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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姑妈心中的“门”

 冬歌文苑 2021-02-03

姑妈心中的“门”

何爱红||福建

小时候听长辈们说过,姑妈年轻时是标准的美人:瓜子脸,高鼻梁,双眼皮,身材窈窕;还听说她年轻时喜欢穿旗袍,一米六多身高的她,优雅、美丽。

俗语“好马配好鞍”不无道理吧!美貌的姑妈嫁给了魁梧、英俊的军人——我的姑爷爷。两个子女都很优秀,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尤其是姑妈的儿子,还是重要岗位的研究员。

从我记事起,姑妈留给我的印象就是和霭善良,言语不多,总怕给别人添麻烦。而姑妈心中的“门”,则是智慧的一扇门。

姑妈名字里的有“贤”字,老家人一直称她“贤姑妈”。她的家,就在我们老宅的附近。小时候住老宅里,我们这些堂兄姐妹在嬉玩时,爷爷、奶奶、或叔公、婶婆若想找姑妈说事,总遣派我们这些小孩去传达:“去上厝叫贤姑妈来。”一听这话,我们总争先恐后地朝姑妈家奔去。每当我们传过话以后,慈祥又耳背的姑爷爷,总会笑呵呵地让我们稍等;他揭开米缸的木盖子,取岀一袋让人垂涎欲滴的糖果、饼干或者是大甜饼,平分到我们手上。那是在八十年代,我们这些堂兄姐妹都会欣喜万分地接受,边吃边伴着姑妈,一同往老宅回去。而长辈之间交流的什么事,什么话语,我们小孩从来没去听过,自然是不清楚任何。依稀记得,姑妈几乎是不悦的神情,要离开时总唠着:“家里门没锁,我要回家看看。”

姑爷爷是在九十年代初期离世的,一儿一女分別在北京、安徽两地工作,老家只剩下姑妈孤单单地守门了。她时常会来我家串门,找年龄与她相仿的奶奶闲聊几句。奶奶那时候操心着一家人的饭食、家务,自然是边忙边聊几句,姑妈总安静地一旁看着。而每当我爷爷回家时,姑妈总有不自在的神情出现。她一刻也呆不住似地对奶奶说:“家里门又忘记上锁,我回家锁门。”爷爷从没留她,总以沉默相待。而姑妈,总带着些许的谎张,自言自语地念叨着锁门,回家去了。

姑妈娴静,手也巧。常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家门口,专心致志地手织毛衣。她织的针线均匀、美观。我见过她手织送表姐出嫁的红色毛线衣上,绣着许多晶莹的小珍珠,非常的精美。她也耳背了,听不见电视的声音,也怕浪费电,开始一个人上街闲逛着。不知从何时起,她竟拾起别人丢弃的木柴回家,连煤灶、液化灶都不舍得用,认为拾回的干柴堆放着可惜,用起了小柴灶。上中学时,我骑自行车上学,经常在巷子里,遇见背着一小捆干柴回家的老姑妈。她的背已驼起,瘦削且皮肤干枯,但她脸上的五官依然秀美。她走街串巷地拾干柴,多数人是熟悉她的,常有人朝她嚷嚷:“贤姑呀,别拾柴了,两个孩子那么出色,赶紧去外地跟孩子享福去。”这时候,贤姑妈总逃开话题,边走边喃喃地回应:“我家门忘了锁。”

贤姑妈的儿子,也是我的表叔,远在京定居,自然是放心不下老家的母亲。那些年,他因工作繁忙,几年才回来看望老母亲一次。他曾说服姑妈随他去北京生活,姑妈也去过几回;但大都市的繁华与陌生,还有言语上的交流障碍,让她觉得“无处可走”。她在北京,每回只呆数日,就坐如针毡,只言放心不下老家的“门”,煎熬得很。表叔总无奈地送她回来,让姑妈继续守她牵挂的“门”。

到我工作、成家、孩子长大,姑妈依然是独来独往地拾着柴火;经常孤单地坐在自家门前打盹。遇上亲人们劝她,去跟随儿子生活时,她依然躲着话题,念叨着:“我要回家锁门”!

姑妈在93岁那年去世。她病重时,表叔从北京赶回来照顾了数天。当时是在晚上,父亲让我一同探望姑妈,并拜见远道回来的表叔。想不到的是,我们见到的姑妈已显上气不接下气。表叔是一人回老家的,对这些情况慌乱得束手无策,父亲的到访正好助了他。他们将瘦骨如材的老姑妈从房内移到小客厅里;不一会儿,奄奄一息的她就离世了。她是继我的爷爷、奶奶之后,第三位在我面前离世的亲人......

当晚,表叔要求父亲帮他一起整理老姑妈房内的遗物,他们在姑妈的雨鞋内、床底的杂务物中,找到几扎整齐的百元人民币。当时,满头白发的表叔,哭泣着对父亲说:“可怜,可怜啊,天天是牵挂老家的门没人看,我寄回来的钱,她都舍不得花,藏得都发霉了!”

姑妈离世后,她家的那扇门长年紧锁着。物在,人己西去。也许她正在天国,依然守护着心中的那扇“门”......

插图/网络

 

作 家 简 介

何爱红,女,福建仙游作家协会会员,《冬歌文苑》编审。业余喜好文学、画画、旅游;小写作发表于《仙游今报》《湄洲日报》《侨乡时报》《冬歌文苑》《莆田作家》《莆仙文艺》《灌河文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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