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无情 热依扎，热力攀升。 从《甄嬛传》的“叶澜依”到《长安十二时辰》的“檀棋”，这一次为她加冕的角色是庆祝的献礼剧《山海情》里的“李水花”。该剧五家上星卫视联播，开分9.1，播出期攀升至9.4分，被赞“2021最强国剧”，观众评价热依扎：从拽妃到农妇，“演”进正剧。  星番与热依扎聊了发布会上被黄轩推到C位的感受，她视为对方的绅士之举，“他才应该站那”；也聊了剧中“李水花”和“马得福”、“安永富”的情感，她盖章水花和得福“意难忘”cp的结局BE——惹人唏嘘的“跟着你就吃不了苦”的那段年少追忆，她的视角下，当年水花想一起走出的大山的“竹马”变成了现在带领全村致富有能力的村干部，“我们村民跟着他就吃不了苦”。当然，她也善良地补了一句“开放式讨论”；更多时候，她连连摆手说不想被“抬太高”。   剧中“意难平”cp 她身上有一种“老派”演员的矜持与信念感，也能看到一位倔强孤傲的女演员变得舒展松弛的成长轨迹。 如果只能选择一件事被人们记住，她希望是一名演员。 时下，2021年的开局不少人倍感艰难。星番也与热依扎聊了有关演员这个职业的热爱与迷茫。与她的对话中发现，不只有一些他人定义的虚幻才称得上是“吉光片羽”，跌入平凡生活，直面生存困苦，那些“心内有光，拼命在活”的时光碎片迸发后的生命力，也有着不容忽视的连城价值。 在纪录片《职业人的作风:致艰难生存的你》中，编剧坂元裕二提到“人的形象是由细节堆叠勾勒出来的。故事，存在于琐碎的日常之中。” 现在，我们得以窥探一位阅历与作品都在上升期的女演员的人生一角。  以下是热依扎的自述，根据采访实录整理。 01 结缘山海情 我没有试戏，是到现场跟导演见的面。一张长桌，孔笙导演、孙墨龙导演、制片主任、制片人等坐在一边，我坐在他们对面，先开始寒暄一些近况，然后才跟你讲角色，也没透露角色名。 最初拿到的剧本有四、五集，第一场戏拍的是我跟黄尧，就是麦苗，我们俩在地窝子（注：半在地下半在地上的简陋棚屋）那做饭，我问她“什么时候走”，她托付我多照顾她爸白老师，我说：“谁没受过白老师的好处。不会让你爸孤单的。”那场戏，我们一条过，第一遍就感觉特别对。  我心目中的好演员，不光是名气，每个人生活中也都很真诚。像黄轩生活中很平易近人，张嘉益老师也是主动跟你说话，闫妮姐我们原来合作过《过年好》，她一上来就喊“扎扎”。 有一场闫妮姐演的杨县长帮扶金滩村村民（蘑菇滞销）的戏，拍的时候，她在台上说，我在底下听，是真心在鼓掌的。这些好的演员，她能把你带进（戏里）去，你会真心地觉得，杨县长承担解决了村民“卖菇”的大难题，领导表率，心里很感动。 印象中，黄觉是“潮流人士”，见到他，心内一惊“怎么老这么快？”后来才知道是专门化的“老年妆”。有郭京飞在的地方，就充满欢乐，他跟黄轩两个人在一起特别逗。 尤勇智老师有一场戏是他火烧自家菇棚，在那坐着，然后我跑过来帮救火，得福过来问：“大有叔，你咋这么糊涂呢？”我们试排的时候，他就是流着泪演的，非常投入角色。还有五蹲叔、栓闷叔、杨三、水旺、得宝这些人，他们很鲜活，真的觉得我们是生活在一个村子里面的人。 剧里饰演“尕娃妈”的赵千紫老师，我们在《甄嬛传》合作过。后来看网上说“没想到，宁嫔和静白这一世这么苦”，才反应过来，我们俩当时都没有往这方面想。最难得的是，有时候台词上，她也对我们帮助很大。同为演员，要有私心的话，她可以不去教你台词，但她完全是无私分享，很认真地录下好多台词让你听。大家都是演员，但并不吝啬于自己对别人的付出，你懂吗？ 有人说我一个新疆人听到得福对水花说“新疆有25个宁夏那么大”，怎么还那么真实地惊讶。播出那天，我还跟黄轩说，“咱那时候真的没有意识到”，后来觉得是挺好的。 其实，我爸爸、妈妈年轻时从新疆来到北京上大学，留京工作，我是在北京出生长大的。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新疆有那么大。