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中的王中王一一香港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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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说打虎英雄之前，先说说老虎。

话说日本空手道武术家大山倍达，十四岁练拳击，十七岁练空手道，一九四七年，时年二十四，获日本空手道大赛冠军。到了一九四八年，进入千叶县清澄山闭关修炼。

每天吃自己种的菜和朋友定期送来的大米、豆酱。除了把原来就有的杠铃随身带上山去，其他练功设备，都根据居所周围固有条件，因陋就简自己制备。为了练拳和腿，就把藤蔓一类植物缠裹在树干上，每天对着树干拳打脚踢。练插目技巧，就在一张纸中间抠两个窟窿眼儿，把纸吊在半空，用手指插纸洞。练弹跳则另有高招：每天在一棵麻的顶端跳过来跳过去。开始时麻的植株矮小，跳着容易。后来随着秧苗成长，跳跃难度就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终于跳不过去时，弹跳能力和腿脚的灵活性已大为增长。

另一项练习是以手击石。或拳或掌，对着石头猛击猛砸。

练功一年半之后，一日，眼睛盯着压根儿也击不开的一块石头，心里忽生一念：这块石头，今日一定能够击开。甚至，在他的幻觉中，竟出现了石头的裂缝。于是，灵感一来，说干就干。站起身来，单腿跪地，挥拳朝石头打去。正如心中所感，一拳下去，卵石竟碎裂成数块。

击开石头的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功已练成。随后，又练了些时日，便自我开关，走下山去。这个时候，所居之处，周围许多树受不了击打，已经枯死。而击碎的石头，堆在屋前，已成一座小山。

下山之日，觉得浑身力量无处发泄。见到木头电线杆子，一拳下去，拳头会深深陷进木头里去。

打木头不解气，又到处打听哪儿有宰牛场。很快就找到了，跟场里人商议，既然牛要宰了，反正也不怕受伤，让我打一拳如何？那时他已经几个月沒刮胡子沒理发，在别人眼里，活活儿一野人、精神病人。场里人以为他说疯话，顺口应之。随后，把他带到一头牛跟前。他走到牛前面，与牛对面而立，然后挥拳朝牛头猛击。一拳打去，牛跳了一下，虽沒倒下，但口鼻喷血，已经站不稳了。经宰杀后验证，这一拳把牛头骨打裂了。

珠穆朗玛一一香港陈先生

这一次沒把牛打死，是因为沒掌握好窍要，打击的部位不对。后来经场内人指点，知道牛的薄弱点在耳后，一一那里相当于人的太阳穴。有了这个知识，下次打牛，就专朝那里下手。或拳或掌，一下打去，不死即残。他在那个宰牛场，一共用拳、掌杀死了四十九头牛。不光如此，他可以用掌砍削牛角。是从角的根部砍削，左一下右一下，两根牛角就齐根断了，两股鲜血喷涌而出。他也常用脚攻击牛的侧身。一脚下去，牛的肋骨就断，同时口鼻喷血。

大山倍达爱看武侠书，从小就想成为不凡的人物。现在眼看自己功力不凡，就想建空手道馆。他的志向很高，不是只想在日本建，而是要把空手道馆建到全世界。为了实现这个梦想，就开始环球旅行，四处传播空手道。通过数年奔波打拼，到了一九五八年，他在世界各地建起一百四十多个空手道馆，并被聘为美国联邦调查局教练。

他的打斗旅行开始于美国。起初都是表演硬功，开砖碎石戳木板。直到一九五二年四月，在依阿华州的底兰特城，遇到了第一个向他挑战的人。那是个重量级职业拳击手，也练习过柔道，身高一米九。他是底兰特城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起初是像往常一样，大山在台上表演徒手开砖。表演完，他的助手对台下观众说，谁要能象大山一样把砖打碎，奖励一千美元。这时该拳手提着拳击手套一样大小的拳头上台。结果是，连击十几下，那块砖毫无反应。

因为是大英雄，所以就不能失败。该拳手见开不了砖，就说，开砖我不行，可比摔跤你就不行了。大山接受挑战，于是二人对垒。

虽口说比摔跤，该拳手却发挥自己之所长，不守规约，挥拳就打。大山躲过几拳之后，开始反击：利用一个空当儿，他用手指戳拳手的眼睛；趁对手以手护眼的瞬间，大山膝、手齐上，拳手应声倒地。随后拳手被警察送进医院。通过第二天看报纸，知道拳手断了七根肋骨。

因为该拳手是底兰特人心中的大英雄，现在大英雄被人打倒了，底兰特人情何以堪。加上那时二战刚刚结束，日美之间民族仇恨正深，现在大英雄被人打倒了，而且打倒大英雄的还是个可恶的日本人，底兰特人哪里接受得了！就在大英雄倒地之时，台下数千观众群情激愤，纷纷叫喊着往台上涌，一定要打死这个日本人。那天幸亏美国警察适时赶到，保护着大山和助手从后门逃跑了。

大山遇到的第二个强劲对手是个巴西人。那是在一个农场主的家里。晚上，农场主在自家庭院里烤全牲，开宴会。请的客人里有农场主的朋友，也有农场工人。宴会开始时，农场主向客人们介绍大山。介绍完毕，大山表演绝技。当时桌子上放着三瓶葡萄酒。大山拿起一瓶酒，用掌一削，瓶嘴儿就掉落地上。之后，又把另外两瓶酒用同样方法打开了。

这时客人中站起一个红皮肤的印第安汉子，用葡萄牙语与农场主交谈。话毕，农场主将红肤汉子的话说给翻译，翻译又把话说给大山。意思是，大山先生浑身都可以作为杀人的武器（刚才农场主向客人们介绍大山时是这么说的），那我的武器不够多，只有两把匕首，我们能不能比试一下？

