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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善林:内讧

 新用户7391BFGL 2021-01-22

内     讧

春暖花开的非洲大草原,处处碧绿,小草悄悄地挺直脊梁,嫩绿的叶也努力地张开像小鸟一样的翅膀。

小河喧嚣着奔向远方。空旷的小河岸上,聚集着黑压压数不清的黑野牛,没几头低头啃草,都东张西望,似乎在期待什么。有不甘寂寞的,刚叫上一声,立刻被旁边的不知是敌还是友用角抵一下,或是拐上一腿,叫声又立时变成了惊叫或惨叫。接着挨抵的进行反击,不顾一切地追撵。秩序大乱,没了以往的团结观念。蓦地,“哞——”一声悠长而颇有气势地嚎叫,顿时压住嘈杂声。只见老牛王,“踢踏踢踏”悠然地跑过来,一下一下舔着上嘴唇,半眯着眼,藐视着对面比自己略高略壮刚成年的挑战者。就连鼻腔里呼出的气,都带着瞧不起。跟在挑战者后面助威的愣头青们,正不知天高地厚地在欢呼,在雀跃,似乎胜利已唾手可得。牛王一摆弯月般锋利的犄角,表情立刻严厉起来,瞪了它们一眼,意思是说:“等收拾完你们的主子,再慢慢一个一个地修理你们这些。”

年轻的挑战者,扬着头颅,四蹄攒动,一副不在意的神情,斜觑着老牛王,稳操胜券的派头写满脸儿。它之所以挑战牛王,是嫌牛王太保守,不配做族长,既从不带领牛群主动进攻狮群,然只要狮群势大,则选择逃跑,只有很个别情况,才进行反击。反击是反击,但也只是救出同类就赶紧撤退,从不恋战或乘胜追杀,也从不去攻击狮子们的幼崽儿。至于角马羚羊什么的,就在眼皮底下被扑倒,也会视而不见,一副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架势。殊不知养肥了狮子,将来受难的还会是牛群。特别是冬季,没有草啃,角马斑马全都迁徙去了远方,狮子就穷凶极恶,天天想着法屠宰同伴。尽管救同伴,牛王总是第一个冲上去。

这是思想与路线问题。平常应和角马、斑马们沟通,彼此照应,共同抵御狮子。每次狮群悄然围扑它们这些在边缘吃草的年轻牛群时,附近的角马斑马,只要发现,都会出声示警;相反角马斑马被狮子扑倒,它们也会全力施救。它正跟斑马角马头领商谈,也要领着部分野牛跟着去迁徙,磨练磨练意志。

年轻的都希望走出大草原,去外面看个究竟,不愿意终老深山,撒着欢支持挑战者。

挑战者洋洋自得,后坐半步,首先发难,四只蹄子踏翻起石块和尘土,低倾着头,一溜烟撞向牛王。

牛王不慌不忙,同样也后坐半步,尾巴使劲往左臀一甩,啪的一声,随即一耸腰,扬起四蹄,也低倾着头,嘭的一声,掩盖住呐喊声,两家伙同时被震退好几步。

牛王轻晃了晃脖子,哼了声,也不过如此!遂想起自己曾经偷袭老牛王那一幕,根本没费吹灰之力……

那时候,牛王正值壮年,曾跟着牛群长途跋涉迁徙过多次,头几次因为年幼,强挣脱鳄鱼嘴的边缘,险些遇难,可谓九死一生。如今已成年,几次向老牛王求诉,停止迁徙!

头两次,老牛王只瞪起铜铃般的大眼珠子,呵斥道:“不锻炼锻炼牛犊子们,将来怎么对付狮子?”

壮年的它认为这样的死伤太不值得,后两次老牛王竟用尖利的角刺它。它不敢怒,好在多数壮年的牛都有同样的心思,心疼孩子无谓地死在路上,很是支持它。它呢,凭实力又挑战不了老牛王,只能耐心地等待时机。

说也凑巧,成群的鬣狗围堵住一头落单的牛犊子,在牛群附近,转瞬之间,就活生生地给“掏肛”了,血顺着牛犊子的后腿往下淌。

鬣狗被誉为草原老二,是唯一敢和霸主狮子抢夺猎物的主。它们的咬合力非常惊人,不但能咬断骨头,犬齿还能洞穿极富韧性的牛皮。斑马羚羊之类,常被它们活生生撕破肚皮,肠子肚子哗啦淌一地。有两条鬣狗,就敢与一头母狮抗衡。鬣狗是母系家族,等级制度非常严,就像远古人类的奴隶社会,一出生就注定了的。

狩猎时,看哪个不拼命上前或分食时有敢越位的,好嘛,回到住处,女王一个眼色,任如何求饶,也得咬死,而且还分而食之。

鬣狗只所以能称雄草原老二,是在于它们的绝对服从,因为服从,面对狮子,才敢舍命向前。

看它们胖墩墩的,两只圆耳朵支愣在小脑袋上,看上去笨笨拙拙,实际上灵敏得很。而且极富耐力,跑起来动作有一点像长颈鹿。生命力极顽强,就是被公狮撂倒,临死也会让公狮付出些代价。因此,狮子不到万不得已,也轻易不去招惹,看着它们在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

鬣狗也不敢贸然去扑食野牛,知道野牛怒起来比狮子还可怕,但因为饥饿,有时候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老牛王怒了,冲过去驱逐。鬣狗就像狗皮膏药,粘合力特强,加之数量又多,躲躲闪闪,就是不放过牛犊子。

