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善乎孔子之言曰:詩可以群。廣陵青梧子,嗜詩書,而意氣豪宕,非尋常陋儒者比。曩曾建微群曰小絕。廣徵今世能詩者數百人與之。期月課以五七言絕,俾眾人同題而作。雖云才無小大,篇有短長。是猶勝於群居終日、言不及義者多矣。舉凡山川古跡、羈旅閨情、時勢世局,莫不詠之。群之存,凡年餘。所得無慮數千首,且要當世名手追琢講益之。其功於詩道,亦尚矣。尋以故,不得已而解去之。然青梧子之心,未嘗一日而忘情乎此也。比來又議立新群,將以五七言律為事也。乃群友初限於十八人之數。予戲曰:子誠可謂為詩日益、為友日損者也。青梧子正色曰:今而後為詩亦將日損。此群之立,不限題,不設課。但有詩便作,無詩便息。俾所得皆有為而作、不得不作者也。予韙其言,喜其先獲我心,且樂見其事之蕆,因為之序。 初,眾議群名未決。青梧子曰:名之以底特律可也。眾皆不解,青梧子亦笑而不言。強索之解,則曰:名有正有不正。孔子當周之衰,猶斤斤於必也正名。以今之世,視周之時,又誰復夢見耶。一名而已,底必曰正。予又喜其言之辯,並記之。因思彼底特律者,隳敗之城也。坡老不有言乎,今日真敗矣。予夙已甘心於此。然諦觀諸子中,若美人、若酒豪、若俠女、若釣徒、若恂恂儒者、若滑稽之雄,皆瓌傑非常之士也。其人中心所蘊,何奇不有。要皆不得已而與於此敗者之列,亦可歎也。庚子大寒後二日。礐盫記。 霸陵酔尉 庚子自壽 蕭條光景鬢毛邊,懸想知非四十年。性駑何妨官長罵,眼空莫許故人憐。浮生邇歲不長好,老子今朝只愛錢。蹈海亦愁風雨惡,幾時煮酒到林泉。 昨夜 才過小寒長日風,自憐況味歎牢籠。肝腸世事俱如鐵,腰腿中年幸似銅。地壽櫟樗因物理,民將愚魯襯天聰。圍爐久坐加餐飯,白髮蒼然映火紅。 程造之 庚子自壽 春來枝上柳如綿。生意闌珊膽若懸。庚子初臨耽舊疾,賤辰知命失新鮮。萱尊遙勸一杯酒,客裡沉吟半截煙。多少身前身後事,擬將衰朽度殘年。 蕭劍勇 雲阪西山翠黛寬,虻蠅不到有清歡。興來每欲辭鳩杖,楓老長如擁鶡冠。造極潛通南浦氣,逃堯猶受近時寒。明朝更買蒼溪棹,披髮江湖放眼看。 白雲無跡雁高飛,攜酒淩虛萬火微。不見長歌樵子至,恍如短褐野人歸。浮生歲月看流水,浩劫關河待落暉。太古松聲疑斷續,怕逢山鬼泣蘿衣。 傾城 殺年豬 嚴霜未解日偏高,禱祝天蓬脫彘牢。不舍人間終憾別,且從夢覺得榮褒。共來兩百多斤肉,刮了三千零幾刀。老蔣清場跟我講,最難收拾是豬毛。 白跑堂 雜感二首 街燈斑駁影沉沉,亂緒紛繁入俗襟。詩不醫貧聊自遣,酒能破悶許誰斟。年來漸覺交情遠,疫後方驚況味深。人事恰如窗外樹,先凋木葉再凋心。 破壁無方轉內循,又於掌上倒乾坤。金援列國撐空架,棒喝群氓定一尊。節食風寒先勒腹,流言雨驟緊封門。可憐廟宇多新政,總有緣由不及根。 周秦 謁何紹基墓値雨 城隅逶入舊陵丘。雲葉蕭蕭落滿頭。遊屐生涯三尺碣,濂溪氣脈百重流。垂天野色寒無已,過雨枯荷散未收。自肅行衣長佇立,來人不識老東洲。 藍衣 憶東山公園 東山腳下夕陽斜,嶺樹蒼蒼石徑賒。鐵笛商聲哀似昔,蓮池萍梗亂如麻。即今高士人何處,異代清官此作家。局促百年餘歎息,可憐江水去無涯。 和鈴 過鳴鶴金仙禪寺懷弘一 墨染遠山煙水橫,千年來聽鶴孤鳴。黃牆逶迤穿雲樹,石塔蕭疏倚太清。顧此風光三駐錫,從渠人世一忘情。中心吾亦相纏久,幻海瀾翻未可平。 路人甲 庚子自壽 歲華浪擲鬢都斑,壘塊填膺銷也難。歷劫天人俱染疾,飛霜湖海獨憑欄。亡羊岐路尋無跡,困阪鹽車計有年。去處微茫來處杳,生涯草草且加餐。 步韻壽公羊 不在詩邊即酒邊,等閒風雨浣流年。狸奴繞膝渾無賴,形影交杯豈自憐。感世神傷成一哭,射雕弓勁策連錢。夜來或發鵷鶵夢,啜飲終朝傍醴泉。 裙子 題友人海外赴江南 遍宇寒潮不礙船,姑蘇一往會諸賢。旅人海外從前轍,勝友江南續舊緣。烹雪泥爐茶沸後,停雲水巷客來全。伐檀詩外鶯聲嫩,併入高談暢飲間。 徐源 庚子初冬與師友游徽州古民居 西風又到古徽州,木葉飄蕭天下秋。徑仄白貓眠曲巷,水香紅藕謝寒洲。詩慚未老人先老,貧不須憂道可憂。何日同君脫塵網,早尋釣艇買羊裘。 廣齋 庚子賤降日大風降溫 困臥蕭齋作屈蜷,屠龍未竟懶遊僊。無成一事留多病,有待三更常不眠。怪響吹風來枕上,奇寒浸月掛窗前。山川滿目皆凋敝,竊祿人間又一年。 曾寤堂 讀劉墨老師生日詩即次其韻為壽 當筵賀語又開襟,丘壑煙嵐見益親。椽筆一支書畫賦,蓮花十丈去來今。馨香舊著同兒讀,取次瓊杯與客斟。五十五年從豁達,肯呼坡老是知音。 注:劉老師有十丈蓮花館,所著《蘇東坡的朋友圈》正在出版。 木月清輝 歲尾 流年味況竟何如,老酒深杯緩緩除。幽夢墮煙人盡蝶,涸泉濡沫孰知魚。千般世相披離晚,一種心情淡到初。雨霧飄燈風影薄,滿街的歷走新車。 青梧 庚子歲末有感斷聯 從來相忘在江湖,別路尋常大丈夫。為有肝腸同寄月,非關落拓各投珠。當時綠蟻香何在,此際靈犀意早無。天欲逢春須抖擻,且看冰雪扮瓊都。 江南 雪後郊行次韻青梧 風折蒹葭雪滿湖,我行我阻足嗟夫。已愁杖急凍雲亂,怕聽林深野鳥呼。徑仄稍隨心境轉,暮歸不記有詩無。寒天積氣猶清絕,所幸人間遠上都。 礐菴 大寒後一日金陵小雨遙寄底特律友人用亭林海上其一韻 嚮晚蔣山雲氣侵,荒林寒水廢登臨。多曾聽雨在天末,一例懷人覺歲深。世運難期變文豹,身謀寧媿不祥金。爐灰夜半撥欲盡,未滅此生銜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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