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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起 等 待 1 阿雯是我们中文系的花儿，是君子好逑的那一类的。 我们学校的那些老男人虽然不是君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们仍然是好逑的。 所谓的好逑，其实是“好球”才对，因为他们都是爱好打球的。 篮球队里的那些老男人，尽管一个个长得能打死牛，但是他们仍然要被阿雯捏在手里当球踢，趴在地下当牛骑。 而且，他们还很不要脸地说，这叫俯首甘为孺子牛。 2 在以前的某个时候，我曾经追过阿雯。 在那个时候，我认为阿雯要比我要选的专业更有人生的意义。 我的哥们儿曾经总结出这样一套自以为可以超过牛顿定律的东西，来解释阿雯。 有的时候，阿雯就像大米，饥饿的时候可以让你充饥，因为她的秀色是可以让你饱餐的。 而有的时候，阿雯又像是柠檬汁，暑热的时候，可以带给你一些夏威夷的甘凉。 但是，在大多数的时候，阿雯更像四川的火锅，虽然有点儿麻，有点儿辣，但绝对是爱情的好产品。 有部电影不就是叫什么《爱情麻辣烫》来着吗？ 估计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我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在研究什么食色性也、君子之道不道亦有道之类欺欺自己顺便欺欺别人的东西，而是在研究如何把阿雯骗入囊中，据为己有。 尽管如此，我并没有因此而成为阿雯的男朋友。 众所周知的是，阿雯的男朋友是强子。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强子是那种笑傲江湖的人物。 裴多菲虽然一再声称什么生命诚可贵，但我们可以坚信，为了阿雯，强子敢从一百五十下来。 强子的爱情格言是，爱情是一种很神秘的东西，它可以让你长出翅膀来。 当然，至于说他是从一百五十层的阳台上跳到窗外还是窗内，我们都不再追究。 众所周知的是，强子是爱阿雯的。 如果要在“爱”字的前面加上一个修饰的话，那至少是九百九十九个“非常”。 强子曾经站在楼顶上对着阿雯的窗户大声地发誓，不在爱情爆发，就在爱情中死亡。 这种豪言壮志使得其他的男人在他的面前一站，顿时像放了气的橡皮轮胎，蔫了下去。 况且，强子长得人高驴大，而且肱二头肌肉被他莫名其妙地练成了肱三头肌，鼓起来的时候比别人三个脑袋还要大。 他的这种天然的优势，使得我们这些男人一度失恋。 他这个人找女朋友就像是王八钻到了菜地里，先拣优质的吃，质量差一点儿的先腌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更可恨的是，他竟然还不允许我们跟在后面捡菜叶。 在阿雯被强子纳入菜篮子工程之后，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成为那种没有事情就要经常找对方放血的冤家。 而事实却是，我们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在刚开始的时候，我曾经告诉过强子，我要追阿雯。 强子则是拍着胸膛豪爽地说，没有问题，有我这个智勇双全的人帮你，保你手到擒来。 而智勇双全的强子帮我的结果是，他和阿雯当天的晚上就手牵着手漫步在林荫小道上。 其实，两个人牵手也并代表不了什么问题。 能够代表问题的是，他们还做了一些除了牵手之外的事情。 当然，我这个人在追女孩子方面，还是有一定的优势的。 首先，我这个人长得很有人样，而且又有很高的文化修养。 更重要的是，那时的我已经小有名气，在很多的报纸上都发表过文章。 凭着这方面的优势，我自认在阿雯的心中应该占有一席之地的。 但令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阴差阳错李代桃僵的事情。 我去问阿雯为什么。 阿雯给我的理由烂得几乎要发霉了。 她说，你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你才华横溢灵气竖飞文思泉涌下笔如神古今中外唯你独尊，而我竟是如此的拙劣，连文字也组织不好，差距这么大得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吗？ 听完了她的话，我打了她一巴掌，说，你还说你连文字也组织不好，可你说出来的成语我怎么连一个也听不懂呀。 阿雯很快地还了我两个巴掌。 她说，对不起，我们真的不可能的。 3 我们正处于一个因为爱恋而去恋爱的年纪。 在那些日子里，我很少的去喜欢过一个人，直到阿雯的出现，才让我觉得世界上竟然还有爱情这个东西。 于是，想用心的去爱一场。 可一个如此美好的东西刚刚开始却让阿雯的两个巴掌打成了历史。 当天晚上，我喝了很多的酒，然后操着两根甘蔗满世界地找强子拼命。 但是，脚下的一块石头却让我到在操场上长醉不起。 半夜的时候，我被蒙蒙的细雨淋醒，于是跌跌撞撞地去寻找一个可以用来睡觉的地方。 宿舍的大门早已紧闭。 我顿时心灰意冷，万念俱灭，什么锦绣前程什么风流倜傥什么玉树临风，全抵不上一张可以用来睡觉的床更有人生的意义。 一阵一阵的雨把我的神经浇得铁丝一般的冰冷。 我哆哆嗦嗦地四处流浪，只想找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厕所里。 其实，躺在厕所里也没有什么，但要命的是，我是躺在女厕所里。 只要没有人知道，其实躺在女厕所里也没有什么。 但要命的是，外面排队等着小便的女生简直比排队买早点的女生还要多。 只要阿雯没有来，在外面的女生即使把队排到北京天安门去其实也没有什么。 最要命的是，阿雯正站在旁边望着我。 看见阿雯，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而阿雯又应该说些什么。 当阿雯把我扶出去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又应该做些什么样的表情。 我只知道，自己清楚地听见一些人的议论。 这个人是谁呀？ 疯子？痞子？还是英雄？ 都不是，这个人好是那个作家。 作家？我看是个神经病才对。 4 我们正处于一个因为恋爱而去喝酒因为失恋而去酗酒的年纪. 但是，没有女人陪着的时候我就不想喝酒。 不喝酒的时候就会觉得无事可做。 无事可做的时候，只好想女人。 而想完女人的时候又不能不喝酒。 但是，在有了女人有时可做而又想喝酒的时候，却又发现我已经没有钱可以喝酒了。 这就是生活的无奈。 失恋的生活让我感到无聊，因为没有女人陪我吃饭喝酒散步听音乐上网聊天。 但是，恋爱的生活同样让我觉得无聊，因为女人只能陪我吃饭喝酒散步听音乐上网聊天，其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失恋和恋爱的中间是一段空白。 这段空白却令我茫然。 5 之后的某一天，我从传达室经过，发现里面正躺着寄给我的一封信。 信封的表面的图案，估计熊猫看见了会高兴得连翻七七四十九个跟头以示庆贺。 因为图案上是一片极其欣欣向荣的竹林。 但是，在看到了发信人的姓名之后，我却连翻了九九八十一个跟头来庆贺。 因为这封信，来自北方某所大学的沈冰。 沈冰是我高中时候的同桌，长发飞扬，一袭白色的连衣裙。 沈冰的信上说，她现在的学校尽管在一个欣欣向荣的大都市里，尽管这个都市的物质生活极其充裕，但事实上仍然她是一个生活的失败者。 她又说，真的很羡慕你，那么地自信，那么地洒脱，而我面对生活中失败的时候，却有些优雅不起来，尽管自己经常地寻找很多的理由来原谅自己，但是，我仍然无法掩饰生活中的那种失落感。有时自信总会被打得漂浮不定，冥冥之中有一种被上天愚弄的感觉，而我又是那么地在乎，那么地无法自拔。尽管人们经常说什么失败是首歌，失败上成功他的妈之类云云，其实这不过是某些人在自欺欺人罢了。 在信的最后，她又说，祝你永远快乐。 我把这封不知所云的信给所有认识沈冰的高中同学看了一遍。 看过之后，他们的神情凄然，恨不能当场把我揍成马桶。 他们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从他们的表情中，我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要表达的意思，我是他妈的这么幸运。 当天晚上，我沐浴更衣，决定给沈冰回一封世界上最有文采的信，让石头看了都能流下眼泪来。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细细地酝酿，中间居然忍住了没有去小便。 第二天黎明来临的时候，我重新回过头来检查自己酝酿了一个晚上的东西，竟然发现信里的很多东西都像是在交代遗言。 看着满满几十张的文字，我决定狠心地删掉一部分，以减少沈冰在读这封信的时候，因为过于感动而哭得大病一场。 假如是这样，我会心疼的。 但是，当我把其中一些太直白的东西，一风花雪月的东西，一些马屁的东西全部删掉之后，却发现自己什么东西也没有写。 因为信中的很多东西都是对过去的美好回忆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我决定撕掉重写。 但是在写了一半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在写遗言。 我渐渐地明白，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一直都在思念。 而在思念超过了一定界限的时候，就变成了一条曲线。 正是这条曲线，才使我痛苦不堪。 6 当我把这封信写到自己满意，并且认为沈冰看了也一定会喜欢的时候，长长地喘了口气，并且破天荒的花掉了我上半个月生活费买了一瓶香槟来庆贺。 宿舍里的那帮王八蛋，看见我喜气洋洋地买了一瓶香槟回来，都以为我买彩票中了头彩，于是，合伙宰掉了我下半个月生活费。 那帮人喝得像帮王八一样趴在桌子底下吐得昏天暗地的时候，我只身逃了出来。 拼掉十二瓶啤酒之后，我竟然还能稳稳当当地用自己的两条腿走路，我几乎要忍不住佩服自己了。 更让我佩服自己的是，在这里上了几年大学，我竟然已经忘记了这里的邮局在什么地方。 更不幸的是，我竟然连这里到底有没有邮局都不晓得了。 路边一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女孩子经过的时候，我走上去，举止间尽量集中起我这个人所读过的几万本圣贤书中蕴藏的全部温尔文雅和真诚。 我小心翼翼地问，对不起，问一下，邮局怎么走？ 那个女孩子的脸上，立刻集中起女人生命中的所有不屑。 她冷冷地说，我哪里知道？ 我继续发扬圣贤不耻下问的优良传统，问，对不起，再问一下，这里有没有邮局？ 这句话最终把蕴藏女人心灵深处的那些危险性因素给激发出来。 她忿忿地说，你这个混蛋，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我要赶着去上网。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怯懦地躲到一边。 看着她那种急不可待的样子，我倒相信他说的是赶着要去上床的嘴误。 我继续在这个城市里的各个角落寻寻觅觅，却始终无法找到一个可以让我来寄信的地方。 我甚至连垃圾堆里都看过了，来验证一下邮局是不是给清洁工当作蠢货拆掉了。 走到我两腿发麻给街边的饿狗咬掉几口都不晓得的时候，我几乎要作出这么一个极其荒谬的决定来，那就是，干脆亲自跑过去把信交给沈冰得了。 幸好我忍住了。 因为我和沈冰所在的城市之间的距离简直可以累死十匹马。 我又去问路过的一个老伯伯。 不知道是因为我是太着急把信寄出，还是因为路走得太多累得混乱了思维，当时，我是这样问路的。 喂，老家伙，你给我站住，快说，邮局怎么走？ 老伯伯刚刚用掉九头牛两只老虎的力气，爬到了一个土坡上，却又被我的这句话吓得给退了回来。 老伯伯一看就知道是个修养极好的饱读之士。 听了我的话，他不但没有生气，而且还微笑着说，邮局？这样吧，那你顺着这条大街一直向东走，过了第三个十字路口向北转，再走二里路向东转个弯就看见了。 老伯伯摇着头感叹如今这个年头真是世风日下，然后拄着拐杖像只老龟过桥那样，继续艰难地爬他的坡。 看着老人艰难地踽踽而行的身影，我开始为刚才的无理感到万分的不安。 心想如今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像老人这样的老好人简直像老处女一样不多了。 所以，我对着老伯伯的身影说，愿上帝保佑你，别让汽车突然给撞死，连世界上这为数不多的一个老好人也给撞死。 但是，当我按照老伯伯所指的方向，费了九只老虎两头牛的力气一路寻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找到的竟然是一处公共厕所。 更可悲的是，当我从公共厕所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这个城市的边缘。 我循着环城路一路走下去，像孤独而忧郁的哈雷姆特那样，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边看着天边飞过的孤燕。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就看见了阿雯、强子和他们的那辆小轻骑。 那辆小轻骑就像是一只小蚊子。 尽管强子紧紧地抱着阿雯，以减少占地面积，但是他们依然占据了整个小轻骑的空间，结果轻骑给他们重骑。 在车上，强子尽管装出一副非常关心的样子紧紧抱住阿雯，看起来像是很担心她一不小心跌下来，即使跌下来因为有他强子垫着。 但是，这种看似充满爱心的背后，纵使是只像只蝙蝠一样的瞎子也可以看得出来，强子只不过是在浑水摸鱼大肆揩油不止而已。 况且，我还不是一只瞎子。 