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散文|| 爱，就用一辈子【征文】

冬歌文苑 2021-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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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就用一辈子

“从前的日子总是很慢，慢得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我曾一度被这句诗感动到泪奔。是啊，在那个车马慢，邮件慢的年代里，有多少一生只爱一个人的爱情故事令人动容。想想我和老公的恋爱也是在那个慢时代开始的。

我和老公的爱情既没有惊天动地的感人故事，也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情宣言，更没有花前月下的谈情说爱，没有风花雪夜的牵手相拥。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又那么简单。

老公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文革时期我家属于“黑五类”之一，虽早在四人帮粉碎后就已平反，但历史带给人的思想残留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左右人们的认知。受尽了人们冷眼的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早已飞到了外地，母亲也不愿意我嫁在本村，母亲不会骑车，就背着我悄悄的步行去了八里地外的舅妈家，告诉舅妈拜托表姐给我张罗个合适的对象。恰巧那天表姐也在，结果不出几天，表姐夫就从四十里的家里骑车风风火火的赶到我家。还没等我中午到家脚步撂稳，有些急脾气的表姐夫就说:“快收拾，下午相人”。当时都把我说懵了，什么相人？什么人？我怎么什么也不知道。着实让我措手不及，最起码连件稍微像点样儿衣服都没有，仅有的几件衣服还都是高中时穿的，而且，刚刚高中毕业挣了几个月的工资，父母也都年岁大了，还有个妹妹读高中，哪有闲钱添置衣服。急急忙忙中索性就穿干活时的这身，当时正是隆冬时节，又顺手抓了一件姐夫身上的那件棉夹克穿在身上，又大又肥，管不了那么多了，顺其自然，如果男方是因为我的衣着相中了我，那我还真要考虑考虑了。

我骑辆自行车驮着母亲，跟大姐.表姐夫一行去往表姐家。到了那，表姐夫骑车去通知男方，好大一会儿回来了说，不凑巧，男方今天晚上要临时加班，得第二天才能回来。表姐夫妇执意留我们在他家住了一晚。等到第二天他来了，当时我只知道他中等身材，有一头直发，具体长相就不好意思去看了。他问我怎不坐下歇着？很温情。我似乎对他昨天的失约有些耿耿于怀，就说来时买的是站票。简单的聊了几句之后，他告诉表姐夫对我很满意。母亲和大姐对我说：看着就仁义，差不多得了。

就这样，我便傻傻的跟老公开始了近十个月的来往。那时农村谈对象，经济状况不好的男孩子，除了每年三个节日必须去女方家，平时基本不去女方家里，因为去了不买礼品，面子上过不去，买吧，经济又不允许。我又比较守旧，所以，平时我们基本见不到面。相人那天临别前，他告诉我有时间给我写信。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他给我的第一封信，信上说，正月十一要带我去市里玩。当时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毕竟这是第一次要跟对象出去玩。压抑着心中的喜悦，开始一天一天的盼，这天终于盼到了，他却没来。几乎没有通讯工具，没有方便的交通工具，纵使我有一万个为什么，当时都没有机会问一声。

过了几天，收到了他的第二封信，信上他没有明说，但我看的出甚至都能猜到是受到了他母亲的阻拦。去市里玩是要花钱的，这本来就是额外的支出。我回信说，去不去又何妨呢，我不怪你。记得我在信中还赋了一首小诗《短信》你的信/好短/可总也读不完/从晨时红日探头/到西半天的彩绸想帮我的忙/睁着数不清的星眼/最后，月亮也走了/只留下我/仍读。

在恋爱的日子里，既有互盼书信时的美好，也有许多不近如人意的地方，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因为经济问题不愉快。每次节日去我家，所拿礼品实在捉襟见肘，常被同龄人和邻居笑话和议论，等我当天去他家时，母亲都是让我如数返还回去。当时就想，既然老公看上的不是我的衣着，那我在乎的也不是他的贫富。还记得交往几个月后，他家开始为操办婚事做准备。这天，老公用二八加重自行车接我，让我跟他去看结婚用的柜子，等看完柜子，天色已经不早了，三伏天里又闷又热又渴的天气，望见街上的冰棍摊儿，喉咙又增了几分干涩。忍着饥渴好不容易才到了家。

结婚后，老公的工资如数上交给婆婆，用来做一家子的挑费。生活虽然是拮据的艰苦的，但是面对所有困境似乎我们从来都没有畏惧过，没有灰心过，因为我们还年轻，日子还很长。

我和老公都全心全意的爱着这个家，都努力为这个家付出着。我们会因为一些小小的收入欣喜着，会因为生活中的一时困难互相鼓舞着，也会为儿子一时的小小成绩自豪着。

也有很多时候，我们会因为一些琐事争得面红耳赤，会因为一时解不开的疙瘩吵的不可开交，尽管如此，我们谁也没轻易说过要放弃，既然选择就要勇敢的爱下去，就算这份爱来的如此突然和简单。我们爱着这来之不易的用相互的贫穷组建起来的家，更爱着上天赐予我们两个人的宝贝儿子。那时无论有多大的脾气火气，我们从来没在老人和孩子面前争吵过。老公也从来不记仇，吵过后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很多时候我也会选择原谅。或许，夫妻间所有的原谅都出于在乎和爱，因为爱，会在乎他的冷暖起居，在乎他的喜怒哀乐，甚至在乎他对你说话的每一个语气。因为在乎，甚至曾傻傻的想假如自己得了不治之症都不想多花一分钱去治，其实，在乎他早已胜过了在乎自己。

