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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尼拉的早晨

 唐白甫grpj8q5p 2021-02-03

马尼拉的早晨

                   (马尼拉笔记之七)

陈胜毅

  马尼拉的早晨醒得很早。
  清晨五点,像国内的车站、码头、广场播放《东方红》乐曲一样,老城教堂的钟楼准时传来基督的悠扬福音,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不一会,弄巷深处仿佛网络直播世界好声音比赛,传来彼此应和、高亢悠扬的鸡叫。多年不闻鸡鸣,乍一听,真有九天云端遥瞰人间的神韵。
 五点半左右,天还没亮。青灰色的云在东方天际凝聚不动,大山一样重重叠叠,又厚又重,似要死守黎明前的黑暗。但是不知哪路神仙撞翻了染料缸,一抹淡淡的红晕乱涂在云的边缘,天边有点微微泛白。继而红晕越染越深,越洇越宽;灰色云层渐渐褪去,天越来越亮,能见度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清爽;终于朝霞似火,红遍东方,马尼拉彻底醒来了。
 其实在此之前,马尼拉早就忙开了。

 最先喧嚣的是公路。老城和经济新区分界的小山丘,山顶山脚有两条南北向公路;车站前的东西向公路,跨过高架桥,凌空飞越山脚的公路,在山顶与南北向公路连接,东端下坡进入老城,西段转个弯下坡进入新区。站前公路双向六车道。进新区的车一辆紧贴一辆,像一条长龙,车前的大灯白炽耀眼,汇成一条奔流不息的白色光河,从山顶一泄而下,势不可挡。出新区的车闪烁红色尾灯,有如一片灿烂的红霞,漫卷而上,消失在山顶的转弯处。一来一去,红白相向,蔚为壮观,十分迷人。
   车辆稍有停顿或遇红灯,就有急匆匆的行人像漫溢的水流,在车前车后的光影里穿行。摩托车更是见缝插针,关掉油门,利用下坡地势,七歪八拐悄悄地往前溜,尽量靠近红绿灯下的斑马线,停在汽车前面。车行绿灯亮的瞬间,车手仿佛听到发令枪响,“呜”的一声,油门封到底,呼啸着一马当先,争先恐后往前狂飙,轿车被远远地甩在后面,恰似元首的前导护卫车队,威风凛凛,勇不可挡。一时间空气中全是发动机刺耳的突突声、啪啪声。再汇入头顶二、三百米空中飞机的轰鸣声,就是一首难忘的陆空立体交响曲。

 人行绿灯亮的时候,过马路的行人有如大坝开闸,洪流喷涌而出,滚滚向前。人流涌动的方向99%从老城涌向新区,那里有许多现代化写字楼和建筑工地。因此,新区老城交界的山顶路口,赶班的人多得成团成堆,像海里追随洋流涌动的鱼群,摩肩接踵,行色匆匆,稍微慢一步,就挡了人家的路。所以路上没有低头看手机的。
 菲律宾的人口结构很年轻,平均年龄23岁。因此行人中老人很少,绝大多数是中、青年。他们衣著朴素,服饰整洁,深色为主。男的多背双肩包,个别人随意地挎一条背带,剩下另一条随着步伐有节奏地晃悠,别具一种洒脱。女的薄施粉黛,口红鲜艳,斜挎小包,自然溢出青春的靓丽和姣美,身后留下一路淡淡的幽香。过了红绿灯,人流便分向各个路口,渐渐融入现代化的高楼群里。男青年到了建筑工地,就钻进附近的小树林,或者临时工棚,脱下整洁的外衣,换上从双肩包取出的沾了灰浆的统一工装和工作靴,进入工场。午休时也在此吃盒饭,然后垫上硬纸板午睡。
 在车站、路边候车的人,显得十分绅士儒雅。不论人多人少,都自觉有序地排队,安安静静,井井有条,不急不躁,从不见插队加塞,拥挤喧闹。即使坐边三轮,也是按先后顺序上车,前面两人坐车斗,后两人自然地坐侧边驾驶员身后,好像有明文规定。对横路的行人,尽管大家都很匆忙,司机仍很自然地停车,不按喇叭,礼让之后再开车。国内某些在斑马线与行人抢道的司机,真该向人家好好学习学习。

