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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温炳林拍摄的电影胶片中的截屏） 对于一场战斗，失败方的总结，最好的理由是：敌强我弱！ 对于铁列克提之战，敌强我弱真实的存在。 在众多的回忆和文学作品中，都提到苏联出动坦克和装甲车，虽然数量提法不一样，但坦克是频繁出现的。在网上，军迷们剪辑的视频中，还把二战时苏军的T34坦克影像叠加到了铁列克提之战。 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在铁列克提之战中，苏联边防军有坦克吗？ 曾经与某军分区退休司令讨论过铁列克提事件。他说，他专门研究过铁列克提事件，当年苏军在边境陈兵百万，在铁列克提事件中出动不少于10台的坦克。 我问，苏联边防军有坦克吗？ 司令说，怎么没有，我军在珍宝岛不是还击毁一台苏军的T-62坦克吗？而且《冰点下的对峙》这本书真实的记录了苏军坦克的存在。你看过没？ 我说，首长，珍宝岛击毁的坦克不是苏联边防军的，是苏军远东军区第135摩步师的。苏联边防军当时只有BTR60轮式装甲车，主要武器为1挺14.5mm机枪。与塔城边防线相对的是苏联哈萨克边防区，有第10、23航空团，并没有坦克团。 在苏军参战人员的回忆录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坦克的词汇，但在我方参战人员的回忆中，多数出现了苏军坦克。 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苏联边防军是隶属于内务部的武装力量，并不是属于国防部的野战部队。是两个不同的指挥体系。 1992年出版的《冰点下的对峙》其实是一部文字作品，除了历史事件的时间是真实存在外，其他内容是作者的文学创作并不是真相，但很多军迷将其当作纪实贴在网络上。比如：铁列克提之战的内容，该书中是这样描绘的：8月13日上午8时，按照规定，副连长杨政林率领3排37名官兵，执行例行巡逻任务。几个刚分到边防的新兵。围着杨政林听他讲惊心动魄的边防斗争故事。还有的将路旁的沙枣棵、骆驼草折断，编成圈帽戴在头顶，以遮挡骄热的太阳。“卧倒”，杨政林吼叫着发出了命令。6辆苏军坦克犹如从地狱里钻出来，出现在杨政林的视野里，它们巨兽般摇晃着抖掉身上的浮土、草棵，成扇形从三面包围上来。300多名苏军官兵，也从土堆里爬出来，尾随坦克开始冲击。杨政林这才意识到，这是苏军周密计划，蓄谋已久的行动。巡逻队被四面包围，已经没有生还的退路了。此刻，杨政林已抱定必死的决心。望着呐喊冲来的苏军士兵，杨政林对身旁的机枪手狠狠挥动了一下手臂，“打！”机枪手也意识到处境的险恶，紧抱着机枪，将一串串子弹，刮风般扫向扑来的敌人。 巡逻队的战士，虽然伏在地上，但无可依托的地物，且被苏军的密集炮火打得抬不起头来，间或用冲锋枪还击一下，子弹打在坦克的甲板上，只是迸发出几粒火星，对敌军根本构不成威胁。此时扬政林的左臂已经被子弹射了个洞，他无暇包扎，不断涌出的血水染红了半边军衣。 现在，他知道自己应该先做些什么了。他将报话机从已牺牲的报话员的身上解下来，大声呼叫：“塔城、塔城，我是杨政林，我们在铁里克提东10公里处遭敌伏击，苏军坦克6辆，步兵300余人……”这时，空中传来“嗡嗡”的轰鸣声，杨政林抬头，看到两架直升机，在头顶盘旋两圈，然后向北折去。 杨政林报告完敌情，最后沉重他说：“请党相信我们。我们会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一粒子弹，决不会出现一个俘虏……”杨政林扔下话筒，用冲锋枪扫倒几个苏军士兵。正想转身射击，这才发现右腿被炸断了，早已失去了知觉，血水浸透了身下的岩石。 苏军似乎知道了这一队中国士兵目前处于的孤立无援的境地，马上改变了战术，不再用坦克导引步兵冲击，而是将中国士兵团团围住，用准确的炮火逐个进行打靶式的射击。巡逻队马上陷入了拼杀不能，抵抗无望的境地。空旷的戈壁变成了血腥的屠场。有的中国士兵早已死去，仍然成为苏军射击的目标，尸体上冒着一缕缕中弹后的青烟。 中国士兵抱定必死的决心，依然顽强地抵抗着。