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透于我成长中令我慢慢体悟到的父爱
周兰芳
7.
2005年至2007年是我们家族的“三年自然灾害”的三年！是天灾人祸的三年！是黑色的三年！
2005年农历五月初八我母亲去世，仅隔三个月，我的小妹年仅51岁，在与母亲的同年的8月8日非正常死亡。全家人陷入极度悲伤之中。
我见到父亲的第一次哭泣是我母亲去世的那天中午，一人坐在门外的长凳上掩面而泣……（因为奶奶过世，父亲没有肯告诉我，那次奶奶过世父亲也一定是痛哭的，这是无需置疑的，因为父亲是个大孝子。那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时我成为正式教师了，离家很远的地方教学.。奶奶走后，因为她生前跟父亲说过，她死后不火化，所以父亲就隐秘地将奶奶土葬的，这是当年不允许的）奶奶走了一个月后父亲才来我任教的学校告诉我，我当时就哭出声来，父亲反过来劝我，不要太悲伤了，奶奶也八十三了，生死自然规律。
看见父亲第二次哭泣是我的小妹身患疾病多年，她无法忍受病痛的折麽，加之郁抑症服毒后投井身亡，父亲和所有姐妹兄弟都到现场，那惨状让在场的所有人泣不成声，这时我见父亲抽泣着，这是我见他第二次哭，他太悲伤了！六十年风雨同舟的妻子才走三个月，最疼爱的，最漂亮的，最聪明的，最善解人意的女儿，也是在她身上花心血最多的女儿，以这种极端的方式绝世。怎不让家人心痛万分，更何况是父亲！就是父亲再坚强也经不起连失两位亲人的折磨！所以他不顾一切地哭着，抽泣着……妹妹她患的是精神分裂症，从二十岁开始意外得病，三十多年，父亲一直承担着她的治疗费，虽然她也结婚生子了，然而父母也常常在她犯病时把她接回娘家，住上十天半个月，调理得让这个小妹完全恢复才回公婆家。父亲为这个女儿是负责到她离开这个世界的……父亲怎么不万分心痛！八十多岁的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无论是大人孩子男男女女，凡是在场的人，见到父亲和我们九兄弟姐妹痛哭，谁不掉泪……
上图为作者与其先生年轻时在上海的留影
两件悲伤事过去才八个月，我的小姨就在上海查出肾上有小肿块。这个小姨就是我从两岁到外婆家后带领着我养大的小姨。小姨和大姨在我幼儿和童年的时代，她俩实际上是充当着母亲的角色，承担我的生活中的洗漱，吃喝拉撒的大部分责任，另外一部分是外婆和其他人协助。所以大姨和小姨在出嫁前就好似是我的母亲。
小姨在上海查出病灶后，由于家境贫困，不能在上海治疗，只得回泰兴人民医院治疗。姨弟自己找关系与人民医院的一位顾姓医生联系挂了他的号，住院手术。据说是一个小手术，最多十天就可以出院。住院的那天，我去看她，她告诉我，是她自己走进医院的，她与隔壁的几个病人还谈笑着。在家里她还耕种着几亩地，养了一窝鸡，还照顾着几乎失明的姨父。姨父是高度近视，一次手术后，也好多了，但农村人要干农活，由于他自己忽视了保护双眼，造成两眼几乎失明。小姨在手术前姨弟还托人悄悄地塞了五佰元给手术医生。请他给母亲认真动刀，刀下留命，希望医生手到病除。这是每个患者家属的共同心愿，也是人之常情。五佰元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具具小事，而对于一个贫困农村家庭来说，可能是一家人半年的油盐酱醋米粮钱。姨弟拿出五伯元至少表示对医生的信任和尊重，必竟人家医生也很不容易。手术前我并不知道，事后才知道，手术失败后这钱给退回来了。
小姨的手术是的的确确的医疗事故。本来只需最多两个小时的小手术，结果从早上九点进手术室，下午四点多才出手术室，还是从手术台上直接拉送到重症监护室的。