我本来打算跳过去把强子揪下来，顺带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但是，看见阿雯被他揩油揩得像是减掉了几斤赘肉的样子，笑得连下巴都快要掉了下来，我又开始倍感恶心。 非礼勿视，圣人告诉我。 我相信圣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没有过完青春期，否则，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信，你在街上抱着他的女朋友狂吻，你看他还说什么非礼勿视不？ 说不定他还会像无赖地痞一样，不住地去问候人家的妈妈了。 为了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我在路边的地摊上买了一副平镜。 为了不再看见那对令我伤心的人，付了钱之后，便匆匆离开。 当我戴上这副平静想使自己平静下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才明白，他妈的，买了一副老花镜。 更为不幸的是，当我回到学校的时候，赫然发现，邮局竟然就在他妈的学校对面。 7 故事叙述到这里，我想有必要介绍一下小崔。 小崔是我的哥们儿，属于性情中人。 而这里所谓的性情，意思是没有性感就没有爱情。 在大学里，小崔判断一个老师水平的高低的方式是这样的： 能够让自己轻轻松松地学会所有课程，这老师的水平一定不行。 自己什么也听不懂，如堕五里雾中。这老师的水平一定高深莫测。 这种判断老师的水平的方式，又很像小崔选女人的观点。 一个上等的女人，让我们高山仰止，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而一个下等的女人，在一百里之外的地方就可以亵玩焉的。 这几天里，小崔到我这里的频率加快。 主要的原因是他想知道如何写出一篇好东西。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以为小崔终于懂得了父母的钞票不是长出了两条腿自己从别人的小金库里跑出来的，而是通过他这个畜生跑到别人的小金库里的。 他终于要改邪归正发誓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而事实上并非如此。 因为他想知道如何写出一篇好东西的直接动机是，想用这篇好东西去扣开一个情窦还未开的少女的心。 我的这种说法是比较委婉的。 相比较而言，室友小B的话就直接多了。 小B说，这丫是想用一篇好东西去操开一个少女的B。 当时，我就想把小崔这厮一脚抽到马桶里去。 我忿忿地说，小崔，你想泡女人就去发挥你万里长城永不倒的优势，干吗非要和我的文学扯上关系呢。再者说了，你操的又不是文学，而是女人，费这份心思干吗？假如你把文学操坏了，人家不仅不喜欢你的文学，而且还会连你这个人一块讨厌。假如你把文学操好了，人家很可能只喜欢你的文学而不喜欢你这个人。况且，文学又不一定能够获得女孩子的芳心。 但是，小崔却极为现实地说，我并不是想获得女孩子的芳心，我只是想上得女孩子的身。 小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悲哀。 我拍拍他的肩膀，显出万分的同情，说，老弟，想开点吧。 我劝小崔想开点的原因，并不是担心他在感情方面太压抑，会用跳楼来解脱自己。 我担心的是，小崔解脱了自己之后，就没有人来解脱我请我吃饭了。 我说，小崔，其实呢，要写一封上等的作品来向一个女孩子来表露自己的心扉，关键是要含蓄，懂吗？打个比方说，你呢，非常非常非常地喜欢一个女孩子，当然，你更是非常非常非常地想和这个女孩子达到那种灵与肉的结合的神秘境界。但是呢，你和这个女孩子刚刚见第一次面，你就不能直抒胸臆张口就要与人家上床之类云云。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女孩子就会近似地认为你这个人是个变态狂，然后快马加鞭的逃之夭夭。但是呢，你的这种要与人家女孩子达到灵与肉的结合的神秘境界和百年修的同床睡的想法又不能隐藏的像是装在鸡蛋壳子里，含蓄的让人家连条缝都找不到。假如是这样的话，这个女孩子就会听不明白你说的什么，那你岂不是白费口舌？所以最好的表达方式就是，你在含蓄的同时，给她留下一根线，让她可以牵着这条线一路寻下去，在寻到这根线的终点的时候，终于寻到了一切准备就绪的你，然后就可以投怀送抱了，懂吗？ 小崔木然地摇摇头，不知所云。 天哪，我终于明白了这个世间最大的悲哀为什么是对牛弹琴了。 我舔了一下比树皮还干涩的嘴唇，心说，你他妈的蠢货还是跳楼去解脱自己了吧。 但是，小崔递过来的一听可乐立刻阻止我这么说了出来。 可乐打开之后，合金的罐内的压力立刻掀出了一簇一簇的水花。 我尝了一口，验证一下这可乐的口味是否纯正。 然后，我点了点头，一半像是在对这罐可乐说，一半像是对小崔说，恩，还可以。 我拍拍小崔的肩膀说，怎么，你听不明白？ 我说，那好，咱们打个比方。比如说，你想去吻一个女孩子，那你就不能坦白直率地像是骑士求爱一样，说，妞儿，过来，我要吻你。如果你这么直白的话，肯定会吓住人家女孩子的。这个时候人家就会错误地认为，你这里所谓的“吻”和所谓的“吞”其实是没有分别的。再者说了，这样说话简直连一点儿浪漫的气氛都没有。吃饭的时候还需要调节一下气氛呢，何况接吻这样的大事。 我又喝了一口可乐，想一下用何种方式能够表达得让小崔这个蠢货更容易理解。 我把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使劲扔了出去。 我说，首先，你应该含情脉脉地望着这个女孩子。然后，你正视着这个女孩子的眼睛，温柔地说，来，让我们一起沉默，沉默的时候顺便闭上你的眼睛。接着你说，你沉默的样子好美呀，我可以靠近感受一下吗？假如这个时候她点点头的话，嘿嘿，小子，还不美了你了。 我问，小崔，懂了吗？ 小崔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嘴巴乐得简直可以塞进去一只烤乳猪。 我说，嘿嘿，小崔，灵感来了吧？ 小崔这个王八蛋却说出了一句让我要去跳楼的话。 他说，我要撒尿。 8 人世间的一切东西都是那么匆匆，在你一眨眼的工夫，消失在扬起的尘埃里。 在我看来，世间的一切东西都不过是英文动词的三种形式，过去式，现在式，将来式。 小崔的钱袋也是一样。 过去式——老爸老妈疼爱地把他的钱袋装满。 现在式——钱袋已经被他，准确一点说，应该是被我们，已经被我们榨得像椰子的空壳一样干瘪了。 将来式——我们今天的晚饭该怎么办？ 9 夜已经深了。 我和小崔继续在学校里的各个角落里游荡。 游荡累了，我们就在台阶上坐着，等着天上掉下一块大金子来。 而小崔则是仰望着天空，等着天上掉下一块馅饼落在他的嘴里。 不幸的是，馅饼没有掉下来，倒是掉下来一团鸟屎。 小崔赶紧吐了出来，趴在我的肩膀上擦了擦嘴巴。 而我此时正在想，把小崔当作乳猪烤了来吃该有多好呀。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隐隐的鸡鸣。 学校里连个鸡蛋都找不到，怎么会有鸡鸣声呢？ 我突然想起，鸡鸣的地方正是学校里的生物实验室，里面饲养着各种各样的生物。 而这些生物都是正值风华正茂的时候。 我看看小崔，发现小崔也正在用同样的表情看着我。 我们虽然都没有说话，可却都已经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含义。 我们几乎是同时站起来的，向着生物实验室的鸡笼杀过去。 当我们偷偷地杀进去的时候，发现有只黄鼠狼已经早了我们一步。 那只鸡已经被这个畜生糟蹋得只剩下一个屁股。 我们刚刚打算悻悻而回，却意外地发现门后的笼子里有两只比小崔还要肥胖的兔子。 小崔嘟嘟囔囔地说，真他妈的扫兴，我们只好凑合着吃兔子了。 他抓起笼子就要往外跑。 我说，小崔，做人不要太贪心呀，这两只兔子咱们吃了，我看这只笼子咱们就别吃了。 10 在后山吃完兔子肉回宿舍的路上，小崔神采飞扬一路高歌。 说小崔一路高歌一点也不差。 他的声音高得简直可以吓死十头猪，而且歌调走得简直又可以吓死十头大象。 听得我毛骨悚然，浑身往下掉鸡皮疙瘩。 晚风从小树林里吹过来的时候，我仿佛听见兔子伤心的哭声。 我拍拍小崔，指着小树林里摇来摇去的黑影幽幽地说，被你吃掉的那两只兔子阴魂不散，来向你讨债来了。你听，它正蹲在那里哭得有多么的伤心呀，你还不快点去安慰安慰他。 小崔说，吃兔子你也有份儿，那你怎么不去安慰它呢？ 我说，你他妈的嘴巴大，吃得比我多得多。 小崔说，吃得多又怎么样？ 我说，其实也不怎么样，只不过是想堵上你的嘴巴而已。 小崔说，我又不会有嘴巴放屁，你干吗不让张？ 小崔说，小崔，你有没有看过《封神榜》？ 小崔说，这和吃兔子肉有什么关系没有？难道说兔子被我吃了之后也可以榜上有名位列仙班，假如是这样，那这两只兔子感谢我还来不及呢。不过，我这个人一向是感恩不图报，我不会和它们计较什么的。 我说，小崔，你别胡扯，我正在和你说正经的问题呢，你知道不知道伯邑考是怎么死的？ 小崔说，好像是给纣王给宰了吧？ 我说，那宰了之后呢？ 小崔说，宰了之后当然是埋了，不然，难道会放到冰箱里留着过冬呀？ 我说，小崔，你错了，伯邑考没有被埋，他是被西伯侯当作兔子肉给吃了下去。 我看了一下小崔，接着说，所以当西伯侯回到西歧的时候，张嘴就吐出来一只兔子。 小崔好像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嘴巴开始紧紧地闭了起来。 我说，所以呢，你吃的那两只兔子里面很可能就有一只是伯邑考变的，由此推断下去的话，你吃兔子实际上是吃伯邑考，你吃伯邑考实际上那就是在吃人呀，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刚才你不是在吃兔子肉，刚才你那是在吃人肉呀。 这时，小崔还在笑。 可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他笑起来的样子简直比兔子还要难看。 我本来还想骂他两句说你这个人真他妈的没有出息胆小如兔之类的话，可仔细一看，才知道，现在我再怎么骂小崔也已经听不见了。 因为他趴在路边树的后面，已经哇哇地吐个昏天暗地了。 他几乎都快要把胆汁给吐出来了。 我为自己吓唬人的阴谋得逞而暗笑不已。 我以为这次吐得翻江倒海之后，再也没有精力过来和我抢剩下的那半只兔子了。 可是这个王八蛋吐完之后精神好得简直就像是刚刚吃下去一副壮阳剂。 他说，林哥，我现在好累呀，肩膀能不能借我靠一下。 尽管我知道小崔别有用心，但是我仍然装出很豪爽的样子。 我说，小崔，谁让咱们是兄弟呢，我的肩膀就是兄弟永远的港湾，你这只倦航的破船快来靠港靠港。 不过，他靠过来的不是他的肩膀，而是他那只刚刚吐完的臭嘴。 这个王八蛋把刚刚吐完的臭嘴，靠在我的肩膀上，使劲地擦了擦。 擦得我满身狼籍，像是刚刚踩了一身的狗屎。 小崔笑着说，林哥，那半只兔子肉大概你也没有胃口吃了吧？ 他揉了揉肚子，说，现在我的肚子又在发出粮草告急的信号了。 我说，粮食没有，路边的野草倒是有不少，你也不用客气，尽管拿去支援你肚子里的四化建设吧。 小崔呲开嘴，露出一嘴雪白的大象牙齿，笑着说，林哥，你看见这一嘴的 白牙没有，这可是食肉动物的象征。 我没有好气地把剩下的半只兔子扔给了他。 兔子外面的那层被火烤焦的皮，已经被扯了下来送进嘴里，露出一层又滑又嫩又富有弹性的，就像是刚刚从浴缸里走出来的刚刚用红纱巾擦干的女人，身上还带着沐浴液的清芬。 在这个世界上，估计还很少有人能够从被烤焦的兔子肉身上想到女人。 但是，小崔这个人就能。 他已经想得入神，就像是那个进入邯郸城的楚国人，入神的连路都不会走了。 在这里，我想说明一下，说小崔想得已经入神，是不够准确的。 如果要说得准确一点的话就是，他看得已经入神。 如果要说得更准确一点的话就是，他看漂亮的女孩子看得已经入神。 如果要说得更更准确一点的话就是，他看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个漂亮女孩子看得已经入神。 11 那个女孩子确实很漂亮，其实，只用漂亮这个词语还不足以来形容她的样子。 她走起路来的样子很优雅，是一种带着野性的优雅。 这种优雅通常又与那种搔首弄姿，娇柔做作的媚太相比，又有一番更加诱人的魅力。 霓虹灯的蔷薇般的浓重的灯光，投在她的脸上，映出一种红酒般的滋润。 但是，她又要比红酒更加的滋润，因为小崔不饮也已经醉了。 小崔在看着她的时候，我几乎可以感觉的到他脸上浮起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情感。 就像是春光里的拨弄的琴弦，轻轻地拨弄着他的心灵。 这种琴弦先由刚刚开始的时候是《春江花月夜》，接着变成《渔舟唱晚》。 最后演变成《十面埋伏》，颤动着他的血管，然后，弥漫了他的全身。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仿佛听见了传说中神秘岛上，那种勾引年轻的水手上岸送掉性命的美人鱼美妙的歌声。 我叹了口气，唉，小崔这个蠢货已经进入她的十面埋伏了。 小崔拍拍我的肩膀说，林哥，怎么样？ 我点点头说，嗯，她的手机还不错。 小崔一愣，又说道，那她的人呢？ 我说，如果她肯把手机借我用两天的话，那证明她的人还是不错的，否则就反之。 小崔着急得舌头比平时立刻大了三分，而眼睛却比平时小了几乎五分。 他期期艾艾地说，那她长得怎么样？ 我忍住笑，继续胡扯，长得嘛，还算正常，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 小崔实在是忍不住了，怒吼道，你他妈的这不是在放屁吗，仨眼睛的那是二郎神。 我说，小崔，你他妈的那么多的废话干吗，如果你再不赶快去追的话，人家可要走远了，你再想追可要追不上了。 小崔抬头看了我一下，骄傲地说，追不上？像这种女人，我一条腿也追得上。 我说，那你还那么多废话干吗？追呀。 小崔又立刻变成了落霜的茄子，蔫了下来。 