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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关何处

 白语茶座 2021-01-26

我走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曾经在挖色的的生活有一天,会需要证明。

我离开挖色,是为了求学。那时我十四岁,为了赶挖色到喜洲的轮船,清晨5、6点钟就从家出发,那时夜色还没有褪尽而朝雾已经迷蒙,小女孩瞌睡的双眼使夜色和晨雾更加浓重。这么潦草的告别,总以为会有一次隆重的弥补,可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弥补,我就这样潦草的踏上了背井离乡的长途。

在挖色码头与送我的母亲挥手告别,怯生生地开始了孤旅。我的小小的行李包中,有母亲亲手腌制的一瓶卤腐,一瓶萝卜干,活脱脱一个最标准的农村孩子。一路上还一直在后悔,没有在挖色捡取点有意义的东西随身带着,作为纪念。

我的家乡是大理市挖色镇小成村,我在那里出生、长大、读书,直到初中毕业离开。此后,回故乡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短,故乡的意义也随之而越来越淡,有时,淡的几乎看不见。

重新拣回故乡是去北京读研之后,但拣回来的全是碎片。我与故乡做着一种捉迷藏的游戏:好像是什么也找不到了,突然又猛的一下竖在眼前,正要伸手去抓却空空如也,一转身它又在某个角落出现。

在北京,远离了云南,一北一南截然不同的地域,从反面、侧面诱发了我对故乡、对白族身份的思考,异乡的山水我让我联想到我生命的起点,洱海东岸那个古老的鲁川——挖色。

我曾隐隐感觉到,故乡也许是一个曾经很成器的地方,它的“大器”不知碎于何时。碎得如此透彻,像轰然山崩,也像渐然家倾。为了不使后代看到这种痕迹,所有碎片的残梦都被海水淹没,只让后代看到千篇一律的建筑,没有了独具特色的挖色码头,没有了摇橹启航的船只,没有了成片的稻田,只余半壁苍苔蜷卷枯萎来保存一点岁月的沉香。

其实回故乡,我比燕子还要恓惶。村子里认识的人变得越来越少,我不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老屋、墙头、老树、石板路、小巷、柴火垛、炊烟已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这居然是我的故乡,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故乡!

我回到曾经是我的现在已成别人的村庄。只几十年功夫,它变成另一个样子。但我却不知道这一切面目全非,行将消失时,每个午后照在门框上的那一缕夕阳,是否也与一粒土一样归于沉寂。

还有,在它们中间悄无声息度过童年、少年、青年时光的我,她的快乐、孤独、无人感知的惊恐与激动,对于今天的生活,它们是否变得毫无意义。

听到大理要实行一户一宅,我家只剩父母有农村户口,因为搬了新家,几代人生活过的祖屋,也许不久就不再属于我们,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刚好读到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这本书的《家园荒芜》章节,一时之间觉得好多感慨如鲠在喉,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我也快没有老家了。

就算搬了新家几年,在我梦里时常出现的还是那几间土木结构的老房子。宽敞明亮的新房与祖屋相隔几百米而已,却很少入梦,因为现在的我一年就回去两次,简短的住上几个晚上,然后匆匆离去。

祖屋颤颤巍巍的伫立在那里,我在那出生,在那长大,那里有我与祖辈、父辈一起度过的童年、少年、青年,那是我十几年对故乡最深的记忆。每次回家,都要回到它那里,打开紧闭的屋门,在各个房间里里里外外串一串,再到院子里站定,看一看午后照在门框上的那一缕夕阳,听一阵穿墙而过的风,让自己再次笃定我的根在这里,一直在……

当祖屋不在,家园不在的时候,是不是意味着我曾经在故乡,在这里的生活,有一天像一粒土一样归于沉寂,无法证明!

我知道:

老家是迟早是会被丢掉

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么早

走过很多风景,最终还是蹲在故乡一角看风景。

从一个没有自己家的家乡,到一个有自己家的异乡,离别家乡恰恰是为了回家,我的人生旅行,怎么会变得如此怪诞?

我选择这样离去,是因为我没有别的路途,我将逐渐看不见你,看不见你亮着的窗户,看不见你的屋顶,麦场和稻田。我最后望见你的那束目光将会消失,离你最远的一颗心,将会一夜一夜望着你的屋顶和路。

挖色,当我即将离开,我祈求你再给我完整的一个日子。让我成为你下一个春天的种子。让它再发一次芽,再开一次花,让它伫立在洱海之畔,再听一场一场的风…… 

作      者闫正锐

值班编辑:dualweit

法律顾问:志锋律师

联系方式:  13887255113

云南鹏诺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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