没有公交车没有出租车的农村，总是显得比城里安静。农村的女人离娘家远吵架了想回娘家，都成困难。

记得孩子两岁多的时候，我强撑着要散架的身子下班回家，想炒几个家里老母鸡下的鸡蛋一家子吃，婆婆像疯了似的面孔狰狞着从炕上冲下来，朝我吼着:那鸡蛋是留给我老闺女吃的，你炒我就给你砸锅！吼声夹杂着歇斯底里如惊雷灌耳，我和怀里的孩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到了，孩子哇哇大哭，我眼泪也瞬间充满眼眶，没有流出来，都被我咽到肚里了，我当时一句话也没说，抱着孩子回屋睡觉了。第二天早晨，我把饭做熟，婆婆却说不吃了，好像我把她气到了。老公让我去请他母亲吃饭，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难道作为老人仅凭着自己儿子儿媳对自己孝顺就可以胡作非为，灭尽良心吗？我坚决不肯，老公一次次从床铺上把我拽下来，赌气之下，我抱着孩子就往娘家走去，距离娘家40里，没有公交没有出租车，家里唯一有的是一辆二八加重自行车，老公上班还要骑。当时老公并没有追我，他先骑了20多里的车去工作地点报了到，回来就开始在家附近找我的下落，也许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抱着孩子徒步行走40里。

初春的天气，阳光正好，连老天都怜惜我们母子。法海在收白娘子之时，不是有文曲星护佑吗，或许当时也有福星护佑我们吧。我从早晨五点出门，中午12点多才到娘家。腿直了，胳膊麻木了，腰也直不起来了。弯着腰如同僵尸一般。母亲问怎么来的，我说半路搭车来的。正说着话老公也到了。他说跟我回家吧。我刚想张嘴说:这么半天才找我来，我要是半路扎大渠里死了，你连尸首都找不到了。可是看着他一脸着急大汗淋漓的样子，我这颗还在受伤的心当时就软了下来。他每天要骑车往返20多公里上下班，我要是不跟他回去，真怕他因为走心在路上不安全。于是没来得及跟母亲坐一会儿就坐他车回来了。

其实，在我决定徒步40里的时候，就决心再也不回这个家了。我以为我对这个家再也没有念想了，可是从我看到老公的那一刻我就输了。当所有与婆婆相关联的人，把矛头都指向我的时候，我选择不辩解就是最好的辩解，我只把良心放在中间，问心无愧就好，相信老天是最公正的，一颗良心总比巧舌如簧实在。到了家里，我听老公的话，向婆婆问安.做饭.请婆婆吃饭，婆婆胜利了，天下太平了。生活有时真的需要艰难的隐忍。

风风雨雨，一晃过了二十多个春秋，就这样一路走着一路吵着。或许人生真就是一趟没有返程的旅行，再多的恩恩怨怨，磕磕绊绊也一去不复返了，谁对谁错又有什么意义呢？好在这一路上，无论经历多少风雨，我们都还彼此包容着，有人说包容也是爱。在这一路上，当我们很多次被偏见.不公.侮辱伤害的时候，我们就会有很多次想放弃的念头，也会有很多次把委屈和泪水往肚里咽的时候，但是太多时候一定会有无数次不顾一切放下委屈和埋怨选择原谅和拥抱的时候。这一路上，原谅总比放弃要多，爱总比吵闹和恨要多，即使恨，也是由爱生恨。老人们说，不吵架的夫妻不长久。或许只有锅碗瓢盆交响曲，才能奏出有滋有味的生活乐章。

“待我荣华富贵，许你十里桃花”，这样的爱情似乎过于虚无缥缈，离我太遥远。我只求相濡以沫，平平淡淡，日子虽苦，只要有爱就甘之如饴。即使，出入我们没有奔驰宝马，住，我们没有别墅豪庭，但是这辆二八加重自行车却载着我们一路的欢歌与忧愁，见证着我们的爱或怨。最困难的日子里，尚且能不离不弃，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在以后越来越好的生活里可以不爱。能同苦更要能同甘。相依的，不只是你的少年之躯，还有你的白发之体。余生只愿执子之手，和你共赏一树花开，与子偕老，与你共听一季风雨。

听到这段独白又一次让我泪奔:“你说，要爱我一辈子，我可真傻，竟忘了问，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想，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只要爱，就用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