他说，追上了又能怎么样呢？我该用什么借口去和她亲密接触呢？ 我说，这有什么难的，你带着学生证没有？ 小崔把学生证取出来交给我。 我拉着小崔，以平均每秒钟六米的速度超到了那个女孩子的面前。 我装做很不经意的样子，随手把小崔的学生证丢在了地上，拉着小崔接着前行。 在我们刚刚跨出第十五步的时候，那个女孩子立刻叫住了我们，说，哎，同学，是不是你的学生证掉了？ 小崔像是回去拣去美国的机票一样，立刻兴奋的转回去。 12 接下来的细节，小崔曾经叮咛我不要轻易地讲给别人。 我也已经答应了。 我觉得做人应该有信用，尤其是对朋友更应该讲信用。 况且，之后小崔还花掉了一个周的生活费来请我吃了顿麦当劳，来讨好我的嘴。 如果我失信的话，不说对不起小崔，至少我连那顿麦当劳都对不起。 当然，具体的细节不可以说，但其中的大概内容还是可以说的。 小崔和那个女孩子的对话和痞子蔡小说《雨衣》中的情景差不多。 如果小崔向我兴师问罪的话，我就可以推脱说我是在讲《雨衣》中的志鸿和信杰，而不是在讲他。 其中的对话梗概基本上是这样的：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哪里哪里，我仅仅是刚好捡到你的学生证而已。 对学生而言，证在人在，证亡人亡，你捡了我学生证，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就相当于救了我的命。 嘻嘻。 我看不如这样吧，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一起去吃个饭吧？ 不用这么客气的。 我这不是客气，是诚意。 既然这样，恭敬不如从命，不过今天不行，今天有急事，改天可以吧？ 可以，不过该怎样联系你呢？ 我的手机号码是，137******** 就这样，小崔在我的帮助下，立刻就拿到了那个女孩子的电话号码。 不过，我倒是虚惊了一身的冷汗。 那个女孩子幸亏今天有事没有答应一起去吃饭，否则，吃过饭之后只好被扣下来帮人洗碗还债了。 因为我和小崔身上的钱加起来还买不了一张大饼。 13 后来，我们知道了这是一个极有爱心的女孩子。 因为她是学校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 当我知道了这个事实之后，惊讶得满嘴牙齿一片混乱，几乎要散落下来。 因为我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无法把她和那群畜生联系起来。 我要特别的交代一下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叫苏宁。 这是我们在野生动物保护日的那次签名活动签到簿上看来的。 当时，苏宁和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那帮人锣鼓喧天地招摇过市。 他们为了表明自己是干什么的，还特地从动物园里借来了一只猴子作为招牌。 结果，大多数的人还是没有能够看出来他们是干什么的。 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一个马戏团来演出了。 有的人还故意借题发挥，指着猴子却看着苏宁说，猴子，翻个跟头看看。 苏宁没有生气。 她只是把那只猴子小心地抱在怀里，说，对不起，先生，我们不是马戏团的，我们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为了保持生态平衡，给动物一个安定的家园，请在上面签个名字吧。 苏宁展开了一条写着“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的横幅，带头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苏宁。 当时，小崔正站在她的身后，正瞪着那只被苏宁抱在怀里的猴子吃醋。 如果不是我伸手拉得及时的话，那只猴子一定会被揍得鬼哭狼嚎。 像是见了齐天大圣老祖宗一样。 刚才那个让猴子翻跟头的家伙，还在不怀好意地借猴发挥他那庸俗的调情功夫和言论。 此人的外貌干瘪而神经质，两眼因为睡眠不足而深深的凹陷进去，而且面带菜色。 这完完全全是房事过度的象征。 他的鼻子像只老鹰，他的牙齿煞白，看上去又像是一头食肉动物。 一头乌黑的头发垂得很低，简直要覆盖到了眉毛，很使人怀疑那是一头的假发。 此人分明已经快要到了不惑之年，却还要把自己打扮成未满十八岁的样子。 现在他正在用一种让人讨厌的话做一些让苏宁讨厌让小崔骂娘的话。 他说，我已经在野外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所谓的野生不就是指野外生活的意思嘛。而我又是一种高级的动物，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就是高级的野生动物，那你也来抱抱我吧，不，是来保护我吧。 他走上来就要对苏宁有所表示。 但是，他的两条腿还没有迈出去已经不知不觉的离开了地面。 就像是一种被人用竹竿穿起来的癞蛤蟆。 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像癞蛤蟆一样难看。 一回头，他就看见了小崔那张铁青的脸。 小崔的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已经把他从地面上举了起来。 他的一双眼睛就像是刚刚从冰洞里掏出来的一对煤球。 现在这双煤球已经燃烧起来了。 小崔说，我看你这个人不是野生的，我看你倒像是个畜生。 那人说，兄弟，你这是干吗，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呀？ 小崔说，不能。 那人说，那你想怎么样？ 小崔说，也不想怎么样，我看那根旗杆上少了一面旗子，我只不过是想把你挂到那根旗杆上面而已。 那人说，兄弟，你这是何苦呢？我又没有招惹你，看你也是个读书人，应该懂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的呀。 小崔说，只可惜你已经间接犯了我啦。 说到这里，他偷偷地看了一眼苏宁。 我正在替他安慰苏宁。 苏宁虽然已经不再是个小姑娘，但被人当众被人调戏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上。 苏宁正在流泪。 苏宁流泪的样子连老虎见了也会不由地动了怜悯之心的。 小崔不是老虎，他的怜悯之心更加不一般。 他决定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家伙。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他们开始对被小崔举起来的那个家伙指指点点。 那人见围观者越来越多，心想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虽然溺色过度得只剩下半条命，那至少也是半个男子汉吧。 男子汉被人当众被人举起来而不挣扎几下表示反抗的话，那我那半条男子汉的面子也没有了。 所以，他硬起口气说，老子犯了你又能怎么样？ 小崔说，你若犯了我你就不是人？ 我说，他自己都已经承认自己不是人，他是个高级的野生动物呀。 小崔说，他也不是个野生动物，他是个畜生。 苏宁擦了擦眼泪，拉了一下小崔的衣服小声的说，求求你不要随便地揍人，这样是违反学校纪律的。 小崔说，我不揍人，我只揍畜生，揍个把畜生是不能算是违反纪律的。 我说，可他是只野生动物呀，你要是揍了他那可是会担当虐待动物侵犯畜权的罪名的。再者说了，今天咱们是来干吗来了，咱们可是来宣传保护动物人人有责的。如果你揍了他，那不是在砸自己的招牌吗？ 小崔说，你说的也是很有道理的嘛。 他一伸手，就把那个家伙挂在了一棵歪脖子树上。 那人的两只脚在那里荡呀荡的，荡出来的姿势简直比秋千还要优雅。 14 宿舍。 我拍拍那人的肩膀，赞叹道：“老狐狸，今天的戏你演得不错，现在我真的替娱乐圈感到悲哀，像你这样有如此表演天赋的人没有被星探发掘出来，真的是可惜了。” 我学着忧郁的哈雷姆特说：“上帝呀，你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难道你是用眼睛来吃饭的吗？” 老狐狸骄傲地说：“我是谁呀，我是老狐狸呀。狐狸天生就是伟大的艺术家，要不怎么可以从狡猾的乌鸦的嘴里骗到肉吃？虽然说我是只老狐狸，可事实上就是十只狐狸也比不上我呀。” 我说：“老狐狸，你现在的样子可是有点儿把我当作老虎的架势呀。” 老狐狸说：“此话怎么讲？” 我说：“你是在狐假虎威呀。” 老狐狸哈哈笑了起来，继而把头转向小崔。 他像是在讨好似的说：“崔哥，戏还需要再演下去吗？” 小崔看了我一眼，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似的。 我拍拍小崔的肩膀说：“戏作到这里，足以加深了苏宁对你的印象了，向人施了恩惠，要让他体会这种恩惠的背后的含义，总是需要有一个过程，欲速则不达嘛。” 我接着说：“假如苏宁是一朵开在高墙上的那枝最动人最娇艳的花儿，那么现在是已经在墙角下又垫了一块砖头。等砖头垫加到一定的程度，你再踩上去，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摘到那朵动人的花儿了。不过，不能太心急呀，砖头总是要一块一块地加吗，如果加得太急，很容易摔下来的。” 老狐狸说：“我随时听候两位老大的吩咐，不过，这次的劳务费，崔哥，林哥，你们看你们是不是能先付了？” 我拍拍小崔的肩膀说：“老狐狸说的对，做人要讲信用嘛。再者说了，人家老狐狸也要吃饭嘛，我们总不能让我们的老狐狸回到他的狐狸窝抱着母狐狸添石头吧充饥？” 我看着老狐狸笑着说：“你算一下，我们应该付你多少钱。” 老狐狸念起他的流水帐来：“我的强项是从前面被人抓起，而崔哥却从背后把我举起来，这样增加了我的难度，所以我要加收你们二十块钱。崔哥你总共抓了我六分三十五秒，给你按六分三十秒计算，是一百八十五。” 他又想了一会儿，接着说：“崔哥你在抓举我的时候，不小心把我的衣袖扯开了一条缝，我这条可是名牌外套，那我就要加收你五十块钱的磨损费，二十加一百八十五再加上五十总共是二百五十五，取整你给二百五十得了。” 老狐狸装出很大方的样子对着我们笑了笑。 我拍拍老狐狸的肩膀说：“老狐狸，我可不是什么百万富翁，钱多得拿来当手纸用。告诉你，这种事情我可不是做第一次了，我知道平时抓举甩耳光摔跟头都是什么价钱。我看你今天引得观众动怒的还不少，这让小崔在抓举你的时候作的很有面子，我就给你一百，即使是这样，你已经可以大赚一笔了。” “不过，林哥林哥......” 老狐狸还想再讨价还价一番。 我说：“老狐狸，算了吧，你占的便宜已经不小了。如果你真要是像个娘们儿似的罗哩罗嗦个不停，下次我可要去找山鸡野猫他们去帮忙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他们这两年在我身上赚的钱已经不少了，他们还想在我身上捞更多的钱。一百块钱不仅可以抓举十分钟，而且他们还要另外再加送两个耳光和一个跟头。老狐狸，如果你还是不知足的话，那你可要损失不小的一笔生意呀。” “好吧。”老狐狸的嘴角边终于露出一丝威尼斯商人在认输时才会有的那种微笑，“既然林哥你开口了，就不能失你的面子，顾客至上嘛。不过，以后你要记得多照顾我们几笔生意呀。” 我说：“好极了，我会尽力而为的。” 15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小崔突然神秘地失踪一天。 我对小崔的神秘失踪事件万分的焦急，心想小崔这个王八蛋你即使被人当作公鸡被人给烤了吃，你他妈的也得给我留下一地鸡毛吧。 而小崔这么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就这么像空气般的消失了。 我去问他的同学，而那帮同学都语焉不详。 缺钱花去打工了？ 好像是吧。 和别人闹别扭了？ 也许是吧。 出去玩的时候出车祸死了？ 大概是吧。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呀。 第二天的黎明，小崔像他的神秘失踪一样，又突然神秘地出现了。 他用他的神秘失踪带回来一笔小小的财富。 当时，我的梦刚刚做到柳暗花明处，却被他的狠狠一击，又打回了山穷水尽的境界。 小崔拍拍我的肩膀说：“林哥，一块儿去吃个饭吧。” 我揉揉睡意朦胧的眼睛，瞪着小崔说：“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你对我有什么企图，快快如实招来。” 小崔说：“林哥，冤枉我不是，不就是去吃个饭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再者说了，这两个月来，哪天不是你跟着我混饭吃的呀？” 我骂了一下，说道：“呀呸呸，你个王八蛋还好意思说呢，如果不是我死缠滥打，威逼加利诱，你会请我去吃饭？” 小崔说：“我今天主动请你不是省去了很多的口舌了吗？“ 我说：“你小子这次不会对我耍什么阴谋下个套让我往里钻吧？“ 小崔说：”林哥，就我这个水平能够套的住你？你是什么？你简直就是只狐狸的祖宗，我肚子里的那几根排骨你比我知道的都要清楚。” 说着，笑了笑，接着说：“林哥，说句实在话，就你身上的那点儿油水，还不值得我去下套，顶多是穿你两天内裤，蹬你一天的臭袜子。” 我点了点头，仔细地想了大约十分钟，认为确实没有什么阴谋之后，我才开始穿衣服。 16 吃饭的时候，我看见小崔一副献殷勤、忙得四脚并用的样子，说：“小子，有事情吧？” 小崔用力地搓着手，眉毛皱得比柳叶还要弯，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事。” 我说：“真的没有事？” 小崔说：“真的没有事。” 我拿起一张餐巾纸，擦擦嘴，说道：“你没有事，我的事可多了去了，我要走了。” 