突然，两颗汽油燃烧弹在中国阵地中间炸裂开来，随着四散喷溅的黑色液油，大火如噬人的野兽张开了血红的嘴巴。火海里，中国士兵在翻滚、扑跌。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伴着血肉被烧焦的腥臭味，在苍茫的戈壁滩上飘散，回旋…… 仅存的两名伤兵爬到了杨政林身边。7班长胡宝杨右眼被击穿，血浆糊了一脸。新战士小王第一次参加执勤，连枪都不会使，手里紧握着一颗未开盖的手榴弹，稚气的脸上挂着横七竖八的黑红的血污。他的腿、腹、胸先后中了4弹，军衣与皮肉烧结在一起连扔手榴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杨政林悲叹了一声，回身望了一眼祖国的土地，缓缓旋下小王手中的手榴弹底盖，攥住弦扣。一声巨响过后，阵地上旋即沉静下来。 等到中国陆军第8师的一个团携带轻重武器，从60公里外的巴克图据点赶来时，战斗早已结束了。38具尸体弃置一地，有的面目全非，变成了黑炭。方圆几百米的戈壁，仿佛被炽热的开火焚烧过，变得漆黑一片。既然我方官兵全部牺牲，难道这个故事是苏联人讲给作者听的吗？网络上，出现的苏军六辆坦克和300多名士兵的说法，就是从这里来的。这个作者几乎对铁列克提事件真相一无所知或者说他采访的对象给他讲述了一段臆想中的战斗。老兵回忆：我们的教员是铁列克提战斗幸存者之一，教员讲这段往事时，再三告诫大家不要外传，不要笔记。
当时，同学们个个都听得津津有味，而我的感触却比他们要深得多，因为我就是从新疆塔城军分区到军区步校上学的。而且，我还去过托里县郊外的烈士陵园，讲课内容如下：8月13日上午8时，我军在铁列克提地区巡逻队例行出发，其后，按照正式说法：苏联边防军出动直升机2架，坦克、装甲车数十辆步兵300余人，悍然入侵铁列克提地区，向中国边防部队发动突然袭击。中国边防部队在连长范进忠、指导员扬政林的率领下，奋起还击，经过4小时激烈战斗，连续打退苏军3次进攻。终因战前准备不周，兵力火力对比悬殊，巡逻队68名官兵全部壮烈牺牲。在此次事件中，苏联边防军还打死中国民兵3人，打伤前来增援的中国边防战士12人……那么，如果要找正史，塔城地区志应该算是，其中关于铁列克提内容共146字，内容如下：1969年8月13日，苏联方面出动武装军人数百名，在直升飞机、坦克、装甲车的掩护下，侵入裕民县铁列克提一带纵深达2公里，袭击铁列克提边防站巡逻人员。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指战员被迫自卫还击，打退苏军多次进攻。在这次自卫还击战中，范进忠、郑玉峰等25名解放军官兵和王一兵、李连祥、温炳禾3名随军记者壮烈牺牲。（这段记录，证实我方牺牲官兵及记者是28人，与事实相符。其中记者温炳林被错写成温炳禾，但也记录苏军出动了坦克）。铁列克提之战，中方牺牲官兵25人，记者3人。苏军阵亡士兵2人。这是事实。在牺牲的28名烈士的先进事迹中，仅杨政林一人就击毙4名苏军士兵。这些内容，足够作家创作出一部长篇小说了。2015年8月，我站在已划归我国的铁列克提的无名高地上，听边防连的士兵给我讲战斗经过。战士用手指着说：首长请往左边看……首长请往右边看……首长请往前方看……那边、那边、再那边都是苏军坦克的位置……我说，别乱看了，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676高地，就是主战场。我把手中的卫星定位仪拿给他看。并告诉他，1971年，疆字106部队所绘制的1:5万的军用地图上，这个地方标注的就是海拔676米。这个山头在苏联时期被苏方称为准噶尔门户的石头山。如果坦克在山脚下发射过炮弹，一定会有弹坑，但这个山头根本没有弹坑，也没有挖过战壕的痕迹，因为这叫石头山，人力根本无法开挖。最重要的，当时苏军的T62坦克不是用于山地作战的装备。2019年8月13日，一位步校教员写了一篇回忆录《忆铁列克提战斗》其中提到：战后关于苏军在铁列克提战斗中有无坦克参战之争一直在持续着，该教员的结论是：事实充分证明苏军是有坦克参战的。从逻辑学角度推理，坦克参战，这本身就是一个假命题，怎么可能推出一个真相呢？苏联解体30年了，这30年内，专家、教授从来没有跨过国境去考证一下这次战斗苏方是怎么总结的，或者确认一下苏方的兵力、装备及意图。而在民间，两名退役的军官多年来，自费收集与铁列克提相关的苏联资料和影像，一位叫芦继兵，一位叫马文春。1969年，苏联采用中方记者温炳林所拍摄的电影胶片中，根本就没有坦克的出现，在这个纪录片中有一台苏边防军隐藏的装甲车开出阵地，有三台卷着烟尘从其他哨所赶来支援的苏边防军装甲车。