这中间的详细情况在外面的等候家属是不知道的。只是在外面焦急的等待……下午一点，两点，三点还是不出手术室，只见护士和护工们进出多次，神色慌张。还听一个护理人员说，这个人的肠子由红变黑，医生只能截掉黑肠再缝合，一会儿又变黑又截掉又缝合，也不知道截了几段缝了几回？这肠子还有多长？家属全然不知。知道一定出了大的事故，我下班后也去手术室门外去打听，我父亲也在，说一定有问题了。直到下午四点多钟进了重症室才知小姨命在一悬！出了医疗事故。手术前的一天，小姨还是行走方便吃喝正常的人。看不出是病人。
动肾脏为何截肠子？没有医学知识的老百姓都知道一定是一起医疗事故。当晚人民医院也采取了积极的办法，电话联系南京专家来会诊。因为我小姨危在旦夕，手术刀口无法缝合，敞开的肚皮里露出可见内脏器官！草菅人命啊！草菅人命啊！…………老百姓的命怎么就这样不值钱啊！生命又如此不堪一击！我绝对不会说是医生有心为之，主刀医生也万万想不到的可怕结果就在他的手下发生了！但我可以肯定这是医技失误，操作不严密谨慎的后果，无可争辩！
后来南京专家连夜赶到泰人医，建议用无菌纱布盖着，让截口慢慢地愈合。刀口约三十厘米，何月何日愈合啊？小姨的医疗费用天天在上升，从几万元到十几万元，再到二十几万元！对于一个农民在2006年是一个天文数字啊！如果那年用这些钱来买房，在泰兴可买到一大套商品房。这么高的医疗费小姨家就是倾家荡产也付不起啊！
院方:如果不续交钱就停止医疗。患方:这是一起医疗事故，院方应负全责——我和父亲一起要为小姨讨公道，与院方商讨，先救人要紧，医疗费用暂挂着，不管用多少钱，只要呼吸不停，医疗不可停！人民医院就是救死扶伤的机构，不是商业机构！这样医院又给小姨上呼吸机，将小姨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中间又输血几次，先是自负输血费，后来，儿子也给母亲输过血。就这样医疗费已快三十万。
当我们被允许进重症室探视时，小姨的惨状不堪入目！刀口仍敞开，肛门移位，面无血色…………经过二十多天的抢救转入普通病床。小姨从六月份入院到十二月底被悄悄地拉回家，她儿媳孙子整天整夜地护理，我毫不犹豫地当上了坚强的后方，为小姨的康复熬汤炸汁，利用课余时间去常探望。父亲也隔三差五地去医院了解情况。
最后是免不了一场医疗官司的。院方无可否认是医疗事故，若走司法程序，是很复杂的，时间也是漫长的，我们和其家属都己被拖得精彼力尽。我们真的无力再去耗了。看过我文章的人一定记得我的一个高中同学是人民医院的一位领导，又正好有他参加处理。经过协商，患方监于医生也是过失，不是故意为之；同时为了院方的声誉和发展采取了让步。结果是免了所有医疗费用，适当给予经济补助费用，少得可怜。都抵不了儿媳们的大半年的误工费。父亲说，算了，认倒霉吧！幸好小姨还活着……这样的处理结果有多少人愤愤不平！觉得太无能了！家属和亲戚太窝囊了！是的，换上另外一家决不是这样的结局！可我父亲说，吃亏是福！而这亏吃的太大啦！是一个用金钱无法替代的亏啊！是人命啊！难道这场医疗事故不能喚起所有人的警觉良知吗？！特别是医生们，尊敬的医生们，你们手中握着老百姓的命啊！！
回家后，小姨几乎是全在床上生活。要人护理。小姨由于后期没钱治疗，伤口一直未全愈。儿子停工护理，后来请庄邻照顾，儿媳外出打工挣钱来维持这个因医疗事故而造成的灾难！
两年后，小姨终因并发症离世了，一年后，双目失明的姨父也去世了。这就是本不该发生的一场人为的灾难毁了小姨的一家！
农村有这样一句俗语“祸不单行，六亲相连”，确实我们这一家的事实验证了这句话，接下去就是我的黑色岁月。那是我人生的一场大劫难！（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