小崔赶紧站起来，按住我的肩膀，然后把脸转向服务台说：“服务员，再拿两瓶好酒来。”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林哥，刚才我说，真的没有事，那是不可能的。” 我说：“你有什么事？” 小崔说：“一点小事。” 我说：“有多小？” 小崔说：“就像我的脑袋一样小。” 我说：“可我觉得你的脑袋一点也不小呀。” 小崔说：“那是因为我要去做的这件事情还没有解决呢，而这件事情一想起来就让我觉得一个脑袋有三个大。” 我说：“究竟是什么事？” 小崔说：“关于女孩子的事情。” 我说：“小崔，上帝之所以造了女人，是因为要男人上当的，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她们呢？” 小崔说：“我不是喜欢她们，而是喜欢她，你是知道的，我并不是喜欢所有的女孩子，我只是喜欢苏宁这么一个女孩子，如此而已。” 我说：“既然你喜欢她，那你就应该去请她吃饭讨好她呀。苏宁又不是我的女儿，你用不着讨好我，我也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的。” 小崔说：“林哥，你不是说，假如苏宁是墙上的那朵花儿，要摘到她就必须在墙角下垫砖头吗，我要问你的是，接下来的那几块砖头我该怎么加上去？” 我笑着摸了摸小崔的头发发，说：“怎么，着急了吧？” 小崔说：“不是着急，是非常的着急，这朵花儿开得正艳，长在高墙上，谁不想把她摘下来呀。再者说了，古人不是告诉我们要有花堪折直须折吗，我不着急，我是怕别人着急，早我一步把花儿摘走，那我岂不是要无花空折枝？” 我说：“那你想怎么样？” 小崔说：“我想和她做更深一个层次的亲密接触。” 我说：“具体是怎么个亲密法？” 小崔不怀好意地说：“具体说来就是，可以天天围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爱护她，把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献给她，让她开心，让她快乐，让她感动，让她知道人世间的生活竟然是如此的美好，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一个比诗比音乐还要让她感动的人。” 小崔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是那么的柔和而温存，就像是突然间看见了天堂里的曙光。 小崔当然没有真的看见过天堂里的曙光。 当然，他也不知道天堂里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我当然也不会知道。 但从小崔柔和而温存的眼神里，我清楚地知道，他确实已经看到了天堂里的曙光。 如果你非要问我什么叫天堂里的曙光，那我只有这样来回答你： 你有没有看见过月中飘落来的桂子花香轻洒在水面上荡起的层层涟漪？ 你有没有看见过风中飘来的天空里的点点星光吹开枝头蓓蕾的花絮？ 你有没有看见过花蕊中映着的第一缕阳光流下来的泪滴？ 如果你看见过这些让人感动的东西，那么你也就看到了天堂里的曙光。 天堂里的曙光并不是在天堂里，而是在你的心里。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可以让你的心灵感动的东西就是天堂里的曙光。 我说：“你所谓的亲密接触就这么简单？” 小崔吓得把刚刚喝下去的可乐像血一样喷了出来，说道：“什么？简单？” 我像个绅士一样，优雅地点了点了头：“嗯，非常简单。” 小崔立刻又高兴地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向我献殷勤了。 他一会儿开可乐，一会儿又觉得可乐无法表示自己的诚意，不如敬酒实惠。 接着，他又觉得酒不如放在最后敬，最起码也要放在我说出了怎样和苏宁亲密接触的方法之后再敬。 如果现在就把我给敬倒了，把亲密接触的方法给敬得不知所终，那他这一顿饭岂不是白请了？ 他只好用不断给我夹菜的方法来表示热情了。 他说：“林哥，这么说，你已经想出来了具体的办法了？” 我说：“我用手指头都可以想得出来。” 小崔讨好似的说：“那你讲来听听？” 我说：“承蒙热情款待，现在我已经酒足饭饱，咱们回去吧？” 小崔猛然一楞，说道：“回去？回哪里去？” 我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扔到小崔的怀里，说：“当然是回宿舍。” 小崔茫然地说：“回宿舍干吗？” 我赶紧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像是在试探他有没有发烧，以至于把他的脑袋烧出毛病似的。 我说：“看来你这个人还真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呢，你说我回宿舍干吗？回宿舍当然是去睡觉了，不睡觉难道回宿舍去钓鱼呀，神经病。” 小崔说：“你不是说你已经想出来办法了？” 我说：“是呀，” 小崔说：“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然后再去睡觉呀？” 我说：“不能。” 小崔说：“为什么？” 我说：“只要是我想睡觉的时候，就是天塌下来我也要先睡一觉再说，其他的事情只有在睡醒的时候才有得商量。” 小崔说：“为了我通融这一次行不行？” 我说：“不行。” 小崔说：“为了你兄弟的终身的幸福行不行？” 我说：“不行。” 小崔说：“那为了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呢？” 我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大叫一声说：”就是为了天王老子也不行。” 17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凉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带来远山的夕阳的芬芳。 夕阳的余辉在玻璃上折射出一片玫瑰色的彩虹般的飘带，投影在池塘边的榕树上。 躲在榕树浓密的枝干后面的晚蝉如丧考妣地哭喊着。 这神经质的蝉鸣声落在池塘里平静的水面上立刻荡起一层一层的涟漪。 当时的情景就是罗大佑在《童年》描绘的那样：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只可惜的是，夏天已经离我们而去，现在已经是秋天。 知了依然在树上叫得秋心动荡，乐此不疲。 而小崔却早已听得疲倦了。 小崔正坐在窗前，专心致志地向着对面的榕树上吐着口水，试图把那只该死的蝉给粘在上面。 然后，又开始读一首刚刚抄来的情诗。 秋日的黄昏 是浪漫的黄昏 一个人的黄昏 双倍的浪漫 有你的黄昏 三倍的浪漫 情诗还没有念完，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小崔看着我，指着电话。 然后转过头。继续向窗外榕树上的那只蝉吐口水。 我拿起电话，温柔地说：“喂，你好。” 电话的那头立刻响起一个女孩子温柔的声音。 从声音中就可以听的出来这是一个极其文静的女孩子。 她说话的声音，动听得就像是刚刚从枝头上摘下来的海棠。 但是，她的话却让我大为不解。 她竟然问：“喂，请问你找谁？” 我立刻茫然得分不清主谓宾定状补。 我说：“喂，你好，你的这句话好像应该由我来说吧，请问你找谁？” 那边问：“那你是谁？” 我说：“我是林哥。” 那边立刻扯掉文静的面纱，骂道：“呀呸呸，你是谁的哥？” 我说：“当然是你的呀。” 那边说：“你凭什么说是我的哥？” 我说：“第一，我是男人。，第二，我比你大。” 那边说：“呀呸呸，美去吧，你这头死猪。” 我说：“看来我必须重申一下，第一，我没有死，第二，我也不是猪。猪只有找猪说话，而且还应该去找活猪说话，你说了那么多的话，我看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像猪呀。” 我看了一眼小崔小声地说：“不过我们宿舍里还真的有只猪，你还是和他说话吧。” 我抬起头，叫道：“小崔，接电话。” 小崔白了我一眼，说：“谁呀？” 我说：“男的。” 小崔说：“男的？不接，正烦着呢。” 我说：“刚才说错了，不是男的，是个女的。” 小崔说：“废话，不是男的，当然是女的，谁呀？” 他立刻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立刻跑过来接电话，还小声地问我：“是不是苏宁呀？” 我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立刻把毕生的优雅和温存全部都蕴涵到声音里去。 就像是某些商贩为了表现鸭子的肥大，而要向鸭子的肚子里灌水一样。 小崔刚把听筒放在耳边喂了一下，那边立刻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就是那只猪呀。” 小崔立刻楞在那里，觉得世界上的事情都是那么的不对劲。 他说：“喂，你是哪一位？” 那边说：“我是你妈。” 小崔说：“女孩子年纪轻轻的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你到底是谁？” 那边笑嘻嘻地说：“我真的是你妈呀，你快点儿下来呀，苏宁要见你。” 小崔听到这句话之后，当时就在当场翻了九九八十一个跟头来庆贺。 他激动得几乎要把电话给吞下去。 他把电话一扔就要冲出去。 我指着他的下身，笑着说：“你小子真的打算就这么出去？” 此刻，小崔下身穿的是一个还没有婴孩的尿布大的内裤。 小崔立刻洗脸更衣，拿起大瓶的发胶就往头上倒。 然后对着镜子反复地变换发型，达五十次之多。 小崔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征求我的意见，说：“林哥，怎么样？” 我打了一个响指，说道：“一个字，帅呆了。” 小崔虽然色迷心窍，但尚还有药可救。 因为他立刻就指出了我的计算错误，说：“林哥，应该是三个字，帅呆了。” 18 以前，有人说重色轻友这句话的时候，我一直没有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终于从小崔的身上领悟了出来。 有人为了表示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往往对重色轻友的人表现出嗤之以鼻。 其实，他们自己也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如果他看不起你重色轻友，那么你就可以问他，你肯不肯把你的老婆借我几天用用。 因为重色轻友的真正含义并不是说，为了女色而放弃友谊，而是不想和朋友一起平分一个女人。 我刚刚打算和小崔下去一睹苏宁的绝世风采，小崔立刻拍着我的肩膀说：“林哥，我觉得约会这种事情就不用再麻烦你了，我相信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了。” 我冷笑道：“小崔，你去苏宁之前，最好先弄明白一件事情。” 小崔说：“什么事情？” 我说：“苏宁很可能是要向你表白的。” 小崔说：“这不是弯腰捡了个钱包，正和吾意吗？” 我说：“表白可是有两种含义的事情的呀。” 小崔说：“都是有哪两种含义？” 我说：“一种是好的，一种是不好的。你先听哪一种？” 小崔说：“ 好的吧。” 我说：“好的就是你想象的那一种，她会对你说，她喜欢你。” 小崔说：“那不好的呢？” 我说：“不好的就是她会说，我们是不可能的，而且还会拉住另一个男人的手刺激你说，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小崔脸色蜡黄。 我说：“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当然是万事大吉、百年修得同床住、你我共饮一碗水、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事情。但如果是后一种可能呢，小崔，我知道你的身体倍儿棒一定可以扛得过去的。” 小崔的脸色立刻像是被抽了一鞭子，说道：“那我该怎么办？” 我说：“哈哈。” 小崔说：“哈哈是什么意思？” 我说：“哈哈的意思就是，我哪里知道怎么办？” 小崔说：“林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我说：“哈哈哈。” 小崔说：“哈哈哈又是什么意思？” 我说：“哈哈哈的意思就是，我确实没有办法，即使有办法也不会告诉你的。” 小崔说：“为什么？” 我说：“你自己不是已经说了吗，这件事不用再麻烦我了，你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了。” 小崔说：“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我点点头，说：“你确实说过这句话。” 小崔说：“我那不是在说话。” 我说：“那你是在干什么？” 小崔说：“我只不过是在放屁，而且是放了一个很臭很臭臭不可及的屁而已。” 我说：“你真的需要我帮忙吗？” 小崔说：“需要至极，就像是严格沙漠中的旅行的人对水的需要，一个老光棍对女人的需要那样需要你的帮助。” 我说：“你不会再卸磨杀驴？” 小崔说：“我要是把你给杀了，我就趴在地上给你当驴骑。” 我说：“看来你是真的需要我的帮助。” 小崔说：“千真万确，况且，上午你已经答应了帮我的，我从上午一直等到现在，尽管我着急的就像是坐在烧热的白铁皮屋顶上的猫，可我始终没有打扰你的清梦，而且还坚决禁止别人来打扰你的清梦，我算是对得起你这个朋友了吧。” 我说：“打搅别人的清梦是一件很缺德的事情，生儿子会没有屁眼儿的，由此看来，你还是个好朋友的，我一向是最喜欢帮助好朋友的。” 