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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奶奶跟我说,想吃橙子

 Epoch故事小馆 2021-01-25


图:Unsplash

世上从未有后悔药,也没谁能够预知,有的第一次,其实就是最后一次。

作者 | 张烁瑾

在同一家医院,比我小24岁的妹妹在5楼妇产科出生。9天后,82岁的奶奶在22楼的呼吸科病危,次日于家中去世。

 2月14日,西方情人节 

我梦见奶奶在我跟前说:张瑾,我想吃橙子。

我花了很大力气才从梦里醒来,口干舌燥,到客厅剥了一个橙子。

传说头七那天,逝去的人经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忘掉这一世之前,会在望乡台上看一眼她最想见的人和她一直生活的家。

那天,是奶奶的头七。

 1月28日,南方小年 

医院住院部的电梯有个很奇怪的规矩,1-11层单、双层停靠,12-24层单、双层停靠。所以,从22层的呼吸科到5层的妇产科,需要先下楼梯到21楼再坐电梯到5楼,每次都要耗时很久。

早上6:50 ,我和爸爸已经起床,在家里对待产包进行最后的检查:床垫子带没带?洗奶瓶的小刷子和纱布够不够?奶粉罐里有没有计量勺?管事儿的不在家还真不行,平时总被骂东西乱放的父女俩,把客厅和卫生间翻得像个修罗场。

7:00,继母的微信出现在家庭群里:“医生说要到8点以后,你们不着急。”于是我们去买了早饭。

7:30,我爸爸的手机开始接到电话轰炸。

“你们几点来?医生要来推我了,我害怕。你们快来!”

 “马上到,别着急,给你买早饭的。”

8:20,推进3楼产房。我在门口握了握她的手说,“要我陪你进去么,别害怕,一会就好了。”

 “嗯,没事。你去看看奶奶再来吧,我得有一会儿呢。”

产房外 ,我和爸爸一边消化着在早餐车上买的豆浆包子,一边看着一个个被推进去的产妇,还有只能站在外面等待的家属。

 “爸 ,我出生时啥样啊?你们都在外面吗?”

 “不是,你的预产期不是那天,还有一个多礼拜呢。那天早上我上班去了,你妈说出血了,去医院一看羊水破了。你小姑还在泰山顶上呢,不过后来你爷爷奶奶都赶到医院了。你下午才出来的。你出来才那么点点大,皱巴巴的。这个宝宝肯定比你好看。”

“切!老爸,你紧张吗?”

 “不紧张,紧张啥?”

“你为啥不紧张,万一出现啥事呢?”

 “你在门口看着点,9点主任医生查房,我要去一趟你奶奶那儿,跟主任沟通一下情况。一会儿你小姑就来了。有任何动静随时给我打电话,手机别调静音。”

9:50,5楼病房。

“来,家属确认信息,宝宝7斤6两,性别女,脐带完整,手脚完整,已经洗干净,8:58分出生,确认无误就给你们戴上手牌了,住院期间都不要摘下。也不要带孩子离开5楼。”

没错,在小年团聚的这天,我爸这个老古董终于和年轻人一样,赶了趟时髦,生了二胎。

因为宝宝出生在小年这一天,我们原定的小名改为了小年糕。原定的小名是“小茉莉”,因我名中带“瑾”,取其谐音,寓意着锦上添花,又因茉莉的花语是相濡以沫,在家庭群中一致通过。

这个孩子是50岁的父亲和36岁继母的爱情结晶,也是维护这个家的重要纽带。

我送上了红包,背后印了四个字:欢颜笑语。这是我给小我24岁的妹妹的第一个红包,也是她初来人生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我给老爸的好友郑叔发微信:叔叔,妹妹出生了,我好像不难过了,我觉得很神奇,不懂为什么。郑叔说:没错,这就是血缘基因的原动力,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磨灭的,你很棒。

欢颜笑语,我原以为有了妹妹的春节会是这样的。我们都这么以为。

爸爸说,你去22楼给奶奶看手机照片,告诉她孩子生出来了,7斤6两,让她不要担心。

12:30。我花了15分钟才慢悠悠地换了两次电梯到5楼,然后不急不忙刷着朋友圈晃到了42床。把手机调成横屏,“奶奶,你看,小孩刚刚生出来了。头发挺多的,还挺白。我爸说比我那个时候长得好多了。”

 “多重?”

