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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老爸姐弟恋 王中霞||江苏 老妈王秀珍,今年74岁。老爸王文付，今年72岁。两个人都姓王，显得挺亲切。我说他们是姐弟恋，老妈一副不屑的神情：“哎呀，比农药都药人!” 这叫什么话？不能如此贬低自己，就允许明星姐弟恋啊。虽然老妈只比老爸长两岁，家庭地位却是标准的女强男弱。我妈喜欢管理别人，我爸喜欢被人管理。我妈就像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我爸就是树下那株需要呵护的小草。 每当谈起我爸，我妈一天书都没有读过，却能满口成语，各种比喻，说得生动形象，通俗易懂。 “你爸一辈子，贪生怕死，拈轻怕重，靠我永远端着枪冲在最前线。” “就算天塌下来，他反正嘴张得瓢大，像架上木材似的，睡烘烘着。” “做事优柔寡断，伸伸头，缩缩头，没有一点男子汉样子!” “我就像变压器，几十年全是超负荷。他就像毛算盘珠，你不拨，他不动。” “你爸要是转女的，估计被男人一天三顿打。” 虽然这么多抱怨，没有一句褒奖，但是我爸习惯了她的批评，还听得乐呵呵的。再加上我们也会与老妈“同仇敌忾”。几分钟过后，我妈便笑得满脸皱纹。 我妈和我爸的性格，好像全是互补的。我妈性格开朗，胸怀宽广，直爽慷慨，不卑不亢；我爸性格内向，倔强固执，胆小怕事，还有些吝啬。 到田里干活，我妈喜欢一鼓作气，最好赶在别人前面完成。我爸特别随性，想做再去，何必拼命。我妈说我爸不求上进，我爸说我妈争强好胜。 我妈年轻时到现在，爱帮助人是出了名的。过去，村里有孤儿寡母断了粮食，我妈怕人家难为情，选择晚上主动将粮食送过去。现在县医院都是叫号、自助打印，村里很多人犯难。我妈反正挺能干，一学就会。只要人家吱一声，她就放下家里的事，把邻居带上医院。哪家夫妻、婆媳吵架，我妈不惜花几天时间帮人家调和。我们家园子里长的蔬菜，收获的时候，我妈掐指想想哪些人家没有，就招呼赶紧来拿。别人对她一分好，她要报答十分。我妈经常对我爸说：“要记得别人对我们的好，你总是像吃退烧药似的，很快就在心里降温了。”正因为我妈这样的个性，她的人缘特别好。 我爸说话、做事容易得罪人，邻居好心好意请他去吃饭，他只要不愿意，竟然能没好脸色地拒绝。村里耙田犁地的，如果在我家做得不够好，无论多么熟悉的人，我爸都能不给一点面子。相处要好的邻居来我家，我妈给这样送那样，我爸不会掩饰情绪，在人家面前生气，怪我妈热情过火。如此“任性”的老爸，如果没有我妈的为人处世，怕是真能把人都得罪光了。可以说，村里人对我爸的尊敬，功劳都是我妈。 这两个人，我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他们当初是怎么看上眼，结合到一起的。 前段时间，老爸做腿部手术。单人病房里，我们好奇地追问他们俩的恋爱过程。 听说相亲那天，我妈是老爸见的第三个女人。不是老爸花心，是媒人自己拆台，上午看过两个，又说下午这个王大姑比她们好看多了。的确，我妈五官端正，个头165，还会唱歌，是文艺宣传队骨干呢！ 他们俩从见面到结婚，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中间一次路上偶遇，我妈说，我爸当时头上戴着斗笠，下面穿着短裤。我们都因为这个近似于老渔翁的雷人造型笑喷。我爸还给自己补一刀，说那天还光着脚，是去响水街买凉鞋的。 结婚前要下礼，分两次。大礼30块钱加布料，小礼16块钱加布料。我爸对第一次下礼的情景，还记忆犹新。 因为两家就隔一条河，如果走桥，就要绕道，至少有五六里路。我爸索性游泳过去，十几分钟就能到了。我的眼前仿佛看到一个小伙子在水中，一只手在水面奋力划着，一只手力托着心爱的布料，眼睛望着爱人家的方向，深情地游着。上岸后，老爸没有把身上冲干净，到老妈家时，额头一块泥非常显眼。