫得惶恐复惶恐了。

[6] 本句:仍是一副为妻的心肠,道是“自你走后,乱兵连连,生活摇荡,而我还是清白地保全了自己”。已到了这个份上,对夫君的回心转意还抱有希望,这里边的意味之深长,已非陌生于旧礼教旧秩序者所能体察的了。

[7] 此三句:对着装、活动、劳动的三“不敢”的叙说使人相信,芳吉是深知身心都整个地浸在黑窖里的旧式女子的情态的。由于目睹耳闻的事实太多了,诗人那颗宜幽静的莹洁之心已早为之黯然。正是有了感同身受,所以当书写之时,才能镇静如叙平常事,使人一读而见其形,再读而同其心。造语朴实,心神相共,为诗者正当如是。这与郭沫若之流的大喊大叫诗派,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8] 此二句:将弱女子的孝敬对照她的被遗弃的不幸,对洋学生的愤慨已昭昭然也。然而还不止此。生既怎样死又怎样的说法是古今人所鼓吹的,此也一例。不过白屋诗人看来已经识破了其中机关,所以借婉容的心思,将这个句式里含有的宿命论狠很地拿来打了一顿屁股。我们而且似乎能听见芳吉在诗外大声发话,“婉容啊,为一薄情郎憔悴又是何苦来?”

[9] 此二句:送行地仍在眼前,一夜语犹在耳边,然而消息如涨水天大江上的怒涛拍来,音书里尽是翻脸不认人的鬼话,所以望夫石也者,断肠诀也者,都是浮生恶梦一般,将挣扎者的挣扎逼到了一个无可回旋的余地。倒是现代女人来得爽快,“你花了心么,老子找个比你更好的!”而现代女人的爽快,也就确是从无数个婉容的悲剧里提炼出来。真是不可不庆幸啊。

[10] 此一句:行文至此,读者当已能触到婉容捧信阅读时那双颤抖的手、那双满泪的眼、那颗破碎的心。而且一个“复”字,两个“一”字,更将那手、那眼、那心的受伤负痛往绝路上推;这跟岳飞的想痛饮黄龙府时,接到的却是十二道催命的金牌一样,是痛可痛也,痛何其深!

[11] 此二句:若芳吉只顾抒情,交代不清,让读者云来雾去一通的话,这首诗就只能是一般的花间派格调。但他没有,他将情节细节都处理得很准确。虽叙事的手段还谈不上高明,其不急不躁的行文风格仍让人不由动容。“字”“意”的对比,也是指明两心再无法做牛郎织女了。字串4

[12] 此二句:对进欧美的大学、得欧美的学位,白屋诗人算是没得搞了。想想当初,假如不是清华园那些混蛋将他的前途扭断,这些东西原本不在话下的。既领教过那群镀金术士们的丑态,加上又有这一过节在前铺垫,所以一当笔下有了此种王八,也就更不容情,只是挥刀便砍了。那意思是说,“你们倒只顾去领奖牌玩西洋把戏,却原来也不过野兽一群,是啃咬着别人的青春过活的。”

[13] 此一句:一个“良”字说得明白,这里使的就是反话。质问辞曰:“赴欧美留学学到的就是离婚自由么?而自由就是喜新厌旧么?”所以芳吉愤怒了,“我不信,我不信!”同时对自以为得了文明精髓的留学者也就颇有点不屑了。

[14] 此三句:极富民歌的可歌咏特点,但也多少使凝重的气氛丧失了。而且由于世情无情,这样的语言到现在甚至已经沾上了调情的意味。不过就诗人看来,它却确是一个脸谱,意在将薄情先生的脸画出来以供大家吐口水。而照严格的启蒙精神看,这薄情郎君的话也并非完全无理,因为他还没有霸道到以欺骗手段要家里的那个守活寡,而是要他“忘了我吧,请你另谋高就”,也还是有平等看待的意思的。即如现在的浪漫主义者,不但在外头风流快活或养起了二奶三奶,而且回来时嘴巴还甜蜜得象一个蜂窝,对女人实行的是狡猾的大包干制度。相比之下,我们时代的堕落或进化实在已经到了“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的崇高境界。

[15] 此二句:诗人继续画脸谱,而且为了煽动起读者的忧愤之心,还多少塞了点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到里头。不过,不管诗人对此作如何看,这倒也是中国现实的一个极真切的刻写。数千年的国情国事在人们的眼前摇晃,“从来如此就是对的”的念头把人们的脑壳腐蚀得臭烂。“君子忧道不忧贫”之类的心理重荷,和“朕即天下”之类的政治鸟笼,将国人的生活整得“进也忧,退也忧”,那感觉里哪里又能有几分真切的乐和苦呢?确确然然就是一副可怜相。所以虽诗人不赞成镀金者的不负责任,但若论及婉容的死是谁之罪时,恐怕也不会专着指他的鼻梁骂狗日的吧。而且一再读诵之下也会体会到,诗人的痛心不全在一个背叛和一个守旧上,他的心里也有郁达夫寄居日本时的悲愤声音在燃烧:“祖国啊,你为什么不强大?”