“7斤6两!”

“8斤?”

 “7斤6两!”

“噢,8斤。怪好怪好,感谢上帝。”

奶奶信上帝,这是她最真诚的表达方式。

 “你奶奶一直都还没吃饭,就等你们来呢!也不让我打电话问,说你们怪忙。护士都来催了好几次,说这个氧气面罩不能摘。”陪着奶奶住院的表姑一边递上牛肉羹,一边跟我埋怨。

奶奶在表姑的搀扶下吃了那碗已经凉掉的牛肉羹,自己扶着拐杖走到病床前,躺下。那是奶奶第一次看到小年糕的照片,“怪好,怪好。”她一直念叨着,“看起来还怪白哩。”

我没有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这个她曾经苦苦哀求我回家,说生下来是对我好,以后有人帮我照顾我爸的妹妹了。也似乎是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摸过那根爸爸为她量身定做的拐杖了。

时间倒回去年6月。

我刚收到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之时,爸爸通知我,“我和你继母有了一个孩子,有几个月了,我们决定生下来。你现在也考上研究生了,以后肯定也不会回来了,更不用我们操心了,给你生个妹妹以后还可以帮你,多好啊。”

2018年6月,奶奶戴着老花镜在仔细看我的录取通知书

开心?我为什么要开心?帮我?比我小两轮能帮我啥?还不是我照顾她?你们自己想生,为什么总要绑架我,说是为我好?

我给郑叔发微信:“叔叔我好难过,我爸和阿姨要生小孩子了,从此我的爸爸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爸爸了,又要有别人叫他爸爸了,他又要对别人好了,以后没人爱我了。”

郑叔是爸爸的好友,在我和父亲生活的这么多年里,他做为一个局外人,似乎总能抓到我们父女关系的症结所在,开导我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想不通的心情:“如果你是12岁,你可以这么想,但你现在24岁了,我可以理解这是你暂时的想法,但是你总归长大了。”

在经历了无数轮的争吵和哭闹之后,我选择离开这个让我费解、心累和不被理解的家,把所有的行李打包好,提前来到南京,并且删掉了爸爸的微信,退出了家庭群。

当我再次回想起去年七八月,我对奶奶大吼:“你把我录取通知书还我,我现在就要去南京了,我再也不要回来了!”以及无数次挂掉奶奶让我回家的电话,无数次反驳“你能不能不要总说是为我好为我好为我好,你们谁真正为我考虑过”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只是,这世上从未有后悔药,也没谁能够预知,有的第一次其实就是最后一次。

 1月30日,腊月二十四 

医生查房。

5楼产妇和孩子,一切正常。22楼收到了第一张病危通知单。

“家属考虑,是否插管进入ICU,对病人的恢复有一定的好处,但是每天只有半小时的探视时间。若不进ICU,请家属签字。”

 “病人年纪较大,一直吸烟,肺里二氧化碳含量较高,再加上戴氧气面罩不是很配合,存在一个适应期,比较抗拒。连续几天抽血检查,血里的二氧化碳含量都达到80多,严重超标了,正常人是30多。所以老太太现在已经大部分时间处于昏迷不醒。如果不直接插管做介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父亲在陪护过程中趴在奶奶床尾睡着了

 “进ICU是个啥情况?!”我火速给远在上海学护理专业的表妹发微信,“医生说要进ICU!感觉好吓人!”

