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年》 迷乱之(五、六、七) 05 灯盏第一次来学校看望猫仔的时候就认识了钱校长。她找人打听到了钱校长的家,给了钱校长一壶菜油。她说想在学校开个小卖部。钱校长想了想,就答应了,说食堂边正好有间堆杂屋的房,开个小卖部也方便学生。钱校长不肯收她的油,推却了一会,还是收下了。 学校的东头的操场边上也有个小卖部和理发店,是以前的校长的外甥开的。前校长的外甥姓古,人称拐子,是个瘸腿,四十多岁一直未婚。他的名声不大好,他给女生理发的的时候喜欢摸女生的脸和脖子,传出去后女生都不敢来了。自从灯盏的小卖部开起来后,他这边的生意越来越差了。 灯盏自从和猫仔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的内心既高兴又自责。高兴的是猫仔还是喜欢她的,她早就看出来了,他只是害怕;自责的是,她这样做是不是害了他,这么多年她还是处女身子,她把第一次给了他,他也许不懂,或者不知道。她是爱他的,这种爱会不会毁了他的学业,和他的前程?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她不敢往下想了。 钱校长经常来找他,看她的店开得如何,有时到里屋坐坐,和她拉拉家常。她对钱校长很感激,又是端椅,又是倒茶。钱校长也受之坦然,他让灯盏以后不要这么客气,不要叫他校长,叫他老钱或钱大哥都行。灯盏说,哪敢。钱校长哈哈一笑,说,有什么难事尽管找他。 猫仔有好多天不来了,那个有鲜红血渍的床单灯盏已经洗了,换上了新床单。她晚上常常失眠。连续几个晚上,夜深的时候都听到窗外有怪叫声,忽长忽短,忽高忽低,伴着风吹动窗棂的声音,异常恐怖。她把门用木棒顶上,把窗户死死插上,拉上窗帘,开着灯,把收音机也开着,但还是不能安睡,她神经衰弱了。她想到了逃离。 她写了一张字条:“晚上窗外有怪叫声,我好怕。”她写下了,又把它揉成一团。又写了一张,又想揉掉,又不甘心,就在卖汽水的时候悄悄塞给了猫仔。 学校的周围栽种着一种叫檫树的乔木。石铺的漫山遍野都栽有这种树,到了秋天,漫山红叶,煞是好看。 猫仔手握一根木棒,藏在一棵檫树下。它阔大的树叶低垂下来,足可以把一个人遮掩住。风把树叶吹得噗噗作响。 熄灯的铃声响了。学校陷入了一片沉戚。路灯昏沉沉地闪着光。 有个人在敲灯盏的门,那手势不紧不慢,不缓不急,很有耐心地敲。虽然有些远,猫仔仍仿佛听到了,笃笃笃笃,笃笃笃笃,敲得心发颤。 门没有开,那个人轻声地说了什么,又继续敲,门仍然没有开,那个人讪讪地走了。看背影,有点像钱校长。 夜深了,猫仔准备离开了,忽然一阵怪叫声传来,说不清楚像什么声音,很尖锐地刺着耳膜。消失一阵,又一声飘忽不定的怪叫声传来,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猫仔的背上不觉地出了冷汗。 怪叫声是从一丛杂草后面发出的。猫仔轻轻地绕过去。一个黑影蹲在那里,头正对着食堂的方向。猫仔一棒敲了下去。那人哎哟地叫了一声,抱着头,也不还手,起身就跑,跑的姿势像兔子一样,一弹一跳的,瘸着一条腿,猫仔认出来了,是学校东面开小卖部和理发店的拐子。 猫仔扔了棍,嘴角向下一撇,哼了一声,笑了。 “屋里弄得这么香,这么花哨,像个新房似的,是不是有什么男人来过?”昌文吸溜着鼻子,四处看了看,说。 “是有男人来过,天天有男人来,怎的?你开了店不让别人来啊?”灯盏不看他们,把脸侧到一边。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我是担心有人来欺负你。”昌文不自然地一笑。 扒灰爹掏出一盒大公鸡香烟,叼一支在嘴里,不紧不慢地划燃火柴,吸一口,吐了一大口浓烟,用力咳了两声,然后对昌文说:“这么大老远地过来,屋里就这么一坐,也不知道倒杯水,你这媳妇是怎么教的?” 昌文嗫嚅着,斜了灯盏一眼。灯盏姗姗起身给他们一人到了一杯水。 昌文接过水,想说什么,被扒灰爹抬起手制止了。扒灰爹撮着嘴巴喝了一口水,一字一顿地说:“他和昌文来的目的,是想叫你回去。我怕昌文劝不转你,所以就和他一起来了。你不回去,村里人就会说闲话,这点你应该明白。” 灯盏用手掌扇了扇眼前的烟雾,蹙了一下眉头,说:“我不回去。” 扒灰爹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到脚底下,踩灭了,又往地下吐了一口浓痰,低沉着嗓子说:“你不回去,总该有个理由吧?” 灯盏谁也不看,说:“我不想回去。” 扒灰爹鼻子里嗯了一声,说:“也好,不勉强你,你愿意呆在这里也行,”扒灰爹站起身,“让昌文和你一起。昌文,我走了。” 昌文把他爸送出去老远,才转回来。 灯盏一脚把热水瓶踹翻了,水流了一地....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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