为什么在众多的回忆中都出现了坦克，原因很简单。当年上报战斗经过时，为了强调苏军的强大，组织者有意提到坦克并夸大了苏边防军所投入的兵力，在参战官兵中形成了心理暗示，除主阵地外，其他人离的太远根本看不清坦克还是装甲车，主阵地唯一的幸存者，袁国孝记忆中也没有看到坦克。历史学家沈志华出资购买了二万余封美国、苏联冷战时期的档案予以解密且公开发行，其中在《俄国解密档案：新疆问题》中就有对铁列克提的记录。冷战时期，苏军的重兵并不在中苏边境，而是在欧洲与北约组织对抗的一线，苏联太了解中国了，中国绝对不会入侵苏联，而北约则可能裂解苏联。赫鲁晓夫时期，苏联对中国进行各项建设的援助，那些专家中不乏克格勃的工作人员，当时，连中国的保密和情报人员都在由苏联培训。我们所说的陈兵百万，那是我方的情报部门的数据分析，实际上在中苏边境驻扎的是苏军的三流部队，满员率也就50%左右。解密档案证实：苏联针对中国的兵力主要布置在东北、蒙古的边境，因为那里离北京近。而新疆原本就是大的战略缓冲带，并不是苏军攻击的要点。从大国利益上来说，苏联也不想真的和中国翻脸，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与苏联同一个阵营。只是兄弟暂时翻脸而已，苏联更不愿把中国推向美国。所以后来采取了一个下策，扶植一个叫越南的国家来找中国的麻烦。1969年之后，苏联确实在新疆边境布置了坦克部队，重点是在伊犁、博乐中苏边境的一侧。从军事攻击角度上来说，坦克冲进霍尔果斯口岸离伊宁就近在咫尺了，那里有伊犁军区的指挥机关驻地。而在铁列克提如果驻扎陆军，也只是为了保护通往阿拉山口的铁路。因为冲过铁列克提就是巴尔鲁克山，天然的坦克屏障，而攻击塔城，从战略上毫无意义。边防军的装甲车就够了，根本不用布置坦克。当年，军委也意识到这个问题，1969年12月，伊犁军区改称北疆军区。为便于作战指挥，1970年4月东迁至沙湾县城，10月又迁至石河子市；1971年10月，北疆军区由石河子再迁至乌苏。1985年6月，全军开始“百万大裁军”。北疆军区被撤销，所属各军分区和野战部队转隶属新疆军区直辖。 许多当事人的回忆也很难还原历史真相，因为他们的职务、地位等原因，不足以让他们了解事件的全貌；此外，政治考量仍然存在，且许多细节涉及国家秘密。一些人言之凿凿的，其实只是部分真相，而部分真相，多半也就是假象（甚至可能是谎言）；一些人为的神话、臆想大行其道。 现在，边界问题已全面解决，而那些牺牲的生命和流血也并非无谓，我们要予以珍视；尽管说，他们都置身过程之中，是大历史中身不由己的客体。 但，我们必须让历史鲜活起来，获得真知，积累智慧。 在这场战斗发生20年后，那个曾经强大的苏联，没有输于武力，而是输在了政治上，冷战之后，轰然倒塌，之后，形成“独联体”，那些中苏对峙期间的军用坦克、装甲车拆除武器当作废铁卖到了中国，一部分变成了娱乐场的玩具，一部分被化作钢水，变成了中国民用建设所需要的角钢、槽钢、螺纹钢······ 曾游弋于太平洋的明斯克、基辅号航母被拖到深圳、天津当成了景点，建造中的瓦良格号航母拖回中国续建，成为了中国第一艘航母，辽宁号。独联体中任何一个国家再也没有经济实力建造航母了。 中国领导人倡导的上海合作组织已成为人口最多、地域最广、潜力巨大的跨区域多边综合性组织，其宗旨：维护地区安全稳定、促进共同发展繁荣。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合组织成员国在增加，而独联体成员国在减少。 1969年发生的珍宝岛的战斗和铁列克提战斗成为了“蝴蝶效应”中，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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