“我听我妈说了,就是挖开来把管子直接插进去。ICU里一个护士看一个病人,每天只能探视半小时,外婆情况不好,只能这样。”表妹的微信几乎是秒回。

 “要不要把孩子抱过来给老娘看看?毕竟老娘天天念到呢,让老娘看一眼吧。”

“再看吧,实在不行看能不能跟医生说下,关键孩子现在不能离开病房,老娘更不能下楼。”爸爸坐在一旁边听奶奶嘀咕边回答小姑的问题。

 “唉,说不定老娘一看就好好吸氧,配合治疗了。”

 1月31日,腊月二十五 

在上海工作的大姑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同时带来的还有她在医院的熟人,呼吸科的副主任。他们姐弟仨(爸爸、大姑、小姑)经过家庭会议得出的结论是:不进ICU,不让奶奶在最后的时间太痛苦。宁愿时间少一点,也不要每天只能看半小时。现在至少可以二十四小时陪伴着。

此刻,坐在家里的爷爷并不知道医院发生了什么,他盘算着,老太婆估计还有3天就回来了,管事儿的回来了,家里又要开始叽叽喳喳不得安宁了,他摁下了手里的收音机,坐在轮椅上,渐渐地睡着了。

直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喜悦仍旧大于痛苦。过两天我们还想接她回家过春节,爸爸说,以后小年糕放学还要放到爷爷奶奶家吃晚饭,和我上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一样。

没错,因父母在我幼儿园时离异,我直到念初中二年级,都住在爷爷奶奶家。我想, 或许妹妹也这样。

2月2日,腊月二十八

小年糕出院回家。

爸爸大早就在家庭群中发微信:“今早接小年糕回家,老娘那儿我早上就不能去了,医生查房结果你们告诉我。”

我和爸爸像小年那天检查待产包一样,起了个大早,在家对着单子核查一项项准备:婴儿床有没有铺好?地暖温度有没有调低一点?放在暖气片上烘的小衣服有没有都干?准备得够不够?唯一不同的是,这回的客厅不像个修罗场了,我们父女俩花了一晚上把弄乱的东西都物归原主了。

我在家门口的桃树上剪下一小截桃枝,揣在口袋里。

传说,刚出生的孩子回家得用红布包裹着,别一根桃枝,可以赶走这一路的妖魔鬼怪,从此顺风顺水。

10点整,爸爸给小区保安塞了一盒烟,把车直接开到了家门口。

“小宝回来咯,你看这是我们的家。有爸爸,妈妈还有姐姐。”

 2月3日腊月二十九 

“我不抽血,别给我抽,我儿子一会儿就来接我出院了,我不住了,我要回家过年了。”

42床的病人,护士站的护士几乎都知道了,每天早上的抽血是轮番上阵。因为老太太年纪大了,血管短且脆,再加上不配合,总也戳不进去。

“奶奶,咱们养好身体,就回家过年啊。还有好几天呢。”

 “今天几号?”

“今天才腊月二十七,还有三天呢,你好好吸氧,咱们才可以回家陪爷爷一起过年啊。”

“妈,你只有把身体养好了,氧气上来了,我们才能带你回家呀。小年糕还在家里等你给发红包呢,张瑾的压岁钱你每年都一笔笔记下来,小年糕你也要这样啊。”爸爸坐在一旁握着奶奶的手说。

从我出生至今,奶奶每年都将我收到的压岁钱记在一张纸上,至今已有二十多页,用别针别起。

病床前善意的谎言结束。病房外,父亲他们姐弟三个外加我和表姑,聚在一起开家庭会议。

“老娘大年三十肯定不能回家。”

“到时候再说吧,看老娘情况。”

“老头子那里,就说在医院再养养吧。”

“先别跟老头子说,他身体也不行。我等会带张瑾回家看下孩子,烧个鱼汤就回来。下午我和姐姐去看下墓地,你们就在医院陪老娘吧。”

 2月4日 大年三十 

仍旧是在家里的年夜饭。不过这顿本该完整的年夜饭被拆成了三顿,一拨人在医院,一拨人在家里,再换另一拨人去医院守夜。除了和去年一样,摆位拍了张没有爷爷奶奶的全家福,还有医院楼下不用再转几圈才能找到的车位,我至今没有觉得此刻是在过春节。

晚上10点,我和爸爸收拾好家里的一切,去医院看奶奶。过年,高层的电梯和停车场一样几乎不用等待。

“爸,你感觉过年好玩吗?”

