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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如韩佩泉一般的唇腭裂少年,你还好吗?

 Epoch故事小馆 2021-01-25

“记得双击,么么哒”,“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这两句无比洗脑的话最近迅速在网络上蹿红,韩美娟也因此成了社交媒体的红人。

人家明明是翩跹美少年,却偏要炫技来个欧美仿妆:熟透的小麦肤色,偶尔也会尝试古铜色;笔挺的山根一定要配合上眉峰之上的黛眉以及深邃的烟熏妆,最重要的是金属色的闪亮眼影也一定要配合不同的着装,黑长直大波浪的假发也是标配。

蘑菇头蛤蟆大眼镜配上复古夸张的妆容,再来一句“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着实洗脑又上头。再加上一句:“姐妹们,不要伤心,不要难过,站起来,自信起来,微笑起来”,夸张的妆容加上“老娘才是最美”的“娟式”自信,韩美娟不出意外地火了。


  “生活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唱歌的时候咬字真的不敢恭维,还有这恶心的声线和做作的唱腔,我要吐了。

“天天在这里拿自己的身世博同情,卖惨,有意思吗?

……

人红是非多,韩美娟这样“异类”的网红自然颇受争议,“韩美娟到底是男是女?”也成了网友们争议的话题。

不过,韩美娟也不时po出几张英气逼人的照片,让网友惊呼“帅惨了”的同时,他还能在帅气男妆和夸张女妆之间自由切换。

无论是喜欢还是谩骂,他都一概接住。韩美娟回复说:“以上我不回复不辩解,我什么也不是,我叫韩佩泉,今年19岁,一个普通人,和奶奶一起生活,靠互联网赚钱养家,仅此而已。

他也告诉那些恶语相向的人:“我靠作品内容博得关注,通过性格博得粉丝喜爱,不偷不抢,遵纪守法,凭本事赚钱。

在成为“韩美娟“之前,很多网友在快手上初识韩佩泉,背后的故事也逐渐浮现:因患有先天唇腭裂,韩佩泉在出生一个月后,母亲便抛弃他从此再未谋面。韩佩泉的父亲肝硬化晚期,在他14岁时就离开人世,只留下他和奶奶两个人相依为命。

韩佩泉的奶奶得了甲状腺肿瘤,同时还患有糖尿病和高血压。韩佩泉想方设法赚钱,他什么工作都干,赚钱的目的也为了给奶奶治病。就是这样一个韩佩泉,带着浮夸欧美妆容和奇怪嗓音化身“韩美娟”,突然闯入人们的视野。

在如今这个遍地“网红”开花的时代,想吸引众多网友的注意力,想一夜爆红其实非常不易。因为热爱唱歌,韩美娟爆红之前也曾参加了一些歌唱比赛,但总体反响平平,台下的观众也都抱着漠然的态度。后来,他开始尝试以“大妈”的形象示人,并给予人们“大妈”的生活智慧,才算真正走红。

如果有人辜负了你对ta的好,怎么办?别害怕,美娟告诉我们:“你帮我,我帮你,你不帮我,我还帮你,我帮了你,你还骂我,那我就扎你。

不仅如此,美娟安慰起人来也有自己的一套“打起精神来吧宝贝儿们,自信起来吧,你就是这一天当中最快乐最幸福的那只可人儿。

或许韩美娟吸引人的不只有仿妆和女装大佬这样的标签,更多是与普通大众在生活上的共鸣。从猎奇到认可,一些网友也逐渐表示对他的理解和尊重:“你我生而赤裸,其余皆为变装。

尽管不走寻常路的“韩美娟”被网友追捧,但卸下妆容的韩佩泉依然是最初那个热爱音乐,努力唱歌的少年,他常常在快手上唱歌给粉丝,这是韩佩泉的初心:生活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为了健康的活着,我们付出了太多 

在我国,每500-600个新生儿中就有一个唇腭裂患儿,韩佩泉在7岁时得到公益组织救助,做过2次唇腭裂修复手术。到今天,他前后一共经历过7次手术修复唇腭裂,也才有了今天的“韩美娟”,而更多像韩佩泉一样患有唇腭裂的人,不知他们又有怎样的生活?

