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的记忆（一） 【散文】

原创散文天地

　　庚子年 8月28日至9月6日，一场名为“城市香气”的主题活动在上海九六广场举行，活动期间两千朵白兰花免费馈赠市民。独特的海派花香传递着城市的记忆。

    白兰花是老一辈上海人柔柔的温情，飘香的记忆。“白兰花，栀子花，五分洋钿买一朵……”这吴侬软语伴着绵绵细雨从街头巷尾飘散去，沉淀着岁月芬芳。

      白兰花不是白玉兰，虽然这两种花都是白色的，花名也相似，但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白玉兰是落叶乔木，春季开花，先开花后长叶，花期短，无香气，所以民间又叫它望春花。白兰花，却是常绿乔木，夏季至秋季都开花，花期很长。它的花朵瘦弱纤细，却馨香无比，正因如此，才催生了那情深深雨蒙蒙的海派香气，成为一种独特的城市记忆。

　　白兰花、茉莉花和栀子花并称为“盛夏三白”。这三种花的共同特征是花色洁白如玉，香气沁人心脾、悠远绵长。白兰花树树姿优美，苍绿挺拔，香气清雅，是最徍的观赏树种。当烟花三月的姹紫嫣红退去，细雨濛濛的梅雨季笼罩着江南时，诗意的白兰花悄然而至。你看，那树典雅清丽的白兰树经连日潸潸小雨的滋润，树干越发苍绿挺拔了，树叶儿愈发青翠碧绿了，枝枝桠桠间布满了娇小的白兰花骨朵儿，仿佛碧绿丛中的撒落的颗颗珍珠儿，又似苍穹中的点点繁星。没几天，蓓蕾初绽，花瓣儿便露出了笑靥，从茂密的丛叶后探出了身子，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芬芳袭来，淡淡的，幽幽的……。白兰花也许是最温柔最亲民的花了，它谦逊低调，它的花朵儿不是开在高高枝头，而是镶嵌在绿叶掩映的枝桠间，那一粒粒珍珠白含蓄蕴藉，最是无以伦比的。白兰不同于许多以颜值取胜的花卉，而是以香夺人，一嗅倾心，让人永生难忘。清雅的海派香气，传承着悠久的、暖暖的城市记忆。

(下面图片为“盛夏三白”，依次为白兰花、茉莉花和 栀子花）                

　　我喜欢白兰花，它的身姿纤细曼妙、气质高雅、圣洁如玉，尤其是蓓蕾初绽时，暗香浮动，缕缕萦怀，那香气不浓不淡，令人眷恋，恍惚间透着一种温情，摇曳起过往的岁月，曾经的记忆，十多年前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了……

　　那也是一个雾雨朦胧的下午。我看完京剧从逸夫舞台东侧的大门走出，在云南中路的小巷边，被一阵熟悉而陌生的香气吸引了，寻香而去，只见一位衣着质朴的上海老阿婆坐在一个小小的矮凳上， 腿上放着一个不大的花色塑料方盘，上面摆满了串串白兰花和茉莉花。阿婆身后，一个竹篮儿用湿毛巾覆盖着，水灵灵儿的白兰花和茉莉花几乎装满了小篮儿。阿婆一边用细细的金属丝儿串起朵朵含苞欲放的白兰花和茉莉花，制成精致的手环、吊串等饰物，一边用浓浓的方言叫卖着：“Bo  lai   huo！……”那香气啊，令人陶醉，那声音透着久违了的亲切。于是，便有姑娘姗珊而来，挑选喜欢的饰品，或套在白嫩的手腕儿上，或挂在胸前的纽扣上，含笑飘然而去的身影留下沁人心脾的清香，行人驻足回望远去的倩影，品味着迷人的花香……