幸亏外公让我妈端水给我爸洗脸，才洗掉。 我们一直追问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说话的。他们说到第二天回门，还没有说话，我们不相信。病房里，我们几个没大没小的家伙，竟然齐问，那我姐姐怎么出生的？ 我们家一直是表面我爸当家，其实我妈作主，我爸是傀儡家长。很多时候，他不免要反抗，但他是赢不了的。一是我妈智商、情商都比他高。二是我爸年纪轻轻就患强直性脊柱炎，身体弱不禁风。三是我妈娘家的强大后盾，亲妹妹、堂妹、表妹都嫁在我们村子里，我爸的气场能大到哪去啊。 吵架是常有的，而且，我妈从来都是胜利者。年轻时候有一回吵架，我爸也学别的男人放狠话:“你滚!”一般的女人会因为这句话受伤、哭泣，然后回娘家，一直等丈夫去带。可我妈才不吃这一套，强有力地回击:“凭什么我滚？要滚也是你滚，我休了你!新时代，新办法!”老爸气得脸变色，和妈妈怄气几天。后来，他出现了反常情况。开始洗澡洗头，理发刮胡子。全身穿上崭新的衣服，把房间反锁起来。我妈妈吓坏了，拼命敲门也不开，以为他要自杀。最后我妈吓得喊姑妈在我家吃饭，两个人才慢慢和好。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三四次，但是我妈倒是一次也没有要挟过老爸。我发现，我爸像女的，老妈倒像个心胸宽广的男人。 我妈说，他们几十年打架倒是没有过。就年轻时候，老爸有过一次要打她。那天我爸回家比较晚，到家看到一个邻居叔叔在我们家串门。我妈一边吃晚饭，一边和他唠嗑。我爸到家，一言不发。走到我妈面前，把我妈吃的萝卜干给倒了。我妈就一定要他说出为什么，他就偏不说。两个人闹到要动手的地步。我爸举起一个小板凳，要砸向我妈，沉着镇定的老妈竟然这样说：“你想好了再砸，如果我还手，你输了，这个面子丢了，可是自找的!”我爸被吓住了，把手里的家伙又放地上。吓得我家小花狗夜里就跑到外婆家，挠外公外婆的席子，外公外婆紧张得一夜没有睡觉。第二天一早，外婆步行到我家，我爸妈就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从此，他们俩吵架的细节大家没记住，倒是小花狗的丰功伟绩被传诵多年。 老妈的规矩很严，抽烟、喝酒、烫头肯定不允许。老爸打麻将的爱好，也完全被我妈扼杀了。老爸也不敢喝醉酒，一辈子就喝醉过一回，骑车掉河里，好不容易抓住芦苇上岸。回家后，我妈妈严厉惩罚，把热水瓶藏起来，无论他怎么喊渴也不伺候。骂他，折磨他，不准他睡觉。 我妈可以随意欺负我爸，但是别人不可以。 三十年前，计划生育抓得特别严。我妈经常提醒我爸，这工作容易有子孙仇，如果人家怀孕了，千万不能抓人家去引产。再说，我爸是会计，通常也不需要他得罪人。只有在催超生款时，他才和村干部一起去。 有一回，我姑父的大哥家因为超生，罚款时去了十来个人，我爸负责记录帐目。但是在发生争执时，这位大哥，看别人身强力壮，不敢发泄，就挑我老爸下手，用脚踹他自行车。两个人虽然没有肢体接触，但是我爸也是十分尴尬的。老爸到家也没把此事有告诉我妈。过两天，我妈无意中知道后，非常生气。一是因为和我家还是亲戚，我姑姑是他弟妹。二是你欺软怕硬，绝不可以。 我妈就像个导演一样，做好周密安排。她用自行车载着奶奶，身后跟着我五六个姨，一起去讨个说法。 到那以后，奶奶就在那家屋里嚎啕大哭。这家生了一个小男孩，本来是一件喜事，村里的人一听到伤心的哭声，都跑过来看热闹。 二姑父的父母过来陪理，我妈表示很无奈，劝不住奶奶。我妈还假说假装流了眼泪，说老母亲也是心疼儿子呀，谁不长眼睛啊，还想打他。最后，那个大哥两口子求我奶奶，并向我爸道歉。我妈觉得差不多了，就把我奶奶一扶说：“我们大度一点，他知道认错，我们就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回家吧。”我的几个姨娘，一句话也不说，但是大家却能感受到她们的威力。