左拉是我的朋友,初次见他时,他坐在我对面,剪了碎碎的刘海。因为近视又不喜欢戴眼镜养成了眯眼的习惯。“其实我眼睛挺大的,不信你看。”左拉用力瞪大了双眼,故作一副滑稽样子,逗得几个朋友前仰后合。

左拉个子不高、瘦瘦的,但酷爱打篮球。“我从小身体不太好,打篮球让我觉得特别有劲头。”虽然一直没能实现灌篮的梦想,但大学时他成为学校里优秀的篮球比赛裁判员,经常在比赛结束后给队员们讲解技巧。那时候人们经常在球场上看到一群“大高个子”围着瘦小的左拉,这样的“反差萌”时常上演。

在大家眼里,左拉总是笑着,眯着眼,咧着嘴。可没人知道,左拉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成长为一个积极、乐观的人。

当我将韩佩泉的故事分享给左拉的时候,左拉沉默了很久。同样经历过先天性唇腭裂的左拉说他能够明白韩佩泉的辛酸,除了肉体疼痛,更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阵痛。

左拉是家里第二个孩子,母亲生他时已是高龄产妇,生产当天因为子宫收缩无力差点造成难产。在持续阵痛15个小时后,左拉才艰难的降临。意外的是,他出生时患有先天性唇腭裂,在伴随他降临的第一声啼哭,全家人也面对着眼前唇腭裂的婴儿感到震惊和悲伤。

一个男孩,让全家无比欢喜,而一个咧着嘴的男孩,让全家转而陷入悲伤。

“我的父亲及其懒散,他说自己无论怎么活都行,一个月都吃馒头和咸菜也行,但是因为我的出生,他不得不日夜兼程的工作赚钱。”左拉出身在一个牧区家庭,全家每个月的生活费不过一两百块,但他的手术费用却需要几万块。

左拉家只有几头羊,母亲一人照看就足够了,羊奶留一部分给左拉喝,剩下的都拿去卖。小羊必须养大了才能卖钱,就算把家里的羊全卖了也就几千块,离左拉的手术费还差很多。为此,左拉父亲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赶往另一个牧区帮别人放牧,这样可以额外赚上几百块。

即便如此,左拉一家依然难以凑够手术费用,心急如焚的父亲便向牧区的其他“老伙计”借了一些钱,这些钱除了本金还有高昂的利息。左拉父亲知道眼下很难把这笔钱还上,但还是硬着头皮咬着牙开口借了。

去省医院的途中,一家三口走在泥泞的道路上,父亲抱着左拉,母亲背着行李,他们需要坐一天一夜的大巴到镇里,再从镇里坐火车去省里,最后再坐车去省医院。在路上辗转了四五天才终于来到省医院。

父亲穿着破旧的皮衣,热得满头大汗,索性脱了裹在腰上。日夜兼程地赶路也顾不上洗头,汗水顺着脏掉的头发一路凝聚在父亲的额头,继而又变成黑水的小水珠顺着父亲的脸颊滑下。

一番检查后,医生告诉左拉的父母:左拉患有肺炎必须先消炎才能做手术。但因为左拉营养不良,医生建议左拉母亲将孩子带回家养胖些,超过5kg再来做手术。母亲不能理解医生的解释,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凑够钱,一路颠簸着才来到这里,怎么又让抱回去。于是母亲抱着左拉哭着求了医生半天,五个月大的左拉躺在母亲的怀里懵懵懂懂地跟着哭泣,最后还是被父母带回了家。

回家后,左拉父亲依旧跑到十几公里外的牧区帮人放牧,留下母亲在家照顾左拉,而左拉的姐姐被送到了外婆家照看。母亲只能盼着左拉快快恢复健康,再将儿子养胖些,体重达标后再带着他去做手术。

没多久,债主们就找上门来。一群彪形大汉粗鲁的在左拉家翻箱倒柜,吓得左拉母亲嚎啕大哭。“他们把家里留给左拉补充营养的两千块都拿走了。”母亲哭着对父亲说,父亲听罢更是气的摔坏了一口锅,拿着铁锹就要找那帮人算账,被左拉的母亲死死抱住:“你又打不过他们,他们那么多人,你怕是要死在那里,作孽呀。”父亲一个人点着卷烟一夜未眠。

左拉的外婆患有严重的白内障,看不清东西,听说要账的人砸了左拉的家,外婆哭了很久,还把自己结婚带的银镯子、银戒指都拿去当了换钱:“我一把年纪了,就这一个儿子,我不想看到我的儿子被人家打死,我夜夜操心,可我没有钱,我的孙子还等着做手术。”那段日子外婆因为担惊受怕日日掩面哭泣,眼疾愈加加重了。

