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为公，显忠尚德，北宋名相富弼的传奇人生

作者｜刘育章

字数：3908字，

富弼（1004—1083）字彦国，洛阳人，北宋著名宰相，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和书法家，与同一时期的另一名宰相文彦博被后世并称为“富文”。《宋史》卷三一三“本传”记载:“(富)弼为政清廉，好善嫉恶，历仕真、仁、英、神宗四朝，官居宰相；又性情至孝，恭俭好修，与人言必尽敬，虽微官及布衣谒见，皆与之有礼。”元丰六年(1083)病逝，享年八十岁，赠太尉，谥文忠，随后配享神宗庙宇。宋哲宗继位后，又亲篆碑额“显忠尚德”。

一、离奇的身世

富弼的出生富有传奇色彩。《宋史·富弼传》记载：母亲韩氏身怀富弼时，梦见旌旗鹤雁降落在庭院中，云有天赦，后生下富弼，可见富弼降生也颇具传奇色彩。幼年时期，富弼就表现出与同龄人不同的气质。四五岁时，他与一群小孩在院子里玩耍，突然天气骤变，惊雷炸响，群童皆惊，四处奔逃，而富弼“独神意自若，人以此异之。”。年纪稍长，富弼身上的特质愈发明显，史书说“弼少年笃于学，提笔能文，胸有大度”。

富弼画像

流传于民间的经典故事有他少年时冬夜读书“以雪沃面”和“王佐之才”。“以雪沃面”是说富弼10多岁时，离家到洛水之南天宫寺读书。在这座寺院，富弼勤奋好学，赢得了众僧的敬佩。他夜以继日，刻苦读书，有时候实在困得受不了，夏天则用凉水洗面，冬天就弄点雪揉揉脸，这就是“以雪沃面”的来历。史书说富弼 “邻居僧有持苦行者，犹服公之勤”。

赞他有“王佐才也”的是范仲淹。 公元1023年，富弼的父亲被调到海陵（今江苏泰州）任职，20岁的富弼随父前往，这时范仲淹恰好在此任职。范仲淹“见而奇之，与语终日”，赞曰：“真王佐才也！”“自此深爱重之”。范仲淹亲自拿着他的文章向丞相王曾、御史中丞晏殊推荐，说“此人天下奇才，愿举于朝而用之”。晏殊一向具有识人慧眼，一见富弼，“大爱重之”。后将其女许给富弼。

二、历史功绩

（一）青州赈灾 名垂青史

据史料记载：皇佑元年(1049)二月，河朔发生大水，老百姓到处流浪讨饭。为了救灾，富弼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散处其人，以便薪水”；“劝所部民出粟，益以官廪，得公私庐舍十余万区”，将流民各地安排，以供给柴水；让官吏在老百姓聚集的地方，对老病衰弱者给予粮食， “率五日，辄遣人持酒肉饭糗慰藉，出于至诚，人人为效力”，指令所属各州县，“山林陂(bei池塘)泽之利可资以生者，听流民擅取”；募民为兵，以兵代赈；流民有死亡者，建立义冢，埋葬尸体，称为“丛冢”，富弼亲写祭文悼念。身为安抚使的富弼，选拔流民中之强壮者，招募一万人为兵，指挥教以武技，分派到青、莱等七州。这样既解决了灾民问题，又加强了国防力量。

富弼像

由于采取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灾民十分安定。第二年，麦子成熟，老百姓依路程的远近接受粮食资助回家，此次救灾共救活五十余万人。灾后，仁宗对富弼青州赈济的成绩大加赞赏，派使臣前来褒赏，而富弼对皇帝的奖励一概辞受，并让使臣转告皇帝：“恤灾赈乏，臣之职也！”(《渑水燕谈录》)。富弼青州赈灾的方法流传于后世，直至明清时期，很多地方仍在沿用富弼的赈济方法。

