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可否认，我最先是被这篇小说的题目吸引的——《泰坦尼克号》。用这样一部我们耳熟能详的经典爱情电影为题，作者会写些什么？又想告诉我们些什么？会是一个烂俗的牵强附会的爱情故事吗？这些疑问促使我暂且放下手头的一切一睹为快。
小说开篇简单、直接——“说实话，成克辉注意到这对夫妇，最初是缘于那男人的妻子。”在一次拼团旅行中，成克辉觉得男人的妻子虽美丽新潮，但有扮嫩之嫌。女人一路上对男人温情脉脉，甚至刻意讨好，但男人表情木然，态度生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让成克辉略觉怪异。旅游团的目的地是一个叫百丈崖的地方，作者描绘起了那个百丈崖最有名的景观，“在峡谷的尽头，天然生长着一个高大的石块，危岩高耸，两旁瘦削，其上又平坦如砥，其形状像极了那艘世界著名的大轮船——泰坦尼克号，景区由此在这艘天然石船上大做文章，四处宣传。”看到这儿，我在心里“哦”了一声，仿佛被某种食物吊足了胃口而今终于尝到了一口似的。那么，故事是要发生在那艘石船上吗？电影里的泰坦尼克号沉没了，小说里的“泰坦尼克号”究竟会发生什么？
到达景区后，这对夫妇的表现更让成克辉疑惑。特别是过“情人桥”时，按游戏规则，情侣要手牵手缠上红丝带，沿着两根相距不远的圆木走到对岸，女人主动拉手系丝带，男人却扯脱丝带，一个人跳跃着过了河。而女人则强装笑脸，绕过“情人桥”后又走上去挽住了男人胳膊。这一路看下来，傻瓜都能觉察到这对中年夫妇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一个想竭力示好，一个拒人于千里。终于到了巨大的泰坦尼克号石船前，女人效仿电影中罗西的腔调说：“跳，我跳下去，你跳不跳？”一贯冷漠的男人忽然眉眼生动起来，竟然也用电影里杰克的腔调说：“好啊，你跳，我就跳！”他们玩起了景区的经典项目——飞越峡谷。在成克辉眼里，他们简直再现了电影里那个煽情的经典画面，张开双臂，衣裙飘飘。悲剧便在那时发生，男人解开了自己的安全扣，摔下深谷，当场殒命。电影里的杰克在危难时刻为救罗西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小说里的男人因洞悉妻子与市某领导的不正常关系而在痛苦中走上了绝路（小说在接近尾声时，由微博上的众多消息揭开了幕后故事）。这样的真相与百年前的爱情绝唱一对比，其讽喻意味不言而喻。忠贞的爱情、高贵的人性在这样一个婚外情与权色交易盛行的时代里被碾落成泥。遇难男人的妻子应该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带来如此惨重的后果，她还妄想用温情修补他们的感情与婚姻，不甘屈辱的丈夫却用最决绝的方式表达了他的愤恨与抗拒，留给她无尽的忏悔与哀痛。悲剧一旦发生，没有丝毫挽回的余地。你享受婚外情游戏带来的愉悦、刺激或利益，那你就得承受它一并带来的痛苦、伤害、甚至毁灭，并背负终生。放眼当前社会，因婚外情酿成的各类悲剧真可谓屡见不鲜。
小说还有一条暗线，那就是旁观者成克辉自己的婚外情故事。他与林红相识于一次错交话费的偶然，两人互生情愫越走越近。这次旅行原本约好跟林红一起参加的，林红却临时有事缺席了。成克辉亲睹了那对中年夫妇的悲剧，他们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跟林红之间情感的危险与荒谬，令他有所参悟并深深反省。婚外情或许有美好和温暖，但却短暂虚幻得像划过天际的流星，流星稍纵即逝，接下来便是无穷的越来越绝望的黑暗。婚外情就像开在夜风里的罂粟花，美丽妩媚却毒恶异常，它让你慢性中毒，最终从游戏边缘滑入痛苦的深渊。百丈崖之行令成克辉的心理与情感上都经受了一场巨大的冲击和蜕变，在回程的大巴中，“一大团一大团的黑暗涌进了车里”，“他觉得在这大团的黑暗中，他似乎看清楚了些东西。”林红再打来电话时，成克辉任手机顽强地震动，直至停止，而后，“成克辉长舒了一口气”。这些都预示着他将理智地走出婚外情的迷雾，重新设计自己的人生。
余同友的短篇小说《泰坦尼克号》叙事舒缓、节制，故事巧妙、有意味，在不长的篇幅里将人物在婚外情这种危险关系中的慰藉、痛苦和纠结书写得淋漓尽致。作者对婚外情感深刻的理性的反思与谴责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折射出今天的人们扭曲的感情观、价值观，进而引发读者的警醒与反思。电影《泰坦尼克号》几次穿插其间，如，旅行社特意安排在大巴上播放《泰坦尼克号》，又如，林红生日当天成克辉与她一起看3D版的《泰坦尼克号》……我想，作者这样安排起码有两个意图：一，试图通过电影与现实的对比，彰显爱情的真挚和美好，反衬婚外情的虚谬与阴暗；二，就像《小说选刊》的编辑所说，“泰坦尼克号”成为了婚外恋情的隐喻，既缠绵浪漫，又注定沉沦。有位作家说过，社会小说不能仅仅局限于呈现或褒贬，传达醒世的力量才是它最该肩负的责任。那么 ，小说《泰坦尼克号》做到了。
虞燕，女，文学爱好者。困不能行，但身残志坚，矢志文学，多篇作品刊发于《西南作家》杂志等多种报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