小时候，我们家亲戚所有人的梦想就是去天安门，照张照片儿，那太棒了。我爸妈带他们北京一日游，最重要的一站就是天安门。 我就吸取这些父辈生活中的点滴，变成水花。水花可能当时都没去过银川，听到新疆那么大，她没有概念，就是当下的反应，很震惊。 从台词上，也慢慢地拉开了水花与得福之间的距离——学习与眼界的（不同）。虽然她也没有停止学习。水花对得福的感情刚开始可能是“爱而不得”，但在她转身嫁人后，就不是了。 有一幕，镜头闪回到他们年轻时相约走出大山的画面，有的人说是意难平。那可能是我没有给观众传递好。其实是水花看到一个领导大家致富的村干部，在尽心奔走，更加地坚信，跟着他，我们村民就不会受苦。也可能是导演的一种开放式（设计），留给观众自己解读。 水花跟永富，他们俩之间感情应该挺好的。如果她当初不是嫁给永富，嫁给得福，爱情能有多久？我想知道。 这部戏里，水花总是笑着的。生活已经成那样了，她如果再不笑着面对，不可能成为如今的水花。我就猜，为什么能这样一步步走，绝对是她强大心理和乐观信念支撑的，才能把生活的一切难扛过去，所以用“笑”是一个最容易让观众直观感受到的（设计）。 我也希望她和少女时期的水花身上是有转变的，遇到问题时，情绪表达不同。水花说的“可怜不可怜的，都是自找的。人要想不可怜，就该活明白”，那场戏我确实也是挺感动的，她没有把自己人生里的悲苦释放在别人身上，不论是麦苗，还是水花的女儿，她都想给后辈们带来新的“希望”。（水花）自己人生可能这样了，她还在不断的努力进取，给后辈们带来正能量的影响很重要。同是女性的温柔，女性与女性间的那种包容和爱，她很欣赏别人，你看到了吗？ 我自己身上跟水花比较像的地方，可能是有时候的不自信吧！看到有个视频，黄轩让C位给我，真的都慌了，狂躲。因为我们这一代演员还相对比较看重行业的辈分或规矩，确实人家比你要有名，领衔主演就应该站在这个位置，但他非常绅士地让出来，你就会觉得不希望（占属于别人的位置）。包括后来有人跟我说，“你看黄轩特别认真在倾听发言”，当时都没注意到。 02 扮演母亲vs成为母亲 一个女性，有一个新身份转换时或者生活巨变，都会令她对世界认知的改变，不单是成为母亲。我觉得不要过度强调，没有人问成为一个父亲会怎么样，对不对？也没有人会说“男强人”，那为什么要有“女强人”？ 不要标榜某些身份，只是说更有共情力了，原来我也演过妈妈呀！可能做母亲后，演戏放进的东西（情感）更多了。 外界说的整个人好像柔软下来，有了变化。其实是我柔软的地方，从来没有展示过。有时候听人说“哎呀，我觉得你改变很多！”我都回：“只是我从来没有把这一面给别人看而已。或者是当时还没有开发出来。” 剧里，水花用架子车拉着女儿和永富去吊庄的时候，让女儿给妈妈鼓励说“快咧”，这块儿是我加的。七天七夜她怎么扛下来？人有时候精神上不太可能完全地坚持下去，需要一个力量。女儿就是水花的支撑，需要这个力量陪她一起喊。 她对小妍说，“希望我女儿长大像你”，未来好好恋爱、好好学习、自由自在选择自己的人生。把对女儿的内心憧憬演出来了，那是因为我也有一个女儿。我也期许她未来身心健康地成长，随心做她认为对和想去做的选择。当然，选择是要在一定约束下的，但不想让她感受太多我经历的挫折与困惑，她有她要经历的，我希望她经历自己那一部分就好。水花不也在努力地，不让女儿再感受跟着自己的贫困吗？她也希望能创造财富，让女儿过自己的人生。每个妈妈应该都是这么想的。 导演给的那个镜头特好，小妍给她男友擦汗的时候，水花这样躲了一下，本能的害羞。她远远地看着小妍笑，镜头一转，站着女儿晓燕。导演当时说，让水花女儿站在那个位置。我还不解其意，拍出来以后才知道——画面代表着水花笑的时候，希望女儿长大是那样。 我特别相信，孩子有很多天生的优点。比如像我女儿，她总是快乐地笑着的，很会逗你开心。看到你难过，她会去安慰你。有时候吃饭，我说“哎，你看阿姨给你做了很久的饭，你不吃，会让阿姨挺难过的，她是爱你的。