壮年的它,看准了机会,冲了过去,老牛王以为来帮忙,心中大喜,更加奋力去追逐。哪曾想后裆部被重重挑中,随后便被掀翻在地。鬣狗顿时像苍蝇呜呜地围上去。

取代老牛王的它,此刻正是风华绝代,如何把年轻的挑战者放在眼里。

哟嗬!挑战者用前蹄子蹬蹬犄角,好大的气力!好硬的头角!当它重新审视牛王时,牛王已呼哧呼哧冲撞过来,只好抛却杂念,专心迎战,一切都得到靠实力说话。

嘭嘭嘭,一连又相撞了五六下,挑战者被震退两步,脑袋里嗡嗡做响,眼目前金星银星乱转,不由倒吸口凉气。再看牛王,下巴上翘,又哞地一声长嘶,声音里饱含得意与霸气,似在向众牛群宣告,自己牛王的宝座,不是谁都可以取代的。

牛王不能让挑战者得逞,走老牛王的老路,多少小牛犊子,白白地葬送在鳄鱼口中!它当上牛王,就停止迁徙,宁愿在家忍饥挨冻,也胜过那些无谓的牺牲。不能光看着人家光鲜的成功,成功的背后,付出的可不仅仅是汗水!唉,你们年轻的后生,啥时候能明白呢?

此刻,挑战者已没有退路,硬起头皮,从侧面去挑刺牛王的脖颈。牛王更有经验和策略,别住挑战者的角,使足了气力,想摔倒对方。俩家伙缠在一处,一声脆响,盛气正旺的牛王的角被别断了。挑战者为之一振,顿时士气大增,接连使出更凌厉的攻势,想一鼓作气,挑杀牛王。

牛王知道战败的后果,那就是被驱逐出牛群,被狮群吞噬。此刻,它并不气馁,忍着痛,沉着应战,逐一化解攻势。不一会儿,转被动为主动,连连挑刺挑战者脖颈关键的动脉处。血染红了牛王的独犄角,也顺着挑战者脖颈下的毛,往下嘀嗒。挑战者胆怯了,转身就往后面群里逃。

众随从眼见别断老牛王犄角时,热血沸腾,心潮澎湃,理想转眼就要实现;待见挑战者不敌受伤往回逃时,信念立马动摇,果断出击,一个个却争先抢夺立功赎罪的机会,越是亲近者,越是痛下杀手。

一切太意外了!挑战者脑袋翁翁作响,像掉进冰窖里。它呆了一呆,即刻有角或撞击或挑刺在身上头上。它东倒西歪,踉踉跄跄,猛一甩头,转了一个圈,怒从心起,哞地一声长嚎,声音凄厉而又悲怆,愤怒而又决绝。众随从被吓住了。接着挑战者闪电般左挑右刺,一副拼命的架势。随从哪个还敢争功,纷纷避让,眼看着挑战者逃上一个山坡。回望骚乱的牛群,挑战者像似在梦里。

它大口大口吐着粗气,嘴角嘀嗒着涎沫,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一下子跌卧在地上,任凭坡下小河哗哗地流淌,绿油油的嫩草抚弄着嘴巴。它饿却不想吃,它渴也没心情喝,倦倦地添着屁股上被铁杆随从刺挑得深可见骨的伤口。

泪无声地滚落,不是因为身上的伤,而是心里的火。它不甘心,也不服气,咬着牙,想冲下坡去,把随从们全部踏死。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自己是随从呢?它回答不出,这样想着,心里似乎平静了些,慢慢地迷糊过去。

夕阳悄悄溜下山去,晚风轻轻地拂来,睡梦中,众野牛继续追撵它,前面的高山挡住了去路。它只能折回身,大笑着冲野牛群撞去。轰隆,它被脚下的石头绊个大马趴,下巴子触在地上。尘土四起,刹那间,牛蹄子雨点一样落在身上……

突然,“失败者”的耳朵被狠揪了一下,它本能地头一摆从梦中惊醒,一阵钻心的刺痛令它直摆头。眨眨眼细看,眼前一头满嘴血污的母狮,正津津有味地嚼着它的半边耳朵,周围五六头狮子,其中两头高大的公狮,张着大嘴正要撕咬它。

来吧!反正心已破碎,悲凉得不能再悲凉了。失败,对于它来说还可以勉强面对;众叛亲离,让孤零零的它产生了厌世。这世上,一个朋友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活着也是行尸走肉,孤苦伶仃。它疲惫地闭上眼睛,伸出头去,任其宰割。

狮子们讨了个没趣,满以为会有一场大战!所有的狮子一生中,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好事,都难以置信,以为它得了瘟疫,被牛清理出群。

一时,都怔怔地观察,个大点的公狮咬住牛的后腿,将它掀翻。它四蹄朝天,仍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突然,草丛里窜过来一头个头稍大的母狮,逮着野牛软绵绵的阴囊就咬。参战的一头母狮不干了,心里骂道:“妈的,每次都是等我们扑倒猎物,你就出来抢食,我们个个都伤痕累累,而你连毛都没伤过一根,还竟捡好的吃!”想罢,呜呜冲上去阻止,竟被抢食者几下摁咬在身下。其它母狮一拥而上,抢食者拼命挣扎,撕咬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两头公狮看不下去了,也冲上去扑咬。

半天,野牛纳闷地翻过身,慢慢爬起,惊讶地看狮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道:“好险!”晃晃脖子,伸伸腿,一溜烟消失在茫茫草原。

(编审:丁松  编辑:丁智群)

作者简介

王善林:网名清风剑,60后,普通工人。12年开始在电脑上写小说,有小说《傻元》《遇见》《野玫瑰》发表于核桃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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