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恋 微风中,柳絮舞动着轻盈的身姿,像是水中浮游的桃花水母。 “利民,什么东西迷了我眼。”毓秀抬起左手用拇指去擦眼。 “是柳絮吧,你看,漫天飞舞。”利民停住了脚步,轮椅随即也停了下来。 “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毓秀欠身把脸背向后面说。 “闭住眼,前面人少,到那儿再说。”利民双手又搭在轮椅上,一用力,轮椅朝着假山下的一个僻静处移去。 荔枝公园离毓秀家很近,百十米街道的尽头再右拐六十米就是公园的后门。来公园是毓秀妈妈的主意,她觉得利民和毓秀很般配,可惜的是,利民前三次上门都没有给出足够的时间让她们单独相处,这次不能再耽误了,毕竟女儿今年都三十了,至今还没有意中人。 合欢树下,毓秀拉住了手刹,轮椅戛然而止。 “痒痒地难受,你帮我一下行不?!”毓秀这次像是哀求,又像是命令。 利民早想上去在她眼上吹一下,然后再顺势给她一个热吻,但这都是闪念,不可能,男女授受不亲,一个有文化的人怎能干出这等下流的事。他转到她的左侧,从衣兜里掏出一片餐巾,对,吹一下就能出来,不管是蠓虫或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利民与毓秀是在一次征文颁奖大会上认识的,两人都是文学青年,之前,名字相熟,相互敬慕,但从未见过面。 毓秀天生的下身瘫痪,行动全靠轮椅相助,生活上极不方便,但人残志坚,凭着坚韧的毅力,长期坚持不懈地阅读,创作,这二年竟在报刊杂志上崭露头角。她心胸大,目标远,婚姻大事从没放在心上。利民 因家境窘迫,三十多了还是单身。 毓秀上领奖台是利民帮着推上去的,那一刻,毓秀像是触电的感觉,暖暖地,麻麻地,从上到下。会后,毓秀在表示感谢之机互留了联系方式。利民在以后的时间里去过毓秀家三次,说实话,一半是敬佩,一半是怜悯。 利民在一家工厂打工,收入不高,家庭条件也不是太好,但毓秀妈妈不嫌弃。 像利民这么大的男孩子大多都偷过腥,但利民观念守旧,最暖味的一次也只是拉拉手而已,至今不知道男欢女爱的滋味。 “去去去,远点!”毓秀闻到利民呼出的大蒜味,利民是高度近视,离毓秀的脸太近,毓秀觉得很不舒服。也难怪,女孩子家孤僻惯了,容不得异味。 利民自尊心受到重创,木讷地站在一旁, 无意去辩驳,究竟怎样表达爱意毓秀才能接受,利民不知道。有人曾经给他出馊主意,说是瞧准机会猛下手,死活不丢开,等松手时人就成你的了。刚才本想一试,仔细想想那不是自己的作风,有辱斯文。利民闪过那丝念头后,竟然“噗嗤”笑出声来。 “竟然还有脸笑,大男人要有绅士风度,你难道不晓得会友时要尊重对方的感受么?”毓秀训斥道。 毓秀对利民有懵懂的爱装在心里,每次与利民见面又被自己搞得不欢而散,总是过后后悔不该那样对待利民。 “父亲说……”利民欲言又止。 “说啥?” “想抱……孙……子。” “你结过婚了?”毓秀的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看出来那是一团妒火,像是受到了羞辱,显然是领会错了意思。 “不是,是……唉,别误会。”利民无法解释清楚。不过,这话说得不是时候,火候不到,依毓秀的性格和经历无法理解。 “我累了,送我回去!” “你听我解释行不行!” “不听,送不送?不送我自己走!” “那好吧,咱们走。”利民失望地摇摇头。 出了公园后门,左拐六十米,右拐百十米,利民停住了脚步。 “我就不送你上去了,一个小时后我坐火车回去,今晚还能赶回家。” 利民走了,毓秀没有招手,也没回头。几分钟后,毓秀妈妈下楼,发现毓秀背后有一个红布包。 “太粗心了,放到后面不怕丢掉?!” “给我,那是我的!”毓秀一把从妈妈手里夺回那小包包。 “唉……”妈妈长叹一声。 毓秀没好气地打开红布包,里面是卫生纸,打开厚厚的卫生纸,露出一张信笺裹着一副手镯,信笺上是给自己的留言—— 毓秀:通过几次接触,知道你很要强,出口不留情,但心地善良。我的性格正好与你互补,我说不出尖刻的话,也不会说好听话,但我愿意照顾你一生。这副手镯是母亲临终时留下的,特别交待是留给未来儿媳妇的。父亲心急,来时要我带上交给你。如果你不嫌弃就戴上吧。如果咱们今生能走到一起,也算是定情的信物;如果你觉得咱两个不合适,只当是咱们文友之间的礼尚往来,等你的大作问世,签上你的名字送我一本算是扯平。 毓秀读完信笺,眼睛湿润了。她拿起手机按下一串熟悉而又陌生的数字: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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