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 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 私怀谁克从,淹留亦何益。 僶俛恭朝命,回心反初役。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 帏屏无髣髴,翰墨有馀迹。 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 怅恍如或存,回惶忡惊惕。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 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春风缘隙来,晨霤承檐滴。 寝息何时忘,沈忧日盈积。 庶几有时衰,庄缶犹可击。 潘岳(247-300),又名潘安,河南中牟人,出身官宦世家,年少时被称为神童,二十多岁就名闻天下。潘岳不仅文采斐然,还是当年的美男子,简直美得惊天动地。据说潘岳少年时每次出门,上至老太太下至小女孩纷纷围观,还给他送瓜果,所以经常满载而归。以至于后世形容男人长得帅,都用“貌似潘安”来形容。按理说,像这种万人迷应该很花心吧,但潘安却是个痴情种,对妻子始终如一。他和妻子十二岁就订婚,二十四岁结婚,五十岁时妻子不幸逝世,潘岳悲痛至极,居然服丧一年,此后也无再娶。悲痛之下,潘岳一共写了三首《悼亡诗》,上面所录即为其中最著名的第一首。这首诗写得情真意切,用大量的笔墨回忆和妻子生活的点点滴滴,动情处让人感慨不已。“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看到住宅,想起亡妻,她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进入房间,忆起与爱妻共同生活的美好经历,她的一举一动,如在眼前。不只是写诗,潘岳还写有《哀永逝文》、《悼亡赋》等悼念作品,时至今日,潘岳最打动人心的就是这些悼妻之作了。然而,潘岳在历史上名声并不好,史书记载他性情轻躁,擅于溜须拍马、趋炎附势,谄事当时的权臣贾谧,每次看到他的车驾就望尘而拜,为时人所不齿。古语云“陆才如海,潘才如江”,说的是潘岳和陆机齐名于当时,都是才华横溢。吊诡的是,他们二人的最终命运也如出一辙。公元300年,孙秀当政,潘岳成了党争的牺牲品,被诬谋反,夷三族,一个备受争议而又情根深种的绝代才子就这样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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