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李春艳｜《画都》是一部很好看的小说！

      《画都》是一部很好看的小说。看点正如作者所说：一是通过陈词的寻找重新审视了潍坊作为画都的历史文化；二是故事跌宕起伏，精彩鲜活。三是叙事方式处理得当。以陈词串起历史与现实，透视了几代与书画相关的人物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

        一

        陈词这个人物身份设置非常成功。他是一名诗人，后来投身书画市场，见证了潍坊文化产业的蓬勃发展。陈词与李墨不同的是，他一直就是理想主义的坚守者，有着审美的艺术追求，所以他与消费文化格格不入，甚至于他的婚姻也因为世俗的原因而解体，他的儿子也别投仇人的怀抱。然而这个人物并没有因为他在物欲大潮的冲击下步步溃败而让我们心生同情或是不满，而是无论何时，都让我们心生欢喜。究其原因，就是他的身份是一名诗人。小说中，他和夏小雨的开始就是源于诗歌。80年代是一个诗歌的年代。我们注意到，作者在谈到陈词与夏小雨的回忆时充满了罗曼蒂克的味道，中间也穿插了大量的当代诗歌，增加了这段情感的唯美感伤色彩。

        而陈词与柳叶儿的婚姻走向解体也是因为在一个诗歌已经走下祭坛的时代，在一个满大街都飘摇着物欲的年代，陈词没能与时俱进，他与诗歌一道成为了这个时代的牺牲者。同样的，在陈词与燕翩的交往中，我们也可以读到浓郁的诗的味道，此时的陈词对于诗歌或者人生有了冷静的思考，所以小说中有大段的谈论弗洛伊德的文字，而未写出来的是二人都有诗人的激情与热烈，所以可以彼此相爱。

         陈词是一个很标准的诗人形象，也是见证潍坊这个画都的最佳人选。原因何在？先看李墨。他在物质大潮的冲击下，已经远离了画的灵魂，最后的回归画魂是由精神的错乱而大彻大悟。与他相比，陈词一直在守着他的诗歌。陈词有着一名诗人的脱俗放浪，却也同时有着一颗敏感多情的心。通过陈词这个人物，作者将诗与画很好的结合起来，虽然他是一名诗人，但他见证了百年画都的书画文化变迁，也同样在他身上我们看到了这个城市的画魂。

        从理论上说，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同时也是一个有着深厚绘画传统的大国，诗画结合历史久远。钱钟书在《中国诗与中国画》里甚至认为“它们不但是姊妹，而且是孪生姊妹。”这个比喻能说明诗歌与绘画的关系。因为无论是诗歌还是绘画，都能从创造生命还是创造形式的力量中，从他的精神自由中感到审美之自得其乐。正如希腊的伏尔泰说，画是一种无声的诗，而诗则是一种有声的画。从这个层面上，我们可以看到诗与画在境界方面就一体化的，所以，陈词这个诗人担当了百年书画的见证者，陈述者，思考者，故事的串联者，实在巧妙之至。

        二

        小说用了很常见的双线结构。双线结构是记叙类文章中常见的一种组合形式，指写作的叙事过程中设置两条线索，分叙两件事，彼此映照、对比、交叉、重合，从而更好地传情达意的谋篇之法。同时存在和发展的两条线索便于拓展作品的广度和深度，它们或是同向映衬或是反向对比，借助两者间的关系共同指向文章中心，更强烈鲜明地表现文章主题。但小说结构在两两对照中透出了挽歌情怀与悲剧意识。

        在历史叙事中，陈词的老师郭鹤鸣就是潍坊民间历史文化的见证者与载体。他的出场就是一个寓言，那副《鼓盆而歌》就是郭鹤鸣一生的隐喻。他似乎真实地生活过，因为妻子谭梅兰的出现，打破了他封闭的生活模式，点燃了他的生命激情，但随着妻子的离去，他又陷入了一种道家的自然状态，看破红尘，坠入了艺术的怀抱。在他的一生中，唯有画画可以永远与之相伴，成为他永远的生命抚慰，所以，在过去叙事中，郭鹤鸣的出生连起了民国书画史，他的成名也将这段历史走向深入，新中国成立后，他的受难，妻子的去世都与书画紧密相关。在这一条线索的书写中，作者有着浓郁的怀旧气息，依依不舍，终难相忘，在打捞历史的时候，充满了对于逝去的年代的哀挽。他对历史往事的书写充满宽容与爱惜，所以读来深情而缱绻。

        而郭鹤鸣恰恰是李墨与陈词的老师，所以，当历史进入九十年代，对于书画现状的把握与发掘则恰好由陈词与李墨来完成，这时的郭鹤鸣已经退居书画史的后台，成为了二人的精神导师，俨然一世外高人。表面看来，这两条线索一个由民国绵延而来，一个叙写当下，却有一种深刻的呼应，也就是说，老师钱鹤鸣的精神在陈词身上既有继承又有发展，但是这种精神的继承与发展的代价却是无比沉重的。

        陈词遭遇婚变，李墨遭遇疯狂，虽然最后二人都回归到真正的艺术，却也是伤痕累累，心力交瘁之后。由此可见，世俗的力量是多么强大，要想守住画之精魂，守住理想，是需要以生命与这个物欲横流的消费时代相抗衡的，这也正是一种殉道者的伟大，也是我们所处的时代的悲哀。但是，这样的人毕竟是有的，比如陈词，李墨，还有更年轻的燕翩、沈思等等。所以，小说的结局虽有淡淡的惆怅，却是比较亮丽的。它像极了海子的一首诗。“作为一个诗人，你必须热爱人类的秘密，在神圣的黑夜中走遍大地，热爱人类的痛苦和幸福，忍受那些必须忍受的，歌唱那些必须歌唱的。”（海子《我热爱的诗人——荷尔德林》）

李春艳：山东潍坊人，潍坊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讲师，山东师范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在读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