大山到巴西的第一站是里约热内卢的柔道馆。刚到那里就听说巴西人善使匕首，还有了不起的踢腿技。那时他就有个念头，想见识见识巴西功夫。他离开里约热内卢到各地去跑，其中有个目的就是要寻访身怀绝技的人。看来今天不虚此行，恰巧就碰上了！

大山当即就答应了。红肤汉子怕大山不知深浅，因莽撞行事而丧命，就先给大山表演一下，让大山知道他确实厉害。他从皮靴筒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十米开外一棵大树掷去。一瞬之间，匕首被准确地扎进树干里。然后，红肤汉子以询问的目光看大山。大山沒有畏怯，坚持要比。于是，红肤汉子通过翻译告诉大山，他只会伤及大山手臂和腿，不会朝要命的地方下手。大山通过翻译告诉对方，可以不必有这些忌讳，匕首可以随便使。

大山已经知道红肤汉子匕首的厉害了。比武开始，他始终与对手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对手进他就退。当他退到一棵树跟前，已经退无可退之时，红肤汉子投出了匕首。大山躲过，沒有击中。

红肤汉子很快从靴筒里抽出第二把匕首。这次他不再投掷匕首了，而是挥动着削来削去。大山一边闪避一边寻找时机。尔后，当匕首又一次挥来时，大山缩下身去，同时伸手格挡。当大山手臂击打到对方手臂时，匕首应声落地。

匕首沒了，红肤汉子迅速抬腿飞踹。大山后退一步，躲开第一脚。当第二脚踹过来时，大山抓住对手脚踝向上一掀，对手仰身倒地。大山上去在对手肚子上踹了一脚，红肤汉子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大山遇到的第三个强劲对手是伊朗的一个善使大棒的彪形大汉。在那次打斗中，因在大汉挥棒时，大山拿起身边的椅子格挡，竟有两把椅子被大汉一棒一个，被打得崩解式碎裂。但终究大山技高一筹，比赛结果，依然是大山胜了。一一躲过几棒之后，大山寻机滚地起脚，踢到大汉肋部。大汉负痛不能再战，主动求和。

说到天下武技，不能不提泰拳。大山要想称雄天下，自然不能绕过泰国。于是去了万佛之国，去与泰拳高手较量。

在那里，大山依然是胜者。

打败了号称五百年无败绩的泰拳，足以睥睨天下了，大山应该滿足了吧？但这时香港的中国人开始召唤他了。

在东南亚旅行过程中，听说香港有个能人，武功天下无敌，只有打败他才算真英雄。于是，大山来到了香港。

到了香港，大山四处打听，不知高人何在。这时被大山后来在书里称为“陈先生”的人，知道了大山寻他的消息，就派人去找大山，并把他接到自己家里。

二人在陈先生并不宽敞的练功房里相见了。

若干年一路打斗过来，大山以前的对手几乎个个比他高壮。他身高一米七二，体重150斤，当初在美国底兰特，他的对手一米九身高，低头看他，如大人之看孩童。伊朗那个善使大棒的大秃头，壮得像一头公牛。一一而现在站在眼前的陈先生，却比自己还瘦小了一圈。

喝过茶水，客套礼数都尽了，两人开始比武。大山连连进攻，对方步步防守。整整打了一个多小时，大山把浑身解数使尽，竟然没打到对手一下。倒是陈先生偶尔格挡一下，令大山颇觉难受。

大山长时间未能得手，自知不是对手，主动罢手停战。

重新坐下来喝茶，陈先生说，你的空手道功夫不错，只是出拳的方法欠讲究。凭你这样的基础，这样的天份，让我指点你一个星期，你的功夫就会上一个台阶。大山唯唯，愿承指教。

大山后来在他的书里写道：我自从练功开始，直到今天，共有两次感觉到自己非常有力量。一次是在清澄山练功，第一次击碎石头。第二次就是接受陈先生指点了一个星期之后。

……

大山和陈先生的故事到此就讲完了。如果读者有耐心，能把这篇小文看到这里，我很想问问读者您：读到这里，有什么感觉？

不知您会怎么回答，现在说说我的感觉：第一，自豪！中国男人真了不起，创造了天下无双的武术文化（不是说陈先生赢了大山，而是说纵观天下，再沒有比中国功夫更精妙更强悍的了。一一韩国的跆拳道、日本的空手道、泰国的泰拳也都很厉害，但他们的打斗技巧都未能脱出武术范围，而他们的起始年代却浅近得多。就日本而言，那里就有很多人相信空手道起源于中国功夫。而且，日本至今立有石碑，记载明朝和尚赴日本传播武技的事迹）。第二，遗憾，或曰悲凉。一一所谓的“陈先生'到底是谁呢？叫什么名字？出自哪里，归于何处？一一如此英雄豪杰，为什么要隐姓埋名？一一现在是有个叫大山倍达的人在书里记下了“陈先生'三个字，否则，我们就连这一点点如烟似雾的影子也摸不着看不见了。

中国有一句古语：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千百年来，这句话可能为许多沒有真才实学的人用来遮羞。但这位陈先生，却的的确确是“真人不露相'。

写到这里，想到李连杰接受采访（采访者大概是鲁豫）时，与采访者的两句对话。采访者问李连杰：你的祖上是谁？李连杰道：我要敢说，你敢播吗？

凡出类拔萃的人，好像身上都有让人猜不透的谜。

最后，想知道，此“陈先生”者，其无后乎？若后继有人，何不出来走两步，让我们这些寻常人的后代，通过您的身姿，领略一下您先辈的风彩？

空手道高手：大山倍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