父亲日里给人放牧,夜里给人宰牲畜,母亲就挤奶卖奶,也帮人做奶食,就这样一边还钱,一边继续给左拉攒手术费。年幼的左拉在最开始的几次手术中,总是因为哭闹而把伤口撕裂,继而不得不重新修补,偶尔也会因为伤口发炎或化脓而影响恢复。3岁之前的左拉备受煎熬,一家人都身心疲惫。

 生命不可预测,唯有坚强 

左拉一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草原,他们那边的人信奉格鲁派(藏传佛教),每年雪顿节,牧民会用自制的酸奶欢迎喇嘛,同时到庙里向活佛祈福,万人空巷。只有左拉一家不会去,即便他们虔诚又渴望。

左拉小时候,被当地的牧民视为“不详之物”,人们对左拉一家避而远之。

有一年春节,父亲抱着左拉去镇上购买年货,沿路的人都驻足停留。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左拉,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左拉裂开的嘴巴,甚至不时的指着父亲怀中的左拉说:“你看那个小孩,嘴巴都合不拢,长得真奇怪。”幼小的左拉瑟缩在父亲的怀里,小小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他不懂人们为何如此对他,只感到一阵阵的害怕。

此后的每个节日,左拉都和父母留在家里,不再出门。他们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也受不了别人对他们的恶语相向。在那个偏远落后的牧区,容不下不同的一切。

等到左拉上学,又因为他不能正常讲话,带着浑浊的发音而被同学嘲笑和欺负,他们甚至像是驱逐“瘟疫”一般的对待左拉,生怕沾染上“不好的东西”。

班里的孩子都不愿意和左拉交往,唯一的对话就是问左拉“你是什么怪物?“但他却不知该如何回复。”我想说,我和你们一样,但没人相信,那道痕迹就是不一样的证明。

同学们对他的孤立和攻击让年幼的左拉感受到深深的恶意,一度认为自己是“怪物”一样的存在。“你也不明白为什么是你,但不幸的就是你。

“哈利波特的额头上有一道闪电,而我的嘴唇有两道闪电,你不觉得这很酷吗?”左拉笑着,咧着嘴笑着。每个见过他微笑的人都会忽略那道歪歪扭扭,凸起在左拉嘴上的疤痕,而只记住他整张灿烂的脸庞。

我不曾体会也难以想象,对于一个有着民族文化和宗教信仰的人来说,被视为“不详”的经历到底有多么黑暗,以至于长大后的左拉常常噩梦连连。那种压抑的、无止境的黑夜和寒冷如影随行。抛不开,逃不掉,一次次惊醒,又一次次自我安抚。左拉对自己说的最多的话是“我还活着”。

韩佩泉曾有一首写给他母亲的诗——《别哭,我的妈妈》,原诗这样写到:

妈妈/看到我的第一眼 /你一定很是惊诧/心中无数次的憧憬/仿佛被毁灭在刹那/无人的时候 /您将泪水轻轻地擦/你可能后悔了千万次/可是我的妈妈呀/你却还是把我抛下

别哭,妈妈/我只是在降临前/被偏爱我的天使/在唇边偷偷地吻了一下/有奶奶在我身旁/我不会害怕/在她精心的呵护中/我会健康地长大/妈妈/今天的孩儿是一朵奇葩/明天定会绽放成绚丽的彩霞

左拉告诉我:“比起韩佩泉,那些没被放弃的唇腭裂孩子是幸福的,因为比起身体的疼痛和面容的丑陋,心灵的痛才来的深沉又持久。”韩佩泉值得今天的“火”,他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光亮。比起唇腭裂患者仅仅面容上的丑,那些恶语相向的人才是由内而外的丑陋。

左拉也写了一首诗叫做《等待,我的光亮》,他想鼓励更多人,无论是唇腭裂还是其他先天性残疾的孩子,他希望那些人也一样能够坚强的活着。

你一出生/便咧着嘴角/从此,你成了人们口中的“怪物”/可我知道/你才是上天的偏爱/等待,不知何时的到来/你看,窗外的叶子都绿了/花儿都开了/我还在这世上/等待我的光亮/

别怕,大声的笑吧/让那些嘲笑随他去吧/不要哭泣/不要怀疑/你会健康的长大/等到你放声大笑时/全世界的光亮就会降临

——《等待,我的光亮》左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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