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世界文学家》| 诗专刊：罗启晁诗12首

罗启晁的诗

 

《2020年春节里的冰糖葫芦》

 

往年的春节里

大街小巷的冰糖葫芦

像红红的气球，像高高悬挂的灯笼

它们走路的步子都是轻飘飘的

它们的脸庞红得是那么的诱人

 

2020年春节里的冰糖葫芦

是一颗受伤的心

它独自走在空旷寂静的大街上

垂头丧气

即使这样

也没有一个人过来问候它安慰它——

大家的心都被那个叫“新冠”的魔鬼给拽走了

 

 

《冰雹，天空里流浪的石头》

                  

天空里那些流浪的石头

终于无法挺住内心的悲伤

它们以自杀的方式

从空中跳了下来

 

人啊

你们在心疼你们

被砸瘪的豪车

被砸坏的作物

被砸烂的瓦片

被砸痛的脑袋

……的时候

你们是否想过――

是什么

把那些步伐轻盈内心柔软的云朵

变成坚硬冰冷无情的冰雹

 

 

《冬日的青藏高原》

               

冬日的青藏高原，所有的事物

都把自己伪装成白――

天上的乌云以雪的名义把自己打扮成白

山峦穿着雪的衣裳把自己装扮成白

羚羊把自己混淆在雪地的白里

雪豹拼命把自己的花纹隐藏在雪的白里

即使是枯萎的草

也往自己的身上铺上一层厚厚的雪的白

 

乌云借雪的白美化自己

山峦借雪的白隐藏自己参差不齐的牙齿

羚羊借雪的白掩护自己

雪豹埋伏在雪的茫茫的白里

随时准备对猎物出击

 

而枯草的种子，把当白的雪被子

来年春天

它们要从雪的白里

开出一朵朵翠绿的火焰

把高原上虚假的白

统统焚毁

 

 

《端午节，剥一只粽子》

 

在端午节，剥一只粽子

剥开一片片箬叶

剥开一片片时间

一片片尘封的记忆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那是离骚的味道

是楚辞的芳香

两千多年了，依旧沁人心脾

 

那只粽子躺在青青的箬叶上

躺在清清白白的历史里

颜色金黄

心形而带角

两千多年了

这颗心依旧在跳动

两千多年了

这颗心的角依旧坚贞

 

年年岁岁

我们把粽子抛进汨罗江

我们不是在驱鬼

也不是在招魂

我们是在播种那位抱石投江的三闾大夫

留给我们的种子

《手  表》

 

时间不再只用脚赶路了

时间也不再只住在圆形的表壳里了

时间已经长出翅膀了

它会飞  会跳跃

时间甚至会七十二般变化

它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你的眼前

只要你想知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

 

但是还是有些人喜欢把时间养在表壳里

让时间开成花朵

他们也许害怕时间会悄悄溜走

也许内心感觉孤独

他们把时间绑在手腕上

让时间与他形影不离

就像有的人喜欢佩戴胸花

就像有的人喜欢抱着宠物狗宠物猫

 

《蝴蝶的翅膀》

 

亚马逊的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了一下

佛罗里达便掀起一场海啸

 

明尼苏达州一家商铺老板的两片嘴唇

像蝴蝶的一对翅膀

他的报警电话打出去后

美利坚合众国刮起了一阵飓风

 

爱德华州的市民持枪站在家门口

海啸熄灭

几朵浪花在海岸内扑腾

 

 

《列车到站》

 

列车到站了

有的人从硬座车厢出来

有的人从软座车厢出来

有的人从硬卧车厢出来

有的人从软卧车厢出来

还有一些人

从头到尾是站着过来

他们

都走向了同一个出口

 

人都走光了

那些不同档次的车厢

仿佛不同档次的棺材

张开饥饿的嘴巴

在等待下一拨乘客

 

 

《马  云》

    

我说的马云

不是那位中国首富

我说的马云

是天上那匹像马的云

 

吃过晚饭

我和妻出门散步

我们遇到一群正在搬家的蚂蚁

此时，马云正在天上悠闲地散步

 

当一阵阴阳怪气的风吹过

马云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它的身子也慢慢由白变黑

令人恐怖的事情出现了――

千万座黑色的山朝马云砸过来

千万条血红的鞭子抽打在马云的身上

马云不断挣扎

并发出霹雳般的嘶鸣

无尽的泪水像丝线一样垂落下来

我不知道那是谁的泪水

是马云的泪水

还是饲养马云的人的泪水

当泪水流尽的时候

马云消失了

地上到处流淌着混浊的悲哀

悲哀之上漂浮着树叶和鲜花的尸体

 

而这时

我却担心那群搬家的蚂蚁

我不知道它们

是否躲过了那场酸涩的泪水

一场暴风雨来临

没有谁能置身其外

而这群轻如尘土的生灵

如此不堪一击

 

 

《每一个生命都是枝头颤动的露珠》

              

每一个生命都是枝头颤动的露珠

经过一夜的煎熬

它用善良和祝福

把黑暗煎熬得如此纯洁晶莹

如今，在太阳之下

期望和担忧再次让它陷入了煎熬

它不知道它的孩子

在太阳的煎熬灼晒之下

是变成汽

变成霞

变成云

变成雨

还是变成雾

 

《秋天一步步走向深》

 

秋天一步步走向深  走向冷

肥大的荷叶枯瘦得不成样子

原先飘逸的芦苇头发脱得几近光秃

那些曾经抵抗过疾风的劲草也不得不弯下了腰

即使是大雁也规规矩矩排成队往南方撤退

 

天空如此高远  如此空旷

一只被强制搬迁到地下的虫子悄悄地问——

这么大的房子是要留给谁居住？

 

《天空把满肚子的话语倾倒出来》

               

云是天空藏在肚子里的话语

说出来

便成了雾，或者露水

如果憋久了

太多的话语吐出来

那便成了雨

现在暴雨倾盆，洪水四溢

那一定是天空

憋得快要发疯了

满肚子的话语一下子倾倒出来

 

面对满怀伤悲喋喋不休的天空

我们作为倾听者

竟然茫然无计，无从安慰

 

《土  坯  房》

 

这是一座由粘土、石灰和糯米混合墼成的土坯房

在时间的长河里

这座房子变成了一尾站立不稳的老鱼

时光冲刷

外墙像鳞片一样脱落

无人打理的屋顶

变成了癞痢

歪斜的木门

吱吱呀呀发出含混的方言

燕子早已不见踪影

那筑在房梁上的巢仿佛张大的嘴巴

从小小窗户漏进来的光

略带霉味

 

如雨后春笋的小洋楼把土坯房挤到一边

犹如一个乞讨的糟老头

土坯房穿一身冬暖夏凉的破烂

颤巍巍地站在现代时光里

 

罗启晁，男，香港诗人联盟永久会员，中国小诗学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国际汉语诗歌协会吉安分会副秘书长，吉安市诗歌委员会副会长，庐陵文学院副院长，吉水县诗词学会副会长，吉水县作家协会监事。在各级报刊杂志发表诗歌作品六百余首，多次获奖，作品多次入选各种选本和《新华文学》“纪念中国新诗百年作品特辑”，诗集《心音》《心韵》分别由作家出版社和团结出版社正式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