从此，大家都知道，谁想对付我爸，先得看看斗不斗得过我妈。 我爸我妈仅有的共同点，就是重视我们的学习。我姐中学时，周末家庭作业有困难，老爸就用自行车载着我姐，到当地有学问的老师家请教。小气的老爸在新华书店最大方，只要我们需要学习用品，不管价格，不管要多少，全部满足。我妈有时也说，依我爸性格，当初拼命让小孩读书，也还挺不容易。 我姐1985年考上扬州师范学院后，我爸对我的学习就更加充满希望。我1990年考上阜宁师范，分数出来的时候，让老爸风光了一回。那天他去乡里开会，乡党委书记竟然在会上谈到初三中考，说分数刚刚揭晓，有两名同学够师范的，书记还一口报出我的名字。旁边有人对书记说：“是王会计的女儿。”书记非常激动地握着我爸的手，夸他是家长的模范。老爸回家后，把开会时的每一个细节都告诉我们，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我弟弟1998年考上苏州大学，意味着三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都考上学校，捧上铁饭碗了。我爸我妈当时连走路都是腰杆挺直。他们俩从此有了一个新的职业------全福奶奶和全福爷爷。 人家带新娘就把他们请去，我妈缝新娘被子，我爸负责递大枣、花生、百果这些寓意美好的果子。新娘到家，大家拦着不让进，要喜糖、喜烟。我妈口才好，负责周旋，既不会伤了和气，又能让喜公公喜奶奶财力上不受损。如果还不行，我妈就出面讲话，然后她搀着新娘进门，谁还和我妈这么大年纪挤呢？也就说说笑笑散去了。虽然每次都要到深夜才能回家休息。但是，他们心里愉快，到家还要谈好一会儿。在乡下，这不只表示有几包烟、几样洗化用品的好处，更重要的是一份信任，一份认可。乡下人也随着时代进步有了自己新的追求，希望孩子都能考上大学呢。 近来，老爸老妈的争吵越来越少，老妈稍微离开一会儿，老爸电话就到了，我妈接电话时，笑容总是那么灿烂。她好像觉得这是老爸离不开她的意思。 前几天，雪下得好大，天天练走路的老爸要出来看看，老妈紧紧地挽着他胳膊，领着他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走着。雪花快乐地飞舞，他们俩就像儿时那样，笑眯眯地看着这雪白雪白的世界，身后留下几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王大姐，把你弟弟搀好了!”我女儿在雪地里大声喊着。老妈老爸脸上那温暖的笑容，足以融化这冬天的冰雪。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王中霞，1973年出生，江苏盐城人，高级教师。喜爱读读文字，写写心情。 长｜按｜二｜维｜码｜关｜注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主 编：冬 歌 执行主编：蔡泗明 责任编辑：吴秀明 邮箱183074113@qq.com  征 稿 征稿要求：散文、杂文、小说、诗歌等，一般在四千字以内。必须原创，必须首发，欢迎自带插图和配乐，15天内未收到用稿信息的可转投其它自媒体。文责自负。 稿件请用word附件形式发至：183074113@qq.com，并注明姓名、笔名、微信号、作者简介及照片。从即日起，给作者发放稿酬，文章刊出一周后通过微信发放，请加主编微信hyd196711。稿费全部来自赞赏，20元以上（含）的80%发给作者本人，其余留为平台维护。七天内阅读量超过一千的，另奖励20元；超过两千的奖励50元。 原创作品在本公众号刊发后，视为作者自动授权，本公众号有权择优稿件汇集公开出版。其他网络平台转载本公众号作品，需注明出处，否则，视为侵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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