   从山顶的交叉路口进入老城,是一条下坡的老街。老街很窄,宽约四、五米,两边的阶前檐下,是一家挨一家的店铺摊点,天没亮就开灯营业了。早餐摊上,饭用模具压成两公分厚、手掌大小扁平的四方形,量约一两五到二两,装在透明的小塑料袋里;菜则连汤带水装进另一个塑料袋,扎紧;码放整齐,顾客买了,塞进包里赶路。手头宽裕点又舍得的,就坐在店里的长条桌旁,埋头大快朵颐。买小商品的站在窗外,隔着防盗网,通过一尺见方的小孔(颇似车站影院的售票窗口),和店老板完成交易。鱼贩蹲在地上破鱼,猫就无声地在旁捡食杂碎。在一水果摊前我买了几个芒果,付款时因语言不通,比划半天没搞懂,干脆把身上的5OO比索交给摊主小伙子,由他按实价收取,剩下的退回来,两人皆大欢喜。我尤其敬佩他们的诚信,小伙子也向我竖起大拇指,不知是感谢我对他的信任,还是敬重中国大爷对菲律宾人的友好……街上叫卖声,刴肉声,摩托声彼此混杂,整条老街热闹繁忙。
 最忙碌的还是在老城里跑得最欢、噪声也最大的边三轮。从车牌编号“9978”推算,老城至少有近万辆边三轮。除了不准进新区,在老城它有如蚊子无处不在。有时一队接一队在街上穿行,让人想起搬运食物的蚂蚁队伍;有时独自在小弄小巷里出没,又像侦察情况的单只蚂蚁。整个老街全是它的突突声,难得有安静的时候。马尼拉的早晨,它叫得比鸡还早。

 六点刚过不久,穿校服的孩子们就背起书包上学了。年龄大一点的几个人结伴而行,小一点的或搭家长的自行车,或坐边三轮。他们有个很好的卫生习惯:清早洗头。此时头发还没干透,油光水滑紧贴头皮,留下一条条清晰的梳齿印迹,女孩子的头发则像一块黒色瀑布直挂下来,显出一种超过年龄的懂事。大约六点半的时候,校园就非常热闹了。听说菲律宾实行免费教育。
 七点左右,打篮球的青年人和中年人,或者穿拖鞋,或者穿凉鞋,或者穿运动鞋,已经在球场里又跑又跳、又喊又笑,鼓掌跺脚,气氛火辣热烈。篮球运动在菲律宾开展得十分普遍,只要有一块三四米的空地,把篮板固定在树杆上或墙上,孩子们就能龙腾虎跃了。
 晨练的人不像国内那么多,成规模,但有一群跳舞的大妈大爷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随着欢快激越的摇滚节奏,她们十分投入地跳起了街舞。领舞的大爷六十开外,精神焕发,满脸微笑,充溢着热情、亲切、和蔼、自信。他身手矫健,舞姿奔放,扭腰送胯,有如春风拂柳;摇手摆臂,恰似草中蛇行;移腿踮脚,仿佛太空漫步;令人想起且歌且舞的世界巨星迈克杰克逊。更煽情的是他根据乐曲的情感节奏,时不时地呼喊一声,整个团队齐声应和,激情高涨,欢快热烈,仿佛他就是舞,舞就是他。

 在一条小河边,街道组织辖区的干部群众整治河道环境,剪枝除草,搬运杂物,焚烧垃圾,工地上青烟漫卷,热火朝天。
 相比于匆匆赶班的人,老年人就悠闲自在多了:或者穿件短袖,或者披件褂子,或者打个赤膊,腆着鼓鼓的肚腩,蹲在门口,或坐在檐下,点支香烟,捧杯奶茶;有的凝神沉思,盯着一处发呆;有的两个三个闲聊戏说。住房条件好的,在大门里把檐前的水泥地冲洗得干干净净;勤快的清扫门前的空地。一位大爷很有意思,扫一把,垃圾就少一点,狗屎也少一坨。开始还以为扫帚有吸尘功能,看清后哑然失笑:地上有个孔连通下水道,垃圾狗屎走了“捷径”。
 每天早晨在马尼拉转悠,似在打开一幅菲律宾现代版的《清明上河图》长卷,老城的小弄曲巷、矮屋旧宅,承载着太多的历史沧桑,令人想起我们改革开放前的故乡;新区的通衢大道、广厦高楼、超市排档,又处处映射出现代都市的蓬勃朝气和活力。街道经常开展的环境整治,以及随处可见的竞选海报(其中就有现任总统杜特尔特的画像和他的施政方针),让人相信,更让人祝愿,在人民的辛勤劳动中,携手中国的“一带一路”,菲律宾的明天,一定会像美丽的晨曦一样灿烂辉煌。

作者简介陈胜毅,男,汉族,祖藉湖南省双峰县,195O年4月26日生于湖南省邵阳市,中专学历。1968年11月下乡插队于湖南省绥宁县关峡公社芷田大队第二生产队,1974年12月退休顶编进邵阳市第二人民医院,从事卫生员、食堂采购员、中药加工炮制工作。1985至1988年在邵东卫校学习临床医学,毕业回院从事临床心电图诊断,直至2010年退休。

本刊顾问:龙国武 刘诚龙 俞荣斐

总编:唐白甫

主编审稿:  陆秀   唐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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