小崔说：“那你就帮帮我吧。” 我说：“好，那带上你的足球跟我走吧。” 小崔立刻又楞住说：“足球？林哥，苏宁还在下面等着呢，我们还是先去见她好不好，以后我陪你踢三天三夜的足球都可以。” 我说：“踢足球？谁说我要去踢足球了，鬼才愿意去踢足球呢。” 小崔说：“那你要我带上足球干吗？” 我说：“我当然是让你和苏宁亲密接触了。” 小崔说：“对呀，是我和苏宁亲密接触，而不是足球和足球亲密接触。带上足球去约会，你难道不会觉得碍手碍脚的吗？” 我说：“小崔，等你知道了这只足球的妙用之后，你就不仅不会觉得它碍手碍脚的，说不定你还会觉得它功不可没呢。” 小崔说：“这只足球有什么妙用？” 我说：“妙用多了去啦。” 我想了一下，说：“你是不是想和苏宁做更深一个层次的亲密接触？” 小崔点了点头，说：“确实有这个意思？” 我说：“你所谓的亲密，是不是指可以天天围在他的床边，看着他，爱护他，把自己生命中最为美好的东西献给他。” 说到了这里，我骂了一句，说：“操，小崔，我怎么感觉你的这句话这么色呀，什么叫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献给他，你以为你男人的贞操很值钱呀，再者说了，你的贞操还有没有还说不定呢。” 小崔说：“林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所谓的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是指自己的爱心呀。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爱才是最珍贵的东西，韦唯不是还在唱吗，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我说：“小崔，你他妈的别打岔好不好，刚才说到哪里了。是你把自己生命中最为珍贵的东西献给她，让她开心，让她快乐，让她感动，让她知道在这个人世间生活竟是如此的美好，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一个比诗比音乐还要让她感动的人？” 我说：“小崔，我怎么老是觉得你这还是一些很色的话呀？” 小崔说：“你不要玷污了人家纯洁高尚的灵魂了，不过，我是确实这么说过的。” 我说：“这不就万事OK了吗，这只足球完全可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的。” 小崔说：“真的？” 我点点头，说：“真的。” 19 当我们拿着球从宿舍跑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宁已经坐在榕树下，在等着小崔了。 一群欢乐的黄莺，正栖落在苏宁头顶的枝叶间，呼朋引伴，叽叽喳喳，歌唱着黄昏时刻的明媚风光。 当然，以上只是小崔的想象。 只是这种想象忽略了季节。 黄莺是夏天的鸟，而现在已经是深秋。 所以，苏宁头上叽叽喳喳、呼朋引伴的，不是黄莺，很可能是麻雀乌鸦。 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年轻俏丽的苏宁在枫树下面静静坐着。 她的样子看起来更加迷人，映得她身后的秋菊也黯然失色。 她的头发乌黑发亮，睫毛浓密，一对大眼睛像春风一样明媚而柔和。 她正在用一双纤细而具有古典美的手揉着一朵菊花，残花已经散落了一地。 这些正是一个少女在爱河中等待恋人出现时焦躁不安时常有的表现。 她的一只脚随意地踢着地上的落叶，无意间露出天蓝色棉布裙子底下的线条优美而性感的小腿。 小崔看得几乎已经呆掉了，像尊石像一样立在那里。 大煞风景的是，我把足球放在操场的边缘，对着榕树下的苏宁，一个点射过去。 苏宁被杀得人仰马翻。 20 黄昏。 夕阳如血。 我和小崔站在楼梯口，感觉有风吹来。 风是从哪里吹来的呢？ 从走廊上？从花影中？还是从那片如血般的夕阳余辉中？ 风吹，窗帘上轻轻飘动着细碎的花影。 门帘也在动，而小崔的心动得更快。 我们从走廊上走过，几乎可以感觉到那种阴森森的气氛中，正有无数双戒备森严的眼睛。 走廊上的灯光飘忽不定。 就像上布鲁斯油画中的粗汉刚刚喝醉了酒，在我们的头顶上晃来晃去。 在此，我想先声明一下。 我们现在不是在鬼屋或者恐怖城。 我们现在正在女生公寓里走动着。 我们的目标，正是那个被我给用球给杀伤的苏宁。 苏宁在医务室里已经包扎完毕，正在宿舍里休养生息。 小崔说：“林哥，我发现你真是他妈的一畜生。” 我说：“你小子找抽是不是，不是你让我帮你和苏宁做更深一个层次的亲密交流吗？你怎么怪起我来了？你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小崔说：“有你这样和女孩子交流的吗？只有畜生才用脚和女孩子交流呢，我要得是交流，而不是脚流，懂吗？” 我说：“你懂什么呀？要达到你所谓的那种亲密接触法，只有先脚流，才能后交流。” 小崔说：“此话怎么讲？” 我说：“她被我那一脚杀得魂飞魄散血肉横飞，是不是要躺在床上休养生息。她躺在床上休养，你是不是就有借口可以天天围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爱护她，用各种各样充满爱心的方式把自己生命中最为珍贵的东西献给她。一个人在床上呆得久了，就会感觉出什么叫做寂寞青春什么叫黑色青春？一个人，一个女人在寂寞的时候，是不是就会想一点儿别的，这个时候还不是你的英雄用武之地吗，你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呀。” 小崔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时候做那种事情是不是有点乘人之危呀？” 我说：“嗨，哥们儿，你想哪儿去了？你大概上黄色小说看多了吧。我的意思是说，在她感觉寂寞的时候，你就可以趁机替她排除寂寞。你就可以为她读诗，至于说是读一些别人写的恶心的情诗，还是你自己写的下流的情诗，那就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要读诗。然后，你再陪她听音乐，听那些没有档次的音乐，让她开心，让她快乐，让她感动。” 小崔说：“林哥，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呀？” 我说：“不明白就问嘛。” 小崔说：“林哥，为什么要读一些恶心下流的情诗，听一些没有档次的音乐呢？” 我说：“说句不太中听的话，你这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那我只有用恶心下流的情诗来陪衬你个人了。苏宁恶心下流的情诗听的多了，才会更加衬托出你这个人还有一些人性。这个时候，她才可能认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比诗、比音乐更可以感动着急的人。” 小崔向我要了支烟，战战兢兢地点上。 我说：“小子，你个熊包，你怕什么，又不是去送死？” 小崔说：“林哥。你看我是在害怕吗？” 我说：“不害怕你哆嗦什么？” 小崔说：“林哥，你可看准了，我这是哆嗦吗，我这叫颤抖。” 他抽了口烟，然后像只妖怪作法似的喷了出来。 然后，拍着我的肩膀，指着墙上的那条标语给我看。 看完之后，我一直摇头，摇得脑袋几乎要掉下来。 那条标语上赫然写着：天天防火，夜夜防中文系。 我和小崔立刻感觉到我们完了。 因为我们不仅是中文系的，而且我们还在点着火——点着烟。 我承认中文系的名声在学校里确实是很臭。 但是，我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臭到这个份上。 我为中文系的那帮哥们儿感到脸红。 因为中文系的都是一些饱读圣贤书的家伙。 他们本来应该成为全校师生的道德标准郎才是。 但事实上，学校里那些随地大小便破坏公物的缺德事，全是中文系的家伙干的。 那些研究古典哲学的家伙，古人静以修身俭以扬德的优良传统没有弄明白，古人傲然世俗、目中无人的那一套倒是学全了。 既然已经达到了目中无人的境界，就完全可以此时有人胜无人。 那么，他们在哪儿大小便还不是一样。 所以，你只要看见校园里的公共场所有随地大小便的蛛丝马迹，那你就可以知道是谁的光辉业绩了。 小说出烦恼，诗歌出愤怒。 这句话就是说，写小说的人因为整天想着情节的发展，所以眉头总是紧紧皱着，一副沉思者的样子，脸色看起来就像是别人借了他五百块钱没有还似的烦恼着。 写诗歌的人都是郁闷类型的。 一个人在郁闷的时候，总是要找些东西来发泄的。 所以，当你看见了 学校里的那些残缺不全的玻璃窗，缺胳膊少腿的公共电话亭，你也就可以明白那是谁的大作了。 21 下面继续我和小崔的冒险。 杀到四楼的时候，我们在阳台上遇到一个正向从楼下经过的男生专门倒洗脚水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刚刚向楼下泼完一脸盆的水，看见我和小崔走过来，便笑着说：“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干了，我给他们降点雨，这叫普降甘霖，救渡众生，不是，是救渡男生。” 她把脸盆拍得铮铮作响，一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模样。 我双掌合十，口颂法号，像个十世修行的法外高僧：“阿弥陀佛，敢问施主，敢问404室路在何方？能否告知小僧一二？” 女孩子也学着我的样子说道：“敢问大师，仙乡何方？” 我说：“孤村陋寺，不足以向女菩萨提起，小僧来自东土大唐，欲往404室拜佛求经。” 我拜佛求经的样子看起来简直比唐僧还要虔诚。 那女孩子说：“敢问大唐高僧，拜的是什么佛，求的是什么经？” 小崔立刻站出来说：“我们是来找苏宁的，你知道不知道她在哪儿？” 那女孩子看了一下小崔猴急的样子，指着他问我说：“敢问大唐高僧，这位可是高徒？” 我说：“他正是我的大徒弟孙悟空。” 那女孩子说：“怪不得这么猴急呢，原来你就是那只死猴子呀。” 那女孩子终于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说道：“我想我知道你们是谁了。” 我颇感意外，说道：“你真的知道我们是谁？” 那女孩子说：“你们这两个王八蛋把苏宁可给害苦了。” 如果不是我和小崔躲闪的快的话，我相信医务室肯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在她的话刚刚说完的时候，和她的脸色变得一样快的，还有她的那只抓着脸盆的手。 她的那只手已经像只螃蟹挥舞着钳子一样，向我们袭了过来。 她的突然间的攻击落空之后，又立刻恢复了常态，说道：“果然是高手。” 她指着小崔问我说：“他不是那只猪吗，现在怎么又变成了一只猴子？” 我说：“猪猪猴猴，猴猴猪猪，猪既是猴，猴既是猪，是猪是猴，是猴是猪，又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心中有猪有猴就可以了。” 我叹了口气，接着说：“女施主，我想我也知道你是谁了。” 我指着小崔说：“想必你就是他的妈。” ——她就是在电话中自称是小崔的妈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笑着说：“大唐高僧果然是法外高人，连这个都可以听的出来。” 天底下像她这么说话，而且能够有勇气说出那些话的，在这个世界上估计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孩子。 这是连聋子都可以听的出来的事情。 况且，我还不是一个聋子。 那个女孩子立刻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迷人。 她笑起来的声音也很动听。 但是，她笑起来的样子和她笑起来的声音叠加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有点放肆了。 这种放肆又不是莎士比亚笔下的那种悍妇的泼辣，而是拉伯雷笔下的那种村姑。 迷人中带点野性的魅力。 这种野性有时候虽然让人觉得望而生畏，但更多的时候会勾起很多人的好奇心。 你有没有见过夏日午后的时候那种倾盆大雨的骇人气势？ 这种雨势虽然让人心惊胆战得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当你站在窗前仔细倾听一下雨打芭蕉残声消碎的声音，也许你就会体会到其中美的意境了。 这个女孩子的身上就是那种雨打芭蕉残声碎的野性。 她说：“你们是来看苏宁的？” 我说：“姑娘，不是我要恭维你，你实在是比我想象中要冰雪聪明得多，一猜就中。” 她看着我，像是在盯着只木乃伊似的，不住地摇着头说：“啧啧啧，真的没有看出来呀，你说话的样子很古怪，没有想到你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我说：“过奖过奖。不是我马屁拍得好，而是姑娘实在太聪明了。” 小崔说：“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客气了，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404室到底在哪个地方？我在这里转了一个下午，怎么老是感觉哪个门都像是404室似的？” 女孩子说：“原来我以为孙悟空真是个火眼金睛呢，没有想到，你这个孙悟空原来是个瞎子，404室不就在——” 她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手却已经把整个四楼的门都指了一遍。 她突然摇了摇头，把两条眉毛吊了起来，说道：“哎呀，我劝你们现在还是别去惹苏宁的好，否则，她会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的。” 