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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房消暑气,一宿遂平生|打秋风

 老朱煮酒 2021-01-11

(在闲云山房,弥缝摄)

在北京三十多年了,也娶了老北京家的姑娘做媳妇,但我对北京其实很不熟悉。许多好地方我没去过。

6月21日,夏至,北京酷热,且闷。友郭云兄约几位老兄弟一起去喇叭沟门,喇叭沟门我就没去过,但我听说它的红叶远胜香山,不过我未曾有机会一睹芳容。自小出生在北京的太座也没去过喇叭沟门,但她知道,这是北京最边远的地方。

我们要去的是一处朋友的山庄,名唤闲云山房。

闲云两字,我很耳熟。前两天姑娘背王勃《滕王阁序》,我又重读了几遍:“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张居正亦云:“闲云出岫,倦翼投林”。而山房,除了佛教所言,余多指山中居所,古时常多隐逸雅人。闲云山房之意,大概已可窥一斑。

据郭云和去过的兄弟介绍,闲云山房非常美。但美与不美,终究是个人感观,需身历体验。

从北京市区到闲云山房,大巴车得3个小时路程,小车或可更快一些。从拥堵的城区上京承高速,再折向国道,弯道甚多,不过沿途风景甚美,以前觉得北京郊区远,山多石秃,穷,不过远是真的,如今山道多树且美,而且,沿路掠过的村庄,也早已不是我早年的记忆,看上去都比较富裕。毕竟,天子脚下。

闲云山房,朱学东摄

闲云山房就在喇叭沟门原始森林景区边上,可以说是紧挨着,就在景区边上的一条山沟里。原来这条山沟里,是喇叭沟门的一个村子,后来撤村合并,居民搬迁定居,此处遂被开发成度假休闲的山房。这是名副其实的山房,两边山岭夹峙,岭上丛林密布,山沟里各种树木杂草丛生,而山房,就沿着山沟,一路建造成独栋样式,蜿蜒向深处的山林去。

如果从景区的公路掠过山房大门不进来,或者进来了不往里走,你很难发现,曲径通幽,那些掩映在山沟里的连片的山房。真正的藏在深山人不识。

我们抵达时,已是傍晚,原来的阳光不见,天已阴沉下来,温度比城区要低几度,不过,显然既不是因为傍晚,也不是因为天阴沉下来,而是周围茂密的山林。

接待中心门口有个不大不小的水池,是截流而成的风景,在山区尤为可贵,池中心有个小岛,有石桥通往,晚上可在小岛上举行篝火晚会,烤串,野营露宿等。东家王学军总后来跟我们介绍说,许多客人,带着孩子来,带着宠物来,还带着烤串设备和野营装备来——自己晚上可以在小岛上烤串喝酒,累了直接钻帐篷。

大概一般的民宿度假村,恐怕至少不允许自带设备食材吧。

水池可垂钓,边上有烤全羊的设备,我们抵达时,全羊已经烤得差不多了。色泽诱人,像我这样的老饕,看着依然忍不住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即上去撕拆。

傍晚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淅沥小雨。我倒是不遗憾不能在室外用餐,我有些遗憾的是,郭云他们承诺的,晚上看星星看银河,恐怕不能周全了。

晚餐除了烤全羊,都是农家菜,很对胃口,其中一些菜,比如豇豆干葫芦丝(我们都错以为是萝卜丝,还奇怪怎么没有萝卜味)等,都适合冬夜围炉下酒。烤全羊是手撕吃法,每个人围着烤全羊,一层层撕着吃,外焦里嫩,非常好。

那些羊骨头,如果用来做羊蝎子锅炖白菜萝卜海带豆腐,无论冬日还是夏夜,无论是正餐还是宵夜,总是令我神往,惜实在吃不动了。

酒后,池中小岛上的篝火点亮了,带着乐器来的朋友,弹起了吉他,吹起了口琴,虽然此行友人年龄都偏大,但在寂静的山谷里的篝火边,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弹唱那些传唱不衰的老歌,别有味道。

除了吉他口琴和中年男女的歌声,山林俱寂,连夜枭也沉默了,不愿打搅难得到此放松的行客。

我盘腿坐在河边,离人群和篝火稍远,望着黑魆魆的夜空。突然,远天一颗星星在闪烁,接着看到第二颗,第三颗,就这三颗星星,孤独地在浩渺的夜空中闪烁。

走过小道,穿过林荫,在两边路灯陪伴下,我们在山谷里沿着坑洼不平的石头路上走向夜宿的房子。

“看,星星!”突然有人喊了起来。距离池中小岛不过百米之遥,头顶上的夜空,已然布满星星,本地人说,再远一些,可以看见银河!

路灯的光亮遮掩不住天上闪烁的星光,那么高远。要知道,傍晚时分,这里还下起了雨。

我们住的房子,是石头和桦木盖的,王总本是做房地产的,他在这儿盖的度假休闲独栋别墅,质量自然不差。我住的房子分两层,楼下一间卧室,一间会客厅,适合打牌喝茶聊天,甚至做做打坐瑜伽等。楼上有两间,我没上去看,两位年轻朋友住了上面,我腿脚不便,住在楼下。房子很舒服,浴室要迈台阶上,条件不错。院子里种着几畦菜,刚刚长出,有一个凉亭,凉亭有桌椅,春秋时坐在凉亭里喝茶饮酒,也是一种情趣。

同伴约着去宵夜,我谢绝了,待他们走后,我一人往山里方向走了走,这里灯光很暗,月亮还没起来,而头顶,恰如群星争辉,有淡淡的银河!这是我在北京第二次看到银河。我小时候在故乡夏夜,常见银河。

“今宵绝胜无人共,卧看星河尽意明。”(陈与义《雨晴天缺西南江面清》)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黄景仁《绮怀》 )

惜无人共看星河,只好一人在黑暗中怀着感伤与敬畏,仰望星空。

我也很后悔没拉晨明一起来,他拍星空,我的手机拍不下来。第二天王总告诉我,每年都有拍星空的摄影师来,而且都是指定住某间房,据说那里拍星空最好。

晚上睡得很好。

早上不到6点起来,发现天比较凉,露水很重,房门前,一夜重露湿了木地板。

阳光已经洒满山谷,天色大亮,而月亮还挂在树梢,在蔚蓝的西天做着下沉前的最后抗争。山峦看似宁静,在日月争辉下,它们凝然不动,不选边,维持着自己的傲慢尊严;丛林,野草也一样,静默地肃立在早晨的阳光下,露水还没消散。但也有不甘寂寞者,乌鸦不停地飞过叫唤,麻雀还有不知名的鸟儿不停地啼鸣,草丛里的纺织娘也还在卖力地嘶鸣,啄木鸟的啄木的当当当声,听起来遥远却就在附近,偶尔,还有公鸡和看家犬不服输地卷入这早晨的合唱。

还有小松鼠!那灰褐色小生灵,上次见到它的亲戚,还是好几年前腿未坏时,在天坛公园。我很久没去天坛公园徒步了。在闲云山房的茫茫山林相遇,我似乎与它们有缘。

王总后来告诉我,不只是松鼠,再过一段时间,小野鸡出窝后,在闲云山房的山谷里,常常可以看到大野鸡领着小野鸡,大摇大摆地在山谷的石子路上招摇漫步!

也是,它们才是这里的真正主人,而我们则是闯入者。

闲云山房有着喇叭沟门有名的长寿传说,我对传说不甚感兴趣,但传说的山泉,我倒是喝了,比一般矿泉水更清洌,回甘。工友们会给每栋楼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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