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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首届“无量杯”诗酒融合文学作品大奖赛入围作品展:黄孝平

 世界作家图书馆 2021-01-27
守望故乡
黄孝平
驱车回到重庆老家时已近傍晚,斜阳西挂,山峦依旧,魂牵梦莹的村庄还是曾经的样子,在千变万化的世界里保持着故有的沧桑。这里属开州区的西北角,海拔约800米,气候条件有着亚热带的季风习性,草稠林密,温润潮湿,多少年来,祖辈们都是与红棕和灰棕以及紫泥土为伴,艰难而快乐地生活着,繁衍着。
从古至今,在大山中续命的人不单需要勇气,还需要有爱。由于交通堵塞、观念陈旧,至今这里的老人们仍然在使用落后的农耕器具,农作物的耕种和收碾仍然全靠人力完成。网络全域覆盖后,有些地方信号尚可,家里能收到信息,能接打电话,但仍有部分农户家里没信号或常年网络欠佳,要到屋后的山头上才能拨打电话,因此山村里年轻人都陆续搬走了。
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有部分年轻人穷则思变、刻苦学习,最终考上大学到城里工作生活去了,更多的年轻人便选择到外地打工,甚至在外地落户,无奈地舍弃了家乡。
我把车停在村口叔叔家的小院里,通往老家生产队还有段土路,不知何时又被大雨侵刷过,到处坑坑洼洼、泥泞逶迤,致使车辆无法通行,我们只能扛着行李徒步回家。因土路坡陡难行,我们又久不从事体力劳动,缺乏锻炼,登高时便倍感吃力,每行一步都在气踹嘘嘘。田地里劳作的大叔一眼就认出了我们,便顺手扔了锄头跑过来嘘长问短,那股亲情衍生出的热情简直能让人温暖到落泪。一双粗糙的大手与我紧紧相握迟迟都不肯松开,乐开了花的笑脸看上去别样的灿烂,口中不断复述着一句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叔的儿子儿媳也长年在外打工,一年才能回家一次,所以他见到我们时就免不了有些失落与伤感。不过虽然年逾古稀,大叔的体格却依然健硕,没一点驼背的样子。我叮嘱说:“您老年事已高,就不要做这么多体力活了,应注重保养身体才对。”大叔却说:“我干了一辈子的农活,不干身体活身体才会作怪(地方方言),干活就权当锻炼了。”
大叔的一番说辞让我少不庚事的儿子并不理解,便在一旁低声嘟哝说:“人老了,就需要休息,为什么要天天干农活?”
大叔怜爱地摸着他的头说:“爷爷骨子里有虫呢,庄户人骨子里都长满了干活的虫子。”
儿子更为不解,仍迷惘地看着爷爷,不知如何应答。
老妈知道我们回来,便提早在家门口的山头上等候,当我们的身影出现在山下的坡道上时,就在上面高声呼喊孙子的小名。回到家里,邻居们闻讯,都纷纷前来探望,可惜来的尽是些老人,从这些老人身上,我看到了一个村庄的衰老。老人们曾看着我长大,看着我走出了村庄,每一度相逢,都会百感交集,大家你一语我一言,笑声中充满欢乐,言语中浸润着苦涩,令我归乡的心情也蓄满忧伤。
晚上我躺在床上,追忆着故乡的过往,所有的场景都历历在目,好似仍是昨天。第二天清早,鸡叫鸟鸣,空气特别清爽,我穿着薄衣敞开胸膛,漫步在林荫小道上,看着满山遍野的鲜花,一阵微风吹来,花香扑鼻。此时此刻,我似乎明白了一切,是青山留住了老人,自然充盈了和谐,天地间的繁华之于此地的土著,并不是向往的地方。
不觉间来到了我儿时玩要的地方,这里一眼山泉,曾是我儿时的补给站,玩累了玩渴了,我们都会到这里来,用桐树叶卷成一个意象中的勺子取水喝,我一直觉得这是个神奇的地方。至于水源的来历,听老人讲,这是条青龙,出水的地方便是龙头所在,并告诉我们,喝水时一定要恭恭敬敬,可千万不敢在泉眼附近撒尿,喝完水当早点离开,若惹恼了青龙,就会丢了自己的小命。我幼时胆小,不敢在泉边过多逗留,只有在下雨时跟大家一起翘首观望,看那条龙会不会出来。长大会才知道,这都是老人们编撰的故事,是用来吓唬我们的,就怕我们放纵嘻戏,把水弄脏了。
日上三竿时,有位大爷已开始吆牛耕田,一头肥壮的黄牛不停的来回走着,看上去并不吃力,倒是大爷有些力不从心。时光在突飞猛进,世界在千变万化,而生我养我的地方却始终站在原地,似乎被定格了一般。阳光明媚时,邻居老头老太们都相继走出门来,他们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小板凳,颤悠悠地到户外的院坝里晒太阳。这些老人基本都丧失了劳动能力,剩下的时光,也就是数日子。她们开始了新一天的聚会,聊各种话题,内容丰富多彩,有说有笑,好像又找回了遗失的童年。
我来到他们中间,跟长辈们打招呼,他们有的与我寒暄,有的只能以慈祥的笑容回敬我,因为这帮老人当中有很多已丧失了听力,攀谈时也只有他们说的份,我说什么他们已无力倾听。我能做的,也就是挨个给他们的孩子拨打电话,替他们报报平安,子女纵有千言万语,但身在远方,情感无力递达。印象最深的是李大爷,他让我告诉子女们,说不要他们买好吃的好穿的,只要他们在外平安就好,有时间多回家看看,我们年纪大了,见一面少一面。这些话简单明了,却让我十分的揪心,扬起了辛酸的滋味。在场的其他老人又何尝不是跟李大爷一样的处境呢?守着这古老的庄子,期望子女们回来陪在身边,享一分人间天伦,如今竟成为一种无法获取的奢望。
其实我也一样,为了生计也选择落户它乡,与父母间异地相牵。父母不愿舍弃故土,自然有他们永驻内心的情结,就像我,父母在,本不该远行,但生活却在时刻催你上路。
返程的时间到了,老人们不约而同前来送别,齐刷刷给我们打招呼,还是那分似是永恒不变的叮嘱,常回来看看。这足以让我泪撒当场,只有诚挚的祝福,愿他们事事如意,健康长寿,祝留守在遥远山村的父辈们开心快乐的活着。
作者简介:
黄孝平,汉族,1975年出生于重庆市开县麻柳乡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大专文化,高级工程师;1998年务工来到宁夏,自幼爱好书法、酷爱诗词、喜欢文学。深爱孕育自己的故土乡音,也爱美丽富饶的宁夏。“在贺兰山脚下和黄河岸边的度过了二十几年的时光,我和第二故乡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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