说到这里，她不住地叹气，叹地连石头也要动怜悯之心了。 小崔说：“苏宁她怎么啦？” 女孩子说：“苏宁她很不好呀，简直糟糕透了。” 小崔说：“到底怎么一个糟糕法？” 女孩子说：“就像她的腿一样糟糕。” 小崔说：“她的腿怎么啦？” 女孩子突然像是见了鬼一样大叫了起来，说道：“哎呀，她的腿——” 小崔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她的腿怎么啦？” 女孩子看了看我们手里提着的东西，然后嘿嘿地笑着说：“苏宁，她的腿——，哎呀，我感觉嘴好干呀。” 小崔拿出来一瓶可乐。 他嘭的一声扯掉封盖，递到她那纤细得犹如梅朝风的九阴白骨爪的小手里。 她把可乐举到嘴边滋润了一下，细细地抿了一口，用行家的眼光口味仔细审视了一下。 然后认为还算满意才点了点头。 她说：“苏宁，她的腿嘛，现在——怎么，你真的想知道？” 我恨不能一刀把她的小鼻子割下来，看她还敢不敢在这里卖关子。 真想知道？ 她竟然会问出这么一个很没有教养而且像驴子一样愚蠢的问题？ 她这就不再是说屁话，她简直就是在放屁。 如果不想知道，我们会站在这里和她这么一个神经病说话。 我本来是想一脚把那个女孩子从楼梯口踢下去的，但是，小崔却非常诚恳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真的非常渴望地热切地想知道苏宁现在怎么样了。” 那女孩子说：“看在你一副非常诚恳的样子上，那我就说了，苏宁她现在——” 小崔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真的害怕她突然说出来，苏宁她已经与世长辞请你节哀顺便的大杀风景的话来。 那女孩子说：“苏宁她现在——说了你可别后悔呀。” 当时，我真想交给那女孩子一条臭袜子说：“姑娘，你还是把我给勒死算了，我真的再经不起你这样的折磨了。” 我相信，当时小崔也一定有同样的感觉。 但是，小崔仍然装出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点点头说：“绝不后悔。” 那女孩子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说了，苏宁她现在——哇，你手里提着的是什么呀，好可爱呀。” 她指着小崔手里提着的那袋已经被洗得非常精神的红苹果，突然叫了起来。 她惊讶的样子，不亚于当年哥伦布当年发现了新大陆。 甚至连哥伦布有过之不及之处。 小崔耐心的解释说：“这叫红苹果，英文名字呢叫做 RED APPLE 。” 小崔挑了一只高大健壮，而且红得发紫的红富士给她，说，感受一下吧。 那女孩子捧着那只苹果，像是捧着一束奥运圣火一样虔诚。 她用无限爱慕的眼神，像是站在初恋情人的跟前一样望着那只苹果，说道：“你好帅呀。” 小崔的脸立刻变得比手中的苹果还要红，谦虚地说：“姑娘过誉了，我哪有那么帅呀，只不是一般一般的帅而已。” 他的嘴里虽然是在谦虚，可是谁都可以听得出来他简直连一点谦虚的样子都没有。 他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天神朱庇特一样骄傲而自负。 那女孩子听了小崔自谦的话，立刻嘻嘻地笑了起来。 声音就像上手里的苹果一样干脆。 她说：“我又不是在夸你，你瞎谦虚什么？真是自作多帅。” 小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脸色变得简直就像是苹果的果肉一样苍白了。 小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道：“姑娘，你别岔开话题呀，你接着说苏宁到底怎么样了？” 那女孩子说：“刚才说到什么来着，哦，对了，苏宁她现在——” “怎么样？” “说了你可别杀我呀。” “岂敢岂敢？” “那我就不用太内疚了，苏宁她现在——对了，还没有请教大名。” 如果不是小崔有求于她，以小崔的狗熊脾气，就是十个如此无理的女孩子也要给掐死了。 不死起码也要半身不遂。 但是，为了见到苏宁，为了能够和苏宁进行更进一个层次的交流，小崔竟然装得比邻家大男孩还要乖。 而我的观点是，小崔装得比邻家的孙子还要乖。 小崔一脸乖色，说道：“大名不敢当，叫我崔玺就可以了。” 那女孩子说：“崔玺，这个名字蛮个性的嘛。” 小崔谦虚地说：“不个性不个性，一点也不个性，很大众化的。” 那女孩子说：“不过，有个问题我还是不明白。” 小崔说：“什么问题？姑娘请讲。” 那女孩子说：“你的这个xi是哪一个xi？洗脚的洗？洗屁股的洗？洗尿布的洗？还是洗厕所的洗？” 小崔赶紧剪断了她的话，怕她再说出什么有伤风雅的话来。 他解释说：“姑娘太夸奖我了，我的xi哪有那么伟大呀，我的xi只不过是皇帝的玉玺之玺。” 那女孩子笑着说：“哦，我明白了，原来是尔之玉之玺呀。” 小崔说：“对对对，就是尔之玉，我的玉。” “你说什么？你的玉？你的什么玉？是不是怜香惜玉呀？” 小崔像是忽然又发现形势有点不正常，立刻纠正道：“姑娘，你怎么又把话题给岔开了，你还没有告诉我苏宁到底怎么样了呢？” 那女孩子立刻说出了一句让小崔要跳楼的话出来。 她说：“我哪里知道苏宁怎么样了？你自己进去问她不就得了吗？” 她指着对面的门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我抢救得及时的话，估计小崔已经从四楼的窗户上跳了下去。 因为对面的门上赫然写着404室。 22 让我和小崔唯一感到欣慰的是，404室的门上的标语没有贴着“狗与中文系免进”的校长标语。 恰恰相反的是，404室门上的标语还是很有理性和人性的。 上面写的是：“为了防止春光乍泄，进来之前请先敲门。” 小崔平日里做事虽然很嚣张，但他有时候又非常听话，尤其是女孩子的话。 女孩子叫他吃饭他就吃饭，叫他喝酒他就喝酒，叫他不要抽烟，他就戒掉。 现在，女孩子叫他敲门，他当然要敲了。 况且，这还是自己心爱的苏宁的门。 他当然要敲的比谁都有礼貌，敲得比谁都要温柔。 我说：“小子你是在敲门呢，还是在给门挠痒呢？它又不是你的干爹，你倒用点力气呀。看看我是怎么敲的。” 如果不是小崔拉的及时，我相信404室的门应该即使不半身不遂，起码也要躺在地上休息个十天半个月。 我使出来的力气简直可以打倒十头牛，何况是一扇门板呢。 小崔说：“林哥，你疯了吧，你以为我们是来抢劫的呀，我们是来探望病人的。你要温柔一点嘛。” 门里边突然传来苏宁的声音，说：“你们两个先不要进来，我正在换衣服呢。” 然后她又说：“门上有个洞，不过，你们千万不要偷看呀，否则你们一定会很后悔的。” 小崔赶紧拉住我，装作一本正经捍卫苏宁的真理的样子。 但是我还是一下子就找到了门上的那个洞口。 如果说门上凸出来一颗钉子，我要是找不到的话，那也许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说门上有个洞口，而且里面还有个漂亮的女孩子正在换衣服，我要是再找不到的话，那就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而且还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了。 如果说门里面有个漂亮的姑娘正在换衣服，门上即使没有洞口，我也是可以搞出来几十个洞口来的。 即使用脑袋去撞，我也要撞出个洞口出来的。 这并不是说男人天生的男人本色，而是男人天生有窥测“洞口”的能力。 我把右眼贴在门上的洞口，不住地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就像是欧洲的艺术家初次见到断臂的维纳斯那样惊喜。 我相信小崔从我的炽热的眼神中，已经猜出来里面是怎样的一种伟大的艺术场面了。 皮肤细腻，仿佛月夜的银辉倾洒在宁静的西子湖面上。 乌发轻垂仿佛苏堤岸边的垂杨绿柳，回眸一笑间，春天仿佛又回到了人间。 虽然小崔正在极力地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想极力继续捍卫苏宁的真理而奋斗，但是，我却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表情已经开始做出了变化。 他的双颊绯红，犹如酒醉的石榴。 他觉得大地正在脚下旋转，所有的天使都在挥舞着双翅向他呼唤。 他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他背靠着的铁栏杆，另一只手却神经质地把我抓到了一边去。 他立刻像是葛郎台见了金子般地狂热地把他的右眼贴在那个洞口上。 看着小崔的这副怪样子，我诡秘地笑了一下。 我相信小崔在见到了洞口里面的情形的时候，一定会气得三天吃不下去东西的。 因为从洞口里只能看见一行字。 而每一个字都足以把小崔的肚子气得疼上三天三夜。 那一行字是：谁偷看谁是小狗。 23 门开了，苏宁笑着走了出来。 苏宁说：“叫你们不要偷看你们非要偷看，这下子后悔了吧。” 小崔只是不停地搓手。 听了这句话，更加不可思议地搓起来。 如果给他手上撒上一点洗衣粉的话，我相信就是十件脏衣服也给他搓好了。 我笑着说：“你好。” 苏宁看着我，然后指了指腿上缠着的一圈又一圈加起来一共是两圈的绷带，笑着说：“你看我的这个样子，我好得了吗？” 我说：“你不要着急嘛，我还没有讲完呢，我的意思是说，你好——点儿了吗？” 苏宁说：“我一点儿也没有好。” 我说：“我的大小姐呀，是小崔把你给弄成这个样子的，你不要把气全部撒在我的身上好不好？” 我拉拉小崔的衣角，说：“小崔，你说是不是呀？” 而小崔却像只呆头鹅一样楞在那里。 他的舌头像是突然间失灵了似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真想把他的舌头扯出来拿去修一修。 我突然用力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他才总算回过神来。 他说：“是呀是呀。” 这四个字仿佛不是他说出来的，而是被我那一巴掌给打出来的。 他又开始冷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说：“小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小崔看了我一下，问道：“说什么？” 我说：“你说说什么呢？” 我用手指了一下苏宁，诡秘地笑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让他赶紧表达来意和目的，是为了和她做更深一个层次的交流。 小崔倒好，开口刚说了一句：“苏宁呀。” 然后又没有词了。 苏宁笑着说：“怎么啦？” 我拍着小崔的肩膀，鼓励道：“有话就说嘛，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吞吞吐吐的。” 小崔搔了搔后脑勺，然后，就说了一句无可救药的话。 他说：“苏宁呀，今天的天气真好呀。” 苏宁笑了一下，说道：“是呀，外面的天气虽然很好，那你们也总不能一直站在外面吧，先进来吧。” 她走进去，整了整床铺，指指让我们坐下。 我拍了一下小崔，轻声地说：“你呀你，哈哈。” 小崔问：“哈哈是什么意思？” 我说：“跟你的那句话一样，什么意思也没有。 24 这是一个四人的宿舍，里面布置得高雅洁致.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无论让谁来看，都无法把这里和一个卖臭豆腐的联系在一起去。 苏宁却摇着头，说：“不好意思，瞧我们这里又脏又乱的，你们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 我说：“我看你还是先给我找块破布，让我把自己的脸蒙起来再说吧，因为听了你的这句话我很没有面子。如果你们这里也算是又脏又乱的话，那我们的宿舍又该叫什么了，难道叫猪圈？” 苏宁笑了起来。 小崔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就那么不哭不笑得摆在那里。 苏宁看着他，也读不出他的表情中究竟是什么含义。 我站在小崔的傍边，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接着说：“你们宿舍布置得如此高雅洁致，估计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我们的宿舍会脏如猪圈，肯定是因为小崔的缘故。” 苏宁果然是那种很会体贴人的姑娘。 她笑着说：“你可别这么说他嘛，我看他文静儒雅，一脸质朴，以后肯定会大有所为的。” 小崔第一次被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而且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孩子用“大”字来形容，不由得心潮澎湃，对苏宁的好感又增进了一步。 现在的小崔，忽然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 他已经不再是刚刚进来的那种羞涩拘谨像是害怕阳光终日躲在壳子没有见过世面的乌龟模样了。 他现在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穿着龟甲，要去冲锋陷阵的忍者。 而我只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副将。 而且还是那种只佩给他牵马喂猪洗脚拿兵器的副将。 苏宁则是他那将要用八台大轿去迎娶的忍者夫人。 小崔又开始恢复了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 他的思想又开始活跃起来。 他的那副骄傲自负的表情，简直就像是要到景阳岗上去打老虎的武松。 我说：“入芝兰之室必闻其香，小崔之所以会如此的文静儒雅，还不是因为天天和我这么一个芝兰住在一起，饱受熏陶的缘故。” 