[16] 本节:前三句用语真纯,有《古诗十九首》的古朴淡泊之风,末一句却显得牵强,有以木接骨之感。不管白屋诗人对男主角怎样不屑,以前三句而论,负心人的话也确是发之肺腑。而且即便拷之灵魂,这位现代陈世美也不当担待婉容就死的主要责任。试想,两个观念相差一个世纪的男女强是扭到了一起,他们的日子该如何过呢?吹过欧美风的书生或许可以移事于别事,移情于别人,即便逃得过东窗事发,到底免不了郁郁一生。婉容却成天只在她那个小圈子里垫起小脚跑,其喜其悲,能与书生何干。夫妻话语无多,相对默默,虽则同床,何异路人,看这情势,是仍旧讨不了好结局的。中国这方面的苦刑生活剧已经堆积如山了,我以为再去添砖加瓦无异于为虎作伥,是十足的助恶行动。所以通观全篇,婉容的就死虽起因是其夫君,但该揪出来游街示众或临刑就戮的,还真不该就轮到他的头上。而芳吉大概行文至此已有无可奈何之感,所以言不由衷之下,前三句还将负心人写得有胆有识、有心有肺,下一句却笔锋一转,油嘴滑舌加阴阳怪气地使他变成了一个江湖痞子或街头小混混。由于格调的转化太过迅速,看官一定觉得大有附会之不愉快,所以这最末一句,该允称本诗的败笔。

[17]此三句:也是肝胆之言,毫无颓废,引人发奋。其时,中国的启蒙运动正当兴起,就爱情婚姻而言,徘徊于新旧世界的人们颇多类似遭遇。而且象胡适、鲁迅等文化名流尚且有所闪失,何况其余。以鲁迅论,在他的某篇随想中就书写过类似的话语。只不过鲁迅不如这里的洋学生那么一往无前,而是在烂泥潭里做困兽之斗,并在一次又一次悲绝的呼号中将自己铸造成火的冰,图的是与黑漆漆的旧恶同归于尽,以了结这五千年的旧账。而翩翩少年郎胡适却做了相反的事情。他是一面对旧世界俯首,稍事犹豫后就接受了他母亲送与他的礼物,即娶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江冬秀为老婆,一面却首举白话大旗,并在邪毒流窜的国中大倡民主科学,其毫不躲闪、锐意进击的西洋化之风一时间确是吹得酣睡的华夏惊而欲起翩翩之舞。但无论他们后来如何风光,其失败的爱情烙在心内的伤痕仍是历历可见的。鲁迅虽后来咬断锁链,过了十年勉而强之的人的生活,但考其一生行文数百万言,又有几处能见得春风美酒。而胡适却在后来情难以禁,以致桃色事件闹得文化界一片嘘声;并其学术文章及行事为人的平和淡泊、忧愤内蓄,也不能不看到那个失败婚姻投下的暗影。抵御或投降,这是面临如此婚姻的两种选择,而结果能如胡适鲁迅之佳美(居然未能扼之以无聊)者,恐怕就非常人可及了。所以男主角的这番话其实不是诗人射击的靶子,而应该是一朵绚丽的烟花,将黑沉沉的世界照出了一片亮色。他最终的选择,我以为也是无可咎责的。 字串4

[18] 本二句:这里爆出的声音,我看倒不比五四时代的任何声音逊色,只是发出声音的人在这里或许有做假的嫌疑。他虽受了新精神感召,然而守在老家的婉容却没有获得类似的机会。他是应该很明了这一点的。而他竟然拿这些大话来唬弄,目的倒不是想对婉容实施启蒙教育,而是逃避身外的和心内的责备。这是自欺。鲁迅就没法做到。所以鲁迅是掮着一辈子的滥具文,以苦刑方式自作自受地将自己推倒在八卦炉里,希图最终将自己炼做一个光明的火把,以开辟一条前往明媚之境的通道。婉容的夫君看来是一个三级跳就忙着去过人的生活了,至于他的后来过得如何,已属于另一个话题。而他的对所来自世界的贡献大约就只是逼死了一个婉容,让时人及后来人对此有所见,有所思。这与鲁迅的受了酷刑,于是就不依不饶地一路杀将过去大是不同,而所谓贡献当然也不在同一比较之列。