“现在哪还叫过年啊。”

我伸手抱了抱拿着一大堆空饭盒的爸爸,电梯到了。

晚上8点,爸爸、大姑和小姑坐在一起陪爷爷吃饭

 2月7日,大年初三 

“我不抽血,别给我抽,我儿子一会儿就带我回家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是奶奶留给我们的最后一句话。

“老人已经不行了,如果你们想带回家的话,现在赶快带走吧,只剩一口气了。”

情理之中,但在意料之外。年三十立完春,我以为奶奶就能挺过这关了。

打120,发现医院的救护车都派出去了,表妹按照经验在病房的门上找到张贴的小广告,打电话叫了私人救护车和担架送奶奶回家。小姑找人在医院租借氧气罐,大姑办理出院手续。

一直在家陪爷爷的保姆阿姨在担架进门的时候,喊了声“老妈回来了啊!”

奶奶最后一次睁开眼,看了看她住了一辈子的家。

这个家里的三个冰箱,每一层每一格放的东西奶奶都贴了标签。这个家里的两个大药橱,奶奶能够说出那些我名字都念不顺的药在第几层,这个家里的每一把钥匙都在她的抽屉里收得好好的。

这是她和爷爷住了一辈子的地方,她知道她回家了。但是此刻的爷爷,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奶奶回来了,再养两天就好了。

那天我做了什么?我似乎什么也没做,但又好像做了很多不让自己过分遗憾的事。我和表妹一人一篇地读圣经。我趴在奶奶旁边眯了一小会儿,感觉好几年没和奶奶睡在一张床上了。我给奶奶喂了一小块我毕业旅行在俄罗斯买的巧克力,把香烟点着放进她嘴里,和大姑努力把烟扑到她脸上希望她能醒来抽一口她最爱的烟。

“老娘,这是我特地带回来孝敬你的烟,你好几天没抽了,怪难受,快抽一口。”

 “奶奶,你快抽一口呀。”

我和表妹在家门口堆了一个像奶奶的雪人,围上奶奶最爱的围巾

她抽了,在我点了两根烟之后,她猛吸了一口。

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那一刻,我真的是高兴的。突然想起小时候,我们住在大院子里的时候,奶奶腿就不好了,她总是给我十块钱,让我帮她去红绿灯那边的超市买一包最普通的烟。

 2月8日,大年初四 

凌晨2点16分,奶奶再也没有呼吸了。

我坐在床上,一直捧着奶奶的手,始终觉得是有温度的,好像连身体都是软的,后来牧师告诉我,真正信耶稣的,走的时候,身体都是软的。于是我就一直念圣经念圣经,奶奶信了22年基督,我今年24岁,跟着奶奶生活了10多年,但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从第一页开始翻,挑奶奶做了记号的地方读。不知道她最喜欢哪篇,但我想,曾经做过记号的那些诗篇,想必该是奶奶所爱的。

“耶和华是我的力量,是我的盾牌,我必用诗歌颂赞他。”

直到此刻,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历历在目,又似乎感觉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什么。

保姆阿姨在医院做过护工,她说快给老妈换上衣服,把尿垫子拿掉,老妈爱干净,你们给她擦一擦。我们赶忙照做。保姆阿姨说,老妈冬天的衣服都在那个柜子里,你们要给她穿三层。我们赶紧在衣柜里翻出一整套奶奶早已准备好的新衣服。