可是你刚才态度是不是有点……”她虽然还不会说话，阿姨抱她，马上就过去亲了阿姨两口。 家里有个兔子灯，是我怀她的时候买的。当时瞧见这个小夜灯真可爱，想着晚上的时候，远处的兔子灯照过来，给黑暗的房间里带来一束暖光，那个画面特好。兔子灯底下有一个小篮筐，里面装着个塑料版复古小兔，然后我指指：那里也有只小兔子。她又要亲小兔，她用亲亲来表达喜爱。 真没有人教过她，很多东西都是天生的。我们家很多年没有电视，想看用投影仪。最近看得最多的是启蒙动画《超级宝贝JOJO》。女儿看到大灰狼抓小羊，就为小羊担心，共情力很强。你问我说，好多观众看到水花一哭，鼻子也跟着酸。女儿这种共情力是遗传你的吗？“那是谁呢？” 当时拍戏前让公司问他们（主创团队）是否介意用一个哺乳期女性。坦白地讲 ，作为一名哺乳期女性，敢去拍这个戏，也是一些我非常欣赏的演技派女演员带来的信心，她们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如果因此错过跟正午团队合作的机会，那就是缘分的问题。但当下要告诉人家，人家选择用不用。万一接下戏，人家可以，什么都定好了，也对外官宣“我们现在定她了”，然后突然冒出问题，人家说“这怎么回事？”人家要有制作成本的，也不是就为某个演员，有很多群策群力的工作人员们都在付出。这也是对彼此的尊重。你是成年人，得有这样的觉悟。也千万别把我抬高，很多人都是这样做的，我相信只是没说出来。 定下演“李水花”这个角色后，就想着先过“语言关”——这部戏的宁夏方言难度非常大。我们剧组里，有一个叫邱玉洁的年轻编剧，她就是宁夏固原人。她教给我们台词，我就录下来，反复地听，反复地跟着学，从前几集剧本开始练，现学现卖。 我也经常对小邱（邱玉洁）发信息说感谢，她老叫我“客气王”。说了一万次谢，可能都不能代表我内心真正对她的感谢，没有她把这些（方言）台词教给我，水花不可能完成地这么好。 发布会上感谢导演和制作团队，也是我内心一直以来的想法。有没有媒体（在场），我都想真实地想表达，只是有媒体在，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我们是在一个有爱的环境中工作。 当时也没有说努着劲演好，打破性别偏见之类的。我的使命就是做演员，先把演戏这件事做好，演好这个角色，然后打动观众。就像今天来采访我，我们才会聊到其他的问题。如果没把角色做成功，也不会来采访我，我不是个KOL，我的本职工作是演员。 后来看到大家都是很祝福我的，非常感谢。拿我们演员来说，剧组会给到很好的保护，但你知道很多职场上的女性，她们在这方面可能没有像我这么大的“优待”，那你要给她们这些力量。我们同为女性，应该用这样的方式，让同为女性的人减少焦虑，让社会对“职场妈妈”更多包容。有时，当了妈妈的女性是更加会努力工作的，你知道要养育孩子，确实需要很多经济上的投入。做演员，除了演戏以外，如果你再能带出点这种温暖，是不是也是一个好事儿？ 03 演员的自我修养 上大学后，老师布置的第一次作业是即兴表演，我整个人都是背对舞台完成的。他说，因为你没有学过，所以才选择“背对舞台”。没学表演的时候，看到电视上演的好人深信不疑，演坏人就会觉得他太坏了，不想理他，很容易想当然。那一刻我突然对表演产生了另一种感觉。 我记得，从他身上察觉到这种演技魅力的第一个人是廖凡。看了当年《像雾像雨又像风》里他演的吴伯平，才懂得“刻画人物”，要分清演员和角色。 大学毕业后那几年，确实经历了一段职业迷茫期。没人找我演戏，尤其是当时毕业前还有人预言“未来你可能没有戏演”，会想不如放弃，我不做这行。后来，我妈妈说：“你喜欢的东西都不坚持，我不相信你做别的会成功。如果你喜欢它，你要持之以恒地才能做出成绩，这才是对于这个职业的热爱和尊重。连自己的职业都没有责任和担当，其他事情能有吗？” 她还问我，你这样很没良心。大学的时候，李克己老师对你那么好，一直觉得你能演好角色，以后能出来。但毕业三年了，你都不跟人联系一下。