      这是上海街头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那天我也仔细地挑选了几串挂饰和手环。无奈，身着连衣裙的我，浑身上下无一粒纽扣，只能把花串儿挂在我手包的标牌儿上，一路走去，上了地铁，竟也是引得人们回望嗅香。我的家中没有小姑娘，于是，便将白兰花串儿挂在阳台盛开的月季花和孕蕾的茶花树上，幽香袅袅，荡人魂魄，连一向对香气容易过敏的小儿子对清雅的白兰花香也格外喜爱。

     浅浅的邂逅，深深的珍藏，生活好美！

　　人们常常以为白兰花是江南的宠儿，这种清纯雅致的花，注定是生长在江南的，只有江南那温润的气候、肥沃的土壤、黛瓦白墙的环境以及海派女性精致而富有情趣的生活才能孕育出这种流香的记忆。然而 ，并非如此。朴实无华的白兰花香伴随着历史的脚步，穿越时空的隧道，承载着深厚的岁月积淀，在国际关系的大舞台上成为友谊长存的见证。

     白兰花象征着纯洁美好的情谊。云南等地又管它叫缅桂花。2020年是一个值得铭记的年份，中国缅甸迎来了建交70周年的喜庆日子，在这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令人不由得想起了六十四年前敬爱的周总理和缅甸总理吴巴瑞亲手种植的两棵象征着中缅友谊长存的缅桂树。两株缅桂树以墨玉石彻成的台基相围，左边的一株台基上刻有“周恩来总理亲自种植”的字样。右边的一株台基上刻着“缅甸前总理吴巴瑞亲自种植”的字样。后来，云南省芒市德宏州人民修建了具有民族特色的“缅桂亭”。亭前又立起了两头中缅人民视为吉祥物的白象雕像。亭树相映，浑然天成。如今，这里已成为当地一道亮丽的风景。

       风雨沧桑一甲子，记忆飘香友谊存。

      一九九六年，云南省人民政府把缅桂亭和中缅友谊长青树确定为云南省首批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白兰花纯洁、质朴、高贵、恒久的精神特征也在许多文学作品中宏扬光大。在我国戏曲和舞蹈的舞台上有一种传神的手的造型，被形象地称为“兰花指”。兰花指，通常是大拇指和中指揑合，其余三指展开，这一基本手型具有独特的传统审美特征，具有中国人特有的审美取向和文化心理取向。

　　白兰花圣洁的品格以及它独特的状如佛手的花形成为佛经规定的的“五树六花”之一，在禅院中广泛栽种。“五树”是指菩提树、高榕、贝叶棕、槟榔和糖粽。“六花”是指荷花、文殊兰、黄姜花、鸡蛋花、缅桂花（白兰）和地涌金莲。这些植物因为独特的形态被赋予了深厚的佛教內涵，关于它们的引人入胜的传说也流传至今，有千年之久了。

　　禅心一瓣幽香远，佛手千重善意萦。

     白兰花飘香的记忆铭记在历史的卷轴之中，近一个世纪以来，白兰花伴随着我们一路走来，无论是民国时期的旗袍衣襟上，姑娘细白的手腕儿上，还是百姓人家古朴的小竹篮儿中；无论是政治舞台、艺术舞台上．还是静谧的佛教圣地都留下了它圣洁的身影，都留下了它那飘香的记忆……

     遗憾的是循着历史的脚步，白兰花飘香的记忆离我们渐渐远去，渐渐地淡去……地铁口，天桥上，剧院前，小巷边很难再觅到当年卖花的老阿姨婆的身影，也很难听到那吴侬软语的叫卖声：“Bo  lai   huo （白兰花）……”。据不完全统计，如今上海坚持卖白兰花的阿婆仅剩十余人，她们是目前上海街头年龄最大的卖花人，很可能她们也是最后一代卖白兰花的人。

      前几天开展的“城市香气”这场主题活动，是 “上海城市记忆”系列活动的开始。

       愿岁月静好，记忆留香。

           2020.9.12 于上海。

        2020.12.12.改稿干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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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0-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