我们才发现,奶奶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一天,她在衣柜的最里面,整齐的码好了两套紫色的衣服。是的,她最爱紫色。

直到在教堂买的白布盖上去的那一刻,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似乎这是我成年了之后,第一次给奶奶洗澡,虽然小时候奶奶总带我去澡堂子。似乎,奶奶走了。

我们得回去,因为天亮之后的三天,是一场毫无准备的战争。我们得接待来吊唁的亲戚、朋友、同事,得安排从老家赶来亲戚的食宿,得协调好出殡的所有细节。后来,我们总说,奶奶是有福的,那天我们关上门之后,扬州城下起了农历新年的第一场雪,没有一点雨水,早上起来,白雪铺满人间。

我想,是天使来接我的奶奶了吧。

那夜,小张也没有睡得很安稳,几乎在婴儿床上哭闹了一夜。我隔着两扇门听见继母一直在哄她。

 大年初六,出殡 

凌晨五点,我把门口的花篮一个个扛上车,再把挽联理顺。告诉爷爷,在家里等着我们,我们很快就回来。

大姑在前面举着十字架,小姑在中间抱着照片,爸爸在最后捧着骨灰盒。我和表妹一人捧着一束花,牧师跟随着我们唱着《天堂真快乐》。

 “天堂真快乐,天堂真快乐。”

“今天,张嗣凤姊妹离我们而去,但是张嗣凤姊妹是有福的,她会受到上帝保佑的,她是高高兴兴走的。我们到天上会和她一起团聚的。”牧师在主持仪式,“下面,让她的家人来致悼词。”

 “母亲享年82岁……您体面、真诚、善良的形象会永远在我们心中,我们会继续照顾好父亲,继续团结和睦。”听着爸爸念我写好的悼词,我想,难道奶奶的这一生就在这短短300个字里吗?

她养育了三个子女拖了一身疾病,照顾中风的爷爷,给爷爷搭配一日三餐,自己却舍不得吃。她拄着拐杖坐着轮椅一路把我也拉扯大了。而我却只能用最简单的“体面,真诚和善良”来回报奶奶。

那三天,我除了陪亲戚朋友鞠躬,在门口摆布花篮的位置,就是坐在水晶棺材前,告诉奶奶发生了什么。谁来看过你了,谁在从老家回来的路上,雪太大了,很快就到,你别担心。那三天,我看着迎来送往的朋友、邻居、亲戚,想:活着是图什么?

我问那些叔叔伯伯,他们都说不出来,似乎他们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大家都这么忙碌,谁会有空没事坐在那思考“我今天为啥活,我这辈子为什么而生”?我坐在那思考,给大家散糕和糖。

郑叔告诉我:活着是为了奉献,是承上启下,是为了传承;对于你爸爸而言,这就是他的意义,他要照顾爷爷奶奶,他要照顾你,现在还要照顾妹妹,这就是他的人生和他的意义。以后等你再长大一点,你也是。我们每个人都是。

那三天,我一直没有去看小张,似乎忘了我还有个妹妹。

2月14日,9:36分,我手机里弹出一条妈妈的微信:你奶奶在望乡台上最后遥望家乡和亲人的时候,托梦于你,其实告诉你她很好,是让你放心,她去了她一直想去的地方,诸事皆成(橙)。好孩子,可以放下心中的忧思,开心过自己的日子,才真正不负亲人,这才是奶奶所愿。

嗯,诸事皆橙,我边默念边剥开客厅最后一个橙子。

此刻的小张正在婴儿床上酣睡,距离早上喝奶,已经过去两小时。

爸爸总说她比我小时候能喝多了。

“我每次给小年糕做点什么的时候,就能想到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要不然还想不起来呢。”

好像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本文系刺猬公社X快手“2019还乡手记”非虚构故事大赛精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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