小崔说：“林哥，算了吧，你的芝兰之香我从来没有熏陶过，不过，你的臭脚倒是差点儿把我的鼻子给熏掉。” 我对着小崔狠狠地吼道：“小崔你这个蠢货，你不要给我随便地插嘴好不好？” 我立刻又把脸转向苏宁，笑着说道：“小崔呢，他这个人虽然很有前途，可以大有作为，但是，你也不要太过于褒奖他，否则，他会骄傲的。” 小崔拍着胸脯说：“老大，你放心好了，小弟我心如止水，宠辱不惊，我不会骄傲的。” 我说：“你看你看，小崔这人和我简直是一个口气，他还说没有受我的熏陶呢。” 苏宁笑着说：“你们可真有意思呀。” 她又面向小崔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柜子里的那床被子拿来，放在的我的背后，这张床简直像棺材一样硬。” 小崔立刻受宠若惊。 就像是该亚听到上帝的召唤一样，欣欣然地执行了苏宁的命令。 苏宁在小崔的搀扶下，慢慢地挪动那条缠满绷带的小腿，在床上躺了下来。 25 苏宁的背后垫着小崔刚刚从柜子里拿出来的银丝蓝锦棉被。 头稍微抬起，倚靠在床边的横栏上。 她的右臂微微的弯曲，托住了头，而左手则紧紧地贴在那条缠满绷带的小腿上。 作为一个学生，她的这种姿势是极为自然的。 但是，如果换了一个已婚的少妇这样来做，那就未免让人觉得这太风骚了点。 苏宁说：“你们看我的这条腿，我这样躺下来你们不会在意吧？” 小崔立刻讨好似的说：“不介意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 我相信，如果不是我使用眼色提示他迅速的话，他估计就会连“别说你在这里躺下来，你就是在这里洗澡我们也不会介意”的话也要说出来了。 我对着小崔怒吼道：“小崔你这个畜生，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人家苏宁在操场上等你，你就乖乖地去嘛，干吗还要带着只足球去呀，你见过带着只足球去赴女孩子的约会的吗，难道你以为操场上除了踢足球就不可以再做其他的事情了吗？” 我故意把这个“其他”说得重点了一点，仿佛是重点突出似的。 然后对着苏宁笑着说：“苏宁，你说是吧？” 苏宁笑了一下，把脸转向了窗外。 而这个时候，玫瑰色的夕阳正好从玻璃窗透了进来。 我接着说：“小崔，其实你带着只足球去赴约也没有什么不对的，男人嘛，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高超球艺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就算你的眼睛瞎得像只蝙蝠一样，那你也不能把人家苏宁姑娘当作球门射过去呀？再者说了，你也太没有审美观念了吧，像人家苏宁姑娘这样一个亭亭玉立楚楚可怜、美得几千年才出来的一个女孩子，往操场边上一站，你的审美观念再怎么差劲，那你也不能把人家和一个球门联系在一起呀？” 小崔说：“林哥，这不是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立刻抢断说：“你说得对，要不是我——出手敏捷，立刻抓住你的一只脚，进到人家苏宁姑娘这个‘球门’里去的，好像就不仅仅是一只球了吧？” 小崔说：“林哥，你怎么——” 我说：“小崔，你是不是在责怪我把实话说出来了，对，我是要把实话说出来，我不仅要苏宁一个人知道，我还要让全学校的人都知道是你把人家苏宁给踢成这样的。 小崔，咱们虽然是好兄弟但是好兄弟归好兄弟，但是做人是要讲良心的，如果我不将实话讲出来的话，我这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的。小崔，我把实话说了出来，害得你在苏宁面前很没有面子，你骂我也好，你恨我也好，我是不会恨你的。” 小崔说：“林哥，是，我是非常非常地恨你，也非常地想骂你。” 苏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小崔赶紧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倒。 苏宁说：“我真的没有什么的，只不过是小腿稍微的擦了点轻伤跌了一下而已，你们两了何必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伤了和气呢？” 小崔扶着苏宁，小心翼翼地侍候她又重新躺了下来，温柔地说：“我们没有事的。” 然后，他指着我说：“林哥，我确实是非常非常地恨你，也非常非常地想骂你， 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是那么小气的人吗？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因为你说出了实话就会责怪你吗？我只是恨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些话来。因为医生说苏宁受的伤不轻，需要好好的休养，休养期间尤其要注意不能生气的，否则康复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为了我害得苏宁受了伤，我已经感到很内疚了。如果因为你现在说出了这些话，而让苏宁生气使她的伤更加加重，这一辈子你还要不要我做人呀。为了这些，我才说我是非常非常的恨你，非常非常的想骂你的。我只是想打算在苏宁完全康复以后找个机会好好的向她说明白这件事情，好好的道歉的，没有想到你这么存不住气说了出来。” 小崔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已经完全湿润。 是为友情？还是为了爱情？ 重色轻友，这种为爱情和友情排列顺序的做法是极其错误的。 因为爱情和友情是没有先后顺序没有主次之分的，二者同等重要。 我也掏出手巾擦擦眼睛，渐渐地向小崔走去。 两只手又渐渐地握在一起。 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相信说这句话的一定是个很会骗人的女人说的。 男人的眼泪在这些女人的眼中，就像妻子的胸部一样，总是要藏起来不给别人看的。 想露出来展示一下，那也是夜深人静，在房子里一个人的时候。 所以在她们看来，经常流眼泪的男人和经常坦胸露乳的女人一样，都极其不正常。 男人经常流泪便意味着懦弱，女人经常坦胸露乳便意味着堕落。 其实不然，关键在于一个度。 孩子要吃奶，假如女人好要把自己紧紧包起来的话，那她就不再是一个好女人了。 男人呢，也是一个逻辑。 26 在洗手间，我和小崔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但又不敢笑得太过放肆而让苏宁听见。 我说：“小崔，你这个王八蛋的戏演得实在是太像了。” 小崔说：“林哥，你他妈的一点儿也不比我差呀。我只是有点不太明白，我们在苏宁面前流马尿有什么用呀？” 我说：“小崔，瞧瞧，傻了不是，男人在女人面前适当的流几滴眼泪，就像是厨师在太淡的饭菜里面放上盐，不仅不会起反作用，而且还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小崔说：“那你说来听听。” 我说：“女人的心就是这个样子的，无论在持偏见者的闲言碎语中，还是在坚定的立场上变得多么不留情面，但是总会留有宽厚善良之地，这是上帝留给母爱的一席之地。情种大仲马说的。” 小崔惊奇地说：“什么？母爱？” 他用水在我的脸上泼了一下，似乎是要替我清醒一下脑子，说：“林哥，你搞错了吧，我不要她的母爱，我只要和她恋爱。” 在这里，我倒相信小崔说错了一个字： “我要和她恋爱”——我倒相信他是“我只要和她做-爱”的嘴误。 我说：“小崔，你这个蠢货，你先别多嘴，你能不能先让我把话讲完。我的意思是说，男人在爱情中适当的流几滴眼泪，不仅不会大跌身份让人觉得那时懦弱的表现，恰恰相反，她们还会认为你那是有情有义的表现呢。你看历史上的很多的风流才子都是用哭来打动美人的心的，比方说，柳永、侯方域、唐伯虎。在爱人面前，哪一个不是哭得像是死了爹似的。” 小崔说：“林哥，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呀，唐伯虎点秋香好像是因为三笑的缘故吧？” 我说：“你这个蠢货，是你文采好还是我的文采好，难道我不知道唐伯虎点秋香是因为三笑？去，出去吧，人家苏宁还在等着你呢，过一会你一定要把你身上的才气给我表现出来，否则，你就等着失恋吧。” 小崔说：“怎么表现呀？” 我说：“想一想电影里面的才子会佳人是怎么会的吧，我可要告诉你，人家苏宁可是个佳人，如果你想不出来，我这个才子可要去会佳人去了。” 27 从洗手间里出来，我说：“苏宁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刚才的事情让你见笑了。” 苏宁笑了笑，说道：“现在你们两个没事了吧？” 苏宁在我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浑身上下又修饰了一遍。 她的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正在不住地眨来眨去，仿佛要向我们诉说一些什么似的。 她的睫毛又浓又密，鼻子挺直，嘴唇艳如桃花。 一头乌得发蓝的秀发显得格外的醒目。 毫无疑问，她的这张脸庞体现了一种无可挑剔的纯粹的中国式古典美。 再加上她那豆蔻年华洋溢着的青春魅力，估计就是西施复生，见了她恐怕也要再乖乖地躺回棺材里去。 我对苏宁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瞟着小崔，用一种只有我们才可以读得懂的眼神赞叹道：“苏宁，真乃佳人也！” 小崔赶紧拿起一只橘子，剥开递给苏宁，然后说道：“采橘东篱下，悠然见佳人。” 我猛然一楞，然后领悟，暗暗地向小崔翘翘大拇指。 言外之意，妈的，千古绝对！ 苏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里的书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接过小崔递来的橘子。 小崔拿起苏宁刚刚放下的那本书，笑着说：“苏宁，你也喜欢文学，怪不得你的身上总是洋溢着一种其他女孩子没有的东西呢。以前我一直没有弄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现在明白了，你身上的那种东西就叫气质。瞧，你那举手投足间，你这微微蹙眉头沉着思考的眉目间，你这热爱生活轻启朱唇的谈笑间，改用苏格拉底的一句名言就是，啊，气质无处不在。” 现在我敢说，当今天下，小崔拍马屁的功夫虽然不能称天下第一，但是天下第二却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即使当年的马屁专家和绅在世，也不过是这副德行吧。 听了小崔的这一套马屁横溢的话，苏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却又在从垂散下来的头发缝隙里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她虽然瞟得风驰电掣。 但是，在小崔看来，却觉得她这一眼中有着很多很多的内涵。 所以对小崔来说，这短短一瞬间的瞟视，简直比海边望夫崖的那块望夫石凝视了两千年还要长久。 小崔的身上立刻升出一种异样的电流感觉，激励着他把马屁继续地拍下去。 他随手翻开了苏宁放在桌子上的那本书，像是考古学家要从一堆破烂玩意儿中寻找出他们的重大价值那样。 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 一个人 跟往事干杯 再回首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把心给你 我是一个需要很多爱的人 驿动的心 别让我一个人醉 一世情缘 小崔立刻像是新概念作文大赛中主考官突然发现了韩寒这么一块大金子似的，拍着桌子一连大叫了三声好，好，好，好，好美的诗呀。 这三声“好”就像是整装待发的拿破伦的军队一样，肚子里的马屁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倾巢而出了。 他说：“这确实是一首好诗呀，如果只从诗歌表面的含义来看，作者写得不知所云，像是一首朦胧诗，很有童话诗人顾城的风格，。如果再深入挖掘一下，就可以体会到诗人藏在文字的灵魂深处的那种渴望挚爱的感情，很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感觉。而最后一句‘别让我一个人醉，一世情缘’所要表达的，却是诗人久觅真爱而无所得之后的那种落寞而孤独的情怀，可以说是全诗的一个着眼点，并且这还是一句少有的真话，。因为从诗句的表面意思‘别让我一个人醉’一句来理解的话，可以看得出这是作者在酒后写的，所谓酒后吐真言指的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尽管诗人为了爱而付出了血和泪，而情人却始终无法感动和理解诗人的那份驿动的心，依然选择了离开，可以说这不仅是诗人的悲哀，也同样是天下所有失恋人的悲哀。唉，莫愁前路无知己，同是天涯失恋人。” 小崔若有所悟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不过，如果你要是在仔细地揣摩一下全诗的意境，你又可以从中找到北岛的踪迹，杨炼的叹息，舒婷的早彗，灵焚的忧郁，不管怎么说，总之，这是一首好诗。别慌别慌，让我看一下这首诗的作者是谁，怎么没有作者呀。哦，天哪，苏宁，这首诗的作者不会是你吧。如果你要是做了这么一首好诗，什么北岛什么杨炼什么舒婷什么灵焚，全滚回棺材里去吧。” 苏宁此时已经笑得神采飞扬花枝乱颤了。 她的笑容固然迷人，却笑得小崔一脸的迷茫。 他全身的疑惑全都在偷偷地探头探脑不知所已。 