（二）出色的外交家

北宋初年，原本臣属于宋的党项首领元昊，建立西夏国，自称皇帝，并调集十万军队侵袭延州（今延安）。由于数十年无战事，宋朝边备松弛，士卒未经战阵，守将没有军事才能，因此宋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延州以北数百里的边寨，大多被西夏洗劫或占据。

面对突然的变故，大宋朝廷一片混乱，举措颇为失当，这令元昊更为气焰嚣张，竟然派出来使，提出割地要求。再次危机骤临时刻，富弼展示了他的“王佐之才”。他上书皇帝，指出西夏“反状有素者”达六条之多，随后又上书《论西夏八事奏》，首先提出“宜先斩其使，以示国威，折奸谋”；然后针对过去对敌人的姑息宽纵、对将士的吝惜封赏、对边情的缺乏了解等等错误的做法，提出了改正的建议。这封奏折，时人认为“切中时务”。

显示富弼外交才能的是他两次出使辽国。仁宗时，宋辽关系日趋紧张，契丹屯兵北境，要求遣使谈判，并要求宋朝归还“关南十县之地”。为应对这一局面，仁宗急需寻找一位堪当此任的大臣出使。但此时的北宋，众大臣“皆以其情叵测，莫敢行”。在此危急关头，丞相吕夷简举荐了富弼。面见仁宗时，富弼慷慨激昂地说：“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仁宗为此深受感动，让富弼接待并陪伴辽国使者。

当时，辽国使臣萧英等人进入宋朝境内，中使迎接慰劳，萧英称病不见。富弼曰：“昔使北，病卧车中，闻命辄起。今中使至而君不拜，何也？”萧英“矍然起拜”，但仍扭捏作态，“使人掖而拜之”。随后，富弼与萧英“开怀与语”，这令萧英既感动又高兴，“亦不复隐其情”，屏退左右，告诉富弼说：“能顺从，就顺从他，不能顺从，用一件事情来搪塞就足够。”了解情况后，富弼上报仁宗。宋仁宗下旨富弼，只答应增加“澶渊之盟”时所承诺的岁币，拒绝辽国的割地要求。

在出使辽国的路上，富弼与辽国的接伴使斗智斗勇，表现得从容而镇定。辽国有意在富弼面前展示实力，列兵布阵。党富弼看到“契丹兵马略集，便得百万，沛然余力，前古不如”，便意识到辽国“委实强盛”，一旦南侵，宋朝难以招架，应该以“中国劲敌待之”。

见到辽兴宗，富弼先发制人，指责道：“两朝继好，垂四十年，一旦忽求割地，何也？”兴宗答道：“南朝违约，塞雁门，增塘水，治城隍，籍民兵，此何意也？群臣竟请举兵，朕以为不若遣使求王关南故地，求而不得，举兵未晚。”

富弼毫不退缩，说道：“北朝忘章圣皇帝(宋真宗)之大德乎？澶渊之役，苟从诸将言，北兵无得脱者。”辽国如果与宋朝通好，则“人主专其利，而臣下无获”；如果两国交兵，则“利归臣下，而人主任其祸”。“晋高祖欺天叛君，末帝昏乱，土宇狭小，上下离叛，故契丹全师独克，然壮士健马物故太半。今中国提封万里，精兵百万，法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胜乎？就使其胜，所亡士马，群臣当之欤，抑人主当之欤？若通好不绝，岁币尽归人主，群臣何利焉？”

富弼又说：“至于我国堵塞关隘，本是为了防范叛军，并不是为了进攻他人。若是为了进攻，就不堵塞关隘了，而是要打通关隘，前去进攻了！”

辽兴宗觉得富弼说的都是实话，第二天就邀富弼一同打猎，并提出了一个条件：“如果能割地给契丹，则两国可长久修好。”富弼问：“为什么？”辽兴宗说：“我们都以每年领受你们的钱帛为耻。”富弼马上反问道：“你们以得地为荣，我们必以失地为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想让我们割地求和，万万不能！”