[19] 本二句:如果把这些话尽当成洋派小子的无情,似乎有嫌不公。身既在牢笼之外,又不想做胡适鲁迅的宁愿再将自己活埋,所以他能做的也确乎就是这些了。如果轮到现在的女子,则一气之下说,“好吧,打官司。你出一千美金,做梦吧,我要的是十万……”不过婉容还不被允许泼辣如斯,她除了遭遗弃的屈辱之泪,和望不见天涯的绝望之痛又还能有什么。而这个男生的可唾弃处,正是在于他的以为甩一笔钱就可以拍了屁股一走了之。如上所说,自欺的嫌疑无法与他脱离干系。又。单从诗艺讲,其实倒与胡适的《尝试集》相仿佛而已,还算不得什么艺术上的高妙。

[20] 本二句:不也是倾心而言么?我要过我的新生活了,你也另行嫁人吧,咱们的事已经完了,往后就不要再茄子南瓜的扯不清楚了。但要说不可原谅的话,那就是他才一飞出旧礼教旧专制的鸟笼,却一下就扑进了买卖至上的拜金主义的蒸锅。他以为拿了一千美金就可以赎自己的身,把婉容嫁出去了就可以问心无愧。空房守六年,如果按打工算工钱的话,是大约0.4美金一天,而且还不知他算的是不是当时的市场价,因为存着私心搞克扣也是大有可能的。至于“顽固”二字,又和上面的“麻烦你自找”一样,有敷衍用词、格调不谐之瑕。看来练剑的新使了刀上阵时是有些碍手碍脚。

[21] 本节:写此诗时正当五四之初,新的白话语言还是刚下锅的米,大家嚼起来都感到有生味。在此一方面,白屋诗人没有跟上去,终其一生也没能写出一首象样的白话诗,这是诗界的遗憾。但拿同时期的诗作比较,也很容易看出,象郭沫若之类虽在舞弄新式武器,却不过是为自己鸣枪放炮、呐喊自威,是还没有把眼光投到婉容这样的弱势人群里的。象芳吉这样的诗心芳魂,能在万物萧疏中独具只眼,将那些沉在最底层的人的灵魂端在手中,并能面天疾呼,一撒同情之泪,计较起来,确是要比别人要高明可敬得多。推之究竟,我以为这是由于芳吉出于底层,所见闻、所感悟都与底层事相勾连,加之其人至情至性、慧根深据,所以发之于言,才能有如此沉痛且沉酣之作。又。“绮色佳城”之语,与诗人未能得知西洋城市为何物有关,所以笼而统之,就虚说成了这个样子,没有多少信息含量。而“度蜜月”之说,使望不归的婉容夫君有了重婚之罪,从而其不负责任的流氓相也就算勾画出来了。这首诗之所以在当时引起强烈反响,盖由于既使不少类似于此的弃妇同悲,也使不少睡醒了的郎君为之伤怀。至于其余,则虽木头人铁石心,出于人情之根本,见此也当生出些许感动的吧。所以若论及此诗的流布之所以广,除了其语言的朴素纯真,其题材也确实有过人之处。即便让一个乡间老太来讲,若其叙述清楚,又何尝不让人也唏嘘叹惋的呢? 

[22] 本节:读此一节,有如读宋词之感。而且由于情节宽,处理得又极细腻,其揪心之处似乎还在宋词之上。温柔默默的传统中国女子,在受了伤害之后不但作不出正常的反抗,连事实的有无有时都还要怀疑,其灵魂上绑缚的枷锁之繁复、沉重、毒辣由此可见一斑。而诗人的可贵即在于,他并不自诩清醒地只作壁上观,而是设身处地、投情入性,将自己的心灵完全沉没到卑弱者的心灵里,为卑弱者之所为,伤卑弱者之所伤。其用心之诚,用意之纯,纵横而观之,实在只有《古诗十九首》等民歌可比。象郭沫若者流,虽名高位重,其诗心的修炼还从来没有达到过这样的境界,所以其真能动人肺腑的诗作也几近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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