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保持痛哭的能力儒家以“天道”“常道”当做准则，能引出尊重客观规律的价值表述，但当“天道”“常道”只是外在于人的客体，规律之于人，就不是一
种内在主观合约，而是外在客观警示。所以，唯物主义是中国人最隐蔽的观念秩序，当西方哲学当唯物主义进入中国，必然与中国人的唯物主义一拍
即合。然而人是一个方法论主观主义的载体，内心认可规律，行为常常背离，这才是我们的人性论的常态。每个人都说着漂亮的假话，每个人一开始
就知道自己的假话只是为了欺骗别人。在中国人的观念秩序里，所谓超越，外在无法超越世界，内在无法超越自己，完全是一群知识分子的理性自负
。这是一个泥沙俱下、集体作恶的社会，从来没有所谓外在超越和内在超越。外在超越是一个幻觉，内在超越是一个人关于自己的无知感和无力感的
丧失。人的枷锁是人的心灵本身，人不完成观念秩序的更新，将永远在黑暗中挣扎。而一个人若要完成观念秩序的更新，惟一的办法是重生。一个人
已经成为一个人，如何才能重生呢，难道要从母亲的子宫里重新出生一次吗？这是知识分子的问题意识，困扰我们好几千年，知识分子至今找不到答
案。不是没有答案，而是我们不愿意。而一个诚实的人，当他的人性无法抵达自己想像的道德高地，在看见自己的错谬之后，能够出门痛哭一场，大
概就是我们想象中的道德圣人了。西方人把西门彼得称之为圣彼得是有道理的，因为他会痛哭，能悔改，然而彼得这样的道德圣人，在我们中国人自
己的观念秩序和文化传统之中，永远不可能出现。中国人的眼泪，要么是在向魔鬼下跪的时候所流，要么是在绝望的时候哀哭切齿。中国人的眼眶里
流不出羞愧与悔改的眼泪。事实就是这样，多年以来我们连痛哭一场的能力都丢失了。我们完全被自己的身体埋葬了，时间和空间是我们的枷锁，连
我们的泪水都是无意义的垃圾。我们的想象力不够用，身体的移动从来不能带来生命的宽广，惟有想象力才能让我们走得更远。这既是生命的态度，
也是学术的方法。长久看，人类的想象力可能比宇宙宽阔一点，但又无时无处不在无知之中。灵魂建设因此成为可能。康德一辈子蜗居在他的城市里
，但这不影响他成为人类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所以我要放弃任何意义上的旅行，坐在我的书房里，日夜沉思上帝的话语。“不是观念依照对象，而
是对象依照观念”。观念在前，对象在后。这是人类巨大的秘密：人类的观念从上帝的启示开始，对于每个人而言，观念先验存在，所有观念都先于
我们存在。人类拥有选择的自由，可以选择无视，也可以选择拥抱，但不能改变观念先于我们存在的事实。理解这一点，就能理解人类内心深处永恒
的知识渴求，也能理解人类在先验的知识面前永恒的无知。理解这一点，就能理解有的人总是行走在通向上帝的路上，有的人则迷失在虚无里，永远
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要收拾好自己的泪水，不断朝远处走。别停下来，千万不要停下来，直到有一天发现身边不再有他人。一个人的人生使命从来
不是关于善与恶的纠缠，而是锁定目标，向着标杆直跑。亲人、朋友和同事，都停留在过去的时间里。这是一种旷野生活：黑暗遮盖大地，天使上上
下下，我枕着石头入眠。妻子在远方，我终于和她相遇。而更远的地方，在生存和死亡交叉的地方，我听见了上帝的声音，看见了上帝的话语，看见上帝向我伸出拯救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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