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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儿时地瓜香

 冬歌文苑 2021-02-03

儿时地瓜香

几天前,寒假在家的女儿,让我买菜时顺便买几个地瓜回来。“好!好!”我满口答应说好,可每次从市场回来,“买地瓜”的事总是被忘在了脑后。

地瓜,在苏北农村叫“山芋”。小时候,食不果腹,山芋作为不可或缺的食物,几乎天天,甚至顿顿,要与它打交道的。

当年,生产队每年分的口粮十分有限。即使勒紧裤带,精打细算,粮食的缺口还是很大,是不可能天天有粮吃的,人们不得不以当地盛产的山芋当作主食充饥。

春夏之交,是青黄不接之际,也是我们最难熬的季节。此时,家家粮缸见底,人口多的人家已不剩一粒粮食。我们家孩子多,缺少劳动力,所分得的口粮少得可怜。因此,每年都要比别人家提前进入“饥荒”之日。好在家家有几分自留地,种些饿时能应急的庄稼,才勉强熬过了那个度日如年的岁月。

时至今日,仍清晰记得,自留地里种的最多的要数山芋了。种山芋不仅是因为这种植物产量高,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边生长边食用,不像其它庄稼那样,需要等到成熟才可收割、摘取。自留地里的山芋,长到比大拇指略粗一点,我们家就开始刨出食用了。大人实在是不忍心,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常常是,等到山芋长大了,我们家的那几分山芋地,早已是一片狼籍。

秋后,生产队里的山芋,成批成批大量出土后,每家每户都会分得成千上万斤,堆在门前好似一个个小山包。这时候,父亲便忙着挖地窖,精心挑选一些没有擦破皮的好山芋,储藏起来,备着冬天里食用;母亲则围上围裙,坐在“小山”旁,先刮去山芋皮,再用菜刀将一个个去了皮的山芋,均匀地切成交叉连体,挂在事先准备好网绳上晾晒。几天后,经过风吹日晒的山芋,失去水分,成了山芋干。这便是我们来年的主要食物了。

离开家乡后,最不想吃的有两样东西,一个是玉米(棒子);另一个就是山芋(地瓜)。儿时,一天三顿,至少有两顿是“山芋(干)插棒须粥”,有时连棒须都没有。至今,一想到这两样东西仍然会反胃,我曾发誓永远不再吃了。

有时我也纳闷,这个曾在我极度困难时期,拯救了我生命,使我走过艰难岁月,理应刻骨铭心的东西,竟然会在今天的记忆里淡去了。

爱之深,恨之彻。这难道就是世间传说的“爱到极处便是恨”么?! 

“老爸,我想吃地瓜!”女儿的一句话,将我从遥远的回忆中拽了回来。

想想,现在的孩子真够幸福的,动辄就是肯德基、麦当劳、比萨饼。吃腻了,又要开始吃辣条、薯片、巧克力……国产的,进口的,换着品牌、变得花样吃。最后实在没啥好吃的了,却想到了我最不爱吃的东西!

午饭没吃完,我赶紧放下筷子去了超市。

平时买菜,我很少去关注地瓜,当然也就不知其价格了。今天走近一看,标价竟然是两块六一斤!两个地瓜花了整整八块钱……

小时候,家里分了山芋,母亲总要装上两三麻袋,拖上平板车,步行十七八里,到镇上卖了,再买些日用品回来。当然,母亲少不了要给我们兄妹捎带点糖果的。

天还没亮,母亲便拉着板车出门了。

到了中午,估计母亲该回来了。我们兄妹几个便拿着小板凳,坐在村口,翘盼着母亲身影的出现。

具体是哪一年?哪一天?已不记清了,但依然记得,那天是个阴雨天,母亲疲惫的拖着板车,歪歪扭扭地进入了我们的视线。顾不上雨天路滑,我们几个兴高采烈地跑上前去,盼望母亲带给我们的喜悦。

母亲停了下来,浑身的衣服已经湿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满脸湿漉漉的。精疲力尽的母亲,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包,用油纸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糖果和几块饼干……

后来,听母亲说,那天因为下雨,镇上的人少,拉去的山芋无人问津。天上下着雨,又没法再拉回来,最后竟以一分钱一斤价格卖出的,共计才卖了两块多钱,却花了一块钱给我们买了包糖果和饼干,自己却忍着饥饿,没舍得花一分钱。

望着女儿埋着头,津津有味吃着两块多钱一斤的地瓜,泪水渐渐地模糊了我的双眼……

插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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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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