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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

 时光如棉 2021-01-19

最爱吃山楂的年纪,是十七岁。

那年深秋去潍坊参加培训,正是山楂熟透的季节。马路边每天都有人卖山楂。藤条编织的筐子,满满的酸酸甜甜。

上课结束,都会买二斤山楂。跟一起去的伙伴窝在在潮湿的宿舍,一晚上两个人全部吃掉。第二天醒来,口水都是酸的。

很小的时候,吃的是山楂罐头。一年里也吃不到一次。一家人,分吃一个罐头。山楂罐头有着酸甜的浓汁,那汁水粘稠得能拉出细长的丝。山楂去核煮烂,颜色比生山楂暗些。家里几口人每人能吃两个。吃完的玻璃瓶用处多多。可以盛白糖、红糖。可以装调料。我还用它装咸菜带着上学。总之,“罐头瓶子”是一个响亮的名词。

有个朋友自幼丧父。她说没有吃够山楂罐头。父亲走后,日子窘迫,工资微薄还得供两个姐姐读书。想吃山楂罐头时,会去买几分钱一包的山楂饼解馋。我听到后,给她买了一堆山楂罐头。连续几年都买,直到她吃够,说再也不馋。

山楂饼是山楂加工而成。具体工艺没见过。大都是圆形薄片,小时候非常好吃。如今的加了太多添加剂,味道不如从前。劣质的还有细微沙粒,吃进去苦不堪言。

来北京后第一次见到山楂树的花。白色,一簇簇,整体看有点像绣球花的形状。第一次见是个五月的傍晚,一下就被那满树雪白惊艳到了。其实,居住的小区里有很多山楂树,注意到的都是秋天树上的果子,山楂花还是第一次看到。拍了照片,很多朋友不认识。也是,极其平凡的小小花朵,没几个人会驻足欣赏。

可我,自那次以后,便有了心事。每年山楂花开都会去看看,去闻闻。喜欢那些夺目的,绚丽的花。可山楂花的平淡,却让我由衷的热爱。可能,人与花,也是会相通的。

爷爷爱吃山楂饼。他在世时每年都几次买给他。爷爷爱吃的也就那几样:冰糖、熟花生、橘子、山楂饼。知道他爱吃什么,回家也不用费脑筋。喜欢看他接到后的欢喜。有时,爷爷也会跟我客气,说还有,不用再买。可我喜欢看他有“存货”。在我看来,那点东西不仅仅可以吃,还可以陪伴他的孤独。现在每次去超市,看到他爱吃的这些,都会想到他。

山楂还可以做冰糖葫芦。年轻时能吃几串,现在胃酸,已经有很多年不吃了。北京的冰糖葫芦好吃,关键是老北京那吆喝声很有特色。之前以为冰糖葫芦用的是冰糖,后来知道用的是麦芽糖稀。麦芽糖熬好,用竹签串好的山楂在热滚的糖稀里走过,遇冷变硬,晶莹剔透。麦芽糖颜色略黄,有股诱人香味。我吃不了酸,却迷恋那透明的糖稀。

现在的冰糖葫芦花样多,山楂横切,中间夹橘子、核桃、圣女果等等。也有同样做法,用糖稀裹山药豆。山药豆不酸,口感比山楂差远,不过适合我的胃。

张先生喜欢吃冰糖葫芦,每次他都冒着倒牙的风险犒劳一下自己。只要遇见,给他买山楂的,我买山药豆。两个人在街上就忍不住下嘴,像两个贪吃的孩子。有一次,我买了糖葫芦给他,天冷揣在大衣里,到家化开成了真的“糖稀”,两个人笑了很久。

山楂也叫山里红。山东荣成有一家干果店卖山里红。我开始不知道这是山楂另外的名字,问人家这不是山楂嘛?店家说是山里红。他们把山楂炸一下,放进白糖里,蘸一下拿出,山楂穿上白色衣服,红里透白,好看又好吃。我早就吃不了山楂,却喜欢买了看姐姐吃。有一种享受,叫做:看别人吃自己吃不了的东西。

这感觉,不知道谁还有体会。

有部电影叫《山楂树之恋》。刚出道的周冬雨演绎一段让人流泪的爱情。虽然电影不如小说丰满,周冬雨那时稚嫩,谈不上演技,但电影印象深刻。电影里有首主题曲《山楂花》,曾经有些日子单曲循环。找来听,还有温暖感动。“山楂树开满了花,像是你跟我说话……在时间的尽头,你定会看见我,唱着歌等着你,微笑着……”

写山楂,自然想起这部电影。应该与岁月有关。那些青涩稚嫩都已成熟,所有的记忆都有光阴的回甘。

我居住的小区有七八种果树。苹果桃子在春天花开得红火,因无人管理果子早早落了。杏树少,不等熟透都被人摘去。石榴也只能看花,从来没有成熟的石榴。山楂花开得晚,花儿嫩瘦卑微,却总在秋天给人惊喜。每年都累累硕果,压满枝头。

立冬后,山楂树的叶子会陆续落下。深冬里,也有褐色干叶留在枝头,仿佛在做一个有关春天的梦。

每棵树都有做梦的权利,包括山楂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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