你现在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后来，通过同学联系到了李老师，一接通电话，我就哭了，“老师，您别怪我。我不是没良心，我就是（想做出点成绩）再联系您。”现在，我有作品播出，都会发信息给李老师——“您的学生热依扎的新作品上了，请您审阅指正。”他确实是从上学到现在都很肯定我的人。 职业的自豪感，是就把角色塑造好。戏演好了，确实挺过瘾的，很开心。它是你热爱且喜欢的职业，又能赚取相应的收入，让你得到生存上的一个安全感。 剧播出后，我也会上网翻看一些评论，很多让我很感动。作为演员来说，你不就是希望打动观众吗？谢谢观众对水花的喜欢和口碑的认可。现在互联网信息这么发达，但自己要看清楚。好演员多如牛毛，要平常心从容看待。相对来说，我还算幸运，有几部好的作品。但不可能永远是像“水花”、“檀棋”、“叶澜依”等好角色，能成为像李雪健老师或者说像好多好演员那样，每一部作品都能很好，再说。 我也喜欢很多女演员，像郝蕾、袁泉、邬君梅、周迅、张曼玉、蒋雯丽、孙俪、宋佳、小陶虹……都说不过来。她们身上很自我的率性，不是张扬出来的，浑然天成，酷到骨子里的自信。不用非得去用什么来去告诉大家，我很“这件事”。 去年金鸡奖的时候，看到咏梅老师，她和工作人员坐在那儿，虽然有那么多的明星艺人，我从远处就一直在观赏着她，好有魅力。她得奖的时候，我就在台下（海豹式）鼓掌，《地久天长》演得真好。 随着作品的累积和生活阅历的不同，对表演和角色塑造当然会有一些新感悟。就像看一本书，小时候可能最开始看不懂，慢慢地好像看懂了一些不全懂，后来你以为懂了，历经很多事后，才发现原来它讲的又是另一层意思。不断地经历人生，看待事情的视角会越来越广，也会越来越包容。为什么会说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心胸特别开阔，因为他们历经人世百味，才能容得下很多事。水花这么年轻的状态下，可以容下那么多苦楚，她的魅力应该是自身天性，所以很难得。 年轻的时候会看作品挑问题，自我要求特别高，近乎完美主义者。现在比较释然一点，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永远不可能有最好的一个。不要执着地追求完美，人生不能完美，残缺才是完美。美也没有统一规定，要学会欣赏自己，接纳自己的不完美才是完美。艺术没有绝对完美，所以人类可以不断攀登艺术高峰。他认为的下一个高峰，也不是最终的高峰。演员这个职业你要想做一辈子，这个遗憾只能最终盖棺定论。 哪个节点让我的演艺生涯有了改变？每一个。如果有一天写获奖感言，我一定会提“谢谢曾经所有用过我的导演和团队”。他们每个人的信任，才成就了今天的热依扎。 11年前，第一次真正拿到有剧本的角色是的《甄嬛传》里的“叶澜依”。从郑晓龙导演开始，之后的曹盾导演、孔笙导演、高群书导演等每一个导演都在不同时间段指点过我的表演。能演到“水花”，就是之前的积累，每一次积累，都让我进步。 看完《山海情》会有很多剧本找上门？谢谢对我的祝福。你知道演员是一个被动的职业，尤其像我这样，长期处在被选择的状态。我没有挑剧本的权利，都是人家找来，到现在都是。我都问他们（工作人员），有戏来找我吗？然后他们说，是有问的，还在看。他们说得特别含蓄，这个东西你没办法去自主决定。 我也过了特别执念演一个角色的年龄阶段了。对演员来说都渴望好剧本、好导演或者说好的对手戏演员一块儿合作，希望接下来有好的作品能找到我。 至于代表作有没有出现？应该让观众去说，而不是自夸。我说自己有哪些代表作，别人说记不住那就是记不住，对吧？ 如果要选一件事让人记住，还是想以演员的身份。本身我进这行，因为上了电影学院后，就是一名演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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