富弼像

面对这个既善辩又强硬的来使，辽兴宗感到无奈，最终不再要求割地。富弼不避生死，不辱使命，打消了辽国进犯的图谋，使两国化干戈为玉帛，此后的几十年间，两国一直和平相处。有人说，“富弼之使也，以一言息南北百万兵，可谓伟矣”。

富弼一心为国，堪称楷模。他第一次去辽国时，家人来报，说他的女儿死了，他不顾而行；第二次去辽国前，他的妻子生了个男孩，他来不及看一眼，就启程了。到了辽国，每得家书，他都不拆。随从不解地问：“这是家书，为啥不拆？”他回答：“拆了，徒乱人意！”

（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元丰六年（1083）八月，富弼在洛阳病逝，享年80岁。去世前他亲手封存遗奏，让他的儿子富绍庭敬献给朝廷。遗奏的主要内容是：“陛下即位的时候，正是邪臣采纳进言任命官员的时候，听受不适宜，致使陛下失聪误明，逐渐养成祸患。如今上自辅臣，下到士人，都害怕祸乱图谋利益，长久以来成了一种败坏的风气，忠诚正直之言，不能再让陛下听到。臣下年老害病将要死了，还有什么要求呢？只是不忍心陛下辜负圣明，于是倾尽肝胆，希望陛下哀惜怜悯愚臣，对愚臣之议加以采纳。”宋神宗读后十分哀痛，辍朝三日，出祭文致奠。

（四）为相平易近人

史书记载：富弼当宰相，遵守礼仪，按过去的办法处理问题，顺从公众议论，没有任何偏心。在这时，百官尽职，天下平安。史书记载：“弼为人，虽然严肃，但极谦和礼敬，无论长少，皆持之以礼。”

历史上自唐朝以来，宰相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拜见宰相的人，无论长幼都要恭拜，而宰相直立，等拜过了，宰相稍微垂下一只手算是扶恭拜的人起来。来客坐得稍微一久，旁边就会有人喊“相公尊重”，来访的客人就恭敬的起身退出。而宰相送客，从来不下台阶。

到富弼为相，即使是再小的官员或百姓拜见，皆持以为礼，和颜悦色地与来拜见的人说话，且必语尽方送之出；送客人走时不但送到门口，而且还要等到对方上马或上轿才回。这种做法一时被天下传为美谈，群公争效。宰相府的规矩，从此改变。

四、富弼墓地

据考古发现，富弼墓地在洛阳市西工区史家屯村北。《洛阳日报》2008年6月6日刊登了《北宋名相富弼墓葬在洛发现》的报道。该文中记载：富弼墓中有一方1.4米见方、厚35厘米的青石墓志，墓志全文7000多字。其墓志是由北宋当时的资政殿学士通仪大夫韩维撰文；端明殿学士兼翰林孙永书丹；墓志盖“宋开府仪同三司守司徒致仕韩国公赠太尉谥文忠富公墓铭”为宋代名相司马光亲笔篆书；苏轼挥笔写下了6700多字的《富郑公神道碑》文。该墓碑现存于洛阳市古墓博物馆。

史书记载富弼死后，“天子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出祭文，遣中贵人致祭……”可以想象到当时下葬的场景。

但是我和友人曾去拜祭过富弼墓地，几经周折，来到了一个居民区，进入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亭子，亭子下面立了一块石碑，走进细看碑文，才知道这就是北宋一代名相富弼的墓碑。碑顶写着：宋文忠公之碑;碑的正面详细叙述了富弼的一生;碑的背面记录了富弼墓在2008年5月，中迈置业有限公司在修建居民住宅楼时发现的有关情况。

为纪念这位北宋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和书法家，2009年7月，洛阳市有关部门特在原址立碑纪念。

我想，偌大的洛阳为什么不能对其墓地遗址进行就地保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