我拍拍小崔的肩膀说：“小子，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事情？” 小崔说：“你最想做什么事情？” 我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说：“我最想掐死你。” 小崔摸了一下脖子，吃惊地问：“问什么？” 我说：“你他妈的把我的马屁全给抢光了。” 苏宁忍住笑说：“你们两个先不要争，你们先仔细看一下书的封面。” 说完之后，她继续行使她笑的权利。 小崔耐着性子战战兢兢地看了一下书的封面，就像是在拍马屁的时候突然拍在了马腿上一样愕然。 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港台流行歌曲风云榜。 小崔的脸立刻红了一半，就像是当天的红霞。 “不好意思，是歌名呀。” 苏宁说：“是呀，你看这后面还注着歌手名字呢，这可是姜育恒的经典曲目，很流行的。” “流行？流行我怎么一首也没有听过？”小崔愕然。 他开始把头转向窗外，想以转移视线的方法把这瞬间的局促与尴尬转移掉。 28 窗外的暮色已经渐渐地淡的下来。 操场上高大树木的身影，清晰地衬托着缀满金色星星的晴空。 榕树下池塘边的一个水洞里，正蹲着一只青蛙和一只癞蛤蟆。 大概是话不投机的缘故吧，它们正背对着背各自坐在各自的领地内的落叶上，修炼神功。 花街的凉亭下传来一阵一阵的音乐声。 忧郁的校园民谣，飘扬在夜空中。 路边明亮的路灯光，从玻璃窗射进来。 小崔指着灯下的人影大声叫道：“林哥，你快看。” 我看了一下，狠狠地说：“是她呀。” 苏宁说：“她指的她是谁呀？” 我说：“她是小崔的妈。” 苏宁的眼睛有鸡蛋大，说道：“小崔的妈？” 她看了一眼小崔，笑着说：“小崔的妈是什么样子的？” 我笑着说：“小崔的妈其实也没有什么样子的，只不过是个小女孩子而已。” 苏宁楞了一下，说道：“小女孩子？小崔这么大的人怎么可能有个小女孩子当妈？那个小女孩子有具体说来有多小？” 我说：“还在流鼻涕呢？估计也就十七八岁吧？” 苏宁说：“那小崔呢？” 我说：“二十多岁。” 苏宁说：“这好像就有点奇怪了，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怎么会有一个二十岁的儿子呢？” 我说：“我本来也是不相信的，可是她在电话里偏偏是这么说的，她说自己是小崔的妈，而且说话的口气仿佛是自己当真生过小崔这么一个二十多岁的儿子似的。” 苏宁说：“我想我应该已经知道了你说的这个女孩子是谁啦。” 我说：“你知道？” 苏宁说：“我用手指头也想得出来。” 我说：“她是谁？” 苏宁说：“她是倩儿。” 我说：“倩儿？” 苏宁说：“倩儿就是那个打电话说我在操场上等你们让你们下来的女孩子。” 我说：“她不应该叫倩儿，” 苏宁说：“那她应该叫什么？” 小崔插嘴道：“我看她应该叫欠揍才对。” 苏宁笑着说：“二十三。” 小崔说：“二十三？二十三是什么意思？” 苏宁说：“二十三的意思就是说你是第二十三个这么说她的人。” 我说：“难道你也认为她确实是欠揍？” 苏宁说：“她岂止是欠揍，我相信有很多的人都乐意让她尝尝辣椒水老虎凳的滋味。” 我不怀好意思地说：“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倩儿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是挺迷人的。” 苏宁说：“三千二百八十六。” 我楞了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是已经有三千二百八十六个人这么说过了？” 苏宁说：“你说得不错，大家确实上这么来评价她的，只可惜——” 我说：“只可惜什么？” 苏宁笑着说：“只可惜还没有一个人有胆量让她来迷一迷的。” 我说：“为什么？” 苏宁说：“因为大家都知道，倩儿姑娘不仅可以把死人迷活，而且还是一只小狐狸。” 我说：“小狐狸？我看就是十只小狐狸也比不上她的。” 苏宁说：“没有想到你倒是挺了解她的。” 我说：“因为我已经领教过她的厉害了。” 苏宁说：“她有多厉害？” 我说：“她简直比成了精的狐狸还要厉害，而且还有病。” 苏宁说：“什么病？” 我说：“神经病。” 苏宁立刻笑了起来。 我说：“你可别不相信哪。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小崔。小崔，小崔——” 小崔正站在窗前，把两只眼睛凑在玻璃窗户上，向外张望。 倩儿正在小崔的视线所能及的范围内踱着方步。 每当她走一个来回，总会向灯下的那个被晚风吹得像筛子一样抖来抖去的男人投去一道不知是在笑、还是在鄙视的目光。 小崔一会儿看看窗外头发染成玫瑰紫色、眼神傲慢、腰杆挺得像棵白杨一样正踱来踱去的倩儿，一会儿又看看窗内头发乌黑、眼神恬淡、柔软的腰肢稍稍垂着、宛如婀娜多姿的垂柳一样躺着的苏宁。 很明显，小崔正在比较着两个姑娘的不同之处。 两种迥然相异的气质虽然各占优势，但小崔还是没有费吹灰之力就让苏宁占据了上风。 这个时候，小崔听到了我的叫声，立刻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 他说：“林哥，刚才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认为倩儿姑娘有点神经病？” 小崔叹了口气，说道：“倩儿姑娘是不是神经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没有苏宁好。” 苏宁看了看小崔，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有什么好的？” 有句古话叫做“年轻人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 年轻人是不是容易真的会被爱情冲昏头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处于爱情中的年轻人，耳朵是最灵便的。 因为苏宁的的这句话虽然小得连蚊子都自愧不如，但小崔却还是轻而易举地就听到了。 他赶紧说：“苏宁，你真的好，你的样样都好。” 苏宁说：“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出来呀？” 我说：“那是因为你没有早点遇上小崔，小崔可是审美方面的专家。” 这句话刚刚说完，就立刻感觉自己左手的矛正在狠狠地向自己右手的盾刺去。 因为我刚刚好像才骂过小崔没有审美观念。 幸运的是，小崔正沉湎与爱情中，苏宁正沉湎于羞涩中，都没有发现我这句中的漏洞。 我赶紧转换话题，说：“小崔，你给苏宁分析一下她具体哪一方面比倩儿姑娘优秀。” 小崔说：“说句实在话，我觉得苏宁身上有一种东西，是倩儿姑娘永远也不会有的。” 苏宁问：“什么东西？” 小崔说：“就是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女性美。” 我笑着说：“小崔，你的意思是不是在说，倩儿姑娘身上没有女性美，像个男人？” 小崔说：“林哥，你不要随便插嘴，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我打了个响指，说道：“那你 GO ON。” 小崔说：“这种女性美之于苏宁，就像是芬芳之于花朵，宁静之于田野，恬淡之于小溪，温暖之于阳光。” 我看了一下苏宁，故意说道：“你这样说也许是因为你喜欢人家苏宁姑娘吧？” 小崔看了看苏宁，挠挠后脑勺，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我确实是喜欢——苏宁。” 小崔说完这句话，累得简直就像是刚刚生完孩子一样，直喘粗气。 我继续引导小崔：“那你为什么喜欢苏宁呢？” 小崔又看了一下苏宁，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她，也许我喜欢她是出于一种本能吧，就像是蜜蜂见了花朵一样去喜欢。” 我说：“什么？本能？什么意思？” 小崔说：“打个比方说吧，在黑夜里，你喜欢灯光吗？喜欢，因为灯光让你在黑暗中看见了她的样子；你喜欢玫瑰的芬芳吗？喜欢，因为这种玫瑰的芬芳唤起了你的某种愉悦的感觉，我喜欢苏宁，其实和这是一个道理。” 我说：“小崔，不错，这些日子你算是没有白跟我混，现在也会用理性来分析问题了。” 而苏宁现在羞涩得简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拍拍小崔的肩膀，笑着说：“你这样来评价苏宁姑娘，不是反衬得人家倩儿姑娘的身世太过于凄惨了吗？” 小崔说：“当然，我也并不是完全否认倩儿姑娘是个很迷人的女孩子，但是，我仍然无法理解窗外的霓虹灯下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说到这里，他指了一下窗外。 不知道是因为倩儿姑娘脾气不太好把那个男人给揍了，还是由于其它的原因，灯下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我说：“小崔，你这样挖苦人家倩儿姑娘，难道你就不怕她揍你？” 小崔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叫道：“什么？她敢揍我？我不揍她就是已经很客气的了。” 我笑着说：“别看你现在凶得跟老虎发威似的，当着她的面，恐怕你吓得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小崔说：“我为什么不敢放？难道还怕臭死她不成？” 我说：“难道你真的不怕？” 小崔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道：“不怕。” 我笑着说：“那好，你放吧，倩儿姑娘就在这里。” 我站起来，拉开了虚掩着的门。 此刻，倩儿姑娘正铁青着脸，站在那里跟颗炸弹似的。 29 正在这个时候，导演却大叫了一声，停，你们的时间到了，该去上课了。 扮演倩儿的那个学妹却到叫说，不行不行，他把我形容的那么恐怖，我还没有扁他们呢，怎么能停呢。 但是，演员在外，导演之命不能不受。 虽然那学妹满肚子的不快，但是也不能不开始卸妆，赶着去上课。 因为缺课缺的不仅是一节课程的损失，而且还关系到这个学期的奖学金的问题。 演戏虽然可以一时之快，怎么金钱之上呀。 如果拿不了这个学期的奖学金，我还怎么上网写是什么见鬼的《一起等待》，我看写一个乞丐还可以。 故事写到这里，暂且告上一个段落。 但是，我想我有义务说一下之后的事情。 苏宁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当然，如果要用歌曲《十五的月亮》中的话来形容就是：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这里所谓的你，是指苏宁；我，是指小崔。 我要重点强调一下，军功章里有小崔的一大半。 因为在以后的日子里，苏宁基本上是在小崔的背上度过的。 比方说，上楼，下楼，上课，吃饭，甚至是上厕所。 苏宁像是寄居蟹一样，在小崔的背上完成了这一系列的生活习惯。 苏宁的朋友都夸苏宁找到了一辆免费的“的士”。 而我们都夸小崔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精神。 ——由两条腿的高级动物，一下子就变成了四条腿的老牛。 医生对苏宁说，要想早日康复，一定要多多的运动。 但是，当我看到小崔是如此日复一日如此耕劳不辍的样子，让我开始对医生的话产生了怀疑。 也许医生所谓的运动，是让病人的男朋友多多运动——背着病人多多运动。 在此，我想我还有义务告诉你们的是，小崔在苏宁的操练下，身体变得越来越强壮，我们难以望其项背。 小崔的力量突然变得大得简直可以打死一只大象。 如果有一只黑猩猩自不量力地要与他扳手腕的话，那么，最后被打败的，一定是那只黑猩猩，而不是小崔。 而此前的小崔，却孱弱无比，很有一不小心就要给风吹跑的危险。 30 有一天黄昏，小崔说：“林哥，我确实要恋爱了。” 他的理由是，即使爱情是块面包，我们也要趁早尝新鲜。 31 事实证明，小崔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因为有一天，他突然宣布自己要开始写爱情小说了。 尽管他操文字的水平基本上还处于遣词造句的阶段，但他却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写出好多篇了诸如《借珠格格》《窗内》《雨轲》之类爱得很王八蛋的东西。 而此前的小崔，则是主攻武侠的。 他在里面杀起人来草木为之含悲，风云为之变色，人不死光决不罢休。 更为重要的是，里面的女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要么毒发身亡，要么被人用臭袜子勒死，要么跳海喂了王八。 小崔之所以要把小说安排如此的结局，其实很好理解的。 他正处于一个思想郁闷的阶段，想找一个质量上乘、清纯的姑娘陪自己走完这一段美好的青春。 但事实却是，在他的青春来到的时候，却发现可爱的姑娘早已不再清纯。 而不可爱的姑娘虽然清纯，但质量下乘。 所以，他对青春的一切美好的憧憬都已经开始像浸在水中的字迹一样，慢慢地在记忆里模糊了。 直到这么一天，苏宁突然闯进了她的生活。 那段美好的回忆又开始清晰起来。 这些并不是我们的故事的结局。 恰恰相反，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只可惜没有时间了。 所以以后的故事该是在什么时候开始，那只有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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